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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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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帐,急着作死么?”
  阎知微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见对面被撞倒在地的是自家府上的门房管事,登时便是一阵火大,愤愤地骂了一声,便要再去追那已走远了的老郎中。
  “少爷,英王殿下已到了府门外,说是要见老相爷,您赶紧那个主意罢。”
  英王驾到可不是件小事,门房管事自是顾不得屁股疼痛,紧赶着出言禀报道。
  “啊,这”
  阎知微虽尚未入朝为官,然,往日里却听多了英王与自家祖父的不和,此时一听李显居然在此时上门,不禁有些子呆住了,回首望了望阎立本病卧的主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方好了。
  “咳咳咳,请!”
  没等阎知微想出个准主意来,卧房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旋即便听阎立本那沙哑的声音道了“请”
  “爷爷,您的身子”
  一听房中动静不对,阎知微立马不管不顾地窜进了房去,紧赶着叫了一声。
  “去,请!”
  阎立本没理会其孙的激动,只是不耐地挥了下手,有气无力地道出了两个字来。
  “是,孙儿遵命。”
  这一听阎立本如此说法,阎知微自不敢再耽搁,紧赶着应答了一声,匆匆便向府门处行了去
  三百零三章你也不是好人
  “狄公,阎相出身富贵,又久居朝堂之高,竟清廉至此,实是我辈之楷模也!”
  阎府的照壁前,李显背着手站在马车旁,望着阎府那两扇脱漆脱得斑驳不已的破旧大门,心中自难免颇为感慨。
  “殿下所言甚是,似阎相这等自律之人古来虽有,却稀矣,非品德高洁者,莫能自守。”
  对于李显的感慨,狄仁杰显然有着不同的考量,回答的话里自是暗藏了些玄机。
  自律自守?呵呵,有趣,所谓的教化天下,以德为先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罢了,楷模之所以是楷模,不就正是因为其稀少么?倘若遍地都是,那也无甚楷模之说了的!李显乃七窍玲珑心之人,此际尽自因累日守灵而颇为疲倦,可脑筋却依旧转得极快,只一听便知晓狄仁杰这是在借势进谏,其目的不外是在提醒李显将来要以德育化天下罢了,这等想法虽好,奈何却是永远无法实现的理想主义,在李显看来,让这满天下的当官之人都以德自守,无异于缘木求鱼,压根儿就永无实现的可能性。
  “斯言大善,然自律自守之德高者罕矣,德育天下乎?律治天下乎?二而一,或可行焉。”
  德育与法治实在是篇大得不行的大文章,一时半会也难说个分明,纵使李显有着三世的记忆在身,对此命题也不敢轻言有绝对把握,不过么,掉几句文还是没问题的,这便笑呵呵地给出了个大而化之的结论。
  “殿下圣明。”
  狄仁杰一听便知晓李显已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进谏,虽说对李显所提出的德育与法治兼重的观点并不完全认同,可也没急着在这等时分跟李显辩论个不休,只是笑着称颂了一句。
  这个老狄尽自机变过人,奈何受儒家思想影响过深了些,终归是眼界所限,却也怪不得其。李显只一听便知狄仁杰对自个儿的见解有着不同的意见,却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微微一笑,便算是将此事暂时揭了过去,至于将来该如何治国么,那就真到了手握天下之权柄时再详细规划也不为迟。
  “末将左卫昭武校尉阎知微参见英王殿下,见过狄少卿。”
  李显与狄仁杰就吏治的隐晦交谈刚告一段落之际,一名白袍青年已疾步从敞开着的大门里行了出来,几步抢到李显面前,恭敬万分地见了礼。
  “阎兄不必多礼,令祖可在府上么?”
  前世时,李显曾与阎知微打过些交道,知晓其人能耐上虽有限,远不及其先辈那般光芒万丈,可操守却是颇具乃祖之风范,素以廉洁而自律,对其印象自是不错,此际见阎知微给自己见礼,李显的笑容里倒是多了几分的真挚,点了下头,虚抬了下手,一派随和状地问了一句道。
  “家祖,哦,家祖卧病在床,不克远迎,还请殿下海涵则个,您屋里请。”
  一想到阎立本已是时日无多,阎知微的眼圈立马便是一红,猛地哽咽了一下,旋即便恢复了正常,比划了个“请”的手势,满是歉意地回答道。
  “有劳了,阎兄,请!”
  李显早就知晓阎立本怕是很难挨过这一关了,心中自不免也有些神伤,只是这当口上却也不好多说些甚子,这便笑着摆了下手,旋即便抬脚向府门行了过去,狄、阎二人见状,自不敢稍有怠慢,各自紧跟在了李显的身后
  后院的主卧中,形销骨立的阎立本侧身躺于榻上,背对着敞开的大门,身边竟连一个服侍的婢女都没有,那等孤苦伶仃的样子,着实令人心酸不已,饶是李显的心肠早已被三世的经历磨练得刚强如铁,可一见之下,却还是不免为之恻隐莫名,前行的脚步就此停在了房门外。
  “爷爷,英王殿下与狄少卿看您来了。”
  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显身侧的阎知微见李显站住了脚,自不敢稍有怠慢,对着李显拱手告了声罪之后,疾步抢到了榻前,躬着身子,朝榻上的阎立本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低声地唤了一句道。
  “嗯。”
  听得响动,阎立本只是轻吭了一声,却并没有转回过身子,也没有旁的表示,这等架势一出,阎知微不禁有些子傻了眼,闹不明白阎立本此举到底是何用意,没奈何,只能是低声再次重复禀报了一遍。
  “咳咳咳,请。”
  这一回阎立本算是有反应了,咳喘了好一阵子之后,总算是开了金口,可拢共也就只吐出一个字来,绝对的惜字如金。
  “殿下,家祖重病在身,实无法起身相迎,还请您多多包涵则个。”
  阎立本既道了请,阎知微自不敢再多耽搁,担忧无比地看了看自家祖父那单薄至极的背影,咬了咬牙,转身退出了房,对着站在门房外的李显行了个礼,道了声歉意。
  “有劳阎兄了。”李显微笑着还了个礼,而后也没再多废话,从容地行进了房中,缓步走到榻前,躬身行了个礼道:“阎相可好些了么?小王来迟了,还请多多担待则个。”
  “唔,唔”
  阎立本依旧背身躺着,丝毫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也没搭理李显的问安,只是从喉咙间咕囔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声响。
  “好叫阎相得知,太子哥哥谥号‘孝敬皇帝’,尊荣无双,而今头七已过,诸般后续事宜也在操办之中,征调十州民夫的诏书已下,陵寝选址也已是定好了,便是在景山之巅。”对于阎立本的生硬态度,李显并无丝毫的介意表示,只是以不紧不慢的语调,如拉家常,又似汇报一般地陈述着太子后事的各项事宜。
  “嗯。”
  听着李显的陈述,阎立本的背影微微地颤动了起来,虽未就此多说些甚子,可显见内心里一准是波澜起伏个不停。
  “阎相可是还记挂着七日前那桩心事么?”
  李显静静地等了好一阵子,见阎立本还是不肯回转过身来,这便眉头微微一扬,就此拿出了杀手锏。
  “嗯?”
  李显的话音一落,阎立本的身子便是一震,猛地转过了身来,一双老眼里满是精芒,如利剑般扫向了李显,脸皮子抽搐个不停,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那样子哪还有半点病人的模样,简直如同发怒的狮子一般无二。
  “爷爷,您”
  恭候在侧的阎知微见阎立本神情不对,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赶忙冲上前去,伸手搀扶住了阎立本那单薄的身子。
  “出去,都出去!”
  阎立本一伸手,猛然推开了阎知微的搀扶,双目迥然地死盯着李显不放,口中毫不客气地喝斥了起来。
  “爷爷”
  阎知微措不及防之下,竟被阎立本推得一个趔趄,险些一屁股坐到在地,这一见阎立本如此发作,不由地便懵了神,迟疑着唤了一声。
  “退下!”
  阎立本连正眼都没看其孙一眼,腰板一挺,竟就此坐直了起来,大喘了一口气,挥着手,毫不客气地喝斥着。
  “是,孙儿遵命。”
  这一见阎立本发了怒,阎知微自是不敢再多逗留,看了李显两眼之后,无奈地应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退出了房去。
  “狄公,您也先请回避一下罢。”
  李显一派风轻云淡状地与阎立本对视着,头也不回地挥了下手,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是,下官遵命。”
  狄仁杰自是不会反对李显的命令,躬身应了诺,便即退出了主卧,轻拉了一下呆立在门前的阎知微,使了个眼神,将其引到了远处。
  “太子殿下究竟是如何薨的?”
  阎立本一眨不眨地死盯着李显看了良久,这才一字一顿地问了一句道。
  “阎相不是猜到了么,又何须小王多言。”
  李显面无表情地耸了下肩头,语气凭单无比地回答道。
  “什么?真是如此?这,这,这,苍天啊,您睁开眼罢,这人世间怎会有如此狠毒心肠之婆娘啊,虎毒尚且不食儿,为人母者怎能如此心狠啊,可怜太子无辜丧命,我大唐社稷危矣,老朽恨啊,恨啊”
  阎立本原本就已在怀疑太子的死是武后下的手,此时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先是大吃一惊,旋即便悲从心起,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其声之凄厉,令人实难以心安。
  “阎相还请节哀,逝者长已矣,活着的人总该是得为逝者做些甚子罢。”
  李显默默地立于榻前,任由阎立本发泄个够,待得其哭声稍缓,这才叹了口气,出言开解道。
  “哼,殿下何必装圣洁,尔也非甚好人,休欺老朽年迈,若非尔等苦苦相逼,太子殿下又怎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老朽恨不能多活几年,生啖了那老婆娘的肉,方能解了老朽心中的怨与怒,恨啊,恨啊!”人已将死,阎立本自是全都豁出去了,不单将武后臭骂了一通,便是连李显也遭了池鱼之殃。
  好人?呵呵,好人总是活不长的,在天子之家,好人不过是濒危动物罢了,不是早死,便是被杀,哪来的甚圣洁可装!李显从来就没自认是个好人,自是不在意阎立本的呵斥,索性不再开口,任由阎立本在那儿骂个够,所有的污言秽语全都当成了拂面的春风了事
  第三百零四章两个条件
  “老朽不过一将死的老头罢了,操那些心又能做甚用场,呵呵,可笑,着实可笑之至,嘿,难得殿下如此乖巧,竟容得老朽百般谩骂,想来是所图必大了的,可惜啊,老朽已是待毙之人,有心而无力了,倒要叫殿下失望而归了罢。”
  阎立本喋喋不休地又哭又骂了好一阵子,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再一看李显兀自从容不迫地屹立在榻前,浑然没事人一个,心情自不免有些不爽,这便冷笑了一声,夹枪带棒地讥讽了李显一番。
  “阎相令小王失望不打紧,只要太子哥哥在天之灵莫要失望了便好。”
  李显素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论及辩才,满大唐里也找不到几个能与李显辩个高低的,这会儿见阎立本已是发泄了个够,李显自也就不再客气了,哈哈一笑,一派不以为意状地回了一句,登时便将阎立本噎得面色铁青无比,以致于李显都有些子担心这老头会不会就此彻底去见了佛祖。
  “好,好,好,说得好,嘿嘿,老朽是无能了些,白瞎了太子殿下的厚爱,未能辅佐太子殿下以成大业,本就是该死之身,死了也好,到了九泉之下,任凭太子殿下打杀也就是了,至于英王殿下您么,那就请好自为之罢,倘若走了太子殿下的老路,老朽便是在棺木里,怕也会笑得直打跌!”
  老阎同志也不是好惹的,数十年的官宦生涯里,同样练就了一口好钢牙,加之此际早已是心灰意冷地看开了,自是不在乎李显那亲王的尊贵身份,这一听李显张口反讽,怒极而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便反击了过去。
  “阎相怕是要失望了,孤并无在此时图谋东宫大位之打算。”
  阎立本的话虽是难听得很,可李显却似半点都不在意,笑呵呵地拱手回了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却令阎立本立马便愣在了当场。
  “当真?”
  在阎立本原先的预计中,李显此来必是冲着收服原太子一系的官员而来的,其目的不外乎是要众人为其抬轿子,以便趁机直上青云,可此时一听李显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阎立本自不免有些子糊涂了,愣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回过了神来,眯缝了下眼,狐疑地问道。
  “小王向来不说虚言。”
  事实便是如此,左右不过就是这两天,一切的行动都将大白天下,李显自也无甚可隐瞒的,这便微笑着回答道。
  “那殿下图个甚?老朽不明,还请殿下赐教。”
  阎立本是真的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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