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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一粟特胡人,突发疾病,没人理睬。阿郎心善,救助了他,却不想得了他的黑沉香和奇楠沉。虽然给了钱,却很是便宜,更是难得,还赠了阿郎三枚异香,据说可避时疫。”
钏儿插嘴:“难道就因为这些香药珍贵难得,被人盯上了?”
“虽然珍贵,也不是多不得了的事,小的认为不是香药的原因。”
钏儿撇嘴:不是香药的原因,那你还说那么多关于香药的干什么呢?
“说重点吧,你们进好了香药又遇上了什么事?劫匪?马贼?”
“阿郎这次进货,还带了一个伙计阿登,说是在现在的店铺里数一数二的机灵,跟阿郎的表兄还沾亲带故。阿郎进货是为了新店开张,当然也不能无情无意只顾自己,帮合作的店也带了一批货,阿登就是专门负责这批货的。”
“说来奇怪,离进关还有两天的路程的时候,阿登却在投宿的客栈请大家喝酒,喝得是酩酊大醉。第二日,一向酒量很好的阿郎直嚷头晕。小的跟了押车的两位镖师在前面,翻越鹰嘴崖的时候,走在后面的阿登突然大叫,说阿郎摔下去了。”
“小的要他们停下立即去找人,阿登和两位镖师道,这一摔下去绝难生还。前面不远有个小客栈,先把货放了再来找。”
“小的也觉得有道理,这批货是阿郎所有的希望,把所有的积蓄都押进去了,若他亡故,怎么也要把货交到娘子手上才成。便同意了他们提议,做了记号。没想到前行半刻钟,小的就被阿登一脚踹下了山崖。”
“小的还没来得及叫,就昏了过去,待醒过来,天已尽黑。小的侥幸,被半山崖的密密的藤萝给裹住了,除了外伤,捡了一条命。小的就顺着藤萝向下滑,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才到了崖底。”
竹汐眼睛一亮:“那,阿爷也许没死,也会被那些藤萝缠住?”
阿成目露悲伤:“小的也这么认为,所以就按照大致方向去寻找。可小的找到阿郎的时候,阿郎已经咽气多时。”
“西北苦寒,咱这里是大热天,那边还得穿袄儿。那鹰嘴崖山上如初冬,山谷却已有冰雪。按说被藤萝阻碍,再加下崖底的厚厚冰雪是不会死的,可阿郎的头部撞在了崖底突起的石头上,唉。”
“小的无法带走阿郎,便先用冰雪掩埋了阿郎,上面堆砌了石块,放上带刺的荆棘,做了记号。顺着崖壁出来,竟然已是山脚。小的求了商队携带,才回了长安。”
钏儿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惊骇地站起来:
“你是说,你掩埋了鱼叔?”
“是。怕他们找来做什么文章,换了一个隐蔽角落掩埋的。”
“所以,鱼叔的表兄并不知道鱼叔的遗体在哪儿。那么,说让竹元去带鱼叔的遗体回来就是假的,他们想干什么?”
升平猜测:“莫非,斩草除根?哎呀,那竹元哥哥的性命恐怕不保。可竹元有武艺在身,又是官身,他们敢?”
“武艺再高,人外有人,更抵不得人多,比不过阴谋。他那般信任表叔,必然不设防。官身又如何?心黑起来连皇上都敢拉下马。”
升平脸一黑,钏儿赶紧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这时,屋子里传来“扑通”一声跌倒的声音,而后是莼娘跌跌撞撞的身影,声音嘶哑道:
“钏儿,快想想办法,救救竹元。他爹已走了,若他再出事,我没脸见鱼家祖先,也活不下去了。”
眼前的危急,倒是驱赶了鱼侃末亡故所带来的哀伤气氛。
钏儿想了想:“现在就是出钱找人帮忙也来不及。对方一定有了万全之策。”
升平道:“去找我二哥帮忙吧。你不知道,他现在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竹汐一下站了起来,莼娘诧异地看着她:
“谁?”
竹汐道:“阿娘,儿没告诉你,木二郎是郑王殿下,现在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阿娘,无论您怎么怪儿,为了哥哥,儿要去一趟。”
莼娘母女用眼光交流片刻,看着竹汐坚定的目光,莼娘无奈,终于低头:
“去吧,事不宜迟。”
升平拉着竹汐:“我带你过去。”
钏儿道:“你们去,我们留下来陪着莼姨。”
竹汐感激地冲钏儿点点头,与升平冲了出去。
郑王刚回府,孺人孙氏去年刚生了女儿,看郑王回来,扭着丰腴的身子为郑王换了家常袍子。
“早前,公主殿下来寻您,说要约您去她的府邸坐坐。妾还不知,公主什么时候出宫开府了?”
李邈摆手:“她就是个占山为王占便宜的人,没出嫁上哪儿开府去?你别听她的。没说有什么事?”
“妾看她那样子,应该没什么事。只是不太高兴。”
“嗯。我这妹妹也不跟其他公主姐妹玩,越发任性了,早些定下亲事就好了。”
仆役来报:
“禀王爷,升平公主到府里来了。”
郑王笑道:“还真是不能说。”
仆役继续道:“还有一个娘子,看起来有点象胡人。”
郑王心中一跳:“带他们去正厅。”
也不换袍子,跟孙氏招呼一声,便直接过正厅去了。
“竹汐,果然是你。怎么今天想起来看我?”
竹汐满面泪痕,跪倒在郑王面前:“殿下,求求您,救救我哥哥。”
“快起来。听说你哥哥请了假,怎么回事?”
“阿爷被害,害阿爷的人设了圈套,要害哥哥。”
“这么复杂?什么人?”
“阿爷表兄,也是阿爷的生意合伙人。”
“看来是因财起意。你要我怎么帮?”
“哥哥西去接阿爷遗体,请殿下派人前去相救。”
“可是”
“郑王殿下若能出手相帮,民女愿意从此以后服侍郑王,不求名分。”
李邈心中怒火燃烧,又突然熄灭:好吧,竹汐一直固执,现在能让她进府也是好事,管她怎么想
“既然你觉得这样你才放心,那本王就应了你。”
说罢,换了衣衫,嘱咐他们回去等候,便带了人出门了。
话说,竹元跟着表叔西出,与那阿登会合,只说先出玉门关,往西北,便能接到镖师护送回来的鱼侃末遗体。
阿登惭愧道:“我等为了保命,将那货物全丢给了贼人,令郎君损失惨重啊。”
竹元摇头:“性命自然重要。只是,你们带的人也太少了。”
“先前是几个商队一起,到了鹰嘴崖才分手的,哪里想到会有危险。”
“出门在外,大意不得。倒是让表叔劳累,还专门放下铺子里的生意陪小侄前去。”
“这是大事,也没几天耽搁。而且,有掌柜呢,耽误不了。”
纵马疾驰,两个时辰后,到了一处僻静所在。
表叔擦汗:“天太热,歇歇吧。马也得歇歇呢。”
竹元叹气:“表叔说的是。只是这里没有铺子,连杯凉茶都不能给表叔喝。”
“无妨,死者为大。我这里有水囊,竹元侄子喝点吧。”
竹元点头,拿了水囊,喝了几口:
“谢谢表叔。”
半刻钟后,表叔诡异地笑着:
“歇好了?”
“是。”
“那,你就上路吧。”
竹元站起身,却猛地一阵头晕:
“表叔,你?”
“水里下了药,乖侄子。”
“为什么?你跟阿爷不是兄弟吗?”。
“兄弟?当年他能做香药发财,全靠我,现在有了底气就想把我踢开,什么稀罕香药他一个人独得,没门”
“的确是你带着他发了财,可这些年阿爷开辟了不少新的进货渠道,经营上也是他独立支撑,说起来也算东家,却跟你雇佣的掌柜没区别,你还想怎样?”
“不怎样,我送他上天。何况,你不会不知道你阿爷为什么来长安吧?不少字一个被族人嫌弃的人,无论做什么,也不可能重新被族人接纳。这也是族人的决定。”
“族人,算个屁只要我活着,决不放过他们。”
“活着再说。以一人之力对付全族?有病。好了,你走了,我就放心了。可惜你这小模样你母亲和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哈哈,真是美人呢。”
竹元怒火中烧,却无力软倒,眼看又窜出几个陌生人,凶狠地向自己举起了晃眼的刀。
第171章鱼家有难【】
第171章鱼家有难*。
第172章温暖
第172章温暖
盛夏连晴,令人燥热难安。闷了好几个时辰,申时中刻终于迎来一场久旱之后的暴雨。
升平和竹汐早就回到崇贤坊,此刻屋子里所有的女人心中,记挂着同一个男子。
升平在屋子里转圈:“真急人,也不知道二哥追上没有?”
钏儿猜测:“会不会走岔?”
升平瞪她:“说什么呢?我二哥可是最聪明的,带了那么些强悍的兵勇,会走岔?就算现在走岔,那些坏家伙最终也会按照我二哥追的路线走。”
“是是是,你二哥厉害,他一出马,什么都得围着他转。”
看屋内气氛沉闷悲伤,钏儿有些喘不上气来,配合升平说了几句调侃的话。看没人答腔,钏儿叹息一声,继续盯着院门发呆。
竹汐抱着眼睛瞪得大大地不愿歇息的莼娘:
“阿娘,您这样硬撑着,身子会受不了,您歇息一会儿吧。”
莼娘幽幽地叹息,如同梦呓般说道:
“竹元怎么还不回来?一想到他可能会出事啊,不行,想都不能这样想,那是自己诅咒儿子呢。”
埋首在竹汐怀里:“汐儿啊,娘这心里象钝刀子割,这么痛,还不如立即死了,寻你阿爷去。他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
竹汐哭了:“阿娘,说什么呢?我们已经失去了阿爷,您怎么能抛弃我们?您一直说爱我们,这就是爱吗?”。
钏儿鼻子酸酸的,恨自己没能耐,无力帮他们。
“莼姨,竹汐竹元是您和鱼叔的孩子,是鱼家的后代,您有义务照顾好他们,看他们成家立业,延续香火。您若这般弃了他们而去,鱼叔一定不会理睬您的。”
“我跟他一场夫妻,又是去寻他,他怎会不理我?你莫想吓我。”
“莼姨,您想啊,鱼叔这般辛苦为了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孩子。您若下去,他定然会问您:‘谁照顾孩子啊?谁为他们定好亲啊?孙子孙女谁带啊?’您怎么回答?就是鱼家祖先都会埋怨您自私。”
古人迷信,钏儿说的这些话句句打在莼娘心坎,感觉自己的确是交不了差。虽然没有回话,神色间却是松动不少。
天渐渐黑了下来,雨却越下越大,闷热的气息裹挟着土腥气在院子里盘旋,久久不散。
轻歌自去厨房热了中午带来的京香苑的席面,摆上了桌。
钏儿劝着莼娘竹汐:“怎么也得强迫自己吃点,这样才有精神等消息。身体垮了,鱼叔的事情谁来打理?”
不敢提竹元,钏儿也害怕郑王殿下万一赶不上或真的岔开了,那这个家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莼娘喝了点汤,却再也咽不下去,竹汐也只是咬了一口小点心,也放下了。
升平将钏儿拉到一边,轻声道:
“我心里很慌,竹元哥哥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啊?要不,我带人出去看看?”
钏儿摇头:“不用,他跟着凶手走,那肯定有性命之忧的,就看郑王殿下能不能及时追上。算下时辰,是吉是凶,也该有个消息了。你今天不回宫吧?不少字这会儿怕宫门已关。”
“不回。我出来时禀了父皇,也跟贵妃娘娘讲了。他们知道在你这里,没有不许的,对你很放心呢。想不到,至亲也会起歹心。”
“有的人利欲熏心,贪心不足。自己的钱财已经够多,还总想着把别人的占为己有。你在这里,明的暗的那么些护卫保护你,竹汐他们也相对安全。竹元不是早夭之相,相信一定不会有事。”
“你在安慰我还是安慰你自己?”
钏儿正色道:“我说的是实话。”
升平望向外面,看着密集的雨幕:“你说他一直不接受我,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子?”
钏儿心中一跳:“应该没有,就算有也一定只是奶娃娃懵懂的情感。不过,蕊娘,你不觉得你们真的没有结果吗?你还是趁早放弃,这样才不会受伤。”
“现在放弃与否都不重要了,只求他平安回来。”
雨势渐弱,院门突然传来“砰砰砰”急促的拍打声。
竹汐跳起来准备去开门,钏儿一把拦住她,示意轻歌去开。万一是那什么表叔得手回来,因大雨躲过护卫,前来算计莼娘母女,那不正好送上门吗?
轻歌警惕地开了院门,进来的却是郑王李邈。
李邈身穿避雨油衣,走进屋子,静静地看着竹汐。
竹汐和莼娘看郑王沉着脸一人进来,两人面色倏地苍白,心凉了大半。竹汐与莼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