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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给你的,我自己拿回去插。”我把花藏到背后,”没办法,赶一个报告,刚刚送过去我就飞奔着来了。”
“怎么这么多人呐?”我看着周围。
“连续一周没有飞了,都是压下来的乘客,谁都不愿走呗。”梁康眼珠子转着看着周围,压低了声音,”今儿夜里这班能飞,我是优先票,可以上去。”
梁康是我在北大的同学,我们一个宿舍的。他学法学,毕业了就在上海一家很大的律所里面当合伙人。梁康那点水我是知道的,别说合伙人,律师助理他都勉强。不过他老爹在上海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同于我们这种穷混的,他大学时候就在东方广场那边的东方君悦酒店常租一套房子,一月一万五,隔三岔五带着各种女孩在那边住,有的我们不认识,有的听说是哪个系的系花。
按说这样的人应该是不讨好的。不过梁康是个大度的人,也经常开着他那辆帕萨特带着兄弟们过去奢侈一把。满屋子的人在地上横七竖八,有的打PS2,有的杀人,有的玩真心话大冒险,周围有梁康叫的啤酒和吃的,奢靡得像是山中老人的宫殿。这时候梁康也没有什么地主的风度,经常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被罚贴墙倒立。
所以大家都还蛮喜欢他的。梁康跟我关系尤其的好,因为他总是跟我选一样的选修课,他的绩点全靠我。
“来来来,介绍一下,”梁康从背后拉出一个人来,”江洋,我同学,这是……”
“哟,这是……黛黛吧?嗨,你好,梁康尽跟我提起你了。”我看着那个低着头的女孩,她满头的长发披散了下来,细顺得像是丝绸。真是个小美女。白净得像是瓷娃娃,见人有点羞,脸颊两侧微红着。
以前只偶尔听他提起这个女孩,似乎是他最近的女朋友。我心里骂梁康这个孙子,又祸害人了。
“你好,梁康也老提起你。”女孩的声音低低的,很好听。
“叫你上午过我们家来的吧!”梁康凑到我耳朵边,压低声音埋怨,”我今儿不是在家里结婚么?”
我愣了一下,侧眼去看了看那个黛黛,想不到这样文文静静的小美女把梁康这小子逼到婚礼上去了:“我靠,不会吧?你不是号称要死撑到底的么?”
“有了。”梁康对黛黛飞了个眼色。
“什么有了?”
梁康在我脑袋后面拍了一巴掌:“你丫是装傻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落在黛黛似乎有点隆起的小腹上。
“哦!”我在额头上狠狠一拍,握住梁康的手,”恭喜恭喜!”
我们两手交握了一阵子,可是我看得出梁康并不开心,我也一样。我们静了一会,各自把手抽了回去。
“老头子说……没准都要死了,想能亲眼看见孙子。”梁康搓着手说。
“老爷子在兰州了吧?还好吧?”
“还行,不过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不是他在上海那时候了。”梁康摇头,”这次他搞了票,催我赶快过去,我怕是他知道自己顶不住了。”
“瞎想什么?”我拍了拍他,”没事儿的。”
我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话安慰他了。
“飞往兰州的A4356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飞往兰州的A4356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请携带您的行李准备进入检疫口,持优先票的乘客请您前往国际航班入口,请注意秩序,服从宪兵的指引。”广播声忽然回荡在整个机场大厅,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仰着头眺望,一直黑着的大屏幕亮了起来,身穿宪兵制服的军人从检疫口后面排队出现。
“黛黛!黛黛!”梁康大声喊着,去拉他的女朋友,哦不,现在是他的妻子了。
整个人群开始流动了,有人不顾一切地往检疫口那边挤,有人开始高声喊着:“我们已经等了一周了!”隐隐约约有混乱的趋势。宪兵们手挽手结成人墙,为首的中校冷冷地按着腰间的手枪。如今警察都回家歇着了,宪兵是唯一有权配备武器的人群。
梁康没有和我告别,拉着他的女人,顺着人流拼命往国际入口那边挤。他高举的手里紧紧攥着机票,像是要捏碎什么东西。黛黛就这么跟着他,临走的时候她手里的东西落了下来,那是一本书,我弯腰捡起来看,白封皮,书名是《此间的少年》。这本书在我们学校有点名声,可是我没看过,正好可以带回去翻翻。
我翻开书,愣了一下。书里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清清瘦学生一样的男孩,戴着一副细丝的眼镜,站在秋天的银杏树下面,满地的落叶。背后写着日期:“1999。10。10”
那不是梁康。
我低低地吹了声口哨。
“阿贼,我会帮你搞票的。”梁康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看过去,他在人群里站住了,拉着他的妻子。他冲我挥手,喊的声音很大,可是我听出他有点难过。我没说话,冲他挥了挥手。他又回头拉着女孩往国际入口那边冲了。
我转身,和人群去向相反的方向。
搞到票又有什么用?我和部队签了军事服务协议。如果我走,就是逃兵,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我和大猪二猪开过玩笑,说我这种合约叫做死当,不能赎回。
从落笔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走出候机大厅,一下子安静起来。天空开阔,就是太寂寥了一点。我抓了抓头,把花夹在胳膊下,双手抄在衣兜里往磁悬浮那边溜达。手机响了,有来电。
“喂,我是江洋。”我懒洋洋的。
林澜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我们只通短信。我们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似乎根本无话可说。
“江洋!你搞什么?部队的纪律就是绝对服从!今天训练排期轮到你,你现在在哪里?”对面是个破锣嗓子,声震如雷,是猛男才有的声线。
我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我本来下午排了飞行训练,昨夜赶了一夜的报告,又心急火燎地跑来送梁康,把飞行训练的事情完全丢到脑后了。
“我到了,到了!已经到门口了!马上就去换衣服!”
四
运气还算不错,飞行训练的地方就在浦东机场。如今上海又回到了二战时候的孤岛形势,偌大的国际机场几天也没有一架民用飞机起降,部队理所当然把它征为军用。当然空军如今也没有什么用处,现有的战斗机遇上了捕食者,往往是损失八架击落一只捕食者,这个数字都不敢报给公众知道。倒是地基导弹还靠谱一点。可惜那些捕食者再生的速度又太快,德尔塔文明的巨大母舰像是一个蜂巢似的。
部队的专用通道和拥挤的候机厅不在一起,我换了飞行服奔着赶到机库的时候,教官老路已经气歪了鼻子,正靠在一架”鹞”上。
老路有个华丽的名字,叫做路锦博,原来西飞公司的试飞员,技术上异常过硬,手下是一个中队的鹞式。这种原产英国、后来改为美国的战斗机代号AV…8B,是美国空军支援的,要说战斗力只能算二线飞机,好在可以垂直起降。今天是我的第九次飞行训练了,都是飞这种鹞。
“快快快!要是你是我手下,早把你踢出去了!”老路也没有工夫骂我,用力挥挥手。
这架代号灰鹰一号的”鹞”是少见的双座版本,老路在前我在后。
“地面控制台,这里是灰鹰队长,灰鹰一号报告,一切正常,训练项目开启。”我扣上头盔,耳机里面传来老路的声音。
“灰鹰一号,这里是地面控制台,收到,训练项目开启。”
头顶的天光忽地泻下,整个机库的顶棚从中间分开为两片。鹞的机身剧烈地抖动着,飞马发动机在机库里造成了可怕的轰鸣声,像是一头吸风的怪兽在咆哮,而机库的板壁都要分崩离析一样。鹞腾空而起,喷气口方向调整之后,又迅速进入平飞,巨大的加速度把我压在椅背上,老路的飞行风格一贯如此暴躁。
高度表上显示我们迅速爬升了500米。
“现在你接管控制。”老路的声音传来。
“明白。”我握着操纵杆的手加力,随着老路把控制权切换给我,操纵杆上的力量感忽然增加,这架鹞现在在我手上了。
“慢慢拉起,我们攀升1000米。”
“攀升1000米我们会撞上泡防御界面的。”我说。
“攀升。”
“明白。”
我已经很熟悉这架飞机了。其实飞机并非是很复杂的东西,电控系统可以解决绝大多数的事情。除非是想成为老路那样的试飞员,如果只是把一架飞机拉起来再落下去是不难掌握的。
鹞持续地攀升,头盔里开始传来警报声,控制屏幕上开始有红光跳闪。我知道这是接近泡防御界面的警示,不过现在老路是灰鹰队长,他握有一切的权力,原则上就算他要我撞在那层界面上化成灰烬,我也得服从命令。
“进入平飞。”当警报声响得几乎连成一串时,老路下了指令。
我一推操纵杆,飞机上升的势头锐减。
“方向打得再轻一些!你这样在高速情况下就会失速,你以为你在开什么?这玩意儿的推重比只有0。78,不是苏30,失速了拉都拉不回来!”老路在一对一频道里吼。
“明白。”
“报告我们距离泡防御界面的距离。”老路说。
“150米,已经进入危险距离。”我盯着控制屏幕,上面自动模拟出泡防御的位置和形状。
“天气真阴。”老路说,”这层防御界面太低了,我们像是在笼子里面练飞的鸟。”
“回去么?”
“不!”
我愣了一下。手上操纵杆的力量忽地消失,老路已经把控制权切换回他自己手里了。
“控制台,这里是灰鹰一号,这里是灰鹰一号,执行Z计划,执行Z计划,请随时准备开启孔洞,请随时准备开始孔洞。”老路的声音平静。
“控制台明白,Z计划,孔洞开启准备,反应时间0。3秒,开启时间6秒,好运。”
我根本来不及想明白怎么回事,鹞已经开始急剧上升。我几乎吓得要喊出来,150米,对于战斗机而言几秒钟就攀升上去了,而我们头顶就是可以毁掉一切的泡防御界面!高度表迅速地跳动,等到我回过神来,我们的高度已经超过了1700米,还在持续不停地攀升。 “我们现在在泡防御外面!”
“废话!”老路说得漫不经心似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Z计划,但是刚才泡防御打开了一个孔洞,我们从中钻了出来。尘埃云已经过去,天很阴,但是雨云层还在更高的位置,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周围的一切。那些像是《西游记》里面妖魔的东西,它们静静地浮在周围,长长的触须飘动着,像是某种水母。
我的飞行服里都是冷汗。
鹞转换了喷气口的方向,我们悬停在半空中。
我们现在就像一只进了蚂蚁窝的蚜虫,根据以往的战例分析,捕食者对于单个的飞行器并不视作敌人。它们偶尔会主动发起进攻,但是绝大多数时候任由它们经过,这也是对外航班能够通行的原因。我现在只希望老路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惊动这些可怕的玩意儿,小心地飞回去就可以了。
“老路……”我说,声音小得像是在躲猫猫。
“灰鹰队长报告,抵达预定位置,攻击预备。”
“地面控制台,明白。”
“攻击?”我脑袋里面嗡地一响。
就在这个瞬间飞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老路轻轻按了机炮,一个很轻的点射。我几乎是亲眼看着那发炮弹笔直地去向了我们正前方的那只捕食者。那个东西正在沉睡,而在炮弹击中它的瞬间,整个蚂蚁窝被惊动了。我看见周围所有的捕食者都张开了触须,像是刺河豚忽然炸开似的,而后四面八方也不知道有多少捕食者向着我们而来!
鹞在老路的操纵下猛地倾斜,划过一道弧线急剧地下坠。高度表数字闪得飞快,这其实是很容易导致失速的操作,但是无疑也是目前能够最快摆脱这些东西的回避动作。我被那股加速度紧紧地压在座椅的侧面,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要被拉裂了。
捕食者们汇聚到一处,而我们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
战争开始的时候无人相信我们能用战斗机对抗这种超越地球技术无数倍的文明,不过后来的一些事实证明这些捕食者对于飞行并不多么出众。也许是它们所来自的地方没有这样密度的空气吧?就像人虽然可以列出复杂的模型模拟气流,可是永远无法像鸟儿那样理解风。
可是它们的瞬间加速度是任何战斗机都难以相比的,那一大团捕食者几乎要纠结在一起,又生生地止住。它们短暂地悬浮了一阵,分出了一小队尾随我们而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老路操纵着鹞急剧下降,可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