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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雁霜翎-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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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纪商催着收拾干净才道:“你刚才不是学会了那三元开神了么?以后夜里睡不睡都行了,今夜这一夜的时间,你都可练功夫了。我教你这黑炁掌,只是这功夫不可求其速成,好在你功力深厚,练此甚易,只需日夕勤练,有三五年也就大成了。”
  叶砚霜闻言心想这话倒是不假,此时觉得精神振奋已极,看样子晚上就是睡也睡不着了,不由暗喜。以此情形,今后可利用多少时间,在武功上加以精习啊!
  纪商此时道:“人体上共有二百零六块骨节,这二百零六块大小骨节分遍全体,节节相连,骨色黄白,每骨都有弹性,这由骨中所发出的弹性,传之肌骨以外最是劲猛力强,往往隔人百步,擅者可制人死命!”
  叶砚霜一愣道:“骨头里如何能发出劲呢?”
  老人嘻嘻一笑道:“所以你外行了,骨头虽硬,其本身都有相当的弹力,外包骨膜,内藏骨髓,骨与骨相接之处,更有软骨、韧带,这种软骨、韧带所发之力就更厉害了!”接着看了看叶砚霜,咧开大口嘻道:“黑炁掌这种功夫,就是完全由骨中所发出来的一种内劲。
  所以用出来不得了,你是尝过滋味的,你没见我那拜弟用此功前,定必全身松懈,各骨节一阵响鸣,就是这个道理。”叶砚霜闻言一想,果然那乔平发掌前,双手下垂,身上咯咯作响,原来就是此理。
  纪商接着亲为演习一番,教他如何运气懈骨,又如何吐气开声,又如何逼劲外出,二人上直这样演习了大半夜。纪商催着他熬药吃完后,干脆二人越窗外出,来至一近郊僻地,用那野树为靶,提劲往那树上打去,一直到天亮始回。
  第二日早晨饭后,纪商又和叶砚霜把那些刀锤悬上练那“无形掌”,下午就练“般若神功”(即三元开神),晚上“黑炁掌”。如此五日过去,叶砚霜已颇有精进。
  “无形掌”练得能游身诱刃,似穿花蝴蝶,任那刀来势再猛再快,都别想挨上他衣服,二十五式收发如意,在乱刀中一一拆出,经老人考试及格。
  “三元开神”,他因早有极深底子,所以已有大成,再行坐功都能气贯周天,六合归一,且已无身内杂物流出,试一吐劲,轰然有声。老人说这种气谓之“莽牛气”。勤习千日,可于百步内开唇伤人。
  “黑炁掌”,叶砚霜已装卸全身骨节自如,发掌有力,五步内伤人无疑。
  这些功夫的造诣程度,要常人练十年未必有此功效,而叶砚霜所以有如此的成就,最大原因,归根他十数年来随南天秃鹰苦学的结果,已给他打了极深的根底,故此容易吸收任何功夫;其次他本身智慧过人,得天独厚,这也是一般人所期盼不到的。
  这天晚上,叶砚霜正试着那黑炁掌,向窗外吐劲,再一出掌,已震得那小树前后摇摆不己,枝叶纷飞,却觉得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见竟是纪商,脸上带着浅笑,连连点首道:
  “好小子!真有你的,行啦!我的事完了,小子,我们出去喝一杯,我就走了。”叶砚霜这六天已和纪商有极深的感情,闻听他要走了,不由怔怔地看着他,不发一语,实是心里难过万分。
  那纪商见状一笑道:“小子,别愣着啦,走,我还要告诉你那云中雁在哪呢!”
  叶砚霜叹口气道:“老前辈预备到哪去?”
  纪商怔道:“落叶归根。我老了,苗疆收容了我五十年,那就是我的老家。我此番回去,也不想再到中原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我们老了!不行了……”言罢竟然不胜伤感,那双老目中透着泪影。
  叶砚霜见状更是难过,正想出言安慰他一番,不想那纪商忽然一拍桌子笑道:“走,小子!喝酒去,来一桌燕翅席,你请客。”豪迈之气不减昔日。
  叶砚霜穿上大褂道:“当然应该叫弟子尽心,一桌酒菜能值几何,老人家今后如有用弟子之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纪商笑道:“我这一辈子还没收个徒弟,小子你也叫我高兴高兴,以后也叫我一声师父吧,行不行?”
  叶砚霜见此老一派直爽,不由感动万分道:“你老人家既教我功夫。不就是我师父么?
  走,师父,吃饭去,燕翅席!”
  直喜得纪商咧着嘴笑着说:“好小子,真不愧是我徒弟!走。”一面用手搭在叶砚霜肩上,俨然是一对好友模样走出旅店,在路上也是这样,惹得路人回头看看,心想这真是一对忘年之交咧!
  二人来至“新鲁阁”,这是曹州最大的馆子,一进店门,那纪商已高声喝道:“燕翅席,燕翅席!拿好酒来!”看样子兴奋已极。叶砚霜见他今天如此高兴,不禁打起精神陪他又说又笑,天南地北地大谈起来。一会儿菜来了,十几个盘子,摆满了一桌。纪商是筷匙齐下,酒到怀干。
  酒过三杯,那纪商忽然停杯对着叶砚霜道:“小子,我告诉你,那铁守容身在塞外,有一处地名叫黄家集的地方,你到那里一问就知道了,提起云中雁来,真是无人不知!”
  叶砚霜道:“师父,我知道了,还是先谈别的,让你老人家高兴的事……”
  此言一出,那老人一声长叹:“小子,这五十年来,我就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好小子,师父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笑我!”
  叶砚霜一怔道:“什么事?我怎么会笑你老人家?”
  纪商才接道:“这一辈子我只做了一件后悔的事,唉!你知道那铁守容有个师父么?”
  叶砚霜插言道:“恒山老尼!”
  纪商翻眼看了看叶砚霜道:“不错,是恒山老尼,可是那时候她还不是尼姑呢。她俗名叫陆小怡,是我师妹。”
  叶砚霜一怔道:“是你老人家的师妹?……怎么没听她说过呢?”
  纪商点头接道:“我和师弟乔平为了抢夺师父赠她的一把石雨剑和一本《越女剑谱》,竟和她反目成仇,一时动刀,师弟一目被她刺瞎,脸也被削去了一半,我一怒之下一招“白鹤亮翅”,竟把师妹一只耳朵削去……”叶砚霜一怔,心想怪不得那恒山老尼少一只耳朵呢?
  纪商接着叹道:“我和乔师弟年轻气盛,一气之下才去奔一指魔谢小江门下,学成了今日这身功夫。此番来此,一来是为了那宗买卖,主要的还是去寻她报仇!”接着稍停一会儿才接道:“不想去恒山几次都扑了空,最后在黄家集风雷谷遇见了她徒弟铁守容,这女孩一番话,说得我好不惭愧,自此以后,这两个月来,我想起来都觉自己从前所行简直不是人……”
  叶砚霜见他本来高兴异常,此是竟不胜沮丧,不由叹口气道:“师父,过去的事还提他作甚?……谁也不敢保定,一辈子不作一两件坏事。”
  纪商闻言大喜道:“对!人,谁能说一辈子没错?小子,说得对!你这小子真对我胃口!来,喝酒,对酒当高歌,人生有几何!”言罢一仰脖子,咕噜一声一杯下肚,夹了一筷子海参往嘴里一送,一阵大嚼,这才又道:“那云中雁一身本事,论本事,论人才配你小子都正合适,你们俩要能成了亲,那真可称郎才女貌,我老头子还等着喝一杯喜酒呢!”
  叶砚霜见纪商已有八分酒态,怕闹出笑话,开言道:“师父,你醉了,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纪商把一双黄眼一翻道:“胡说!这才几壶酒,哪能醉了?”言罢又是一大杯。叶砚霜知道此老今天心情太高兴,不忍扫他的兴,干脆自己也陪他大饮起来。二人这一席直吃到明月高悬,万家灯火,才尽兴而返。
  在路上那纪商还是用手搭在他肩上,哼着无名的怪调,叶砚霜问道:“师父,这是什么调?怎么这么难听?”
  纪商含糊道:“这是苗疆里男人向女人求爱的歌。小子,你也学学,以后也好对云中雁唱唱。”叶砚霜暗笑,此老看样子倒是一个老情种呢!
  第二天,二人都起得很早,叶砚霜见纪商把地下那捆刀一口口放在来时袋中,知道他要走,不禁无限伤感道:“师父,你这是干嘛?”
  纪商一面弯腰整理东西,一面道:“要走了,小子,这一行总算不虚,收了个好徒弟。”忽然抬起头似想起一事,对叶砚霜道:“我还忘了一件事,差一点忘了。”
  叶砚霜道:“什么事?”
  纪商含笑,走到椅边,对叶砚霜道:“你过来,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由衣袋中摸出一张已旧得发皱的羊皮来,对叶砚霜笑道,“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叶砚霜怔道:“不是一张羊皮吗?”
  纪商笑着摇摇头道,“羊皮?告诉你小子,这是一件无价之宝!如今武林中谁不奉为珍宝一般?不过,以后还要看你是否有此造化呢!”
  叶砚霜越感奇怪问道:“师父,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东西?”
  纪商道:“告诉你吧,小子,这就是天下闻名的《会元行功宝录》藏处的地图。”
  叶砚霜不禁大喜道:“真的呀?那太好了!”
  不想老人一阵摇头道:“先别高兴,这上面虽有图,但谁也看不懂,也有字,却是。几百年以前西藏某小族的藏文,更没人看懂!”
  叶砚霜道:“这么说,不是跟没有图一样么?”
  纪商笑道:“所以我说要看你的造化如何了。此书决定是藏在那风雷谷没惜,你反正要到那地方去找云中雁,不妨去碰碰运气。可有一件,不要在日落时去。”
  叶砚霜道:“为什么呢?”
  纪商道:“太阳才下山时,那谷中有五云桃花毒瘴,人中必死,我都差一点为此送命,你可千万小心了!”
  叶砚霜接过地图打开一看,果然破旧异常,上面有用针尖扎成的一个地形,有一个大圆圈还有一个小圆团,还有一条虚线,通过那大圆圈,简直不知是什么玩意,不由皱眉问道:
  “这是什么图?一点也看不懂!”
  纪商道:“小子,要懂也轮不到你啦!不过主要是我已答应永不去取此书,乐得做个人情,送给你。小子,我走啦。以后有工夫,你路过苗疆,可别忘了来看看我这师父。”
  叶砚霜见状知留他不住,只好起身道:“师父等我一会儿,我也走,我们还可同走一段路。”
  纪商摇头道:“我还得上铁掌李那儿去一趟。小子,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后会有期,不许你送!”他还是真这样,出门就把门反带上,待叶砚霜再把门开开,已没有他的人影了。一个人含泪对空望了一会儿,心想,真没料到这纪商竟是如此一血情侠义之人,他这几天日夜与他相处,已有极深感情,往后竟成生死之交,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叶砚霜待纪商走后,自己伤感了一会才进屋,把那地图又琢磨了一会儿,愈看愈糊涂,一气把它放入袋中,也懒得再去看它了。
  他把东西归置了一下,提了个包袱,出门找到柜上,正要招呼着算账,却见那账房笑道:“相公,你的房钱方才有位老客人已代付清了,还留了个条子给你。”叶砚霜闻言一怔,随即接过那纸条,打开一看,上面草着一行字:“小子,好好地去走你应走的路,替我争口气。我那头小驴就在店里,送给你啦,它名字叫小黑子,你要好好待它。”下面画着一条龙,知道这龙代表纪商外号,云龙三现的意思,不由看着那条子,老人的影子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半天也不说一句话。那账房还直尖脚引颈问:“他写些什么?”
  叶砚霜心想你可真爱管闲事,闻言皱眉道:“没说什么!你叫人把那条小黑驴给我牵出来。”账房碰了个软钉子,当时招呼着把驴给牵出来了,叶砚霜见那小驴就是上次老人骑它上水竹塘的那匹,不由心想这是老人心爱之物,居然肯赠予自己,可见他对自己一番厚意了。当时上前用手一拍那驴道:“小黑子,我们走吧。”
  那驴听后,一阵摆尾,扬头踢足好似兴奋已极。这牵驴的伙计见状道:“相公,这东西别看它小,可厉害着呢,那棚里的马叫它连踢带咬,给伤了好几个,没一个敢偎它的边……
  方才去了这位老先生,挨在它耳上说了半天,这驴就老实了,这真是怪事。那老先生还给我说,他把这驴送给你了!”
  叶砚霜点头道:“那老先生是我的师父。”说罢掏了一把钱赏给那伙计,自己翻身上驴,一抖丝绳,这小驴撒开四足就跑,真是又稳又快,不一会已出城了。
  这一天黄昏时候,叶砚霜已来至河北边境张垣,就是铁守容过去杀蟒的地方,他就在那地方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清早,又骑上小驴赶路。
  这驴全身黑毛,四蹄如雪,名为“乌云盖雪”,是蒙新一带极为珍贵的坐骑,差不多十年八年也不定能发现这么一匹。叶砚霜这一上路,就觉它简直尽解人意,快慢随心,抖开了奇快如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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