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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完结) txt-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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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干部赶紧站起身,哈了哈腰说:“齐书记,那我回头把报告交给你。”

齐大元挥挥手说:“行,那你先去吧。”

那干部连忙对吴扣扣笑笑,退出了办公室,顺手带上门,门还没合上,就听到里面女人尖锐的叫嚣:“程怡这个老秆子,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我过不去!!!”

齐大元欠起身,把她从办公桌对面拉转到自己跟前,按在自己腿上坐下,陪了好声气劝到:“他也就发发狠罢了,当初常委会集体开会通过的决定,他一个人还能翻江倒海不成?”

吴扣扣恨恨道:“他当着那么多人训斥我,就跟训孙子似的!打狗还看主人呢,他这是存心跟你叫板!”

齐大元的手机忽然响了,打他手机的人并不多,除了省里有私交的领导,白绵市里只有一个马春山。而一般除非有特别紧急的事,马春山都会跑到办公室来汇报的。

齐大元听着电话,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他有好一会没有回答,像在思索什么似的,过了大约半分钟才慢吞吞地道:“晚上,你叫那个刑警队长,嗯,就是叫什么熊的那个,到锦绣来见我。对,你跟他一起来。”

吴扣扣担忧地问:“出啥事了吗?”

齐大元把她从自己腿上推开,转动圈椅,面对着墙上的那幅卦象,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淡淡道:“有人想给我们来个釜底抽薪哪。”

吴扣扣扶着椅子,不明白地眨巴着眼睛:“怎么个抽法?”

“还能怎么抽?”齐大元凝神看着那些符号:“程怡和左君年都是很有水平的人啊,想出来的办法也很绝。东城那一片儿是全国比较少有的明清民居,而且保存完好,面积又大,又依附着绵湖和笔架山,省里一直有把那一块整体划做文物保护区的意思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要是拿到了明确批复,东城的开发,可就真得搞不成了”

看久了,乾坤艮离兑这些符号就像活了似的,蚯蚓似的蠕蠕而动,看得人头晕目眩。

看着看着,齐大元深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德永还真没说错呀,说我今年卦象是坤下乾上,否之匪人,不利君子亨呀,今年这个坎儿要是迈不过去的话,连着几年,都要走背运的。”

吴扣扣听得似懂非懂,着急地道:“那怎么办呢?”

齐大元坐直身体,活像邃然发怒的眼镜蛇,眯着的小眼骤然睁开:“还能怎么办,别人想抽我的薪,那就砍断他的手呗!”

过了一会,他昂起的头才懈怠下来,恢复了冷静,垂下厚厚的眼皮,漫不经心地问吴扣扣:“那个姓熊的,你觉得能用么?”

吴扣扣迟疑道:“能用不能用不好说,不过他一是想升官发财,二是好女人,拿住这两条,不怕他不就范。上次他事情虽然没办利索,但还是挺卖力的。”

齐大元点了点头:“那就行。”
39 意外2006…07…03 11:36:15     网友评论 3 条  车祸发生前,没有任何预兆。

连日多事,程怡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节奏虽然没有被打乱,依然子夜入睡,天明即起,但夜里却时常惊寐,辗转反侧,短短一个多月,他那素日神清气爽的气色就笼罩上了灰败。

 

白绵的状况恶化到这个地步,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早知如此,当初也不与左君年较劲,便是让他老左当了书记,又如何呢,说到底,他们的施政方针还是一样的,只是方法不同而已。齐大元乘这罅隙钻营窃居,上任时也一脸堂皇,待稍一相处,才发现他行事逾规,荒诞不堪,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偏偏就这么一个人,却还深得某些省内要人的器重,一再给他撑腰,说齐大元是个有胆略、有作为、有思路的新世纪实用型市委书记。

程怡为官二十年,对官吏的贪鄙早已经司空见惯,科级干部也好,处级干部也好,厅级干部也好,办公桌前一坐名义上是人民公仆,下班回家一样要养家糊口,外面的世界花红柳绿的,利用职权谋点私利的事无法根绝,就算在资本主义国家,小职员也会从办公室捎一把铅笔带给孩子用呢,在条规约束范围内的小便宜小方便,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扪心自问,他自己就没有沾过身居高位的光么?至少家里的煤气瓶每月都有人免费更换吧?至少小孩上好学校没交纳那高昂的、该死的择校费吧?所以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他程怡根本都是无从分心计较的,也不止一次劝说过疾恶如仇的左君年:“水至清则无鱼。”与其把太多的精力消耗在无从堵截的腐败问题上,不如集中精力,用好有限的几年职权,为地方做点实实在在、功在当代的事。

齐大元刚把鑫昌房地产开发公司引到白绵时,他虽然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也没有极力反对,大楼竖起来,干部倒下去,哪一栋高楼的阴影里没有钱、权、色的灰色交易?哪一座城市的霓虹灯下没有血泪?完美的世界只存在于小说中,存在于理想主义中,而面对现实的千疮百孔,他所做的只能是洁身自好,尽力补天。他齐大元借此机会捞一把是无法避免的——话又说回来,他真要捞的话,挡得住这件事,难道还挡得住件件事么?白绵的旧城也确实需要改造,姑妄看之吧。

事态的发展超乎了他的想像,也超过了左君年的预计。

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对苦难忍受的力量本来就超过了其他许多民族,作为惟一绵延至今的文明古国,民族性里有着非凡的坚韧,只要基本的生活资料没有被剥夺,他们都会对未来充满期望,“无狎其所居,则无厌其所生”。但现在——现在这样的掠夺实在已经超过了极限。

鑫昌已经不是在捞钱,而是在赤裸裸地抢钱!而且是从那些朝不保夕的城市贫民身上压榨最后一滴血汗钱!

坐在车上,程怡默默看着路边的矮树飞速地朝后退去,远处,季节的苍黄覆盖了大块大块的田野,天渐渐寒了,土地在风中呈现出失水的苍白。荒芜的野草丛里,时时闪出泛着白光的水泡子,倒映着一朵朵静默的云。

车子出了白绵,过了收费站,绕上了高速公路,从公路上可以俯瞰到笔架山蜿蜒在天际的一抹黛绿和绵湖粼粼的波光。

在初冬的微寒里,这个城市像一个荒诞的梦境,一半现代,一半古老,轻盈对称着厚重,在煦暖的晨光里打盹。

刘林在聚精会神地开车,政府办的副主任小刘也在闭目养神。

沉沉的睡意像一杯巧克力,随着颠簸,在狭小的车厢里越来越粘稠。

这次去了省里,还不知道要打一场怎么样的口舌官司呢,他倦怠地合上眼睛,决定先睡上一觉再说。

不知为什么,虽然十分困倦,他朦胧中却睡不塌实,仿佛睡在一个沼泽里,时不时泛起一个气泡,咕嘟一声,把即将睡去的潜意识唤醒,他烦躁地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

车子前座上滴答滴答地响了起来,刘林又在超车了。

他困扰不堪地睁开眼,朝前方瞟了一眼,眼睛刚刚睁开,就听到刘林的一声惊呼:“他妈的!”

程怡只觉得一个庞大的黑影像飞机一样直冲眼帘,一个巨大的声响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是从自己的身体深处爆裂开来的

整个身体都在一瞬间变轻了,羽毛似地飞了起来,融化在那冉冉升起的无垠光芒里。

他的那辆奥迪也像一只充气玩具似的,仿佛地球引力在这个瞬间失去了作用,车子飞了起来,凭空翻了一个身,重重地摔在路中间的隔离拦上。

这个时间,是城市一天的开始。

机关干部们流水似地走进大院。卢晨光神色憔悴地在桌上翻开一份文件,而左君年已经坐到了省文物管局局长办公室里,开始侃侃而谈。

市委书记齐大元正陪同省水利厅厅长一行,用完早餐,走进水利局的会议厅,准备听取白绵市百里江堤防洪工程建设工作的报告。

车祸发生时,前后并没有其他车辆,过了两分钟才有另一辆车经过,立即打电话报警,并且报上了车牌。

这条路还在白绵市的辖区之内,一听到“000002”号的车牌,110的整个值班室都惊呆了。

电话打到市政府办公室时,马春山正在看手机短消息。电话响过四声,他才慢条斯理地把头抬起来,拎起了电话。

“什么!”他愕然地大叫:“程市长出了车祸?”

他急匆匆地站起来,冲出自己的办公室,招呼隔壁秘书科:“快!调车!程市长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

秘书科的几个秘书都惊住了,甚至忘记站起来。

马春山一边朝电梯走,一边高声给市委书记齐大元打电话:“齐书记!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他的声音太响了,以至于齐大元皱起来眉毛,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一点:“什么大事了?嚷嚷成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正要开始汇报工作的市水利局局长赶紧停住,紧张地看着齐书记。

齐大元听着电话,神色捉摸不定,说了一声:“要组织一切力量赶紧抢救。我马上就来。”说完,他收起手机站起身来,一脸歉意地对省水利厅厅长道:“我们市里出了点事——程怡市长刚在在高速公路上车子出了意外——我现在得赶紧赶过去。”

“啊!”一屋的干部都愣住了:“情况严重吗?”

齐大元神情凝重地说:“不太好。”

齐大元赶到白绵市第一人民医院时,特护病房的那一层楼上乱成一锅沸粥。

卢晨光、侯鱼水、刘幼捷都已经到了,程怡的妻子在别人的搀扶下,站在手术室外不停地发抖。

齐大元赶紧走过去,想握手表示慰问,却被刘幼捷不客气地拦住了。

“她这会大概已经不能说话了,齐书记,”刘幼捷冷漠地说:“咱们还是回头再安慰他吧。”

刘幼捷虽然不是医生也不是交警队队长,却像是程怡车祸处理中心主任似的,站在走廊里调派人马,指挥若定。说来也奇怪,在一片忙乱之中,她发布的指令确实异常高效,人心惶惶的局面顿时井然有序起来。

“人到底怎么样了?”马春山不在,其他人似乎都在跑来跑去,没有谁真正搭理市委书记,齐大元只好硬着头皮问刘幼捷。

“胸部没有外伤并不代表就没有问题!马上把胸外科的主任医师找来——”刘幼捷蛮不讲理地喝令惴惴不安的医院院长,等和院长说完话,她才转过头来,看了看齐大元,她似乎不急着说话,过了几秒才缓缓道:“车上一共三个人,一死两伤。”她目光像焊在齐大元的脸上了:“市政府办刘主任可能已经不行了,他坐在前座上,撞车时整个人从车前窗摔了出去。刘林倒还好,有气囊弹出,只受了点轻伤,程怡市长颅脑受伤,还在抢救。”

齐大元松了口气:“程怡没事就好。”

刘幼捷点了点头:“是啊,希望他会没事。”

齐大元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幼捷淡淡道:“听交警队同志说好像是发生了追尾,车子翻了,撞在防护拦上。”

“这个刘林!”齐大元懊恼地道:“说起来还是老驾驶员呢,开车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得知消息的干部陆续赶来,来了的人却又滞留着不走,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每个人看到齐大元都赶紧过来招呼一下,但招呼完了之后,却又远远地站开了,往常那种众星捧月地围绕着他说话的场面忽然间就没了,他站在走廊这头,而干部们则聚集在离开他好几米的地方,扎着堆儿在窃窃私语。

齐大元猛然看到那些躲闪着他的目光时,自己也打了个寒噤。

他们的态度在一瞬间,有了一点变化。

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微妙变动。

他集中精神想捕捉住这种奇异的感觉——他们到底怎么了?

政法委的一个干部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愣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打算跟他握手的样子,等匆匆忙忙把手递过来时,他发现对方的手像死人一般冰凉;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瑟缩。

他忽然明白了,他们是在怕他。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傻子,他们心里也许都在嘀咕一个永远也不敢说出口的想法:这是不是一场权力斗争后演化出来的谋杀?

齐大元在心里微微冷笑起来。你们尽管去想吧。你们也就只敢想想而已。从某个角度来说,隐隐的恐惧,只会增添了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自古以来,“刑生力,力生强,强生威”。这本来就是一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世界。太阿在握,卿奈我何?

一间抢救室灯灭了,门旋即打开,走出来两个护士,摘下口罩,一头一脸的汗,医生也跟出来了,朝刘幼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齐大元正待开口,身边一个女人和两个老人已经猛地扑到推出来的小车上,号啕大哭起来。那个女人他见过,是市政府办小刘的爱人,也在机关里上班。

小刘主任不过三十五岁,是市政府里最年轻的主任,笔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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