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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某年某月,某一天-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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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都不问他点的菜我爱不爱吃!要知道:这顿饭可是我买单!
  
  被惯坏的二世祖!我在心里为他定了位。
  
  “好了,绣存,今天这么荣幸能应你之邀来吃这顿饭,首先非常感谢;再次先声明:只谈我们,不要提别的不相干的人。”
  
  他怎么说话不算话?他不是说要是我亲自和他谈的话,他可以考虑一下吗?我拉下脸来:“云云不是别的不相干的人,她是我妹妹!”
  
  “啧啧!”殷子期歪靠着椅背:“你啊——真是太自作多情了。你知道人家想不想认你这个姐姐啊?倒是有并济天下的胸怀!”他是在挖苦我吧!要不是有求于他,理都不想理这种自以为是的混蛋!
  
  “你明明知道我请你吃饭的意思!云云的事到底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瞪他一眼。
  
  “绣存,你担心什么?你的这个室友,不用你帮忙,早晚也能混出头。她可比你有手腕多了!你根本不用替她担心。”殷子期抽出筷子,在面前的碟子上竖了起来,放手,在它们跌落在桌上前接住——他现在的样子,象个无聊时找游戏玩的孩子。
  
  “可她现在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机会!你们宁可把它给那个不清不白的女孩子吗?”我真不服气。
  
  “不清不白?”殷子期放平筷子,看着我冷笑,本来就歪的嘴更是撇到一边:“她就清白?她不也一样想和我不清不白吗?你以为如果她不知道我是霓裳的市场总监她会把我拉到酒吧拼命灌酒?她会把我带回自己的香闺?如果那天你没有回来,她不会说自己不清不白吧!”
  
  “其实,绣存,我觉得她们演绎霓裳的话,效果肯定远远不如你。真的——想象一下在一条江南小街上,一个身披华纱的纯真女孩儿,在细雨过后的石子路上轻盈地走过——远比现在剧本中奔放狂野的现代女郎更有诱惑力,也更适合霓裳的文化底蕴!”殷子期身子前倾,认真地看着我。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这可比你当什么董事长秘书有趣得多!”
  
  怎么全世界都知道我现在在天翔当秘书了?我回避了这个问题,奇怪地问他:“谁告诉你的?”一想,问的多余——肯定是路淑君。
  
  果然是。菜上来了。好在,殷子期点的才都比较清淡。他没有要酒,而是要了壶菊花茶。清亮微微带着黄绿色的菊花茶在杯中荡漾,水面上漂浮着两朵正慢慢伸展开花瓣的白菊花。
  
  我很喜欢菊花茶。但我想不到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也会喜欢这个:“你不喝酒?”我问了一句。
  
  “一般不喝。酒喝多了误事。”他垂下眼帘,吹了一下手中端着的茶水。
  
  可那天在我房间里,他可是一身酒味啊!
  
  “你是混血?”我吃了几口后,抬头问他。他应该有中国血统吧?毕竟没有中文成长背景的话,中文要说得和我们一样是相当难的。
  
  “是!”他吃东西的时候,嘴巴倒看不出来歪了:“中美混血!”
  
  “你今年多大?”我又问。
  
  “怎么?对我感兴趣了?”殷子期盛了碗汤,放到我面前:“很高兴终于能引起你的注意了。我今年二十九,未婚。需要我报上家庭出身吗?”
  
  这个家伙!我赶紧摇头。其实,我不是喜欢先摸清楚人家底细的人。包括当初和狄文在一起时,等我和他确定关系了,妈妈问我知不知道他家里情况怎样,我才想起来我对他家的情况一无所知。其实关键是他自己,他的出身背景什么的又能改变什么呢?
  
  “对了,你真不打算给云云点机会了?”我终于想到了今天约他的主要目的。
  
  “你说呢?你真的觉得她有那么出色?”他看着我。
  
  那倒没有。其实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了。看来,云云那天把他带回去,并不象我原先想象的那么简单,可能不是她说的对他一见钟情了,虽然殷子期的确有那个本钱。原本她参加选拔不也没有告诉过我吗?如果不是后来因为风闻自己可能落选,可能她要等最后才告诉我吧!
  
  她真不该踩进这个圈子的。
  
  我并没有因为殷子期的话而鄙视她:“她也是在想办法完成自己的梦想,别人都可以用手段,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呢?”
  
  虽然我的声音很轻,可殷子期还是听到了。他放下筷子,看着我:“绣存,你很有意思。你是个充满矛盾的女人。比如说,你一方面为被不正常竞争破坏的公平而不平,一方面却不自觉地要制造新的不公平。就象你这种好象无欲无求的态度,其实就是一种最强有力的手段。”
  
  这话不象从他这种人嘴里说出来的。他以为他是谁?心理医生吗?
  
  “所以,绣存,我相信你内心深处一定压抑了许多欲望。听我一句——人生太短,何必自己逼自己。有时候随性而为,对自己是种慷慨。”
  
  人真的是非常奇怪的动物。就象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看上去轻浮好色的二世祖,也能做一个静静地坐下和你谈心的同伴。
  
  今天的饭钱付了出去,却没有回报——云云的事彻底泡汤;不过我们在“君再来”坐着天南海北地扯,喝掉了三壶茶水。结果我半夜跑了好几次卫生间。
  
  因为谈判失败,我成了影响云云前途的罪人。她连续几天当我不存在,拉长脸出出进进,连声招呼也不打。弄得我相当无趣,真的开始打算搬家。反正现在公司有提供住房补助,干脆找间合适的独居算了。
  
  或者殷子期说的对:这个女孩子,根本就不需要我照顾。
  
  “倒是你——象个需要人呵护的孩子。”说这话的时候,殷子期的脸上洋溢着笑。
  
  这个男人,倒不象我想象的那样坏。绣竹
江南到外地疗养去了。羡慕,他们医院每个科室一年都有几个名额,美其名曰到外地“培训、进修”,其实就是公费旅游。现在正是秋果成熟的季节,他们到一个遥远的大山里去享受什么“饮山泉、采山果”的乐趣去了。因为接下来一周的离别,昨天晚上我被他狠狠亲了个够。走前还给我丢下一句:“最近没有添置新装啊?买两件吧!回来后我带你到我家拜望我妈妈。”
  
  这句话让我头两天坐卧不宁。不知道江南的母亲好不好相处?听说他爸爸是七年前去世的,她这么多年自己带着江南,用江南的话说,是以照顾他为自己的职业,她那样重视自己的孩子,挑选儿媳妇也可能会比一般人更挑剔。人家不都说:儿媳妇在每个女人眼睛里,那就是夺走了自己专宠的情敌。
  
  怎样才能给她留下个好印象呢?今天周末,我到图书城看霸王书,准备在那一大堆为人处事类的书籍里寻找制胜妙方。
  
  翻了快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对症的。即使相关的,也都是轻描淡写放之四海皆准的一些抽象理论。腿都站疼了,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经过艺术类图书时,正巧看到中间摆放着的画集。一本《梅兰竹菊画谱》吸引了我的注意。是因为封面——文徵明的竹。妈妈很有艺术天分。如果不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误了她,她一定能在绘画上有些发展,而不是在服装厂盘扣、用缝纫机匝花。她喜欢自己画点水墨画,尤其喜欢竹子——因为他们的宁折不弯。她会绣花,到现在她的卧室里还有一副她自己绣的竹子,就是封面这几枝。
  
  坐在公共汽车上,我抚摩着画集,记忆又飘回了和妈妈一起度过的日子。有些失神。不知道妈妈在另一个世界是否可好?是否和爸爸,还有其他亲人团聚?
  
  车到了青年公园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车刹的很猛,把我从回忆中惊醒。车上有人开始叫:“怎么开的车!”
  
  新的人流拥了上来。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每天的公共汽车都拥挤不堪。我一抬眼,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阿婆上了车,费力地往我这个方向挤了过来。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斑。
  
  车猛一晃,开动了。阿婆个子小,拉不到吊环,赶忙抓住我前面的座椅。我站了起来。身边站着的中年妇女一看我起身,开始蠢蠢欲动。我用身子挡住她,伸手拍了一下阿婆,示意这里有座位。
  
  “谢谢,谢谢!”她坐了下来。我微微一笑,向后门挤了过去。
  
  抓住后门边的扶手,我漫不经心地看着路边的匆匆闪过的人群。忽然感觉半边脸热热的,好象有人在看我。然后,有人在清嗓子;一只手拍了我的肩头一下。
  
  原来是殷子期——我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这个二世祖居然挤公共汽车!他应该是有车一族吧?怎么不开车?
  
  他咧嘴冲我笑;“哪站下?”
  
  我说了我家地址。忽然想回家看看妈妈,哪怕是摸摸她还挂在衣柜里的衣服。
  
  “你呢?”
  
  “和你一样!”他又一笑,歪歪嘴!一样才怪!他闲着没事到我家那边干什么,又没有什么可HAPPY的场所。那块都要成了整个城市最后硕果仅存的棚户区之一了!我也不揭穿他。就这样随便闲聊了几句,晃晃荡荡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到了。
  
  果然,他下车后跟在我屁股后面。
  
  “你去哪儿?”我好笑地问他。
  
  “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倒是不掩饰自己。
  
  “我回家,地方太简陋,愿意跟你就跟着吧。”他现在的样子倒也不招人烦。
  
  殷子期在我的小屋里乱转:“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是啊。从我有记忆起,一直在这个小平房里。”我很意外他脸上没有一丝特别的反应,好象这很正常似的。
  
  “你喜欢画画?”看我把画册放在桌上,他问我。
  
  “我去世的妈妈喜欢。”我取下摆在组合柜上妈妈绣的竹子,举到他面前:“看!这就是我妈妈绣的!”
  
  “我不懂这些,但是我能看出来这绣的很漂亮,也和这副画很象!你妈妈真能干!”殷子期真诚地说。
  
  “妈妈希望我能和她一样,就象风雪中的竹子,柔韧不被折断。她希望我能和她一样坚强地面对一切。”坐在床边上,我看着墙上正对我微笑的妈妈,眼角不由得红了。
  
  “别难过,绣存。”殷子期温暖的大手轻轻放在我的肩头,他碧蓝的眼眸望着我,温和地说:“你妈妈在天堂保佑着你,你会幸福的。”
  
  “我也没有妈妈了。这一点,我和你一样。”殷子期拿起镶嵌在玻璃相架中的绣样:“绣的很逼真。绣存,我有个不情之请——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非常喜欢这副竹子,方便送给我吗?”
  
  我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刚才他那句话触动了我,我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它的”。殷子期的手轻轻拂过相架的玻璃面。他抬头看了看妈妈的相片,轻声说:“你妈妈——非常非常漂亮。你长的很象她。”
  
  是的,邻居们都这么说。不过妈妈说我的眼睛长得非常象爸爸。
  
  “我好象没有看到你爸爸的相片?”他又看一眼墙上挂着的妈妈的。
  
  我也没有见过。爸爸的相片,和爸爸、妈妈所有亲人的一切,全部被那场大地震彻底埋葬了。爸爸活在妈妈描述的回忆里,是我脑海中一道漂浮着的影子,面目虽然被妈妈描述过许多次,却仍然模糊。
  
  就这样和他静静地分享着我的童年记忆——在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撒了下来,映照在我们的脸上。我和殷子期静静地坐在床边上,翻看着我的相册,分享着我成长中的每一道足迹——当然,除了和狄文的那段过去。
  
  狄文和我所有的合影,已经在妈妈去世的第二天,被我撕碎后化为飞灰。从那天起,我才真正下了决心,要彻底忘记他,没有他,也要拥有自己的精彩人生。
  
  相册的最后一张相片,定格在腊月二十七那天。给妈妈穿上了我给她买的新装,她非常高兴,我搂着她,狄文给我们照了这张相。
  
  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没有想到,春节后不久,我的生活就悄悄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那天,妈妈很高兴,说:你长大了,马上也要有自己的幸福人生了;妈妈也放心了。”记起当时的场景,我忍不住鼻子发酸。
  
  殷子期一直默默地听着。他是个好的倾听者。即使对江南,我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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