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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倾国-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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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挪着步子靠过去,我总觉得他的脸生得真是精致,如玉莹润似月色的光泽,让身为姑娘人都好生羡慕,恨不得跑回母亲的肚子再重新出生一次。
  
  “你果然去摧残梅花了”他放下书卷,从书桌下拿出一只瓷瓶,“空置了很久的瓶子,暂且借你用用。”
  枯黄的长颈瓶上还烧了三两花纹,正好能用来插花,我乐颠颠地接过来,坐在一边,又把折来的梅花和瓶子都堆在他的书桌上,然后一枝一枝往里面插,嘴上纠正他的说辞:“一个瓶子唉,为什么是借我用用而不是送我啊?”
  
  高长恭一手撑着额头,挑着斜长的凤眼看我:“一般来说,借你的东西和你送你的没有什么区别。”
  我拿起一枝梅花在眼前晃一下,又戳了戳瓷瓶:“既然没区别,你怎么不选择说‘送我’呢?”
  “我不知你愿不愿意要时,自然要选一个稳妥的说辞,毕竟这只是一只瓶子。”他笑了笑,“若是被你丢掉了,我会很没面子的。”
  
  我半信半疑:“我什么时候有丢掉东西的习惯了?你给我的东西都留着呢”于是掰起手指开始数:“你送我的东西都在啊,短刀,穗子,手帕,胭脂”
  抬着眼睛去看他,他正望着我,脸上浮出愉悦的碎光,仿佛立刻就要将我淹没。然后他的脸慢慢在眼前放大,室内飘着梅香,像是有醉人的魔力。
  
  我的手局促地撑在桌案,仿佛松开了不对握着也不对,眼睛也不知道该去看哪里如何眨。我很是慷慨地想,既然如此,那干脆闭上吧!
  于是我便阖上了眼帘,等着他为所欲为。诚然我没有什么经验,但我知道现在氛围格外适合做些少儿不宜的事。心脏怦怦地跳着,不知是要应和一种新的节奏还是嫌弃原有的节奏。
  
  鼻端的浮香渐渐晕开,有梅花的味道,也有梨花的味道,可我却没等到他任何动作。
  疑惑之余小心地掀开左眼眼皮偷看,他蓦地笑开了,脸与我的仅隔了两拳的距离。他的右手压在我手上,慢慢收紧:“方才你在想什么?”
  “啊?”五雷轰顶,连脸都烧起来。真是自作多情孔雀开屏,我多么想找到一个地洞钻进去啊,可他偏偏紧握着我的手,不给我任何逃开的机会。
  
  他伸出左手蹭了下我的脸颊,又触了一下额头:“脸都红了,难道是在想”
  “不是!”我一口否认他说出什么要亲热的言辞。胡思乱想还被别人看穿了,这人都丢到花果山水帘洞了,看他似乎没打断算放过这个话题,慢悠悠开口:“嗯?不是什么。”
  
  本欲脱口而出的“亲热”两字被硬生生吞下,我用力抽出手躲到身后,咬牙切齿:“不是花果山,是高老庄!”你妹的,人都从孙悟空家丢到猪八戒家了可这让沙和尚的流沙河和唐僧的东土大唐情何以堪啊?
  
  “什么?”高长恭很不解。
  我起身,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两三枝梅插进瓶里:“我这不是摧残梅花,而是摧残你!”
  他:“”
  
  我说:“你就是这瓶梅花!”说罢我便捧起瓷瓶丢去门外的雪地里,任由它们接受风雪地洗礼。
  待我回来时,高长恭还愣愣地看着我,虽动了动嘴角,却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一定是没想明白花果山和高老庄是什么。我心里嘿嘿地笑着:谁让他欺负我呢,若是下次他再欺负我,我就说出白骨精吓唬他!
  
   ^ ^ 
  
  “呀!太极殿里都快乱作一锅粥了,你竟然躲到这里清净着,真是聪明啊!”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待到滕郢舟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时候,高长恭在安静地看书,莲洛安静地守着烧水,而我则是安静地啃酥饼。
  喷香喷香还浇着咸菜丁的酥饼是林旭一早送来的,虽然在高长恭眼中,林旭的价值不该是做一个用来送酥饼的人,可他跑来的这一趟,委实只做了送酥饼这一桩事,我觉得很奇怪,但奇怪归奇怪,我自然不会因为不明白这个问题而放弃吃东西。
  
  “这不算躲,忙了数十天总该歇歇。”书翻了一页,高长恭才搁下书,“何况叔兄之辈的人很多,少一个多一个也不明显。”
  “你就不怕他们谁上一书,把你调去荒山野岭锄地种苗?”滕郢舟正凑在炭盆边烤手,侧头冲着高长恭眨眼,“四殿下,你若能演一出拔苗助长的戏码让我们大家乐上一乐,那我们也真算得上是此生无憾了,哈哈!”
  
  这样挖苦的话若是对我说的,我一定扑上去凑得滕郢舟满地找牙。不过高长恭不是我,不会选择我的方式,他也不是一般人,不会选择一般人忍气吞声或是破口大骂的方式,他仅是轻轻一笑,这笑容疏淡如烟,风一吹便散去了。
  他把书码放整齐后不忘理了理袖口:“荒山野岭?莫非你指的是沧州的滕家?”
  滕郢舟没接话,我觉得他的脑袋一定是还没反应过来,高长恭已经继续说了:“也好,恰巧能如你在我这里凑吃蹭喝一样,也算是扯平了。”
  
  滕郢舟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到自己和自己的家被人奚落一番两人,张口怒道:“你家才是荒山野岭!你全家都是荒山野岭!赶紧让皇帝陛下把你调到犄角旮旯去吧,公子我不但不救你,还要狠狠的落井下石!”
  都说女人善变,这男人也是很善变。前一刻还在揶揄取消别人,下一刻便恼羞成怒,我暗自咋舌:滕郢舟不愧是男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极品!
  
  高长恭很大度,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嗯,既然遇到,我今天请你喝茶。”
  一拳打在软棉花上,滕郢舟不情不愿地点头应承下来。我掸了掸瓷瓶底部的尘土,心想,此话题应该算就此打住了。
  
  不得不说滕郢舟很会挑时间,架在火上的铜壶中正有清水滚滚腾卷,翻出数朵水花。
  莲洛执壶洗盏、冲茶、刮沫指上的动作灵活优美,不消片刻,我们三人的面前已各自端放了一个紫砂茶盏。
  
  我不会茶艺,也不懂品茶,在我眼里茶与茶都一样,没有什么会有特别之处,这就如不会喝酒的人总觉得酒辛辣苦涩,甚至认为不如白开水好喝的意思差不多。
  端着查翟闻了闻,茶味飘香,肆意鼻间;小抿半口后,竟然唇齿留香,连我这个行外人都觉得冲出来的茶味道这样好,想必这茶和手艺一定坏不了。
  
  嘴也斗了,茶也喝了,滕郢舟体内的活泼因素终于有所压制,不过他的压制其实是从打击眼前人变为打击不在眼前的人。所以若让滕郢舟安静片刻,简直比让公鸡下蛋还艰难。若让我在二者之间选一个做说客,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去研究如何使公鸡下蛋的问题,毕竟这是学术上的创新,非常有意义。
  天地可鉴,我不是要故意打击滕郢舟的。
  
  “崔礼已回信州了,不过走之前却让我知晓了一件秘事。”滕郢舟卖了一个关子,“大家也都识得他,不知想不想知道这桩秘事呢?”
  
  高长恭显然很没兴趣,把玩着见底的茶盏不语,我眼明手快地抢在莲洛之前拎起茶壶给他添茶,做完不忘冲他羞涩地笑一下,很是开心地收到他的回笑。
  
  刚坐下发现滕郢舟的茶盏也空了,碍不过面子,我又拎着茶壶给他添茶:“什么秘事,莫不是你抢了他的钱袋?”放下茶壶我赶忙继续补充,“亦或是你派人抢了他的钱袋?等着他打尖住店时发现自己身无分文,一定会骂死你的!郢舟大少,这种缺德的事要少做啊,对自己不好对家人也不好!”
  高长恭一手轻扣在桌案,脸上却是绽开笑容;莲洛抿着唇拎起茶壶为我斟茶,滕郢舟非常郁结,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小郗,阿昀,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么”
  
  “不是啊。”滕郢舟稍喜,我不忍道:“当然比这更恶劣了!自打得知你要拆了姝苑以后,你在我眼中始终是一个恶少的形象,从未被修改。诚然缺德一点没什么,但缺德超过一定限度你就是恶少了。”
  滕郢舟再怒,眉头似是要竖起。我顿觉不妙,立刻拧下一朵梅花放进他的茶盏里:“我开玩笑的,郢舟你不要生气啊,一朵寒梅聊以馈赠,礼轻情意重,祝友谊天长地久!”
  滕郢舟:“”
  高长恭扶额,无奈道:“小昀,你可以再坚定一点么”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所有章节我会抽时间修改,错别字和病句希望大家见谅,鞠躬!




☆、第三十章  尘缘(中)

  
  世上总会有一些思维很发散的人,他们从一件事立刻便能联想到另一件不甚相关的事。我深知自己不但属于思维发散这类人,而且还会容易搞丢说话中的重点,所以滕郢舟原本的话题被我岔开十万八千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当这件旧事被重提时,我们已经吃完晚饭了。
  
  弯月正如钩,小桌的轻烛晃然舞动,大家正端坐一隅正各自沉思,一张胡床负担着我和滕郢舟的重量,其实没有超载。
  我没有沉思,因为挽发时发现一直挂在脖间木坠线绳松散了,所以我蹭着蜡烛的光正试图将其重新编织。
  滕郢舟就是这时候开的口:“崔礼初夏结亲时,新嫁娘跟人私奔了。那位姑娘极其擅跑,遍地狂奔一炷香后竟在阳关大道上遇到了骑马的情郎。关于这位情郎嘛,传言有两种——一是说他很俊朗,二是说他很丑陋,因为他带了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相貌。”
  
  “啪!”我手一抖,木坠应声而落,坠地沉默。
  事事总难料,若面前放了一面铜镜,我一定能看自己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这桩秘事真是太让人惊悚了,惊悚得我差点随着木坠一并摔下去!
  
  原本还觉得这个故事太过熟悉,那姑娘的经历竟然与我类似,打死我,也没想到自己竟是故事的主角啊。
  我深深地垂下头,颤着手去拾静静躺在地上的木坠。可能是因为手抖得太过严重了,身边的滕郢舟善心发发,好心将其捡起放到我手中:“咦,枣木坠?这可是辟邪的物件,小郗你可要妥善保管了。”
  
  我胡乱的应一声,掀开眼皮去看高长恭。他端坐着,眸光深暗,面色如常,如在聊及家中琐事:“你还打听到些什么?”
  滕郢舟不无惋惜道:“哎呀,你还想听得更多?其实我也很想听到更多,不过大户人家向来都顾及名誉善于遮藏丑事,我探到这冰山一角,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何会有更多呢。”
  
  我偷偷舒了口气,幸好滕郢舟只知道这些。若是被他知道那姑娘是我,男子是高长恭,那我们俩一定得变成邺城中最大的热闻。
  热闻好比八卦,来自各界的评论褒贬不一,我可不愿每日被城里的无数人念叨数遍。真是这样,明的暗的都够我打上好几个月的喷嚏了。
  
  这时,高长恭点了点头,露出会心的笑容:“如此甚好,我就放心了。”
  滕郢舟很疑惑,翻着茶盏把玩:“你放心什么?这事和你又没关”
  
  我大惊,生怕他说漏什么,立刻伸手去捂高长恭的嘴。
  他推开我的手又握住,慢慢攥紧,捏着细细把玩:“自然是无需担心你继续对崔礼落井下石。”高长恭郑重强调,“郢舟,你与崔礼也算旧友,这事莫要再议论了。若传得广了,小心崔叔父跑去沧州滕家告你的状”
  滕郢舟噤了声,然后点点头:“这事我也只对你们说过,不会再和别人提起了。”
  
  这下,我终于放心了,只差笑眯眯地看着滕郢舟,摇头轻赞扬:真是孺子可教也。然后,我看到滕郢舟很是惊异的望着我,又把视线转向我的手愣了片刻。
  十指交握,高长恭的手指正与我的缱绻纠缠。脸一下子便烧了起来,我赶紧撤出手,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这时,滕郢舟咧开嘴笑了笑,也揶揄道:“我说,你们就不能顾及一下在场的我吗?”
  我愣愣问:“顾及你什么?”
  “顾及”他停顿一下,大叫,“自然是我的尴尬!”
  
  高长恭笑了笑:“嗯,会的。方才忘了。”
  滕郢舟:“”
  
   ^ ^ 
  
  转眼数日已过,弯月满成一盘,清泠银辉撒了一地。
  腊后花期知渐近,寒梅已作东风信。
  
  入了年关,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邺城最宽阔的广阳门大街上人来人往,冲淡了深冬的寒冷。看着这一切,我竟然有种自己置身事外的错觉,其实我本来就是一个时空的过客,无意中闯进这里。
  在邺城住了这么多天,我必须要做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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