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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彩虹剑-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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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暂止凶斗,且听贫妪一言!”

她说话声音虽低,因为以内气迫出,场内各人听来就如雷贯耳。

十六魔君悚然一惊,齐叫一声:

“遵命!”

天山三友看不出横行武林多年的十八魔君,竟甘心俯首在貌不惊人的矮妇面前,不禁惊愕得同时向仇残子注视,原先的狂态,也暂时收敛。

仇残子续道:

“贫妪曾听人说,兵凶器也。动刀动枪,总难免有伤亡,冤冤相报,何时可止?郭老英雄曾经打伤老禅师的爱徒,自然是不对,但已经事过境迁,岂有再伤害郭老英雄之理?何况郭英雄臂伤未愈,老禅师纵能在此时决意报仇,将来传出武林,也不是一桩美事,何不就此罢手,更显得出老禅帅气度宽宏,宅心仁厚,岂非千年佳话?”

要知仇残子多年未在江湖上行走,对于武人物所用的口头语,几乎全部忘却,再因十八魔君虽然亲附,但自己算起来确是差了几辈的晚辈,只称别人为“老英雄”“老禅师”,并不过份。

然而十八魔君对于仇残子口口声声尊重他们,心里更加好受,人人面现欢容。

天山三友既敢找十八魔过节,艺业自必较十八魔高出许多,这时被仇残子伸手挡在当中,心知此仇难报,但要就此退去,那又是何等扫脸的事?

雪明禅师朝同来的伙伴打个眼色,转首仇残子道:

“要我等放过这伙魔君也非难事,但得依我三件事才行!”

仇残子喜道:

“只要能化千戈为玉帛,三件事又有何难,老禅师尽管请说。”

雪明禅师微笑道:

“第一桩,就是你得把姓名字号说出来,看配不配管。第二桩是,命十八魔君向我三友磕三响头,表示真心悔过,第三椿是,我天山三友练有一种三光阵法,老衲不揣冒昧,想以这三光阵法,向女侠领教几招绝学!”

雪明禅师第一件要求,在十八魔君听来,还认为无关重要,及至听到第二件,不禁都勃然变色,若非尊重仇残子,敢情要大打出手。

余树奇可不同他们的想法,他知道姑姑忍辱偷生三十年,出困之后,曾到过碧芙山庄,既不肯报切身之仇,怎肯将真姓名告诉别人?至于谭妒非却听得一肚子怒火,恨不得将天山三友抓过来打个半死。

果然,仇残子微笑道:

“老禅师既有吩咐,自当从命才是。但贫妪深山遁迹数十年,往日的姓名绰号一概忘却,另以仇残子三字为号,表示从新做人之意,使用日子未久,诸位定未有所闻。”

她顿了一顿,斜睨十八魔君一眼,又道:

“至于要十八位老英雄陪礼一节,似尚可行,但礼数难分轻重,千里送鹅毛,物轻情意重,陪礼已可,何必定须下跪?不知耿老英雄与列位心意如何,贫妪决不敢擅专。”

十八魔君见仇残子处处替他们保留颜面,大为感激。毒魔君耿当世毅然道:

“仇女侠费尽苦心,处处为我弟兄设想周全,耿某并非木石,那有不知感激?只要能化千戈为玉帛,耿某就当众磕头,又算是甚么?”

仇残子真料不到像十八魔君这样人物,一存心向善,即能事事曲从,逆来顺受,也大感意外地读出一个“好”字。

但笑魔君郭静忽然高叫一声:

“耿大哥!”接着厉声道:

“这桩事乃由小弟而起,郭静宁拚一死,也不让大哥与诸结盟兄弟受辱!”

他话声方落,立即一步纵出,呵呵大笑道:

“郭某蒙老禅师抬举,请趁郭某臂伤新愈,立即动手,若要错过时刻,只怕郭某从命,双臂也不肯听话了!”说毕,当真挺胸脯,闭目待毙。

郭静虽然说得恁般豪放悲壮,视死如归,但放着群雄在侧,怎肯让他从容就义?

余树奇心里暗道:

“这人过去虽然多行不义,到底是个好汉子!”

他不觉对郭静深表同情,打算救他一救。

十七魔君,连带仇残子和平若俱以为郭静如此待死,只要雪明禅师稍存一分人性,即难于下手。

谭妒非和一群苗女心肠较软,眼看这般情景,目眶一红,几乎堕泪。

那知雪明禅师又抱另一种想法,当郭静半昏迷的时候,他尚且要乘危下手,何况这时自动送到嘴边的肥肉,怎肯轻易放过?

但见他怪目睁圆,咯咯大笑道:

“郭檀樾休以为老衲怕你日后寻仇,其实老衲貌善心慈,恐怕你不了结尘缘,便要痛苦一生,难登西方极乐世界,不如早一刻超生,便早日得到好处!”

十七魔君和平若听得雪明禅师恁地不近人情,个个怒形于色。平若更寒着老脸,大喝一声:

“贼秃!”身形一晃而出。

雪明禅师也知群雄定不让他下手,因而话声一落,突伸中指疾点郭静前胸,一缕气劲,如钢针射出。

郭静果然毫不运功相抗,平若相距犹远,眼看他即将毁在恶僧手下。

忽然,半空里响起一声霹雳,震得雪明禅师一惊,急忙缩手。但他发出的气劲,仍然挟着锐风而去。

就在这电闪的一瞬,一道身影疾如精虹下降,“蓬”一声巨响,沙石飞溅,雪明禅师蹬蹬

连退四步。

郭静因未运内力,被一股柔和的气劲,推得他飞出十几丈远,落回仇残子面前。

各人定睛看时,原来临急出手的人,竟是身负绝学的少年余树奇。

他蓄力已久,专待雪明禅师出手时,立即驰救,居然后发先至,及时一掌击敌对方指劲,并救人退敌全在一刹那之间。

天山三友本来并肩而立,不料余树奇居然敢欺身进招,而且做得恰到好处,劳姘宜、唐传祖俱都黯然失色。

余树奇面对着天山三友昂然道:

“你们这些自命为正派的英雄人物,原来尚不及邪魔外道心慈,连一位负伤的人也不肯放过,小爷就看不惯这般狂傲骄横,有种的先接小爷几招,再容你和我姑姑打!”

天山三友以掌,剑、鞭,号称三绝。但他们每人除了掌法之外,其他两般兵器俱是不弱。



里飞鹏唐传砠剑法最精,雪明禅师掌力最强,白骨婆婆劳姘宜鞭法最奇,那容得余树奇这样傲视?

唐傅祖哈哈大笑道:

“果然英雄出在少年郎,小哥姓甚名谁,也可告知老朽,也待在江湖上宣扬一番!”

余树奇见这位长髯飘飘的老人自有威武,但未知对方最后那句话的真意,不禁微微一怔。

当然,余树奇由白骨婆婆以掌力粘紧谭妒非一事看来,也知这三位老人各怀至艺,方才一掌打送雪明禅师,不过是乘他不备而已,并不敢因此而自满,但他知道有仇残子为奥援,,决不致于吃亏,所以对天山三友也不畏怯,只揣摩对方话意而已。

但谭妒非却囚白骨婆婆几乎使她当场丢脸,心中正没好气,见余树奇不肯说话,立即遥骂道:

“糟老儿休问啦,咱们屠龙公子难道还怕你这扁毛”

平若生怕这位门下说话没遮拦,引起仇残子不快,忙叱一声:

“非儿休得无礼!”

屠龙公子之名,本是过眼云烟白秋风和胡虎诸人临时奉赠,而且也不过相隔两天,但白秋风分手之后,逢人便说,恰被十八魔和天山三友听到,当时还认为年轻人怎会有那样高的艺业,还不是道听途说,传说过甚?这时由谭妒非说了出来,敌我双方俱不免微噫一声。

唐传祖目射寒铓,注视余树奇道:

“还算有点名声,老夫但凭这支废剑,向小哥讨教几招!”

仇残子当初只教过余树奇几套家传剑法,虽说家传剑法已非寻常,但与天山剑法相争,仍须略逊一筹,听说他后来在无意中又获得独孤老人的绝学,究竟独孤老人剑法是否能与精妙绝伦的天山剑法抗争,自己未曾见过,免不了带着几分担心,忙说一声:

“唐老英雄欲教训晚辈几招,未尝不可,何必耍刀弄剑?”

那知仇残子这般一说,反使唐传祖认为余树奇剑法不行,不禁狂笑道:

“老朽不至于伤害晚辈就是!”长剑出鞘,左手中指向剑身上一弹,“锵——”一声清响,经久不辍。

各人看唐傅祖宝剑寒铓射目,知非凡铁,也暗替余树奇担心,仇残子也双目凝神,紧盯余树奇一眼,神情上头然有点焦急。

雪明禅师虽说是冷不防被余树奇一掌震退,然而,在他这般成名的前辈人物说来,应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才对,怎能以不防备为借口,将失招的惭羞洗脱?当唐傅祖挺身而出的时候,他只好与退到他身旁的劳姘宜鹄立怒目,这时却有一丝诡黠的笑容掠过脸上。

余树奇曾经用独孤老人这套剑法,与谭妒非联手双战玄阴婆婆,未能占得多少便宜。但那时候,他既须关注谭妒非,又挂念在洞里替人治伤的田叔叔,以致未能将剑法挥发尽致。

这时他是孤身迎战,并有艺业通神的姑姑作后援,心定则神安,神安则气充,气充则艺妙,再被天山三友那分狂态激怒,一探腰际,金精剑应手而出。

十八魔瞥见余树奇那枝软剑滟滟生辉,魔光映彩,不禁齐声赞叹。

唐传祖怔了一怔,忽然目露凶光,喝道:

“这是独孤子文方清之物,你自何处得来?”

余树奇心说:

“不好!玄阴婆婆和独孤前辈有过节,看来这厮也不例外!”俊目含芒,从容道:

“承老丈告知独孤前辈的名讳,自应感谢,至于由何处得来的宝剑,老丈似无必知的道理了!”

天山三友多年未至中原,恰与独孤,浮山二字大有关连。余树奇宝剑出鞘,三友一想起当年恨事,俱都盛怒在心,何况余树奇说的又恁般傲慢?

唐传祖回顾同伙一眼,立即发出一声长啸。

这是他多年抑郁化作啸声,挟上百年的修为岂同小可。卧虎谷本是一座夹谷,两崖相距不远,回声激荡,震得不少巨石滚落如球,发出一连串隆隆的声音。

十八魔君料不到唐传祖在气功上有这深的修为,闻声人人色变。然而,余树奇在那样响遏凌云的啸声中,却清晰地听到仇残子如丝般的声音道:

“孩子!你多用虚缺两字诀,若果真个不行,姑姑自会暗里助你!”

仇残子这几话不啻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因知姑姑定是以傅音入密的气功,传音入耳,外人决听不到,所以不动声色,面对着唐传祖从容微笑。

唐传祖万里飞鹏这个绰号,一来是轻功神速,另一面还是因为练成“大鹏气功”才获这名头,那知他尽力以大鹏气功发出啸声,仍吓不下面前这位少年,不由得大出意外。啸声一收,大喝道:

“我不再问你何处得来的宝剑,只要这枝金精剑落在你手,你就得连双臂一齐赔上!”

他顿了一顿,远睨仇残子一眼,似乎对这位从未闻名,也未见面的矮妇还有几分忌讳,接着又朗声道:

“这是四十年前的旧事,当时的我天山三友曾与独孤,浮山二子有过认剑不认人的一段约言,于今剑在你手,自然没有话说!”

余岗奇明知故问道:

“当初文老前辈可是把老丈的鼻子割了?”

唐传祖喝一声:

“小狗!”弹剑锵然,又道:

“饶你年轻,准你先发三招!”

余树奇嘻嘻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小子敬领盛情,老丈得当心了!”右臂缓缓向前伸出,敢情并不以内力贯注剑身,金精剑仍柔软如绵,剑尖下垂。

唐传祖知是对方故意戏弄,气得大喝一声:

“小狗敢尔!”那知话声方落,余树奇身形一动,已到达他面前,一枝软绵的宝剑,忽然笔直得像一枚钢针,疾射心坎。

唐传祖吃了一惊,急倒跃一步,还差点就被剑尖划破前襟,羞得双耳通红。

余树奇嘻嘻笑道:

“唐老丈怎恁地大意,几乎害得小子失手,担当欺老的罪名了!”

唐傅祖被这几句话嘲笑得几乎气结,恨不得一剑把他刺个对穿,或一掌将他打扁。但自已是一位成名前辈,曾说让先三招,不能说了不算,只得硬起头皮叱道:

“小狗还不快点发招领死!”

余树奇笑说一声:

“不忙!”话声甫落,却是突发左掌,“呼——”一声风响,掌劲已临对方身前。

唐传祖怎知余树奇忽然舍剑用掌,仓卒间起掌一封,猛觉对方掌劲虚如无物,一时收劲不及,身子也向前一栽。

余树奇笑道:

“老丈想是年事已高,连走路都要跌跤,那还能够厮杀,小子认为还是免了罢!”

谭妒非见余树奇连续戏要唐传祖,原先那股不乐,已无形中化去,高呼一声:

“打啊!奇哥哥打啊!我正要看你耍老猴儿哩!”

十八魔看余树奇这两招虽是轻巧异常,却非常人能及,更不知那一掌的声威恁地猛烈,为甚唐传祖竟没有封得着,而突然前栽。

仇残子自然知道地这位宝贝般的爱徒,用出“虚”字诀的气功,是以去劲虽宏,后劲无力。

一别数月,爱徒不但已练历到世事,即在艺业上也精进了许多,老脸上不觉显出盈面的笑容。

唐传祖连失两招,已是羞愧难当,更被余树奇接连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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