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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沉默 by 封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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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皇帝,你不也是个千岁爷?所有的人都听我的,我还不是听你的?”

“嘁。”他白了我一眼,回位置上看书。我微笑着把响了两声的电话接起来:

“喂?”

“光明,雁文的母亲刚才被送到急诊,是急性心衰。”是陈涣。

“哦。”我瞟了一眼雁文,“现在呢?”

“送到内科了,情况不是很好。不过稳定了一点。”

“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起身拿外套准备出门,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说我出去一下,要不要一起去,他摇摇头,我带上门,门口挂上“外出”的牌子。我得尽快把事情解决了。

我想我的父亲根本没料到我突然造访是为了雁文的监护权,似乎我跟他的每一次争执,雁文都是导火索,倒不是我成心气他,若不是我认为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不会来找他。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可婷结婚呢?”他问得很直接,这很好,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修饰的东西。

“我从没想过结婚,更没有想过和虞可婷结婚。”

“那我就不能不把雁文的监护权交给你,你还没结婚,你根本不会关心别人,对于家庭的责任心也不重,我看你没资格做监护人。”他似乎稳操胜券,说话不紧不慢。

我靠在沙发上不为所动,不说话也不愤怒,我放着班不上过来这里拿东西,我有的是时间耐性。

僵持了十几分钟,他站起身逐客,说:“话我已说到,你自己好好回去想想吧。”

“你不想我们对簿公堂吧?”

“什么?”

我冷笑:“你是他的监护人,这些年对他不闻不问,我不是他监护人,倒是供吃供穿的养着他,这事儿要不拿出去给外头的人评评理,我还真觉得委屈了。”

“他是你弟弟!”

“你是他父亲。”

他只好青着脸再跟我交涉,他太重面子,绝不会把家丑抖出去。

“我只要求你结婚……”

“办不到。”

“你总要结婚啊,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了?!”

我避开这个问题:“我是来拿东西的,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多说。”

“除非你和虞可婷结婚,否则我不会把东西给你!”

“你想让我杀了她么?”我盯着他讶异的眼神,“就像你杀了妈妈那样。”

他的表情由疑惑变得不可置信,是的,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我全知道这些了,我看着他渐渐惨白的脸色,心里莫名悲哀,他明知道没有感情的婚姻有多么痛苦,却依然要把我推到那个坑里去重复他的不幸,他真的把我当成他的儿子么?他真的爱我么?

“谁告诉你的?”他痛苦的颓然倒在椅子里,他终于不再挺着腰板有腔有调的跟我说话了,那语气中有后悔还是歉意,我听不出来,我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的平静的说出来,平静得几乎颤抖。

“没有人告诉我,你便永远不会让我知道,是不是?……妈妈死后你想过她么?你去过她坟头几次?她是你发妻,你用她的性命换取所谓的幸福,你很快乐么?你是不是很快乐?……”

他的目光涣散,似乎已听不进去我的话了。我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但我还没忘记我来的目的:

“雁文的监护权我是一定要拿的,应该考虑的是你。”

回来以后没多久父亲就病倒了,陈涣把诊断拿给我看,是胃癌晚期,有些事情也许真是注定的。柳姨和她的子女们开始频繁的出入长风,我一直没有去看他,直到有一天笑之来找雁文,他和雁文的关系比和我要好,他们相处过,但我对他而言,只相当于一个陌生人。他走后,雁文问我:

“老爷子在外科住了一个礼拜了,你不去看看?”

“我觉得没必要,他又没到断气的时候。”我满不在乎。

于是雁文只好自己去,那段时间他总是在自己母亲与我父亲的病房间走动,但很少再和我谈起。

新年到来,尽管柳姨一样把掸尘除岁办年货样样做到,尽管客如云集,整个李家还是显得萧条。年夜饭是在病房里吃的,我因为出差而不在场,后来雁文跟我说,他们对他的态度好多了,一顿饭吃的和和气气。

正月初,雁文变得有些着急,他母亲的病开始恶化,已进入昏睡期了。

“你让我送她回绍兴吧,送到了我就回来。”他在我办公室缠着恳求。

我没理会他,监护权我已经拿到了,所有的事情我说了才算,我已经不担心了,也不会放他走。

“难道你真要她客死异乡啊?”

“我会让人送她回去,”我说,“两个医生两个护士,救护车专送。你可以放心了。”

“那就让我一起去,再和他们一起回来,我还有个妹妹没见过面呢。就半天的时间,好不好?”

我继续沉默,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他真生气了,干脆坐在沙发上说:

“反正你同意我要去,你不同意我也要去,我送自己母亲回家有什么不对?真想不到你连这点人情都不顾。今天除非你把我关起来,否则别想拦着我!”说完,开门就走人了。

正巧陈涣拿着一摞东西进来,差点撞上,他诧异的问:“这是怎么了?”

我说:“你别理他。”

“是不是还为他母亲的事情?今天早上我去看了,这人可真没几天可拖了。你怎么打算的?”陈涣快成了李家的大管家了,什么事情都过问。

“送回绍兴去。”

“那就让雁文跟去嘛,我也一道去,把人给你带回来,你总该放心了吧?”

“有必要么?他跑一趟,那女人不见得能多活几年。”

“话不是这么说的。总算了了他一个心愿嘛,要不,以后为这个事情,他要跟你记恨了。”

我想了想,说:“那你得保证把人给我带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可以了。”他笑着推了一下眼睛脚。

结果当天下午,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我早想到了。我没对他发火,只说:“明天排我一个休息天,我去趟绍兴。”

“要我说啊,”他还是笑,笑是赔罪,“你也别去,他住两天,尽了孝道送了终,自然心甘情愿回来了。”

“他什么都没带。”

“他带了钱包,回来的之前我问过他了。”

我瞪着他那张笑脸,无话可说。其实我心里清楚,明天去,小东西又怎么肯跟我回来,放他住两天也好。

晚上十点多,我还没睡,他终于打电话过来了,声音嗫嗫:“……我就住两天,你别责怪陈涣……”

“你怎么答应我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情绪。

那头一阵沉默。

我只能叹气,说:“那就住两天吧,尽快回来。”

“哦。”他挺高兴的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我倒头就睡,那天晚上我连饭都没吃,觉得累,就在客厅里睡着了。

25

这样每天晚上一个电话;勉强过了一个礼拜;他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我已经等不住了;硬是问陈涣要休息天;绍兴我是去定了。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陈涣又劝。

“为什么?”我的人,我没有权利带他回来么?

“我照实跟你说了吧,雁文的母亲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送她到绍兴那会儿情况就有好转,他们家几乎没什么亲戚,你说这种情况,你弟弟肯跟你回来么?况且她还有女儿,才丁点儿大,他要是回来,谁照顾她们母女啊?”

我听着像是他在说自己家里的事情一样,怎么这些事儿他不早跟我说,他拿自己当什么?

“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做主让他留在绍兴的?”这是谁家的事情啊,“我说陈涣,你主意挺大啊?”

“你先别动怒……”

“你知不知道他再过几天要开学了?他是孩子想不周到,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就他那底子,还得我成天伺候呢,你让他伺候那些不相干的人?!”

“那不是不相干的人。那是他母亲。”陈涣毫不示弱,冷静的反驳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到雁文的事,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完全不服从我的意思;“你太霸道了,光明,李雁文只是你名义上的弟弟,他是人不是东西,不可能永远替你摆布。”

“你的意思是我没把他当人看喽?”

“你把他当什么人?”

“亲人。”

“你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你对他们几乎不闻不问,这差别也太大了。从我认识你们俩到现在,这么多年,你一直用亲人的借口来解释你们之间的亲密,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的心提了起来,他弦外有音,透过玻璃镜片的眼神锐利地盯着我,似乎也看到我的惊慌分神。

“你什么意思?”

“大家都知道雁文很优秀,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想把他一辈子留在长风为你们李家卖命,他是人,不是你可以利用的某个物体,你用亲情和恩情来束缚他,这太卑鄙了!”

我还做过跟卑鄙的呢,你陈涣跌破眼镜也不会想到了。我松了口气,还以为他真知道了,不错,在外人眼里是有“用亲情和恩情来束缚他”的嫌疑,嫌疑得好。

“我不想在这里跟你作无聊的争议,人,我是非带回来不可的,你要是仁慈,不如想想怎么安顿那对母女吧!”

第二天我起很早;七点多钟到绍兴;因为没有联络电话;就直接找到医院;还没到病房;就在走廊上遇到了;他一脸的疲惫;手里捧着油条豆浆;见到我;差点打翻。

“你干嘛来的?”他刻意压低了嗓,环顾四周,跟做贼似的心虚。

问这句话还有这副样子,看了就叫人生气。我一言不发的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扔进旁边的垃圾箱里,拉着他手腕就走。有话留着回宁波说。

他想挣脱,没等叫喊,旁边有个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甚是疑惑:“哥哥?”

我这才注意他腿边还有个小女孩,四五岁光景,与他小时侯有几分相象,应该就是他妹妹。

他看看腿边的小人儿,又看看我,哀求我放开他。

“年年,哥哥跟这个叔叔有事情要说,你先去找妈妈好不好?”他蹲下来,摸摸她的手。

这话听得我心里直冒酸泡,打从他会说话开始,他就没这么温柔地对我说过,不公平。

小女孩满是敌意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走开。

坐在车里他先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拿了烟出来又放回去,好几次,他才开口。

“反正现在不行,我不回去。”

“那你给我个时间。”

“……”他咬着下唇不答。

“几号开学?开学怎么办?”

“……可能拖不了那么久。”

“哼,那可难说了。”

考虑了一下,他看着我:“我要是开学了,咱就雇个人照看她吧。”

“那现在就可以这么做,你跟我回去。”

“你就当我早上学一个礼拜不行啊?”他皱着眉头,孩子气的撅起嘴。

我受够了,忍不住大声:“一个寒假才几天啊,还要这么剥削我,对谁都得仁慈,就是对我不客气,是吧?”

“她是我妈!”他也跟着大声,“你少见我几天会死啊?!”

我难以置信他敢这么回我的话,这话听了本应该生气的,可我怎么都生不了气,反倒想笑了,果然长大了,翅膀硬了。

“对。”我微笑,“少见你一分一秒我都会死的。”

“别瞎说!”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小东西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真不知道是不是李家的饭把他养成这样了,还是我管教不当把他宠坏了。

“好吧。”我让步,“依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他母亲真的犯冲,我们出去一会儿工夫,回来时,病房里乱哄哄的又在抢救了。雁文才在角落里找到年年,就立即被主治医生找去谈话。

我带着年年坐在走廊椅子上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小女孩抬头看我,她还没被这些吓到,我摸着她的头发,她突然问:“我妈妈快要死了吗?”

我一愣,她根本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她太小了。

“是的。”我坦白地告诉她。

她没声响了。

雁文从办公室回来,脸色苍白,在我身边坐下来。

“他们建议放弃抢救。”他说,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没有意义的抢救,通常医生都会建议家属放弃的,这个,他在长风应该也见识过。

“你考虑一下。”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何必浪费时间。

他终于答应放弃抢救,整理毕,病房很安静,他牵着他妹妹的手,立在病床边上,我听见他悲怆的低声说着:“十七年前你放弃了我,现在轮到我来放弃你……妈……你生前我没叫过你一声,现在补上了……”

遗体火化以后留在绍兴,整理遗物时,他发现一张很久以前的照片,是他母亲跟一个男人的合影,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一时间没想起来。他留下了照片,我想他可能想找到他生父。

回宁波的一路他都没什么话,年年哭着哭着睡着了,一想到我要开始照顾一个小孩子,我就头痛。

很快他就开学了,学校是个好地方,他也渐渐忘记了这些事情。年年上全托班,我实在是没那个精力工作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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