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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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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做睡着。    
  宋江撞到房里,迳去床头栏杆上取时,却不见。    
  宋江心内自慌,只得忍了昨夜的气,把手去摇那妇人,道:“你看我日前的面,还我招文袋。”    
  那婆惜假睡着只不应。    
  宋江又摇道:“你不要急躁,我自明日与你陪话。”    
  婆惜道:“老娘正睡哩!是谁搅我?”宋江道:“你情知是我,假做甚么?”惜婆扭过身道:“黑三,你说甚么?”    
  宋江道:“你还了我招文袋。”    
  婆惜道:“你在那里交付与我手里,却来问我讨?”    
  宋江道:“忘了在你脚后小栏杆上。这里又没人来,只是你收得。”    
  婆惜道:“呸!你不见鬼来!”    
  宋江道:“夜来是我不是了,明日与你陪话。你只还了我罢,休要作耍。”    
  婆惜道:“谁与你做耍!我不曾收得!”    
  宋江道:“你先时不曾脱衣裳睡;如今盖着被子睡,一定是起来铺被时拿了。”    
  只见那婆惜柳眉踢竖,星眼圆睁,说道:“老娘拿是拿了,只是不还你!你使官府的人便拿我去做贼断!”    
  宋江道:“我须不曾冤你做贼。”    
  婆惜道:“可知老娘不是贼哩!”    
  宋江听见这话心里越慌,便说道:“我须不曾歹看承你娘儿两个,还了我罢!我要去干事。”    
  婆惜道:“闲常也只嗔老娘和张三有事!他有些不如你处,也不该一刀的罪犯!不强似你和打劫贼通同!”    
  宋江道:“好姐姐!不要叫!邻舍听得,不是要处!”婆惜道:“你怕外人听得,你莫做不得!这封书,老娘牢牢地收着!若要饶你时,只依我三件事便罢!”宋江道:“休说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事也依你!”    
  婆惜道:“只怕依不得。”    
  宋江道:“当行即行。敢问那三件事?”    
  阎婆道:“第一件,你可从今日便将原典我的文书来还我,再写一纸任从我改嫁张三,并不敢再来争执的文书。”    
  宋江道:“这个依得。”    
  婆惜道:“第二件,我头上带的,我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都是你办的,也委一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    
  宋江道:“这件也依得。”    
  阎婆惜又道:“只怕你第三件依不得。”    
  宋江道:“我已两件都依你,缘何这件依不得?”    
  婆惜道:“有那梁山泊晁盖送与你的一百两金子快把来与我,我便饶你这一场“天字第一号”官司,还你这招文袋里的款状!”    
  宋江道:“那两件倒都依得。这一百两金子果然送来与我,我不肯受他的,依前教他把了回去。若端的有时,双手便送与你。”    
  婆惜道:“可知哩!常言道∶“公人见钱,如蚊子见血”。他使人送金子与你,你岂有推了转去的?这话却似放屁!“做公人的,那个猫儿不吃腥?”“阎罗王面前须没放回的鬼!”你待瞒谁?便把这一百两金子与我,直得甚么?你怕是贼赃时,快熔过了与我!”    
  宋江道:“你也须知我是老实的人,不会说慌。你若不相信,限我三日,我将家私变卖一百两金子与你,你还了我招文袋!”    
  婆惜冷笑道:“你这黑三倒乖,把我一似小阿儿般捉弄!我便先还了你招文袋,这封书,歇三日却问你讨金子,正是“棺材出了讨挽郎钱!”我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快把来两相交割!”    
  宋江道:“果然不曾有这金子。”    
  婆惜道:“明朝到公厅上,你也说不曾有金子!”    
  宋江听了“公厅”两字,怒气直起,那里按捺得住,睁着眼,道:“你还也不还?”    
  那妇人道:“你恁地狼,我便还你不迭!”    
  宋江道:“你真个不还?”    
  婆惜道:“不还!再饶你一百个不还!若要还时,在郓城县还你!”    
  宋江便来扯那婆惜盖的被。    
  妇人身边却有这件物,倒不顾被,两手只紧紧地抱在胸前。    
  宋江扯开被来,却见这鸾带正在那妇人胸前拖下来。    
  宋江道:“原来在这里!”    
  一不做,二不休,两手便来夺。    
  那婆惜那里肯放。    
  宋江在床边舍命的夺,婆惜死也不放。    
  宋江狼命只一,倒出那把压衣刀子在席上,宋江便抢在手里。    
  那婆娘见宋江抢刀在手,叫“黑三郎杀人也!”    
  只这一声,提起宋江这个念头来。    
  那一肚皮气正没出处,婆惜却叫第二声时,宋江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惜颡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兀自吼哩。    
  宋江怕他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连忙取过招文袋,抽出那封书来,便就残灯下烧了;系上鸾带,走下楼来,那婆子在下面睡,听他两口儿论口,倒也不着在意里,只听得女儿叫一声“黑三郎杀人也!”    
  正不知怎地,慌忙跳起来,穿了衣裳,奔上楼来,却好和宋江打个胸厮撞。    
  阎婆问道:“你两口儿做甚么闹?”    
  宋江道:“你女儿忒无礼,被我杀了!”    
  婆子笑道:“却是甚话!便是押司生的眼凶,又酒性不好,专要杀人,押司休要取笑老身。”    
  宋江道:“你不信时,去房里看。我真个杀了!”    
  婆子道:“我不信。”    
  推开房门看时,只见血泊里挺着尸首。    
  婆子道:“苦也!却是怎地好?”    
  宋江道:“我是烈汉,一世也不走,随你要怎地!”    
  婆子道:“”“这贼人果是不好,押司不错杀了!只是老身无人养赡!”    
  宋江道:“这个不妨。既是你如此说时,你却不用忧心。我颇有家计,只教你丰衣足食便了,快活半世。”    
  阎婆道:“恁地时却是好也!深谢押司!我女儿死在床上,怎地断送?”    
  宋江道:“这个容易;我去陈三郎家买一具棺材与你。仟作行人入殓时,自我分付他来,我再取十两银子与你结果。”    
  婆子谢道:“押司,只好趁天未明时讨具棺材盛了,邻舍街坊都不要见影。”宋江道:“也好。你取纸笔来,我写个票子与你去取。”    
  阎婆道:“票子也不济事;须是押司自去取,便肯早早发来。”    
  宋江道:“也说得时。”    
  两个下楼来,婆子去房里拿了锁钥,出门前,把门锁了,带了钥匙。    
  宋江与阎婆两个投县前来。    
  此时天色尚早,未明,县门却才开。    
  那婆子约莫到县前左侧,把宋江一把扭住,发喊叫道:“有杀人贼在这里!”吓得宋江慌做一团,连忙掩住口,道:“不要叫!”    
  那里掩得住。    
  县前有几个做公的走将拢来看时,认得是宋江,便劝道:“婆子闭上嘴!押司不是这般的人,有事只消得好说!”    
  阎婆道:“他正是凶首,与我捉住,同到县里!”    
  原来宋江为人最好,上下爱敬,满县人没一个不让他;因此,做公的都不肯下手拿他,又不信这婆子说。    
  正在那里没个解救,恰懊唐牛儿托一盘子洗净的糟姜来县前赶趁,正见这婆子结扭住宋江在那里叫冤屈。    
  唐牛儿见是阎婆一把扭结住宋江,想起昨夜的一肚子鸟气来,便把盘子放在卖药的老王放子上,钻将过来,喝道:“老贼虫!你做甚么结扭住押司?”    
  婆子道:“唐二!你不要来打夺人去,要你偿命也!”    
  唐牛儿大怒,那里听他说,把婆子手一拆拆开了,不问事由,叉开五指,去阎婆脸上只一掌,打个满天星。    
  那婆子昏撒了,只得放手。    
  宋江得脱,往闹里一直走了。    
  婆子便一把却结扭住唐牛儿叫道:“宋押司杀了我的女儿,你却打夺去了!”唐牛儿慌道:“我那里得知!”    
  阎婆叫道:“上下替我捉一捉人贼则个!不时,须要带累你们!”    
  众做公的只碍宋江面皮,不肯动手;拿唐牛儿时,须不担搁。    
  众人向前,一个带住婆子,三四个拿住唐牛儿,把他横拖倒,直推进郓城县里来。    
  正是∶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披麻救水,惹焰烧身。    
  毕竟唐牛儿被阎婆结住,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上卷 第二十一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
    更新时间:2007…1…12 23:57:16 本章字数:6532

            话说当时众做公的拿住唐牛儿,解进县里来。知县听得有杀人的事,慌忙出来升厅。众做公的把这唐牛儿簇拥在厅前。知县看时,只见一个婆子跪在左边,一个猴子跪在右边。知县问道:“甚么杀人公事?”婆子告道:“老身姓阎。有个女儿,唤做婆惜。典与宋押司做外宅。昨夜晚间,我女儿和宋江一处沽酒,这个唐牛儿一迳来寻闹,叫骂出门,邻里尽知。今早宋江出去走了一遭回来,把我女儿杀了。老身结扭到县前,这唐二又把宋江打夺了去。告相公做主!”知县道:“你这厮怎敢打夺了凶身?”唐牛儿告道:“小人不知前后因依。只因昨夜去寻宋江搪碗酒,被这阎婆叉小人出来。今早小人自出来卖糟姜,遇见阎婆结扭押司在县前。小人见了,不合去劝他,他便走了。却不知他杀死他女儿的缘由。”知县喝道:“胡说!宋江是个君子诚实的人,如何肯造次杀人?这人命之事必然在你身上!左右!在那里!”便唤当厅公吏。当下传上押司张犬远来,见说阎婆告宋江杀了他女儿,正是他的表子。随即取人口词,就替阎婆写了状子,叠了一宗案,便唤当地方仵作行人并坊厢里正邻右一干人等来到阎婆家,开了门,取尸首登场简验了。身边放着行凶刀子一把。当时再三看验得系是生前项上被刀勒死,众人登场了当,尸首把棺木盛了,寄放寺院里;将一干人带到县里。知县却和宋江最好,有心要出脱他,只把唐牛儿再三推问。唐牛儿供道:“小人并不知前后。”知县道:“你这厮如何隔夜去他家寻闹?一定你有干涉!”唐牛儿告道:“小人一时撞去搪碗酒”知县道:“胡说!打这厮!”左右两边狼虎一般公人把这唐牛儿一索困翻了。打到三五十,前后语言一般。知县明知他不知情,一心要救宋江,只把他来勘问,且叫取一面架来钉了,禁在牢里。
                那张文远上厅来禀道:“虽然如此,见有刀子是宋江的压衣刀,必须去拿宋江来对问,便有下落。”知县见他三五次来禀,遮掩不住,只得差人去宋江下处捉拿。宋江已自在逃去了。只拿得几家邻人来回话:“凶身宋江在逃,不知去向。”张文远又禀道:“犯人宋江逃去,他父亲宋太公并兄弟宋清现在宋家村居住,可以勾追到官,责限比捕,跟寻宋江到官理问。”
                知县本不肯行移,只要朦胧做在唐牛儿身上,日后自慢慢地出他;怎当这张文远立主文案,唆使阎婆上厅,只管来告。知县情知阻当不住,只得押纸公文,差三两个做公的去宋家庄勾追宋太公并兄弟宋清。公人领了公文,来到宋家村宋太公庄上。太公出来迎接。至草厅上坐定。公人将出文书,递与太公看了。宋太公道:“上下请坐,容老汉告禀。老汉祖代务农,守此田园过活。不孝之子宋江,自小忤逆,不肯本分生理,要去做吏,百般说他不从;因此,老汉数年前,本县官长处告了他忤逆,出了他籍,不在老汉户内人数。他自在县里住居,老汉自和孩儿宋清在此荒村守些田亩过活。他与老汉水米无交,并无干涉。老汉也怕他做出事来,连累不便;因此,在前官手里告了。执凭文帖在此存照。老汉取来教上下看。”众人都是和宋江好的,明知道这个是预先开的门路,苦死不肯做冤家。众人回说道:“太公既有执凭,把将来我们看,抄去县里回话。”    
                太公随即宰杀些鸡鹅,置酒管待了众人,发了十数两银子;取出执凭公文,教他众人抄了。众公人相辞了宋太公,自回县去回知县的话;说道:“宋太公三年前出了宋江的籍,告了执凭文帖,现有抄白在此,难以勾捉。”知县又是要出脱宋江的,便道:“既有执凭公文,他又别无亲族;只可出一千贯赏钱,行移诸处海捕捉拿便了。”那张三又挑唆阎婆去厅上披头散发来告道:“宋江实是宋清隐藏在家,不令出官。相公如何不与老身做主去拿宋江?”知县喝道:“他父亲已自三年前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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