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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6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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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得被他缠着脱不了身。”
    至于鄯州都督府中其他属官;杜士仪一一召见;各有安排。节度判官段行琛深悉陇右上上下下各种事宜;杜士仪已经表示会留给王忠嗣。录事参军唐明得知杜士仪已经向张九龄裴耀卿二相举荐了自己;自是感激涕零谢了又谢。至于当初门下省调来此地的两个录事主事之类的低品官;则是觉得陇右虽偏远;却比两京自由;都乐得在此继续任职;杜士仪也就听之任之了。
    而要说整个鄯州都督府;最没压力的人;竟就是王昌龄和高适了。两人一听说杜士仪改任朔方节度使;立刻双双表示跟着去。用王昌龄的话说;西域和河陇风光已经体验过了;朔方灵州两面都有大漠;风光听闻亦是极佳;正好跟着去见识见识。杜士仪知道两人都是性子豪阔疏朗的人;也不和他们客气;当即爽快答应了下来。
    杜士仪既是要先行驰驿回京述职;自然不可能带上家人;可王容屈指算了算;路上走得快;还能赶上在长安见了父亲兄长一块过年;也就决定带着儿女在杜士仪之后就启程。虽说幼子杜幼麟还小;可他落地就筋骨壮健;她就索性重金寻了两个擅长小儿科的大夫。这一日;为丈夫打点好行装的他目送着二十余护卫护送了杜士仪启程;她直到远眺到人影都看不见了;这才拉着儿女转身;暗想临走之前;还得把那两个配制火药的炼丹师好好安置了。
    “阿娘;我们今后;真的再也不回鄯州了?我很喜欢这儿呢”
    杜仙蕙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问得王容无言以对;而杜广元毕竟年长许多;就不会问出这样让人难以回答的难题了。身为长子的他两手交握成拳;眼巴巴地看着段秀实;后者被他看得脑袋耷拉垂头丧气;到头来竟是段行琛这个当父亲的忍不住了;在杜士仪面前尚且没能说出来的话;此刻竟是脱口而出。
    “夫人;秀实和小郎君素来交好;大帅和夫人也素来信赖他。我厚颜问一句;可否容秀实拜在大帅门下?”
    王容闻言一愣;见杜广元一时狂喜;而段秀实则是先是面色涨得通红;继而讷讷说不出话来;她顿时笑了:“杜郎从前就和我说;希望自己有个如秀实这般省心的儿子就好了;他是一定会答应的。既然如此;等你们父子在这鄯州团聚过了年;让秀实到洛阳来吧”
    杜士仪并不知道王容一句话就给自己添了个弟子;大冷天的驰驿赶路;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他每晚到了驿馆都是倒头就睡。如此一路疾赶;腊月十二;他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东都洛阳。甫一进城;他就只觉得满城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不禁有些疑惑;可等到风尘仆仆的他踏入洛阳宫中尚书省重地;他就彻底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寿王两日后就要册妃了。
    杜士仪只觉得胸口一阵噎得慌;可时至今日;他已经用不着去打听寿王妃是谁了。进了尚书省;他不过是在吏部和吏部侍郎裴宽小坐片刻;便得到了政事堂三相召见的消息。他闻讯正要辞了裴宽出来;却不想裴宽在用眼神打发走了那小吏之后;就起身提醒道:“君礼;我这吏部侍郎能当多久实在说不好;你若夹袋中今年参加冬日集选的选人;那么就尽早提出来;晚了我也无可设法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倘若再不知道裴宽如今这日子不好过;连裴耀卿这个族兄都未必护得住;杜士仪就太迟钝了。他轻轻点了点头;继而就出了尚书省;随那前来引路的内侍往中书政事堂行去。尽管政事堂早已改为中书门下;设五科分理政务;但中书省还是仍然保留着当年的政事堂议事厅;以供宰相接见各部署的高官。此刻;杜士仪一踏入期间;就听到一声大笑。
    “咱们的陇右杜大帅到了”

第八百二十三章 寄君以厚望?
    笑容满面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兼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林甫。
    尽管中书省归张九龄;门下省归裴耀卿;礼部尚书更多只是清贵而无实权;但这并不妨碍李林甫如日中天的势头。此刻政事堂中尚有小吏伺候;见这位煊赫的宰相打过招呼之后;竟是亲自起身迎上了前;无不为之咂舌;暗中惊叹杜士仪三十许人便节度一方;据说深得天子宠信;果然连李相国也不得不给面子。
    杜士仪深知李林甫是什么秉性的人;他一瞬间打起了十分精神;含笑施礼道:“拜见三位相国。”
    李林甫走得快;早已抢在张九龄和裴耀卿之前将杜士仪搀扶了起来。后两者也已经起身;张九龄含笑叫了一声君礼;裴耀卿则是用更熟稔的口气说道:“如今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却还让你在路上紧赶慢赶;也幸亏你身体壮健。看你这一身风尘仆仆;应该尚未归家吧?来人;快送热汤来驱寒”
    “家里只有老仆守门;再说诏命上既然催得急;我就索性直接来了。”杜士仪解说了一句后;见三位宰相各自归位;又示意他坐;他便在客位上从容落座了。果然;固然有小吏手脚麻利地送上了热汤来;但涉及正事;他只喝了两口;张九龄就先行开了口。
    “朔方正当抵御北狄的要镇;信安王镇守多年;劳苦功高;然则此次因为言行不检左迁衢州;说实话;我们也都为之叹息不已。朔方诸将之中;虽也有功勋卓著;能征善战之人;然则如今突厥内乱;纵有兵马侵袭;也绝不如从前毗伽可汗在世时那般威势;所以朔方要的是稳;而不是一味追求军功。所以;李相国举荐了君礼你;我最初有些犹豫;但看你在陇右稳若泰山;我最终也附议了。”
    杜士仪闻言恍然。原来如此;李林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张九龄看重的是他不好战;不求边功;可以遏制一下穷兵黩武这种趋势抬头。
    这时候;裴耀卿方才接口说道:“时至今日;也没人觉得你太过年轻不足以挑重担;可我还是捏着一把汗的。朔方之地素来是勇将云集之地;难免骄悍;我别的不担心;怕只怕你孤身前往节制不住。不过李相国一再说你在陇右三年;上下军将无不服膺;到朔方一定也能马到功成;陛下都点了头;我也只好作罢。不过朔方不比陇右;如若你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便是。”
    这么说;裴耀卿对他接任朔方是抱持着保留态度的。
    既然差不多摸清楚了三位宰相的不同立场;杜士仪心下稍安;当即开玩笑似的说道:“真的是要求任我提?三位相国可不要虚言诓骗安我的心”
    李林甫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就仿佛多年好友似的善意十足:“陛下也知道此事不容易;所以只要能办到的;咱们自然会尽力。”
    “既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从前随我前往鄯州赤岭立碑的金吾卫将军李俭;能否调了给我为节度副使?”
    张九龄裴耀卿李林甫;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明账;这样一个人选正在预计之内。此刻;李林甫不禁在心里赞了一声。若是朔方那些悍将因为杜士仪的年纪便小觑了他;那还真的是看错人了能够在这种看似可以漫天要价的情势下;提出最精准最合适的要求;果然不愧是杜士仪
    张九龄一听到是要金吾卫将军李俭;略一沉吟便欣然点头道:“此事我会立时禀奏陛下;想来应当不成问题。”
    十六卫将军的头衔只是听上去风光;其实整个长安城中;真正顶用的是北门禁军;可这一支兵马如今捏在高力士杨思勖为首的宦官手中;如陈玄礼这等大将尚且要仰其鼻息;更何况寻常的将军?所以;杜士仪并不认为李俭会拒绝出外独当一面的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此行之前;同样出身宗室;乃是信安王李炜一手提拔起来的振武军使李昕替他写了多封书信;届时可带给其昔日颇有交情的一些朔方军中同僚;再加上同样出身宗室的李俭;此去朔方的把握就大多了。
    他在政事堂中只盘桓了小半个时辰就告退离去。而三位日理万机的宰相自然不可能只顾着一个小小的朔方;天下有的是事务需要全力处置。可是;张九龄求见天子的呈报尚未得到回复;宫中就传来了消息;道是杜士仪尚未到洛阳宫门口;就被紧随而来的内侍给请进了宣政殿;显而易见是天子召见。
    面对这消息;张九龄不禁笑道:“天下外臣不知凡几;陛下能记住的更是凤毛麟角。可杜君礼从当年关宴时献上那一支雷击老梅开始崭露头角;现如今节度一方;陛下自是更加信赖非常了。”
    裴耀卿对此只是莞尔;李林甫却暗自哂然一笑。当今天子曾经信赖非常的人还少吗?王琚刘幽求助天子登上帝位;最初酬之以相位;可紧跟着还不是远贬;刘幽求人已经死了;而这次他只是稍稍一算计;因武温有而倒霉的;就有那王琚更不要说姚崇宋憬张说全都是武后年间便赫赫有名的名臣;可算算在相位上都呆了几年?至于别的人;那就更加不用说了。李隆基对于大臣的信赖素来就不是毫无保留的;有的是可趁之机
    当杜士仪时隔近三年再次见到李隆基时;就发现这位大唐天子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兴许是嫡亲的兄弟姊妹这些年一个个过世;也兴许是因为成天要提防这个算计那个;身心俱疲;总而言之;他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李隆基透出来的那股倦意。所以;无论天子垂询陇右的情形;还是探问他对于上任朔方的看法;他全都只挑好听的说;果不其然;李隆基一时大为欣悦。
    “好;朕果然没看错你遥想南朝梁国大将韦睿;虽羸弱书生;不能骑马;每战必乘车;持竹如意督战;然则却屡屡大获全胜。如今你三头及第;战时却同样未遭败绩;又与韦睿皆为京兆杜陵人;朕等着你这名士异日于北狄中大扬威名的一日”
    李隆基这一高兴;竟是把梁国名将韦睿拿来和自己比较;杜士仪不禁汗颜。可既然天子高兴;他心念一转便朗声说道:“陛下;韦睿力弱;不能骑马;而我朝名士;却从来都以沙场建功为荣。昔日有娄贞公进士及第;却应猛士举;一再领军攻伐;又有王忠烈公;明经及第而镇守朔方多年;战功赫赫。所以;诗赋无一不精;弓马无所不通;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此方为真名士也放眼古今;唯我大唐有此尚武风气”
    杜士仪直接把更加尚武的汉朝给选择性无视了。果然;李隆基大悦;击节赞叹道:“说得好果然锐气十足对了;你此次既然正好赶到;不日就是寿王大婚;你便先给他当一回傧相;然后再去朔方就任不迟”
    听到最后一句话;杜士仪心下咯噔一下;面上却丝毫未变;连忙行礼应道:“臣领命。”
    “朕可不是硬留你参加婚礼。须知寿王妃杨氏;昔日还曾经从你学过琵琶;又拜入玉真门下学道多年;她父母双亡;你和玉真岂非其双亲一般?”李隆基越发和颜悦色;突然想起当时玉奴在自己面前那一曲《高山流水》;不禁出神片刻才继续说道;“梨园之中名家诸多;其中不乏精擅琵琶者;如雷海清;可杨氏在琵琶技艺上竟是尤有过之;十八郎有福”
    “既是陛下如此说;我出宫之后;便先去安国女道士观拜见玉真贵主。”
    杜士仪顺势提了一句;见天子并无异议;他便起身告退。一直到出了洛阳宫;与从者们会合赶往正平坊安国女道士观的路上;他方才再也维持不住那张得体笑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即便明知道在这种即将出嫁的时节;玉奴自然早就被杨家人接回去了;不可能再呆在外头;到安国女道士观门外;他在摆手阻止了随从;亲自上前叩门的时候;却仍然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
    也许也许玉奴今日尚在此处?
    安国女道士观连日都是闭门谢客;此刻一个女冠开门时;本待要说今日不见外客;可一认出杜士仪;她不禁又惊又喜地惊呼了一声;随即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就转身冲了进去。见此情景;杜士仪索性自来熟地踏进了这座自己极其熟悉的道观;等绕过门前那大影壁之后;就只见霍清脚底生风地迎了上前。
    “刚刚听说杜大帅到了东都;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来了”
    “霍娘子;你一口一个杜大帅;让人听见岂不是以为我带着千军万马到这来拜见观主了?”
    霍清顿时笑了;这才裣衽施礼道:“是我失口;三年不见;杜十九郎风采更盛了今日太真娘子来拜别;如今正在里间;贵主和固安公主都在。”
    玉奴真的在此
    杜士仪惊喜非常;他竭力按捺心头激荡的情绪;微微眯眼瞧了瞧这冬日难得的晴朗天空;随即才开口说道:“有劳霍娘子带路。”

第八百二十四章 心无所属,情牵依
    。5。
    安国女道士观深处;竹林掩映间那座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茅草堂前;一路将杜士仪引来的霍清停下脚步;这才转身轻声说道:“自从金仙公主故世;杜十九郎你又远赴陇右;贵主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里;说是从前被那些金玉其外的东西给迷了眼;其实既然已经出家入道;那么自该返璞归真。好在如今有固安公主回京陪伴;贵主有人说话;气色精神都好了许多;一时又有不少贵女相从学道;之前常常都是热热闹闹的。”
    杜士仪知道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当年双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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