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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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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微微一愣,众人亦诧异地看着他。
   只见他缓缓站起,走至殿中,俯身向皇帝行下大礼。
   皇帝不明所以:“容儿,你这是。。。?”
   司马容沉声道:“容儿不孝,容儿有罪。”
   王爷踏前一步,急道:“容儿,你说什么傻话?可是喝醉酒了么?”相爷在一旁看着,亦一脸焦急。
   司马容瞥了王爷一眼,复又看向皇帝,目光坚定而清明,缓缓开口:“皇上,这二十年多来以来,容儿深受皇恩眷顾,尽享荣宠,得天独厚。然而,容儿内心始终未曾有过一日安宁,指引容儿实在不知,失散饿 娘亲这些年是否也和容儿一样,平安康泰、生活无虞?”
   皇帝一震,神色刹那黯然凄惶。王爷则呆呆地看着司马容,整个人如一尊木雕般一动不动。
   司马容的声音渐渐低郁:“容儿自幼失去母妃,虽事隔多年,但容儿没有一刻不在思念。。。娘亲究竟去了哪里,如今身在何方,到底过地好不好,是否也如容儿一般渴盼着终有一日能够母子相聚一家团圆?”
   “容儿惭愧,身为人子,多年来竟不能有一朝一夕侍奉母妃,不曾尽过一丝一毫作儿子的本分。。。男子汉大丈夫,为人子已属不孝,跟何谈为人夫?跟何谈为人父?”
   华晴娇柔的面容有片刻的凝滞,慢慢地垂下头去,陷入沉思。
   司马容抬首,双目烔烔地望着皇帝,清声道:“皇上,容儿早已暗下决心,除非寻至母妃,恪尽孝道,否则绝不考虑自身之事!容儿辜负皇上与王爷冀望厚爱,更无颜以报西陵王知遇之恩,自知罪孽深重,恳请皇上重责!”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一种沉痛,随着司马容的倾诉,缓缓地在殿上漫延开来。王爷苍白了脸,嘴唇蠕动,中没出口。相爷的面上浮起痛惜之色,扮相摇头一叹。王妃听到一半已不停摸泪,帕子绞了又绞。夏瑶也红了眼圈,频频转头擦拭眼角的湿润。唯有尹俊睿,自始至终冷眼旁观,嘴角含了一抹诡异的笑,用一种近乎于欣赏的目光看着司马容。
   皇帝长久无语,只怔怔地望着他,魂魄仿佛游离九霄云外,整个人如隔了一层纱般叫人看不真切,直到皇后出言轻唤,方才回转心神,再开口时,语气比之前已温和柔软不少:“傻孩子,你哪里有罪呢?这样一份孝心,任凭换了谁都是要心疼的。。。唉。。。万般种种,只叹造化弄人!”
   皇帝的眼神深邃而复杂,几分迷离,几分怜惜,更多的是叫人看不懂的沧桑与悲凉,良久良久,终低叹一声,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答应你,不会勉强与你。朕也相信,你母妃是个有福之人,你亦是个有福的孩子,金石所至,终有如你所愿的一天。”
   司马容眸光清亮,郑重谢恩。
   皇帝瞥一眼华晴,尚未开口,华晴已娉婷而立,娴静自如道:“容大公子一席话,叫华晴感动、感佩。正所谓君子以孝为首德,容大公子当仁不让。”
   司马容看着华晴,微微笑道:“公主过奖了。公主胸襟宽广,气度雍容,才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华晴羞赧一笑,垂下头去。司马容收回目光,掠过我是,顿了一顿,仿佛想说什么,终究还是轻轻转向别处。
   “皇上,那睿儿的事。。。”皇后才起了个头,皇上已露出疲色:“朕累了,今儿就先散了吧。为睿儿选妃不是小事,还应从长计议。”
   “是。”皇后的表情略显失望,然我却没从她眼中瞧出半点失望的影子。唇角含了一抹轻淡幽深的笑,目光不冷不热地从司马容身上一划而过。


   “哇!哪来这么多烟花!太棒了!”我在空旷的田野里奔来跳去,仰头大笑。
    只见一望无际的夜空中朵朵奇葩,绚丽璀璨,争奇斗艳,此起彼伏,瞬间照亮了整片天地,也照亮了司马烈欢欣雀跃的脸。
   他大笑,跟着我一起在空地上又跑又叫又跳,像两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孩童,尽情嬉戏耍闹。
   我心中有片刻的安慰,如此开怀爽朗、毫无顾忌的笑容,仿佛已有许多,不曾在他面孔上看到过了。
   烟火隆隆不断,他扶住我的肩膀,大声道:“儇儿,我好快活!在这儿赏烟火,可比在宫里头畅快百倍不止!”
   我回报他灿烂一笑。
   散席时分我被华晴托住:“郡主,时辰尚早,若不嫌弃,就与我们一同往西月楼观景阁赏烟火,如何?”
   我心底一叹,方欲婉辞,尹俊睿又跟来插一脚,悠悠道:“听闻西陵烟花美不胜收,正好本宫闲来无事,不知可否与三位同往观景?”
   华晴笑靥如花:“太子爷肯赏光,乃是华晴的荣幸。”
   我未及开口,尹俊睿已转过头来朝我微笑道:“怎么了,儇儿,由我陪着,你不高兴么?”
   “哪里的话,我只是。。。”我话没说完,司马烈已朗笑道:“她只是早已与我有约在先了!”司马烈上前,旁若无人地牵起我的手:“诸位慢聊,我们先走一步!”说罢也不看众人表情,拉过我就往外跑。
   背后,传来华晴银铃一般的笑声:“列二公子性情中人,郡主真有福气!”
   路过门边转角,忽见华清靠墙而立,手中多了一柄金边折扇,一边摇一边笑眯眯地望着我。

   “儇儿,你看,这像谁?”司马烈手指上方,兴奋道。
   我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隐隐闪着一条飘带,接着又出现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裙裾飘飘,宛若谪仙。
   我眨眨眼,笑道:“瑶池仙子?”
   “不。”他摇头,双眼明亮而闪耀,凝视我,柔声道:“像你呀。”
   我望着他绚烂的笑颜,心中涌起一丝怜惜,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傻子。我哪有那么好。”
   他环着我,灼灼的目光比烟火还要炙热:“说这种话,你才是傻子”
   鼻子没来由一酸,低垂了眼不让他看见,趴在他的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也听到他长长的叹息:
   “方才在殿上,你可知我有多怕,多怕皇上就这样下旨,将你许给太子。”话锋一转,语调坚如磐石:“我想过,倘若真是如此,纵冒犯天威,我必也要拼力一搏。”
   我心中感动,嘴上嗔怒道:“你瞧你,又不要命了是不是?干脆不叫司马烈,改名拼命十三郎得了。”
   他皱眉,气急道:“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指给太子么?”
   “怎么可能呢。”我淡淡一笑,伸手抚平他纠结的眉峰:“一场戏罢了,皇后哪会真正属意与我?我无权无势,‘郡主’二字不过是徒有封号罢了。所谓才貌兼备,试问天下才貌兼备的女子何其多,区区一个沈儇又算得了什么?再说,皇后倘若真属意我,早不提晚不提,为何偏偏等到要为西陵公主选驸马的时候提?”我微微一下:“想来那西陵公主,才是她真正所望的人选吧。”
   司马烈看住我,眼光闪烁:“她故意用你激大哥,大哥若应承华晴,她就以你作挟制,叫大哥永远得不到你,也叫大哥即便欲对太子不利,也势必投鼠忌器。”
   我缄默。皇后深沉,出此一招,存心试探。成了,她的儿子还有机会当西陵驸马,不成,身边多了我这到护身符,亦有益无害。所以,才有了殿上那一番剖白。字字真情,句句断肠,催人泪下。一声‘母妃’,隐隐顿生,痛了王爷,更痛了皇帝。。。   于是,还有谁,能怪他?还有谁,忍心怪他?
   连华晴,都不怪他,非但不怪,反而心生怜惜,说不定从此更敬、更佩、更倾慕于他。须知,愈不能轻易得到,愈是弥足珍贵。
   容大公子果然是容大公子!
   司马烈沉默良久,缓缓道:“即便大哥用了心机在里头,但倘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也打可以娶下赫连华晴,一劳永逸。”
   我一震,望着司马烈暗淡下去的表情,心底压抑许久的酸涩渐渐涌上,变态不能平息,扮相在心底长长一叹,轻声道:“纵然他肯,皇上也不会轻易肯的。”
   司马烈一怔:“为什么?”
   “皇上正值盛年,大展宏图抱负之际,怎能容忍宠臣一味坐大,位高震主。先前玉锁一案,他只手翻云,还不够气焰逼人么?”我苦笑:“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想要得到,还要皇上肯给才行,否则。。。恐福祸朝夕尔。”
   司马烈倒抽一口冷气,我望向天际,淡淡地道:“所以,他拒婚,也不全是为了我。”他比谁都明白这一点。皇帝宠他,并不代表他可以恃宠而骄,为所欲为,有时,以退为进,反而才是上策。赫连华晴自是一枚极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然而,为相府,为王爷,今时今日,都还不是时候。
   司马烈怔仲半响,低声道:“我与他一起长大,也不曾想你这般了解他的心思。”说罢苦涩一笑,宛然长叹:
   “倘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作为他的知己,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动了动嘴唇,终是无语。


   46、狩猎

   华清一马当先,冲将而出,越过三杆,于马背上搭弓,双箭顿如闪电般隐没在丛林之后。
   一个侍从立时跑开了去,不消片刻,手提两只硕大的白兔从林中走出,兔子的脚上各有一处瘀红。
   我见兔子完好,舒出一口气,拢了拢被风吹散的碎发,拍手赞道:“百步穿杨,只射兔脚,当真好箭法!”
   “嘿嘿,眼见有人自我拔箭起就胆战心惊一头虚汗,试问我如何能下得了狠手?”华清朝我促狭笑道:“谁不知我清郡王最怜香惜玉,侠骨柔肠呀!”
   我噗嗤一下,看着华清在一旁将弓箭翻来覆去地猛瞅并摇头嗟叹:“枉我一介少年才俊,金箭风流,到头来只能射两只兔脚。。。唉。。。可惜啊可惜。。。浪费啊浪费。。。”
   我简直笑弯了腰。
   他两手一插,吹胡子瞪眼朝一干侍卫喝道:“你们,你们,都听见了没有!今儿一律不许杀生!去去去,全都给我捉活的。”
  众侍卫面露难色,却也只得唯唯诺诺。华清复又皱眉道:“早知就不和皇表姐打赌了。”
   “打赌?”
   “我可是夸下海口今儿必定要射一头驯鹿的。”华清道:“皇表姐最喜欢驯鹿皮做的披风,轻便柔软。”
   我只觉闻到一股腥气,转了话题闲闲道:“那晚赏烟火你可去了?”
   华清道:“去了。容大公子硬拉我去的。”
   “哦”,我又问:“烟火好看么?”
   华清打个哈欠:“烟火自然是好看的,奈何我困顿地很,先睡了。早上听仆从将,容大公子快到天亮时分才走,倒是太子爷,只逗留了一下会儿。”
   我听了,心中微微牵动。华清极目远眺,抱怨道:“皇表姐和容大公子怎么还不来?太子爷不知上哪去了?”他索性跳下马,将绳子丢给随从,自己跑到树荫底下大字一躺,顺手扯了根狗尾巴草,悠然自得道:“今儿天气真爽朗,晴空万里,白云飘飘,暖风阵阵。。。”说罢轻轻哼起歌来,突然两手一挥,朝我喊道:“儇儿姐姐快过来看。”
   我下马朝他走去,见他半眯了眼,眼神定定瞅住树上一只鸟窝:“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掏鸟蛋,有一回和皇表姐两人偷跑出宫去玩儿,看见一棵树上挂着好几只鸟窝,我兴奋地紧,浑忘了那树有多高,只爬上去才知道怕,往下一瞧险些魂飞魄散。皇表姐急地都哭了,我们是偷跑出来的,又没人跟着,我只好两眼一蒙自个往下跳。”
   我问:“人后呢?”
   华清轻描淡写道:“然后,也没怎么样,就摔断了一根仂骨,躺了三个月。倒是皇表姐比较惨,足足被关了半年的禁闭,王上只有她一个女儿,说什么也不许她再独自外出了。”
   我微笑。这个人,自己摔断了仂骨说没怎么样,华晴被关了半年禁闭倒反而更惨了?
   抬眼瞥见不远处三人三骑驰骋而至,我俯身拉一拉华清,道:“他们来了,你方才不说要找人比试吗?还不快去。”
   华清声音闷闷地:“不比了。”
   我奇怪:“怎么不比了?”
   华清眯眼看向马上三人。嘴角荡出一抹浅笑:“现下觉得,倒不如躺在这儿,与儇儿姐姐聊聊天来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呢。”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淡如琉璃的眼瞳在婆娑树荫下憧憧叠影,迷离地叫人瞧不真切。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他一怔,随即勾上我的手指,一跃而起,瞬间又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他袖子一扬,抽出金边折扇,重重摇两下,凑近我悄声道:“好姐姐,亏得那脾气暴烈的少爷没来,否则清儿哪敢入姐姐周身三丈之内。”
   我笑笑不答。晌午时分,华晴遣人送来帖子,邀约狩猎。司马烈素爱骑射,他不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小琴带回口信说罗太医嘱咐了他需要静养,不宜多动,是以相爷叫他留在府里的。而夏瑶欲留宫照顾王妃,亦不能同往。我本也是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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