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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晋康] 斯芬克司之谜-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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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 第7期   … ’96科幻文艺奖征文

王晋康


    这一切都是从那个下午开始的。在青岛海滨,当那个两岁的小男孩扑到邱风怀里时。

    邱风已同萧水寒结婚六年了,按照婚前的约定,他们将终生不要孩子,所以两个已婚的单身贵族过得十分潇洒,休假期间,他们满世界去快乐。不过,时间长了,邱风体内的黄体酮开始作怪,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开始哭泣。她常常把朋友的孩子“借”回家,把母爱痛快淋漓地倾泻那么一次,临送走时还恋恋不舍。这时她会哀怨地看看丈夫,她希望丈夫的决定能松动一下。不过丈夫总是视而不见,微笑着把孩子送走,关上房门。

    偶尔她会在心里怨恨丈夫,怨恨他用什么“前生”的誓言来毁坏今生的乐趣。不过一般说来,她能克制自己作母亲的愿望,以信守对丈夫的承诺。

    那年夏天,他们乘飞机到青岛避暑。下午,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多孔的礁石,白色的游船从地平线上探出头,随海风送来时有时无的音乐。邱风穿着一件红色比基尼泳衣,快乐地趴在沙窝里,两只腿踢腾着,浅黑色的裸背上沾满了白色的沙子。丈夫则抱膝坐在沙滩上,眯着眼睛眺望海天连接处,微带伤感,久久沉思不语。这是他在野外游玩时常有的表情,似乎与大自然有某种默契。这时,一个两岁的孩子摇摇晃晃地闯入他们的圈子,男孩子虎头虎脑,胳膊像藕节一样白嫩,一脸甜笑,毫不认生。邱风很喜欢他,抱起来逗他玩,两人嘎天嘎地地在沙窝里翻滚厮闹,男孩的父母则远远地笑看这一幕。忽然,那件事就发生了。男孩无意中把她的乳罩拉脱,露出洁白坚挺的乳房,小家伙立时两眼发亮,扑过去两手紧紧攥住,脆生生地说:“奶奶,吃奶奶。”

    一种极度的快感之波从她的乳头神经向体内迸射,她抬头看着丈夫,任泪水刷刷地流下来。萧水寒却不动声色地抱起孩子,送回他的父母,回来后细心地把妻子的乳罩系好。他搂着妻子的肩膀,慢慢把话题扯开。

    此后的半个月丈夫闭口不谈此事,邱风也慢慢抚平了心头的创伤。五个月前的一个晚上,邱风浴罢上床,笑嘻嘻地躺在丈夫的身边。丈夫忽然平静地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们要个孩子。”

    邱风惊得赤身坐起来,两眼直直地望着丈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她对此确认无疑时,大滴的泪珠从眼角溢出来,她钻进丈夫的怀里,哽声道:“水寒,你不必为我毁誓,我那是一时的软弱,现在已经想开了。再说,我们还可以抱养一个。”

    丈夫爽朗地笑了:“不,是我自己改变了主意,我何必用前生的什么誓言来囚禁自己呢。”

    他告诉妻子,为了开始新的生活,也为了忘掉那个梦魂不散的前生,他已决定放弃天元生物工程公司,同妻子去澳大利亚某个岛屿定居。他问妻子是否同意。邱风这才知道,丈夫为此下了如何的决断,作了多大的牺牲。

    就在那天晚上,她从丈夫那儿庄重地接下生命的种子。

    事毕,萧水寒轻轻披衣下床,走到凉台上。夜风无拘无束地在凉台上玩闹,鼓胀着他的睡衣。向山下望去,错综交叉的公路灯光像无声抖动的光绳,远处的霓虹灯光缩成了模糊的光团。夏夜的天空深邃幽蓝,弦月如钩,星光灿烂。他想,这些星星有的距地球数十亿光年之遥,当星光从自己的星球开始这趟远足时,地球的生命可能刚刚诞生。所以,星光实际是亿万岁老人的叹息。比起浩渺的宇宙,人生又是何等的短暂。

    他破例点着一枝香烟,烟头在夜风中明灭不定,映着他阴郁的面孔。那件事他一直瞒着心爱的妻子,可是,他还能瞒多久呢?

    邱风是一个娇小漂亮的姑娘,皮肤白皙细腻,翘鼻头,短发,一副洋娃娃的面孔。七年前,19岁的邱风进天元公司当打字员,不久她就发疯地爱上了45岁的老板萧水寒。这倒是不必害羞的,这位董事长兼总经理简直是一个理想的白马王子。他未婚,容貌虽不十分漂亮,却极富男人气概,脸庞棱角分明,浓眉大眼,身材颀长,宽厚的肩膀似乎能够承载整个世界的重量。他谦逊和蔼,又幽默风趣,闲暇时常说些机智的笑话,令人喷饭。至于他的才识就更不用说了,他白手创建的天元生物工程公司简直是传奇性的,它的产品使人眼花缭乱。比如按生物基因生产的生物工程材料,它们能根据改编过的指令自动成材,长成十米长的象牙圆柱,还有模仿恒温动物的生物空调等等,而且很多产品的主设计师正是这位董事长本人。

    邱风知道自己的爱情是无望的。他有不少追求者,其中不乏国色天香的美人,也有不少才女,邱风常在电视台和电脑网络上看到她们的名字。

    不过娇小的邱风照样勇敢地把爱情之箭射出去,虽然这里面含着只问奋斗不问结果的悲壮。萧博士对她很大度,很亲切,从来不让小姑娘在他面前自惭形秽,但也从未使她对成功抱什么奢望。他似乎是奥林匹斯山上走下的神祗,不会和任何一位凡间女子缔结此生之盟。幸好她获得了一次难逢的机遇。

    一个夏天的傍晚,阵雨刚过,邱风下班回家时发现汽车打不着火——她对机械上的事向来是糊里糊涂的——便站在公司门口等出租车。这时,一辆长车身的黑色H300氢动力汽车无声无息地滑到她身旁停下,萧水寒降下车窗,微笑着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他走出汽车,为邱风打开右手的车门,又问清了她的地址,便驾着汽车驶上高速公路。邱风很庆幸自己的好运,她痴痴地悄悄观察着萧的侧影,看着他坚毅的面部线条,却窘迫得失去了说话的勇气。倒是萧水寒随便地同她闲聊着,使她渐渐消除了紧张。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风中夹着细蒙蒙的雨丝。汽车驶上长江大桥时,邱风忽然尖叫道:“停车,快停车!”

    萧水寒迅速踩下刹车,高速行驶的汽车猛地停住。邱风顾不上脑袋撞在挡风玻璃上的疼痛,拉开车门跳下车,兴奋地尖叫着:“彩虹!”

    一道半圆形的彩虹悬在天际,那是阿波罗的神弓,赤橙黄绿青蓝紫依次排列,彩虹的边沿与同样晶莹的蔚蓝天空洇在一起,下端隐没在苍山之后。邱风兴高采烈地拍着手,靠在栏杆上,痴迷地看着它。萧水寒也走下汽车,静静地微笑着。

    来往车辆中的乘客也都注意到了彩虹,他们大都放慢了车速,在车内指点着,然后疾驶而过。

    背后的太阳渐渐沉落,彩虹慢慢消失了。等汽车重新开动后,邱风才觉得不安,她不该让老板为她耽误这么久,而且,自己的举止太幼稚,太不成熟,他会笑话自己的。

    “对不起,耽误你这么久。”她不安地说,“可是我真的太喜欢彩虹了。我从生下来到今天只见过两次,太美啦!”她眉开眼笑地说。

    萧水寒侧脸看看忘形的邱风,笑着说:“我也很喜欢,尤其是小时候。有一次,放学时看见彩虹,我想弄明白彩虹的下半个圆究竟有多大,就猛劲儿往山上爬,爬到山顶也没看到下半个彩虹,倒把书包弄丢了,回家还挨了一顿揍——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喟然叹道。

    邱风看看他,格格地笑道:“哟,听你口气像是活了一二百岁似的,其实你并不比我大多少,真的,你最多像35岁的人。”她使劲地强调道。

    萧水寒摇摇头,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那时我和你一样喜欢大自然,我喜欢绯红的晚霞,淡紫色的远山,鹅黄色的小草,火红的石榴花,还有洁白的雪,金色的麦浪,深蓝的大海……后来,我第一次读到苏东坡的名句:惟江上之秋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此造物者之无尽藏也……那时我一下子领会了文章的意境,不禁手舞足蹈,就像你刚才一样忘形。”看到邱风脸庞红红地笑了,他也轻轻地笑起来,接着又说,“不过我最终还是牺牲了激情,走上科学研究之路。记得二十世纪的一位科幻作家阿瑟·克拉克提出过一条定律:任何充分发展的技术无疑是魔术。其实我更喜欢它的逆定律:上帝的任何神奇魔法,说穿了,不过是一种充分发展的技术,人们终将掌握它。我不该对你说这些乏味的话,”他开玩地说,“少女的绚烂激情是最宝贵的,我不该泼冷水。”

    邱风生气地说:“我不是少女,我已经是女人了!”

    萧水寒哈哈笑着,在邱风家门口停下车。他打开车门,扶邱风出来,然后把邱风的小手长久地握在手里:“今天我很高兴,谢谢你拉我回到那种透明的心境,再度领略到大自然的神美。真的谢谢你。”他诚恳地说,然后轻声问道,“明天晚上,你能否与我共进晚餐?”

    邱风不想假装矜持,痛快答道:“我非常乐意!”

    萧水寒爽朗地笑了,动作轻捷地钻进汽车。

    第二天是周末,晚上,萧水寒带她来到龙凤大厦的顶楼花园。夜色深沉,透过透明的凉棚能看到满天的繁星,凉棚四周垂挂的人工雨帘密密细细,乐声轻柔似有似无。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其他顾客。邱风不知道这是萧水寒特意安排的,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豪华的装饰。

    侍者端来饮料后便远远避开,垂手而立。萧水寒隔着茶几握住邱风的柔嫩的小手,含笑凝视着她,直看得她脸庞发烧。然后,他轻声说出一个令邱风吃惊的决定:“今晚我想向你求婚,你能答应吗?”

    邱风惊喜交集,这是她朝思暮想的事。但胜利来得太轻易,以致她不敢相信。惊魂稍定后,她忘形地喊道:“你怎么选中我呢?在你身边的天鹅群中,我只是一只土黄色的小麻雀呀。”

    萧水寒笑了:“我喜欢小麻雀。”

    “可是我没有多少知识,我只是一个打字员,你和我会没有共同语言的。”

    萧水寒又笑了,但他的眼神中有几丝忧伤:“我在科学迷宫里的探索太辛苦了,我希望有一个不懂科学的女人使我轻松。”

    见邱风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萧水寒笑道:“如果邱小姐不愿屈就,就不要寻找理由了,我收回我的求婚。”

    邱风却立刻急切地说:“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抓获的战利品,哪能让给别人!”

    萧水寒快意地笑了,他收起笑容,郑重地说:“那么,如果邱小姐不介意我的年迈——我的年龄完全可以作你的长辈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当然答应!我才不嫌你年迈呢。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父亲去世很早,所以我的恋父情结一直没有寄主,如果找个丈夫又捎带个老爸爸,那才叫便宜呢。”她眉开眼笑地说。

    萧水寒又是一阵朗声大笑,笑声散入夜空。邱风认真地说:“不过你根本不像45岁的人,你的身体只像30岁的青年,真的。”

    “谢谢你的夸奖。”萧水寒微笑着,渐渐转入沉思,他的目光稍显迷茫和忧伤(在婚后的共同生活中,邱风发现,丈夫常常周期性地出现这种忧伤,他似乎有一个驱之不去的梦魇)。稍顷,萧水寒又说:“不过,在你决定进入我的生活之前,我必须认真地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妻子不得不作出一种牺牲。”

    “我答应!”

    萧水寒伤感地笑了:“我还没把话说完呢。告诉你,我是一个不祥的人,也许我是一个妄想狂患者。有时,我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我的前生,甚至前生的前生,对前生的回忆是我驱之不去的梦魇。梦境很逼真,而且……某些梦境太符合真实了,以至于我,一个生物科学家真的相信它。”

    邱风听得瞪圆了眼睛,她觉得身上有了寒意。

    “所以,我知道自己的行为透着古怪,平时,我把它严严地伪装了,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带光环的虚象。不过,当我合上家庭的帷幕,取下假面后,这些占怪可能就要显露。若想成为我的妻子,应对此有所准备,应学会对它视而不见,不要刨根问底。”

    邱风心疼地看着他沉重的目光,她这才知道,原来女人心目中的至神至圣也会有沉重的忧思。她决心像小母亲一样爱抚他,温暖他的心。

    “还有,与我结婚的人,终生不得生育……”

    邱风急急地打断了他:“为什么?”

    他苦笑道:“这正是我的前生遗留给此生的,是一个重誓:我的亲生子女将使我遭受天谴,我将自此结束自己的生命。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但这决不是虚幻的,不是可以一笑置之的,而且决定要恪守它。因此,”他沉重地说,“你能否为我牺牲作母亲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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