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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秘境的夜晚极其短暂,仿佛只过了不到三个时辰,天光就已经大亮,但是仍然不见太阳。
到了黑海边境时,已是第二日的早晨。
远远地,只见海水泛着乌青的光泽,滚滚向天际奔流。
浪潮拍打在岸上。发出震耳声响。
时不时有黑色海鸟自天空飞过,发出阵阵嘶鸣。
而在黑海的岸边,却是大片大片的棕色土地,走在这些土地上须得步步小心,否则极容易陷入下面的泥沙中。
“翻过那座山,就是思过崖,恩人就在那里!”前方出现一座高达百丈的小山丘,到了这里后,乌蓬变回了人形,带着沈青钰、玄霄两人。继续向山的另一面飞奔过去。
不多久,越过了这座小山丘,三人很快到达思过崖。
思过崖高达百丈,在临近三分之一的地方,果然如乌蓬所说,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定在崖壁上。
乌蓬走在最前面,一眼望见了山崖峭壁上的恩人,拍了一下脑门,道:“哎呀,我忘记吩咐罗罗鸟,让他们给恩人送东西吃了。”
说着,少年忽然从身旁的树枝上扯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奏,一声尖锐的鸣响后,天空飞来了两只绿色羽毛的鸟儿,看上去像是猫头鹰,它们的爪子上分别挂着一物。
等它们飞近了,沈青钰才看清,那两只罗罗鸟的爪子上,一个挂了两块生肉,另一个抓着一根长长的竹筒,想来竹筒里面大约装的是水。
“还不快给恩人喂吃的!”乌蓬一声令下,两只鸟儿便飞向峭壁。
因隔得较远,沈青钰没有看清那鸟儿是如何动作的,但只见那人影似乎动了一下,过了片刻,两只罗罗完成了任务飞走了,那人影也停止了动作。
乌蓬见恩人吃完了东西,颇为不好意思地望着玄霄,指了指崖壁道:“殿下,恩人就在那里。”
玄霄没有说话,抬头向那人影望去,只是看了那一眼,整个人忽然一僵。
沈青钰循着他目光看去,只见那人吃了东西后,似乎恢复了力气,脑袋抬起,似是向这里张望。
因为不能施展仙法,两人没法御空飞行,自然无法近一步地靠近那人,乌蓬也看出了这一点,静静地退到了一边。
这时,玄霄扫视了一眼整个崖壁,注意到崖壁上有坑坑洼洼的石头,他立刻奔了过去。
“霄君!”沈青钰见他居然用手攀岩,心中微惊,同时望向高处那人,“难道你认识他?”
玄霄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头也不回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救他下来。”
“救他?你如何救他?”沈青钰更为吃惊,他用元神之力操纵这些妖兽,那是因为天眼术的威力,但如何用其救人?再者,在云梦秘境,修仙者不能施展仙法,他靠身体的力量攀上去,即便到了那人跟前,又如何救他?
玄霄像是没有听到,手指牢牢抓住崖壁,双脚踩着一块块凸出的岩石,艰难地向上攀爬而去。
没多久,他的双手已经染满了鲜血,但身体上的疼痛,似乎丝毫阻止不了他救人的决心。
看到这一幕,少年乌蓬惊讶得合不拢嘴,沈青钰望着他一点点向那人靠近的背影,心中蓦然涌起了万般复杂的情绪。
那个人,一定是他认识的人吧?否则,他怎会如此坚持?甚至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到底那人是谁,值得他如此拼命?
就在她心绪起伏之际,斑斓王已经距离那人没多远了。
崖壁上的那人,也逐渐看清了攀岩而上的人,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斑斓王没有说话,加快了攀岩的动作。
“乌蓬,他们是谁?”那人见玄霄不说话,竭力朝沈青钰和乌蓬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恩公,他们,他们是来救你的。”乌蓬大声道。
“救我?”那人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忽地哈哈大笑,“救我?这世上,有谁能救得了我?”
“孤可以救你!”在他狂笑之时,斑斓王沉声喝止了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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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思过崖
“你,你的声音——”那人灰白的面容惊疑不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
“是孤。”斑斓王一字字道,“明海,你没有听错!”
“哈,我是在做梦吗?霄君,我居然听到明玄霄君在说话!”那人仰天长笑,在他几乎快要笑出眼泪时,斑斓王已经攀上了他身侧的岩壁。
两个人相隔如此近,伸手就能触摸到彼此的脸颊、手臂。
任凭他再怎么不信,此刻,明玄霄君就在他的眼前!
但奇怪的是,霄君怎么换了一副面孔?
记忆中的斑斓王,是那样英伟神武,而眼前这俊朗的男子,虽声音不变,气质孤傲,但仅从形貌上看,仍然与真正的霄君差之甚远。
难道霄君的法身在那一战中毁去,借了他人法身复活?
“明海,孤设法救你。”玄霄伸手要触碰明海身上的冰箭,却听对方惊呼,“霄君别动!那冰箭内,藏有万年玄冰的力量,非神火之力,不能除去。”
“神火?”玄霄蹙眉,看了眼下方,若有所思。
“霄君,明海此生能够再见霄君,便是死在思过崖上,也再无遗憾了。但求霄君,别为我白费力气。”明海笑道,“你看,我在这里过得挺好,每天有两只小鸟给我送吃的,到了天冷的时候,那乾雷兽还会在我的身上挂一张草席,我饿了能吃,渴了能喝,困了能睡……总而言之,就算老死在这里,也比死在目空那个老顽固手上好。”
他说着,忽见玄霄一言不发地继续往上攀爬,声音骤然嘶哑,“霄君……”
玄霄寻到一块凸出崖壁的石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银亮的匕首和一条粗长的麻绳。
他先将绳子的一端绕过石头绑好,打了一个结。然后用匕首的柄端穿过绳结,插进崖壁中,让绳子这一端牢牢固定,随后将另一端抛向下方。
“姑娘,快看!”乌蓬看到上面垂下来的绳子。又惊又喜,望着面前女子,指了指上方,“殿下传你上去!”
沈青钰循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崖壁上,玄霄正望着自己,目光灼灼。
她回视他一眼,点了点头,走到绳子跟前。咬了咬牙,一只手抓紧绳子,另一只手则攀岩而上。
“霄君,这位姑娘是?”明海望着攀岩而上的女子,更加有些晕乎了。
他被目空用四支冰箭钉在这思过崖上四十多年,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人会来救自己。
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个人还是斑斓王,是他曾经追随的君主!
玄霄没有答话,明海却看到斑斓王的一只手紧握着匕首,为了更紧地固定绳子,他的手掌几乎嵌入了兵刃之中,鲜血从他手掌中溢出,但他似乎浑然未觉,沉黑的目光紧盯着下方女子的一举一动。
而下方的女子也是毫不松懈地往上攀爬。
两人配合极为默契,明海望着这一幕。已不知该说什么。
此时此刻,明海心中涌起了满腔的激动,甚至曾经熄灭的热血仿佛也随之复燃了。
沈青钰一点点靠近明海,终于看清了乌蓬所说的“恩公”。
只见这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脸上沾满了泥土,但五官线条硬朗,一双浓眉大眼,满溢着惊奇,厚厚的嘴唇挂着一抹笑意。
此刻。他的双手双脚被四支冰箭牢牢地钉住,但他却居然笑得出来。
那四支冰箭,足有成人手臂长,看不出是何材质,但其上却散发阴冷刺骨的寒气。即便是高阶修仙者,被钉在这里四十多年,只怕也早就去了半条命了。但这男子似乎除了一点皮外伤之外,并没有损伤到内腑。
“明海说,只有神火能克万年玄冰。”玄霄开口道。
沈青钰点了点头,一看这冰箭,她就猜到他叫她上来的用意了。
好在她随身带了不少流云火符,虽然在这里不能运功施法,但是凭借流云火符和噬火蚁的力量,应当足够化解冰箭了。
在玄霄和明海的注视下,沈青钰意念微动,只听一阵嘈杂的嗡嗡声,一团赤红色的影子从灵兽袋中飞出。
噬火蚁群分为四部分,各自飞上四支冰箭,沈青钰看准时机,朝着噬蚁群扔出流云火符。
流云火符一入蚁群,那些噬火蚁立时嗅到了天元业火的味道,喷出细小的赤红色火焰,引燃了流云火符。
霎时间,只见天元业火自冰箭一端窜起,在噬火蚁群滚动之下,四支冰箭迅速燃烧,进而一点点融化。
“神火!她体内有神火!”明海眼睛一亮,惊讶得合不拢嘴。想不到,这世间竟有修仙者,身负神火,难怪霄君如此自信能救他!
这时,玄霄眼眸一沉,在天元业火即将窜至冰箭最低端时,抽出惊虹刀,一刀砍去,只听清脆的当啷声,四支冰箭凌空坠落!
明海全身悬空,“啊”了声,一只手已被玄霄拉住,他立时憋足了力气,用肩膀抵在崖壁上。
沈青钰见明海已经脱身,立刻从绳子上滑落而下,眼见四支冰箭落在地上,还在剧烈燃烧,她念了声“收!”噬火蚁飞回了灵兽袋中。
这时,明海和玄霄也相继落地。
“恩公!”乌蓬擦了擦眼睛,望着明海,立刻跪倒在地,声音哽咽不已,“恩公!”
“起来吧!”明海刚迈出一步,牵动了腿伤,一下子歪倒在地。玄霄望着昔日老友兼下属,并没有伸手去扶,只负手转开了目光,乌蓬见状奔过去,把明海背了起来。
明海龇牙咧嘴,一巴掌想拍过去,却发现胳膊根本抬不起来,只得憋住那一口气,对乌蓬道,“你这臭小子,每次给我送饭,都不准时,饿得我脑袋发晕,等我……等我恢复了力气,再找你算总账。”
“恩公……”乌蓬脸上一红,却不知如何辩解,好在他皮肤黝黑,即便脸红了,别人也完全看不出,只呐呐道,“你的手脚还痛不痛?我这就派罗罗鸟去给你找最好的止痛药。”
“痛?”明海重重哼了一声,“一个人的手脚被钉住四十几年,你觉得还会感到痛吗?”
“恩公放心,我一定设法让恩公恢复。”那乌蓬背着明海,对玄霄、沈青钰道,“殿下,沈姑娘,两位今日救了恩公,乌蓬感激在心,还请两位随我去一趟‘红果林’,乌蓬想好好答谢一番。”
玄霄看了眼沈青钰,见她目光平静,对乌蓬道:“也罢,云梦秘境一时半刻也出不去,明海重伤在身,我就算要离开此地,也不能撇下他一人。你便带路,先找个地方歇息吧。”
四人离开了思过崖,由乌蓬带路去了红果林。
此时,正值冬季,林子里一派萧瑟景象,但仍有不少妖兽出没。
那些妖兽早就知道斑斓王来到云梦秘境的消息,在看到乌蓬、玄霄一行人后,立时远远避开,不敢贸然打扰。
一路走来,沈青钰只看到一只黄毛猴子一直跟着他们,猴子在林子里上蹿下跳,时不时朝乌蓬吱吱叫几声,乌蓬也朝它咕哝几句,猴子便兴奋地指指点点,冲在最前面,看起来像是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红果林中有一条小河,在河边建有一座两层的竹楼,一排三间,布局简陋。
到了这竹楼后,猴子就爬上了屋顶不再向前,不知乌蓬说了句什么,黄毛猴子跳下屋顶,一溜烟消失在林子中。
一问之下,沈青钰才知道,原来乌蓬是吩咐猴子去准备晚饭了。
而那黄毛猴子竟是一种少见的灵猴,是整个云梦秘境唯一的一只灵兽,不过修为处在开窍期,还不会说话,但无论派它去做什么事,它都能办得妥妥当当。
果然,到了晚上,竹楼的大厅上就摆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放眼望去,有鱼有肉,还有一碟子山笋,的确诚意十足。
至于那鱼是否烤焦了,肉是否烤熟了,山笋是否嚼得动,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沈青钰和玄霄根本不指望,一只猴子能做出像样的饭菜来。
好在他们习惯了辟谷,吃不吃饭已经无所谓,不过,却苦了明海。
明海被困在思过崖四十多年,吃得一直是生肉,猛然见到这一桌的熟菜,虽然差强人意,难免想动筷子尝尝,不过一放进嘴里,立刻吐了出来。
“呸呸呸,猴子做的饭菜真不是人吃的。”明海丝毫不觉得此话说得怪异,乌蓬立刻便要去拿生肉换掉熟菜,明海瞪了少年一眼道,“慢着!你真当我喜欢吃生肉啊!”
“那……那恩公想吃什么?”乌蓬苦着脸问道。
“今天先这么凑合吃一顿,晚上你把猴子叫到我屋里,我告诉它怎么烤肉。”明海拿筷子在乌蓬脑袋上敲了一下,瞄了一眼玄霄,压低声音道,“先出去吧。”乌蓬关门离去。
竹楼中,顿时只剩了沈青钰、玄霄、明海三人。
沈青钰见明海支开了乌蓬,朝自己看了一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