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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劫火鸳鸯-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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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叫化”像发现了什么似地栗声道:“不对……”
  武同春吐了口气,道:“什么不对?”
  “鬼叫化”道:“老弟的功力似乎……比两月前突然高了许多。”
  武同春心中一动,他还不能说出西门尧转交“无我大师”遗丹的事,那样将暴露身份,但一时又无法自圆其说,空了片刻,才含糊地应道:“是吗?在下……却没这感觉,大概是全神专注的关系。”
  顿了顿,故意岔开主题道:“在下……有件事请教您老。”
  “鬼叫化”心中疑念未解,但没再追问,轩眉道:“什么事?”
  武同春道:“当今江湖上有什么人物以古制钱作标记?”
  “古钱?”
  “是的!”
  “这倒没听说过。老弟!怎会有此一问?”
  “证明一个人的来历。”
  “谁?”
  “灰衣人!”
  “灰衣人?他……用古钱作标记么?”
  武同春掠起身形,在废虚内绕了一圈,确定没人潜伏,才又回到原地,把灰衣人赠古钱与华锦芳吊挂在门,以及证实杀害江姥姥与一再追杀自己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沉声道:
  “您老有何高见?”
  “鬼叫化”惊震不已地道:“有这等事?灰衣人……什么来路?”
  武同春道:“以您老江湖阅历之深,想不出古钱来历么?”
  “鬼叫化”期期地道:“阅历深,只是见闻比一般人多些,仍有其限度,一个人岂能尽知天下事,尤其武林诡谲万端,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说到信物标志一类,有的是公开使用,代表某人,有的只能说是对某些特定的人所用的一种暗号,局外人无从知道。”
  武同春皱眉道:“这么说……还须从他本人身上追查?”
  “差不多!”
  “这可难了,灰衣人的行动令人莫测……”
  “从他杀害武家老管家江姥姥这一点上追查,看是什么动机。”
  武同春心思又呈紊乱,如果说,灰衣人就是二十年前伤害父亲的凶手,杀江姥姥是为了灭口,可是他为什么又以古钱作记,维护华锦芳,华锦芳是武家的媳妇呀,只有一个很勉强的解释,他的确是妻子华锦芳的父执,可是亮出古钱,岂非自暴其短,予人以追查的线索?
  “鬼叫化”悠悠地道:“你说灰衣人自承是武家媳妇的父执之辈?”
  “是的!”
  “可是他没抖露过来历?”
  “是的!”
  “嗯!这当中有问题,放长线钓大鱼,伪造身份,有所图谋。”
  武同春连连点头,道:“极有可能,除此别无解释。”
  “老弟见到武同春了么?”
  “这……见到了!”
  “要饭的口讯带到了么?”
  “带到了!”
  “他怎么说?”
  “目前尚未竟功,还无法来见您老,但他表示绝对照‘无我大师’的遗愿去做。”
  “很好!”
  “天地会主究竟是何许人物?”
  “鬼叫化”摇头道:“这实在妙,堂堂一个江湖大帮派的首脑,竟能隐秘住身份而长时期不泄,武林中还很少听闻,老要饭的舍全力查探,非揭开他的真面目不可!”
  突地,武同春想起了丑女“魔音”与紫衣少女素心,她俩是异母姊妹,都是天地会主的女儿。
  紫衣少女曾把一面“彩玉牌”借自己挡过“天地会”高手的追杀,两姊妹久已不见现身。
  记得数月前“魁星娘娘”与丑女设计,以自己作工具,想陷害紫衣少女失身,是“鬼叫化”解的围。
  如找到紫衣少女,就可套出她父亲的来历。
  心念之中,武同春眸光一闪,道:“您老记得送子庵中,紫衣少女那回事么?”
  “鬼叫化”约略一想,道:“记得,怎么样?”
  “紫衣少女自称素心而无姓,她是天地会主前妻的女儿……”
  “噢!”
  “这是条好线索。”
  “好,老要饭的马上着手去办!”
  他可是说走便走,声落,人已疾风而去。
  夜幕已垂了下来,废墟内顿呈一片阴森。
  望着凝碧的墓,武同春心想:“世间根本没有鬼,鬼魂之说是因缘附会而来的,凝碧显魂,当然是人扮的,自己在此地待了四十九天,为什么扮鬼的女人不再出现?遗珠的失踪,必与那装鬼的有关,她是谁?”
  呆立了一阵,他突然想起今天是父亲的忌辰,记得厅地上曾散了祭品香纸,那当是华锦芳来尽人妇之道。
  于是,他弹身奔向前堡旧屋,迳上后楼。
  祖宗龛前,有烧残的素烛和纸箔,看来妻子已拜祭过了,面对父母灵位,他伏跪下去,用泪水来尽哀思。
  就在此刻,一条幽灵似的人影,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楼廊窗边,向里窥视,武同春懵然未觉。
  尽哀之后,武同春站起身来,望着父母灵位,喃喃地道:“爹,您在天有灵,保佑孩儿找到当年伤害您的凶手。”
  江姥姥临死遗言,又响在耳边:“灵牌……灵座……”
  一线灵光,像闪电般划过脑海,武同春双目放光,若有所悟,立即跪下叩了个头,然后恭谨地捧下灵牌,启开灵座。
  他的心跟手一样在颤抖。
  灵座内,赫然藏有一个小纸卷。
  武同春的心几乎跳出口腔,手抖得更厉害,打开纸卷,是数行蝇头小字,屋里太黑,看不清。
  想了想、把灵位复原,然后移步窗边。
  窗外的人影隐去。
  就着窗户透入的微光,武同春以其超人的目力,辨认纸卷上的字。
  上面写的是:“字遗示吾儿同春,汝见此柬之时,当已艺业有成,香烟有续,余南下川湘,遇‘至上剑客’华容,无理挑战。以无敌与至上不能并存武林……”武同春眼前一黑,打了个踉跄。
  “至上剑客”华容,锦芳的父亲,这太可怕了。
  武同春痛苦地厉哼出声,振起精神往下看:“双方比剑,约定败者必须退出江湖,永远除名,华容在剑斗中,突使‘无影戮心手’,余重伤而退,自知不治,特留此柬,意非报仇的,乃为维护武道,使屑小丧德之徒有所戒。父武进遗谕。”
  像灵魂被聚然撕离躯壳,武同春紧倚窗框,支持将倒的身体。
  太残酷了,仇家竟然是自己的泰山大人。
  江姥姥定然不知道凶手会是“至上剑客”华容,不然她会阻止自己娶华锦芳进门,同时临死时,不会只说灵座,定会抖出凶手之名。
  华容二十年前客死南荒,华锦芳没见过生父之面。
  灰衣人自称是华容生前至友,这一点没错,他杀人旨在灭口,想使这件公案,永远的湮灭。
  凶手已死,血债讨不回,父亲将永远含恨九泉。
  武同春像突然得了重病般,口里发出了呻吟,这是痛苦的极度表现。
  父仇无由报!
  妻罪无从赎!
  他歇斯底里地狂叫出声:“我是人么?我不是人!”
  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无比的怨毒攻心,使他迹近发狂。
  一个冷酷的女人声音隐隐传来:“武同春,你没有人性,根本就不是人!”
  麻木中心头剧震,他昏乱地冲出楼廊,不见人,他停住了,此刻,他甚至无暇去研判女人声音的来源,痛苦与恨,已经填塞了他的心胸。
  冷酷的声音又告传来:“武同春,你还是自己暴露了身份,掩饰的功夫还不到家!”声音似远又近,像来自虚无的空中。
  武同春狂吼道:“你是谁?是鬼么?”
  冷酷的声音应道:“不错,我是鬼,鬼!哈哈哈……”厉笑声远去。
  武同春发了狂,跃下楼廊,冲到前厅,奔出,冲向后堡废墟,像一头疯了的野兽,到了凝碧墓前,他栽了下去,又爬起,扶着墓碑狂喘。
  气氛死寂而阴森,仅有的,是武同春的喘息声。
  可怖的声音又告传来:“武同春,你偿付代价的时候到了,凝碧不能白死!”
  猛打了一个震颤,武同春清醒了些,他听出声音了,粟声道:“‘黑纱女’!”
  “不错,是我!”
  “你……要替凝碧报仇?”
  “不,她会自己来报!”
  “她……她……自己来报?”
  “你等着吧,怨气可以使精灵不散,不报仇她不能投生。”
  恐怖的厉语,使人不寒而栗,但武同春没有怕的感觉,赎罪的心理,使他产生了一种求解脱的意念,咬着牙道:“你……是凝碧的什么人?”
  “代言人!”
  “什么样的关系?”
  “你不必知道。”
  “好,你说,要我……付什么样的代价?”
  “你后悔了么?”
  “后……悔!不,这两个字不足以代表我对凝碧的亏欠。”
  “你怕了,是么?”
  “怕?”
  “如果你不是怕,不会说出亏欠这两个字,她是淫妇,她不守妇道,她辱没了武家的门楣,她该死,她……”
  武同春掩耳狂叫道:“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
  “黑纱女”的声音道:“你不想听?你怕听?武同春,这是八年前你口里吐出来的,我只不过是加以复述而已。”
  武同春坐了下去,狂乱地道:“说吧,你准备如何折磨我?”
  “那是凝碧自己的事。”
  “为什么……还要假托鬼魂?”
  “不信么,转头向后看……”
  武同春回转头,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冻结了,五丈之外,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人影,身体的确像凝碧。
  鬼?世间真的有鬼?擦擦眼睛再看,白色身影消失了,像突然化去。
  “黑纱女”的声音道:“你看到了,她随时在你左右,她不会放过你。”
  武同春厉叫道:“没有鬼,世间根本没有鬼,‘黑纱女’,你说好了,要怎样报复我?
  要我付什么代价,我……完全照办,只要你说出来。”
  一阵冷极的笑声,“黑纱女”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是代言人。”
  难道凝碧没有死?不可能,是自己拣的骨,而且在七年之后才出现。不错,是“黑纱女”故弄玄虚,目的代凝碧报仇。
  武同春站起身来,努力一咬牙道:“好,算凝碧英灵不散,她要我如何做?”
  “要你活下去!”
  “活下去?”
  “不错,好好地活下去,慢慢地的品尝你一手造成的恶果。”
  惨酷的报复手段,比杀人还残忍。武同春凄厉地道:“再重的罪,再严厉的惩罚,没有大过死的,我在墓前用死赎……”
  “你不能死!”
  “我已经打定主意了。”
  “武同春,死不够代价……”
  “我只能付出这么多了!”
  说完,举掌拍向天灵。
  “经渠穴”一麻,武同春拍向天灵的手垂了下来。
  不见人影,对方是如何打的穴?夜暗之中,认穴如此之准,的确骇人。
  “黑纱女”的声音道:“武同春,你想死么?堂堂无双堡的继承人,未免太丢人了吧?
  死并不能解决问题,你不见得毫无牵挂,死了,留下的未了之事,由谁负责?”
  居心恶毒,但说的却不无道理,武同春窒住了。女儿遗珠下落不明,江姥姥的血债未讨呀,“无我大师”的遗愿未竟……的确是还不能死。
  “黑纱女”又道:“对了,你是被谁毁了容的?”
  戮中了武同春的痛处,也激发了他生的意志,寒声道:“这不干芳驾的事!”
  “黑纱女”无情地道:“当然不干我的事,随口问问而已,毁容也好,残肢也好,与旁人无涉。”
  武同春心念一转,道:“芳驾凭什么带走遗珠?”
  这一问是单刀直人,而且出其不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被问的心理上没有准备,很容易露出马脚。
  果然不出武同春所料,“黑纱女”没有立即传回答话,半晌才道:“你似乎很笃定?”
  一阵激动,武同春紧迫不放地道:“芳驾想否认也不成,事实非常明显!”
  “我不想否认,不错,有这回事。”
  “请把她交还在下。”,“办不到!”
  “什么,办不到?”
  “是办不到。”
  心火骤发,武同春厉声道:“芳驾凭什么要虐害一个无知幼女?”
  “虐害,谁说的?”
  “在下只问芳驾,拆散人家骨肉,居心何为?”
  “骨肉?”
  继之是一阵刺耳的厉笑。
  武同春狂声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黑纱女”敛了笑声,冷酷地道:“骨肉?武同春,你们心自问,你把她当作骨肉么?
  你妻子对她有过怜悯么?她是孽种,自小就被遗弃,你只差没除掉她……”
  像无数把利刃,插在武同春的心上,脱口大喝道:“住口!”
  “黑纱女”分毫不让地道:“你敢否认?”
  武同春像斗败了的公鸡,咬着牙,垂头道:“我不否认;当着凝碧的墓说,我是亏待了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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