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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不具名 作者:十七郞(晋江vip2015-05-13完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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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的时候,钟蕾被钟天阔喊回家过年。年夜饭刚一上桌,郭巧芸含着笑皱起了眉头:“现在这物价真让人吃不消,下个月看看是不是先让张嫂回家算了,雇不起保姆了。”钟天阔一记冰刀眼飞过去,郭巧芸才不情不愿歇了声。
    由于前次被举报受贿,钟天阔现已退居二线,在家修养。钟蕾就算不谙世故,却也知道为了能达成这样一个‘安全’的结局,钟天阔无论是在人力上还是财力上必定大伤了元气。本来这件事可以说是被她所累,受到了齐盛尧的报复,钟蕾也觉得对她父亲亏欠了些什么,可是看到郭巧芸徒然间撕下这戴了十几年的乖巧温柔的面具,倒从心底升出些许满足感。
    钟蕾闻言放下碗筷,真诚地望向郭巧芸:“张嫂走了还有份工资拿,你是不是担心自己这十几年的处心积虑,到最后是白忙一场、连份工资也拿不到?”
    于是这还没正式开始的一顿年夜饭最后演变成了世界大战。因为这位倒霉律师,不,是前律师的毒舌神功即便是在大年夜里也不肯放松修炼,使得钟宅里鸡飞狗跳,怒的怒、闹的闹,钟蕾也记不清是自己走出去的还是被赶出去的,不过自那一晚后,她更加坚定了在万园公司当业务员的工作信心。
    从来也没想过要从钟天阔那里拿钱,更何况还有这么个郭巧芸在!为了几万块,要她低着头受别人踩咕,她宁可被裘海涛送进大牢。
    原本钟蕾也不是笨人,既然用了十二分的心,哪有不入门的道理。
    业务上的东西不成问题,让人操心的还是她的交际方式。从前一次的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钟蕾为自己制定了一个目标——“微笑面对一百个你讨厌的人、坦然装一百次糊涂”。
    把这个目标达成,估计她的贷款也能还完了。

  ☆、第三十五章

这一年的夏天仿佛来得特别迫不及待,刚刚五月份,长袖已经穿不住了。
    钟蕾跟着王志扬宴请客户,对方实力雄厚,有名的上市公司‘信嵘地产’,第一期合同就是七位数。为了能顺利签下来,招待规格上自然不能含糊,订的是鼎鼎大名的‘懿’会所。
    39度的五粮液也不知道开了几瓶,饭局进行到一半,钟蕾已经开始觉得脖子上的脑袋重量是平时的三倍,一桌子人怎么看都是重影儿。好不容易逃出包厢的时候,走路也有些不稳。
    扶着墙蹭到洗手间,借着凉水拍了一把脸,收拾完毕再准备回去血战江湖,忽然撞到客户池总正自摇摇晃晃也朝洗手间走来。
    铺满了昂贵暗红色波斯地毯的走廊,被一盏盏璀璨的水晶灯点缀得如梦似幻。亮,却安静。高级会所之所以高级,其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人少!
    长长的走廊上面,没一个闲人。所以尽管池副总也已经喝得两眼发直,口齿不清,却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钟蕾。
    “钟小姐……”这男人拖着长音就歪歪斜斜赶过来。钟蕾一瞧这五十来岁的人,本来肚子就鼓整个身材不成比例,喝成这样更加让保持平衡成了难题,生怕他一下站不稳摔到地上,于是上前一扶。“当心,池总。”
    “钟小姐,我可以告诉你,我——非常赏识你!”池总的舌头已经开始发硬,说出的话却是铿锵有力,生怕别人不相信一般。“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公司未来三年还有上千万的项目,我都可以签给你!”
    钟蕾的脸上本就热得难受,还得强令自己堆了笑,“那真是谢谢您了。”
    她不用未来三年的合同,只要签了这一单,拿的提成加上前几个月的存款,刚好够七万,她马上辞职。
    这工作再好,可是对于一个修炼毒舌神功的人,你整天让她跟人说奉承话,简直比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哥还惨!
    “我也可以告诉你——钟小姐,以你的才能,在万园当业务员算是屈才了!”
    钟蕾哼哼哈哈应了一声,心道我想到国务院当总理呢,您有这个power嘛?咱还是来点实际的,您先把合同签了多好!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池总把头凑近,像是有什么秘密。钟蕾却是心下叫苦,她真心不想听了!头已经很晕了,只想找个位子坐下。您不用总告诉我了!告诉告诉别人,我不介意!
    “我在环亚豪苑有一套房空着,就在你们公司楼下,你完全可以住进来。”
    钟蕾一愣,心道不妙,饶是她反应快,匆匆道了一句“我回去叫两个人来扶您一下”,说着就想撤胳膊走人,却不料,对方竟早就棋高一招,不倚不正把她堵在了洗手间出口的两道墙壁之间。
    到了此时,钟蕾才知道自己的浅薄。
    人家堂堂信嵘地产的副总经理,在社会上开始闯荡的时候恐怕她还在盯着棒棒糖流口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灌醉?
    可他偏偏,就是‘醉’了,就连他自己挡住了别人的路,他也毫不知情。
    所谓最高境界的骚扰根本就是你无法判断这构不构成骚扰。想抬手拍过去,理由不够充分;忍下去,又让自己难受。
    “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钟小姐,你说这合同,咱们是马上签呢?还是再考虑考虑?”
    这一刻,钟蕾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电光石火间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最后直直对上池总似醉似清的目光,挺直了胸膛,嫣然一笑:“我住不惯别人家里,只有自己名下的房子住着才舒服。”
    池总一愣,没料到这姑娘比他还狠,这就跟他提上了条件。
    他眯了眼睛细细品鉴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资本,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一种很特别的韵味,明明也是惹人怜爱的明媚容颜,却并不懂恃之自傲,亦没有刻意的讨好,独立、个性、平淡中不经意的矜持对男人来说确实具有很大吸引力。
    但是如果单单找个年青漂亮的情人,在他信嵘副总来说,就算一分钱不花也有大把女孩子愿意献身。是舍出一套房来找一个合意的,还是退而求其次继续享用免费的,池总好不犹豫。
    这位副总正仔细盘算,忽然,但觉身后一股大力,自己的后背就撞到了墙。钟蕾也被惊了一跳,只一眨眼的工夫,视线里挤进来一个英朗挺拔的身影。他皱着一对浓郁漂亮的眉,嫌恶而凶狠地瞪着她,一把拉起她的手腕,拖出了会所的大门。
    钟蕾完全呆掉了,只觉思维一片空白。
    方才面对池总时,那样冷静清醒的思维和坚硬的意志,此时像是一下都被拍散了,酒气瞬间上涌,整个人都绵软松懈了下来,像是真的醉了!接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就涌入向了全身,从头到脚,眼睛也潮了,视线里的男人伟岸硬朗的后背,更加模糊了。
    可是再怎么模糊,她也知道,那是齐家琛。
    她被他拉着,仿佛走在棉花团里。头也晕着,眼也热着,一片昏天黑地之中,竟然还在默念着这次是三个月零三天,上次见面到今天,是三个月零三天。
    忽然,就觉得委屈;特别特别想哭。她不怕郭巧芸、不怕齐盛尧、不怕裘海涛、更不怕那个什么池总,甚至也不怕这一辈子都见不到齐家琛!一辈子见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不被他想起来、甚至被他完完全全忘了曾经认识过她,这些,她都不怕。
    可是就怕遇见他,一遇见,就心慌;更不用说被他拖着手这样拉走,全身上下,只剩心尖儿的地方还有感觉,酸酸的,像是开了花。
    想哭,还不能哭。就这么莫名其妙在别人面前哭,人家会怎么想?会把她当多古怪的人看?
    虽然,她确实很古怪,古怪到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可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古怪就够了,没必要让他也知道。
    “你好好个律师不当,就为了找机会住那老色鬼的免费房子?”
    齐家琛拖着她走到半路忽然就不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往哪走。两个人就这样立在路中间,她被他握住的手腕,有些麻麻的疼,握得实在是有些紧了,他却没有要松下来的意思,反倒将它抬得高,举到了她自己的脸边,动弹不得,活像是被警察逮捕住的小贼。
    高尚会所的门廊辉煌的灯火,洒在她的身后,只映出脸庞的轮廓。她还是留着短发,蓬松的、遮眉的留海下面,是一对闪着亮的大眼睛。此时背着光,别的都看不大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出神。却迷离,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蒙了水汽、含着水意,娇亮欲滴又透着委屈。
    齐家琛看在眼里,但觉心下一软,麻酥酥的,捏在她手腕上的力度也就退回去几分。可是转眼瞧见钟蕾腿上的裙子根本还没他家的桌布面积大,不由得又将那浓得化不开的眉毛皱紧了几分。
    “你学了这么多年法律,就为了给人当业务员?君度那么好的单位,你说走就走?不是挺聪明的么,算来算去觉得拿出庭费不如陪人喝酒来钱来得快是不是?”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刻薄,可是心里有一股憋不住的火气,控制不住。耳边连续回响的就是钟蕾挑着眼梢跟那老头子说她要求把房子划到她名下才肯搬进去的那句话。
    事实上,三个月前带着罗宾看病的那一天相遇之后,齐家琛就觉得他好像有些什么事情需要找钟蕾。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但就是想不起究竟那是什么事。终于有一天,公司副总姚远宣布他和女朋友就要结婚了。
    齐家琛说:那你们需要一个律师喽?姚远面呈怒色:我又不是离婚。
    只不过他话没说完,齐总早已郑重起身,拿起车钥匙就走了出去。
    就这样,在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晴空、和谐温暖、红旗招展的下午,齐家琛为了公司副总的私事这样充足的理由,不惜从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来到君度找钟蕾,他一腔乐于助人的热情却被一句‘钟蕾早已辞职’给泼成了落汤鸡。
    万料不到,二人的再次相遇竟然是这么个情形;这究竟是谁造的孽?
    亏他当初还被她的‘义正辞严’撼动过、影响过;敢情自己的智商也都被狗啃过!
    还跟人讨价还价,一套房子么?就她这样的,还要学人家当情妇?有胸吗?知道怎么甩风情吗?除了嘴上一把刀、专戳人痛处之外,她还有别的优点吗?

  ☆、第三十六章

“你最近好吗?”钟蕾悄悄问着,声音很小。
    他,还是让她心动不已。不经意卷上去的衬衫袖子,露出线条别致的腕表,像他一样,硬朗沉默到了特立独行的地步。一旦他打破沉默,便是无情的冷酷!
    想到这里,钟蕾忽的一惊,只顾得想他、却忘了听他说什么。细细回忆过去,才觉大惊失色;他污蔑她‘陪人喝酒’,她却还要问候他‘最近好吗’?!她疯了么……
    齐家琛亦是一愣,从没见识过她这般好脾气,于是莫名其妙的、不自觉间语气也柔低了下来:
    “很缺钱么?还是没地方住了?”
    “你说什么?”她甩开他的手,终于在他面前再一次挺直了胸膛。
    挺直了胸膛,于是领口更低了。齐家琛刚刚才放轻的心情忽然又莫名其妙地被败坏了。
    “我说你很缺钱么?没地方住了吗?放着好好的律师你不干下去,要去给一个年纪能给你当爹的老家伙当情儿?就为了朝他要一套房子?一套房子多少钱?五百万?八百万?你卖这个价是不是?”
    他完全吼了起来,全然不顾形象,彻底打碎了钟蕾对他的所有好印象。
    在她认识的他,无论是霸道、冷漠还是失意,哪一种都是有型有款,各领风骚,从没像现在这样,蛮不讲理、非但一点绅士风度也无、甚至可以说是神经错乱。
    在这个世界上,怎样定义‘最特别的人’?在这一晚,钟蕾得出了结论——你舍不得为别人做的事,你愿意为他做,不计代价、不求回报;相对地,全世界都误解你也无所谓,但他不行!不行的结果,就是钟蕾扭着脖子仰了头,
    “对啊,一套房子。怎么?你也想给我预备?”
    “什么?”齐家琛被她噎到语塞,一时理智终于清醒过来,这才气急败坏道:“你也不照照镜子……”
    说着,血气上涌之中近乎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机,但听‘嚓’的一下,大屏幕被端到了钟蕾眼前。
    那黑色的电子产品上面,是属于她的一张脸,被酒精渲染得红扑扑的,肤色本是可爱、五官也勾人心弦,可是表情却令人沮丧。她倔强地瞪圆了眼睛,眉目如墨,笃定执着,如果不是背景上‘懿’会所的霓虹灯,钟蕾想,这完全是她出庭时的样子。
    “除了有自虐倾向的,谁也不能找这样的当情人吧?”
    人证、物证俱在,再优秀的律师也有词穷的时候。
    “我愿意!你管不着!你管得着吗?你是我谁啊?!”她扭头便走,却被他一下拉退,险些张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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