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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飞出了朝圣塔上空后,不知为何,一路向西疾驰,仿佛被什么指引。
沈青钰感到一丝不妙,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加快速度,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收走魔剑。
天陨奔出了百里之地,飞上了一条泛着粼粼晨光的大河,忽然,它赤金的剑身剧烈颤抖,竟高悬半空,不再向前。与此同时,诛邪剑也轰鸣不止,仿佛与天陨产生了共鸣,竟也不停震颤。
“诛邪!”沈青钰皱眉轻斥,双足踏着剑身,虽然悬空,但那震颤的力量十分之大,竟使她差点从高空坠落。诛邪剑器灵却沉默着,没有回应她。若在平日,它至少应该轻哼几声,表示一下抱歉才对。
怎会这样?沈青钰不得不祭出了重明灯,在收起诛邪剑的刹那,她的眼睛看向了停在前方的天陨。
而天陨的对面,一道金芒旋风般冲来。
金芒散去,一双如坠九幽的眸子猛然张开,向她看来。
忘记一个人,一百二十年,够不够?然而,为何只是看见了那双眼睛,平静如死的心弦,在这一刻,仿佛不受控制地,轻轻颤了一下。
长发遮盖了她的眼睛,一向清寒的眼神,忽然有那么一刻的松动。
就在她忽然失神的刹那,天陨落在了来人的手中。
“斑斓王,连你也想要魔剑?!”沈青钰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那一张英俊的面容,身子轻微地颤抖。
一瞬间,无数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曾经,那么多生或死,爱或恨,快乐或痛苦的记忆,仿佛都有他的陪伴。也许,她不能忘怀的,不过是最初那个孤傲的明玄,那个和她,很像很像的人。
然而,此刻,他站在她的面前,不但记不得她是谁,居然一路来到涅境争夺魔剑。
“天陨,为孤而生。”斑斓王冷冷看了她一眼,戴着光明神戒的右手,忽然握住了冰冷的剑锋,“孤是它唯一的主人,你可相信?”
“信。我怎会不信?”沈青钰笑了一下,“你一来,就连诛邪也不敢出声了。”
☆、第三百零五章 百口莫辩
斑斓王像是寻找什么,目光不含一丝感情地看过来,当然,沈青钰早就收起了诛邪剑,自然没有让他看到诛邪的反应。' ~'但她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诛邪剑在发抖。连它也害怕着眼前这个人?毕竟,它的旧主,曾经是他的手下兼战友。
一滴血,被锋利的剑刃吞没,转眼消失无踪。血的颜色,近乎透明,仿佛提醒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是那么一瞬,斑斓王面无表情地握紧了天陨剑,轻而易举地收服了它。
看着这一幕,沈青钰才算体会到,斑斓王所说的“为孤而生”不是戏言。
此刻,梁至正若还活着,看到他耗尽心血炼制的魔剑,最后居然被别人这么容易地打上烙印,还被别人所用,不知会不会气得从火海里爬出。也许,这也是他的报应吧?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魔剑认定的主人,竟是斑斓王。
“恭喜斑斓王收得天陨!”大河对岸,化身魁梧男子的天狼妖头领突然现身,他虽然隔得较远,但目光里隐隐闪烁着什么,向着沈青钰看来,“这个人类女修——”
“她,需要孤亲自动手吗?”斑斓王截住了男子的话头。' ~'
“殿下放心,她就交给我了。”男子咬牙说着,身形一晃,竟化作天狼本体,身子伏在地上,狼爪之上青蓝电光暴涨,双眼如同两只绿森森的宝石,散发着寒气。
沈青钰一直看着斑斓王,看着他如同来时一样消失,自始至终。那样冷漠。
除了那一抹耀眼的金芒外,他的身周,附有一层浓郁的煞气。
而他的眼睛,在转开的刹那。更是闪过了一抹赤色。
“嗷呜!”天狼妖头领似没料到斑斓王会弃它而去,而且他去得干净利落,连看也不看它一眼。它虽有身为狼的野性和骄傲。但也不失保护同类的血性。为了给生活在涅境的天狼妖族争取到更好的未来,今日它才会这般听命于斑斓王。谁知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天狼头领发怒了,它自知不是斑斓王对手,那么,只有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这个人类女修的身上。只可惜,它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天狼诀》出自你们族类吧?说实话,不过尔尔——”沈青钰低笑。重明灯飘起,她大喝一声,一抹血蓝光焰,在灯上盛开,河面仿佛起了火。' ~'倒影着天幕,像是死亡的颜色。
在她说出那册妖法的刹那,天狼头领明显僵了一下。
不会忘记,六十年前,那个脸上带有丑陋疤痕的人类男修,他只身闯进了天狼妖的领地,为了求取《天狼诀》不惜和它们定下约定,若有一日,他当上万魔城的圣使。绝不让修魔者侵占天狼妖的家园。后来,他果然兑现了他的承诺,还成为城主的臂膀,谁知他却暴露了野心,为了变强,提前打造出了魔剑。而他自己,不但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为此丧命……
是这个女修杀了他吗?
仿佛看着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天狼头领眯起了眼睛,发出了一击,那一击穷尽它所有的法力,几乎像是孤注一掷,然而,在对上天元业火的刹那,却根本不堪一击。只是一个回合,它就败了,就连妖丹也被她取走……
天狼妖头领死去时,眼中回荡着不甘与仇恨。
狼妖喜欢群居,失去了头领,必有众妖前来寻仇。这里已不是久留之地。沈青钰处理完天狼妖的尸身后,向着天际看了一眼,神色极为冷静。斑斓王已经在魔剑上打下烙印,是不可能收回魔剑了,不过,她是不会就此罢手的。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阿钰!”
“师妹!”
没多久,在大河外的树林里,沈青钰看到了叶星辰和庞舒夜。
他们身后郑拓等人也是一副欣喜之色。不过看得出来,他们也战斗、奔波了一夜,脸上带着疲惫之色。
寻了一处隐秘之地,众人休息了一番后,沈青钰将连日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只略去了南风圣使的身份不提,叶星辰啧啧感叹:“凡界十洲有句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那个南风什么的,大概到死也想不通,为什么魔剑不听他的话吧。”
“因为他的杀气不够。”庞舒夜的话意味深长。
“这话怎么说?”叶星辰反问,好像有那么一丝不好的预感升起。
“既然是一把绝世魔剑,本身一定嗜血无情。那么,只有杀气深重之人,才能成为它的主人。”庞舒夜的话,不无道理,但也无端地令人浑身发冷。
“阿钰,方才是谁夺走了魔剑?”叶星辰皱起了眉头,似乎还是不太理解。
“师兄说得不错。”沈青钰倒是没有隐瞒,说起那个人,好像从不认识,神色淡漠,“只有斑斓王,才配得到它。”
“又是他!”庞舒夜早就从如意的口中,知道了玄霄的真实身份,听她提起了那个人,立刻想起了久远的往事,想起玄霄嗜杀成狂的样子,不禁怒火四起,甚至重新打量了她一眼,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玄霄有没有伤到你?有没有?”
他这个样子,不太像雪人公子那清冷的性子,倒是把她惊了一下。沈青钰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舒夜,阿钰她好好的,哪里受了伤,你不是早看过了嘛。”叶星辰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他真想为老友说上几句好话,但当年发生在红花谷的事,还有今日,明玄夺走魔剑的事,岂是他可以解释清楚的?他烦躁地挠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总之,明玄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过,已经没有人听他说话了。
万魔城一夜之间,损失两名圣使,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所有修魔者无不等待着西门锐回来主持大局,但令他们失望的是,直到朝圣塔的神火终于被扑灭了,城主也没有回来。
而沈青钰一行人在万魔城虽没有打听到萧翎的下落,却在这一日,收到了颜七的传信,说是十名魔童已被拦截住了,但位置极为危险,就在城西一带的石莲道。那里,正是魔尊经常出入之地。
☆、第三百零六章 何其潇洒
石莲道是一条深长的峡谷,两侧高峰耸立,怪石嶙峋。地面崎岖难走,内中雾气层层,常年不见阳光。
不知颜七他们为何会把人拦在这里。好在只要破除了“魔之手”计划这个最重要的环节,对付萧翎便多了五成的胜算。然而,见面之后,沈青钰才意识到事情并非想象那么简单。
“快,把出口封死!”石莲道传来颜七的声音,又急又短促。
一行人御空疾驰,从高空看去,在前方最窄的那一段路上,赫然绽开着一朵硕大的石莲。莲开五瓣,莹白如玉,直径丈长,若不细看,还以为是真实的莲花。古怪的是,它在缓慢地旋转,散发乳白光芒,像是一扇门,隔开了另一个世界。
此刻,这朵石莲,正在颜七的指挥下,被数十个天道盟弟子施法围拢。
察觉有人靠近,弟子们根本无暇分神,而颜七也在施法,沈青钰立刻命郑拓等人前去相助,将颜七替换下来。
“小七,你受伤了!”看见颜七衣袖上的血迹,叶星辰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颜七苦笑摇头,“皮外伤,不碍事。我已抹了伤药。”
“还是检查一下。”不等叶星辰提醒,庞舒夜已兀自为好友悬丝把脉了。
颜七没再推辞,只是目光看来,在和沈青钰对上时,不免有一丝尴尬,他看向石莲那边,歉然道:“其实,任务……只成功了一半。”
沈青钰眸光一沉,顺着他视线看去。旋转的石莲里,隐隐传来魔童们的笑声。
“嘻嘻嘻……”孩子的笑声天真烂漫,充满了童趣,但又透着几分古怪。似乎具有某种力量,竟能催动石莲。那扇虚空之门越转越快,任凭众人合力也难以将它封住。
“我过去看看。”叶星辰被那笑声吸引了过去。庞舒夜把完脉后。神色凝重,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在颜七后心施了两针,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玉瓶,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便随叶星辰一道去了。
颜七受的不只是皮外伤,只怕内伤不轻。而随行的一百来名弟子伤亡过半。从他们神情看得出。这些日子经历了不少恶战。沈青钰又怎会怪他什么,坦言道:“你重伤在身,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自会应对。你好好休息就是。”
颜七眸光闪了闪,沉默了一下,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却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道:“那日在川眉荒原,我们击败了不少执秀派出的弟子,本来拦住了那十个魔童。谁料,这些孩子深藏不露。我们无法控制他们,也不能靠过去。只好将计就计,跟着他们一路前行。
“这些孩子明显受过训练,他们知道要往哪里去,也知道要和谁见面,但他们只凭着意识行走,毫无思考之力。直到进了一片黑漆漆的地方后。我派了人打听,才弄清,我们正在万魔城地下一个结界中,而前方出口,就是石莲道,正是那魔头时常出入之地。”
沈青钰道:“所以,你这是要把那十个孩子,拦在结界之内?”
颜七点头道:“先封住结界出口,再守好这片峡谷。只有这样,方能阻止萧翎,又不会伤害到那些孩子……”
在说完这句话后,沈青钰注意到他的脸色略有变化,一向温润的脸颊苍白如纸,她张嘴想说什么,颜七却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呢?这些日子……可有查到神器下落?”
沈青钰看了他片刻,低声道:“神器一事,我正想拜托你。”随即祭出了法华钵,又将连日来取得神器的经过简单说了一番。
颜七高兴之余,不免多看了她一眼,从她描述听来,找回神器似乎很容易,但他知道,中间一定经历了不少惊心动魄的曲折和凶险。
只是,她不肯和他说。
稍稍换了下呼吸,颜七微笑道:“神器到手,盟主若知晓,定会高兴。”
“嗯,我想着,神器须得尽快送回。此行,还要辛苦你跑一趟了。”沈青钰递上了法华钵,郑重其事。
峡谷似有凉风袭来,颜七身子僵了一下,却没有看她,沉默着,收起了法华钵。半晌,他低低一笑:“这是我接下来的任务么?”唇角噙起一抹自嘲。
沈青钰轻吸了口气:“不错,你可以离开涅境了。回去之后,好好养伤吧。”
颜七缓缓抬眼,注视着她。
仿佛从未有哪一刻,和她靠得这么近,近到一伸手就能触摸她的发丝、她的脸颊,甚至揽她入怀。
曾经,有无数次机会,他可以向她袒露心意,但都错过了。
而方才,听到她的安排,他知道,也许这一次,将是真正的、永远的错过。她将面对的人,是萧翎,而她不希望他在场。
颜七微笑:“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开?”
“嗯,你此去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