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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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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挽狂澜?笑话而已,对此,李显很有自知之明,哪怕是早已知晓了历史的走向,但他却绝不以为自己能伟大到足以螳臂挡车的地步,只因一切归根到底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很显然,实力的积累需要的是时间,而时间正是李显最缺乏的东西,他不敢也不愿将自己的命运赌博似地投在李弘的身上,否则的话,极有可能便会玉石俱焚,故此,面对着李弘的殷殷期望,李显所能做的只有装傻,哪怕内心深处再疼,却也一样无可奈何。
  哥俩个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即使不说破,彼此间也都能理会得到,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尽管兄弟俩面上还都和睦无比的敷衍来去着,可各自的心却在杯来盏往间越离越远,虽不致到无话可说之地步,可尽欢只心却已是荡然不存,前后不过是半个时辰左右,无心多逗留的李显找了由头告辞,而李弘也没有留李显详谈之意,一场兄弟间的对话就此草草收了场。
  “殿下。”
  春华门外,刚用过干粮的高邈正与一众周王府侍卫们笑闹着,眼光的余角突然瞄到李显正从宫门里行将出来,顾不得再瞎扯,忙不迭地跑上前去,轻唤了一声,虽没多嘴发问,可脸上却满是疑惑之色,概因往日里但凡李显进了东宫,总是要盘缠许久才会尽兴而归,可今日却是早早便离去,实由不得高邈不疑惑万分了的。
  “嗯。”此番入东宫虽说不曾与太子真正地扯破脸,可实际上却已是分道扬镳了的,故此,李显面色虽平淡如常,其实内心里却满是伤感,此际见高邈迎上前来,实是懒得多废口舌,只是木然地看了高邈一眼,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大步向马车所在处行了过去,高邈见状,自是不敢多问,忙不迭地一转身跟在了李显的身后。
  “出城,去城东清风观”
  李显心绪不佳,实不想就此打道回府,正琢磨着该去何处之际,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与高邈闲扯时提到的李淳风,这便随口吩咐了一句,而后一哈腰钻进了车厢之中
  清风观位于长安城东三里处,说是道观,却绝无香客,只因此观乃是当今太史令李淳风的府宅——李淳风,大唐一代奇人,其父李播,隋朝时曾担任过地方官员,“以秩卑不得志,弃官而为道士”,李播其人颇有文学,自号“黄冠子”,李淳风自幼随父习文,尤钟情于天文、地理、道学、阴阳之学,九岁便远赴河南南坨山静云观拜至元道长为师,随之游侠江湖,十七岁回到家乡,经李世民的好友刘文静推荐,成为李世民的谋士,后又拜入袁天罡门下,精研术数,制定历法,作《推背图》,一生建树极多;精技击,善剑术,曾参与“玄武门之变”,亲手格杀江湖巨擎数人,宦海四十载,历三朝,累官迁至太史令,其为人低调,虽在朝中屡任高官,却从不与群臣私下往来,颇有孤僻之名,尤其是所住府宅为道观,又常着道袍,更是常为人诟病,然,三任皇帝皆优容之,实为初唐官场之异数。
  “殿下,您请稍候,奴婢这就去叫门。”
  雪天路滑难行,李显一行人从东宫出发,整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了“清风观”,高邈一边小心翼翼地侍候着李显下了马车,一边谨慎地建议道。
  “唔,还是本王亲自去好了。”李显这一路颠簸下来,小身子骨已是有些子吃不消了,可却不想失了礼数,这便一摆手,拒绝了高邈的提议,挥手示意一众侍卫们在原地等候,他自己却迈着已有些麻木的双腿向大门紧闭的清风观行了去,高邈见状,忙紧跟在了李显的身后。
  “无量天尊,施主可有事么?”
  待得到了观前,高邈急走数步,抢到了前头,伸手抓起门环,重重地敲了几下,不多时,门“咯吱”一声敞开了条缝隙,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小道童从门缝里闪了出来,眯缝着眼看了看李显主仆,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王府车驾,却并未有丝毫的慌乱,只是打了个稽首,波澜不惊地出言问道。
  “小王李显,特来求见李太史,还请小师傅代为通禀一声。”李显见这道童气度不凡,倒也不敢轻看此人,这便笑着自我介绍了一番。
  “原来是周王殿下,贫道玉矶子失礼了,还请殿下海涵。”小道童再次打了个稽首,微笑着道:“家师有言,今日必有贵客到,吩咐小道若是贵客到了,只管自行进门即可,无须通禀。”
  不会吧,咱来此可是临时起意的,难不成李淳风竟然连这都能算得出来?一听玉矶子如此说法,李显不由地便愣住了,将信将疑地看着小道童,好一阵子愣神之后,这才点了下头道:“既如此,那小王就不客气了,还请道长代为引路罢。”
  “殿下请。”玉矶子没再多废话,只是笑着一摆手,示意李显随其进观。
  清风观并不大,也就三进院子而已,这一路行去,不多会便已到了后院,方才转过一道照壁,入眼便见一老一少正无言地端坐在一座小石亭中——老者背对李显而坐,一时半会看不清面目,可那少年却是面朝院门,李显自是第一眼便将此人收入眼底,可就是这么一眼,却令李显的脸色瞬间便是一阵的苍白
  第二十二章新愁旧恨(下)
  这世上有些人只要曾见过一眼,那就永远也忘不了,很显然,出现在小石亭中的那个少年正是这等样人,只因其实在是太俊美了,俊美得有如妖孽一般,但这并不是李显为之失神的根由之所在,真正令李显脸色骤变的原因是李显已认出了这个妖孽少年的根底——明崇俨,这少年赫然正是日后将名动天下的明崇俨!
  明崇俨,洛州偃师人,先祖为平原士族,世代在南朝为官,其父明恪,官至豫州刺史,明崇俨年少时随父任安喜令之际,得异人传授,习得一身异术,年十五,游历天下,名声渐显,十七岁得授黄安县丞,后被武后看中,召入京师,遂成宠臣,每言事必假托鬼神,惑乱宫中,更与武后勾搭成奸,开秽乱之先河。
  是他,竟然是他,这该死的狗贼!李显刚在东宫添了新愁,万万没想到在此地又遇到了旧恨,一时间气血不稳,竟有些子情绪失控之状,不得不深吸了口气,这才算是勉强压制住了心情的波动,只是这口气似乎吸得稍响了一些,显然惊扰到了石亭中的一老一少,但见一老一少突然同时一动,紧接着,一片耀眼得璀璨无比的亮光陡然乍现,来得是如此的突兀,生生令措不及防的李显就此看花了眼,头脑也因之好一阵子的发晕。
  “先生高明,晚辈输了。”
  还没等李显搞清楚状况,就见明崇俨已然站起了身来,恭敬地对着老者一躬身,语气诚恳地说了一句道。
  “明公子客气了,公子一身所学不俗,假以时日,大成有期,老朽当拭目以待。”老者起了身,笑着回了一礼,点评了一句之后,也不待明崇俨再多分说,身子一旋,人已看向了站在园门处的李显,也没见其如何作势,只是一步便已迈到了近前,只扫了李显一眼,眼中立马飞快地掠过一丝的异色。
  “小王李显冒昧前来,多有打搅,还请李太史多多海涵。”李显尽自心绪难宁,可礼数上却是不肯有失,这便很是客气地拱了拱手道。
  “不敢,不敢,下官不知周王殿下驾到,未能远迎,失礼之至,还请殿下多多包涵。”李淳风眼神中的异色起得快,消逝得也快,这一见李显给自己见礼,李淳风自是不敢托大,忙不迭地后退了小半步,躬身逊谢了一句道。
  “李太史客气了。”前一世李显因着岁数的缘由,与李淳风并无交集,但却听多了此人在谶言上的神迹,知道此老之能耐非比寻常,自是不敢在其面前摆甚亲王的架子,再说了,李显此来乃是抱着拜师的心思前来的,那就更得表现一下礼贤下士的风姿来的,这便很是谦逊地回了一句,脸上满是和蔼的笑意。
  “洛阳士子明崇俨见过周王殿下。”就在李显与李淳风彼此应答的当口上,一身白袍的明崇俨也已到了近旁,这一见二人见礼已毕,便从旁站了出来,高声见礼道。
  “明公子不必多礼,小王尝闻明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当真名士也!”
  李显前世那会儿与明崇俨之间有旧怨,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深——是时,明崇俨与武媚娘有奸情,令一众皇子们都脸上无光,李显亦然,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明崇俨借相术宣称“李贤不德,而李显类太宗”,导致李显不单被时任太子的李贤收拾得极惨,更被武媚娘所忌,身边亲信纷纷被贬的被贬,被借故杀害的也有不少,其结果便是到了李显第一次登基时,身边居然连一个能听用的心腹都没有,以致被武媚娘搓揉得跟面团似的,这些还都是公恨,私仇上也有——明崇俨得宠之后,在宫廷里没少作威作福,数次酒酣之际,竟对李显呼来唤去地当仆人使唤,硬是让李显在群臣面前丢尽了面子,成了朝野间的笑柄,这等林林种种的仇隙还有许多,故此,尽管李显知道这一切都尚未发生,可一思及“往事”,恨意还是情不自禁地往上涌,不过么,如今的李显早已非吴下阿蒙,尽自心中恨极,可脸上却依旧是和绚无比的笑容,很是客气地赞许了明崇俨一句。
  “殿下谬赞了,在下实担待不起。”一听李显如此说法,明崇俨不由地便为之微微一愣,只因此时的明崇俨方才开始游历天下,第一站到的便是长安,第一个拜访的高人就是李淳风,又哪有甚名气可言,也就只当李显这是在说客套话罢了,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客气了一句之后,抬起了头来,细看了李显一眼,面色突地微微一变,不由自主地轻噫了一声。
  “怎么?本王可有甚不妥么?”明崇俨这么一轻噫,李显的心头立马便是一跳,只因其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还真是有些怕在高人面前露了馅,尤其面前这两位都以相术而闻名于世,实非等闲可比,真要是看出了啥来,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当然了,李显本人对于相术也并非全信,可却不敢不防,这便哈哈一笑,一派饶有兴致状地出言调侃了一句道。
  “殿”
  明崇俨到底是少年心性,被李显这么一问,立马就憋不住了,嘴一张,便要出言,却不料还没等其开口,李淳风已笑呵呵地开口打断道:“殿下乃是稀客,老朽可不敢让殿下就在这漏风处久站,且随老朽进屋一叙如何?”
  “甚好,小王这一路颠簸也颇觉困倦,就依李太史安排好了。”李显心里虽有些好奇明崇俨会说些甚子,但更多的则是顾忌,此时见李淳风出言打岔,自是乐得顺坡下驴。
  “那好,殿下请随老朽来罢。”李淳风笑呵呵地一摆手,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先生,晚辈尚有些俗务,就此告辞了。”明崇俨出生世家,自是知晓礼数,此时见李淳风并没有出言邀请自己的意思在内,自不愿再多逗留,这便躬了下身子,开口请辞道。
  “老朽怠慢了,还请明公子海涵则个,改日容老朽做东赔罪。”李淳风显然没有挽留明崇俨的意思,只是笑着客套了一句之后,也不管明崇俨是怎个反应,对着站在一旁的玉矶子招了下手道:“玉矶,你代老朽送送明公子。”
  “是,徒儿遵命。”玉矶子恭敬地应答了一声,上前一步,对着明崇俨一摆手,做出了个送客的手势道:“明公子,请。”
  明崇俨看了看李淳风,又看了看李显,似有欲言状,可到了底儿还是没多说些甚子,只是对着二人拱了拱手,由玉矶子陪着离开了后园,径自去了。
  这小子跑到此处做甚,比武么,刚才那阵光亮又是怎个说法?李显一双眼死盯着明崇俨的背影,眼神复杂得很,既有疑惑,也不凡怨怒,心思不知不觉中已转动到了是否要趁明崇俨尚未崛起之际来上一个狠的,索性派手下将其灭了,也好来个一了百了。
  “殿下,请!”
  就在李显的眼神变幻不停之际,李淳风突然开口招呼了一声,登时便将李显从胡思乱想中惊醒了过来。
  “啊,好,李太史请。”
  被李淳风这么一打搅,李显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忙不迭地收敛了一下心神,笑着回了一句,话语里自是不免稍带着丝紊乱。
  李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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