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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君三千场-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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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大兵看这模样也不敢再乱说话,报告了他们未来几天的行程就带着低气压出去。

  袁显思就在观察室里面躺着,没什么人理会,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感觉自己从肋骨往下的部分的存在感慢慢流失,一眼又一眼看着不停往自己身体里面灌注的药水一滴一滴落进滴壶里。就这么一天一天任凭焦躁和绝望把自己打压得体无完肤……整整一个星期。

  一周以后他那好人团长实在按耐不住,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手底下最积极上进也最有前途的年轻军官就这样一天一天把自己往轮椅里耗,急怒攻心干脆从师团违规调了架运输直升机,咬牙切齿跟袁显思说“你要是残了俺就养活你一辈子”,生把人连病床一起抬进机舱连夜飞回济南去。

  那几个新兵蛋子再次到医院来探望袁显思的时候已经是在济南军区总医院里,一人一脸尴尬跟袁显思报告:“袁连,上边给你记了一个二等功,提上尉。咱团长让人点名批评,记大过。”

  袁显思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笑笑,化解这帮大兵的尴尬。

  但是他实在笑不出来。

  军区总医院收他进病房还没超过两个小时,神经科和骨科的会诊就有了个大概结果。

  因为之前耽搁了一周,骨折的地方有轻微发炎影响神经,要先按部就班地消炎、做骨折复位手术、在他脊椎上打锥弓钉、配合药物治疗……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没有医生跟他说过,只是一再让他安心,保证他们会尽力。

  不自觉的,袁显思会把他主治医生的脸替换成他记忆里总是装模作样或者狼狈不堪的袁显奕,然后在听到“我们会尽力”的时候,感到莫名的绝望。

  在他住进军区总医院的第四天,他看到了姚峰。

  袁显思受“上级领导”的关照,住在奢侈的单人病房里。因为九月下旬反常的闷热天气,护士总是在白天的时候帮他把病房的门窗打开通风。袁显思想不到护士不点击给他开空调是为了给医院省电,每天吊着药瓶或者不吊药瓶的时候反正他只能躺在那里无所事事,开门看看来往的医生护士病人家属倒也算种消遣。

  而且,假如他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时常路过的护士们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这天他躺在病床上,刚刚由护士换了垫在身下的尿片,自尊心严重受挫地直直望着天花板,耳边有相当陌生的拐杖拄地的声音由远至近。不知是哪个护士呵斥了一声:“姚峰!你怎么又乱跑啊,赶紧回普外病房去。那屋里病人是脊椎骨折,你别折腾他。”

  “我……额……俺就看看,不折腾他。”袁显思可以发誓,这是他听过的最难听、最不伦不类的山东话。这句话说完,拐杖的声音又向他移动了几步,小伙子很是笑嘻嘻地自我介绍:“我……我叫姚峰,武警哩,你是哪个部队哩?”

  袁显思没理他,准确的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甚至对于那个“他这辈子听过的最难听、最不伦不类的山东话”都没有皱皱眉头。

  “你叫……”拐杖的声音又往袁显思的病床靠近几步,姚峰扶着单拐有点困难地弯腰看看挂在他床脚的病历卡,“你叫袁显思啊?让额看看你肩章……还是中尉哩,额不知道哪年才能顶上两颗星。哪个部队的啊?”

  袁显思依旧没理。对于他那山东话里突然又掺进西北口音的古怪方言也不予置评。

  见他不理,姚峰仍然相当精神地自说自话:“额是训练警犬的,让额狗一口咬屁股上,缝了好多针,就在对面那个普外科住院。你……”大概是想到对这么个脊椎骨折的重伤员问受伤原因有点不人道,姚峰很快话头一转,“你长得挺好看。”

  袁显思眉梢挑了挑,心底终于冒出点被人冒犯的不快。但是他还来不及抬起眼皮看清楚这不识相的姓姚的到底长什么模样,已经有护士风驰电掣带着普外科的医生过来把姚峰架出病房,还给袁显思一方清静水土。

  在袁显思尝试这一方面的认知里,今天姚峰的出现就应该是他住院过程中的一个意外,他绝然没想到,在太阳落了又升的时候,这位很坚韧的训狗的小武警又出现在他病房门口。

  这回姚峰很是警觉并且聪明,乖乖远离病床拖了张凳子在空当的地方坐下来,刚被狗咬伤的半边屁股悬在凳子外边,坐着的姿势绝顶诡异。

  “你自己躺在这挺没意思,我陪你说说话好不?”

  本来团长是打算把袁显思受伤的事情通知给他家人,毕竟这事情都传成军区新闻了,袁家父母都是部队系统的人,等人家父母自己发现了跑来找军区算账,这问题就不好解决了。但是袁显思一口咬准了这事情谁也不要通知,包括任少昂,包括袁显奕。

  他想,杨慧敏和袁安不会因为他受伤而有什么表示,他也不愿意让任少昂这个好兄弟在帮不上忙的地方替他干着急,至于袁显奕,那是根本就没有通知的必要。

  家里人不知道,部队战友也不可能每天跑出来陪他在医院里无所事事。袁显思住院的日子,其实寂寞得除了望向天花板梳理自己的悲观绝望,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也不知道姚峰观察了多久,掐准袁显思在这医院里根本没人陪床,常常一白天躺下来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次才能一出现就卡住袁显思的七寸,提了个袁显思不会答应但是也绝对不会拒绝的要求。

  “你不拒绝俺就当你答应了。”

  袁显思仍旧躺在那,但是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眼珠居然动了动,终于把头也稍稍转过去看清楚这操着一口诡异方言死皮赖脸的武警到底长得什么德行。

  姚峰很年轻,相当年轻,大约也就是袁显思离开家门出来当兵时候的年纪。因为天生爱笑,不说话的时候嘴角都翘着,眼睛倒是黑亮有神,一笑起来就眯成猫眼似的,理着个部队里最常见的平头。虽然比起袁显思自己或是任少昂,姚峰根本算不上有多好看,但是一眼望过去就觉得心里很舒服,长成这种模样的人一般都会被人称赞“有眼缘”。

  看见他这个模样,袁显思就是想抒发自己昨天被冒犯的那股火气也抒发不出来。只能暗自咬牙又把脑袋转回去。

  如此情况就说明他“陪你说说话”的提议被默认了,姚峰咧着嘴乐,抓抓头皮开始找话题。

  “俺昨天在饭堂电视上看见你了,说你是救人的英雄哩。”

  “大夫都爱吓唬人,他们说你治不好了你不要信,他们还吓唬我说我会跛腿哩。”

  “上回你战友来看你我看到过,他们有比你年长的对你还很尊敬,你很有本事很厉害吗?讲讲给我听,昨天电视上说要是没有你那个女子就要死了。”

  “护士说你从北京来,北京好玩吗?我还没有去过。”

  一整个上午,袁显思就那么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挺着姚峰自说自话。大概是看姚峰没做什么影响他“静养”的事情,又能替他解闷,护士来来回回看了几次索性也不管了。只是普外科的护士卡了一次时间跑过来叫姚峰回病房去打狂犬疫苗。

  这时候袁显思才想起来。

  他是专门训狗的武警,结果被狗咬了……

  “我们狗很厉害哩,那么厚的棉套,一口能咬穿大半,甩都甩不脱。”打完疫苗回来,姚峰也好像是突然想起这回事,眼睛笑得弯弯的打趣自己。

  “咬你屁股也能一口咬穿大半,是吧?”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病房里瞬间死寂一片,过了足足两分钟姚峰才瞪着眼睛感叹:“原来你会说话哎,俺还以为你脊梁骨折把说话的神经也碰坏了。”

  袁显思又是一阵皱眉,“你到底是哪人啊?口音这么奇怪。”

  他努力了一上午终于能有点回应,姚峰兴高采烈,笑嘻嘻报上自己远在西北的老家,附带大串的身家简介部队介绍因何而来如何而来,怎么跟自己的班长学山东话,怎么矫正家乡话养出来的板正僵硬的舌头。

  袁显思听着,有大半都左耳进右耳出。

  居然能再遇见这么多话的男人,他有种认识了世界上第二个任少昂的错觉。

  “你啥时候手术啊?”终于把自己八辈祖宗都交待给袁显思知道,姚峰把话题又切回正常。

  袁显思想了想早晨查房时候大夫的说辞,回答的有点心不在焉:“大夫说骨髓发炎的时候手术有危险,神经损伤没有发展就等消炎之后再手术。”

  这明显是前后矛盾——之前耽误了一周就会影响他身体状况,现在眼看又要耽误一周居然会变成损伤没有进一步发展。不过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袁显思倒是再也不着急了,整天躺在病房里除非医生主动来给他做检查或者是护士进来给他换个尿片或者挂水,他根本不想着按铃叫人。

  有时候他想跟自己辩解一下这不是绝望不是消极,但是每每因为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而不了了之。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治病这种事情,随便他们医生护士怎么安排吧……最不济他落得个在轮椅上过后半生的下场,最不济他父母弟弟哥们儿都把他甩开不管,不是还有团长说了养他一辈子吗?

  袁显思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累过。疲劳得好像从出生开始母亲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还有从军之后自己硬着头皮打拼扛过的那些压力都一股脑儿砸在他已经不堪重负的肩膀上。

  再也不想扛了。

  世界上最轻松的事情就是认命。

  他到底还没消极到寻死的那个程度,脑子里的思路转到认命就不再往深渊滑落,但是这个时候再看看只是被狗咬伤过两天就能再活蹦乱跳的姚峰,袁显思不免从心底反感起来。一时皱着眉头就按铃叫了护士下逐客令。

  他这个状况的病人喜怒无常是相当常见的事情,护士撵姚峰出去的时候毫不手软,还捂着姚峰的嘴不让他问为什么。

  到了晚班查房,值班的护士好像不经意地说起那个因为屁股疼坐不得躺不得于是总喜欢满医院乱窜的小武警。轻描淡写地告诉袁显思,姚峰被咬的那一口凶险异常,伤了主动脉伤了肌腱,刚送到急诊的时候血压都没了。如果恢复的不好,说不定真的这辈子就要跛一条腿走路。

  第二天姚峰又死皮赖脸跑到病房跟他说话的时候袁显思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不少,虽然还是爱答不理,好歹能多说上几句。他态度一好起来姚峰就不可避免的眉飞色舞,西北口音杂着莱阳方言偶尔还掺进去两句跟袁显思现学现卖的京片子,话题也越扯越离谱,到下午该吃病号饭的时候已经一个劲儿的夸袁显思长得好看。

  袁显思听得都想往窗户外边跑,奈何他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不多久护士进来,虎着脸劝姚峰收敛点,当心精神科把他当疯子抓走。

  姚峰这才缩缩脖子安静下来,哭丧着脸,“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袁显思一愣,直觉反应姚峰是要出院了。

  结果小武警一撇嘴差点哭出来,“早上我战友打电话来告诉俺了,咬俺那条狗让他们给处死了,以后再也见不着啦。”

  不听话咬人的狗要处死,部队里确实是有这个规矩。袁显思一直觉得,就算处死那也就是条狗而已,可是看姚峰这好像死了亲生儿子的尊容,他居然没办法开解一句“不就是一条狗么,因为这个伤心你也太小题大做”。

  杨慧敏和袁安如果死了他这个亲生儿子,都未必能伤心成这样。

  这么想着,袁显思暗自叹口气,手才动了动就觉得指尖摸到一片湿热。他一咬牙,皱着眉头让姚峰出门回避,然后才敢让护士进来给他清理又湿透了的尿片。

  为了消炎一天挂八瓶药,想要不排出去那么多也不容易。

  只是让护士给他收拾这个是完全无可奈何的事情,他自尊心再怎么强也只能认命,而姚峰却完全……不在他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袁显思在这方面的自尊心高于一切,尤其是在他根本没有其他方面的自尊心可以维持的时候。姚峰当然也不傻,总是大概计算好护士进来收拾这些的时候借口尿遁出去。袁显思虽然心知肚明姚峰完全能算准他会出现各种窘况的时间,但是对于他来说,只要姚峰还没有亲眼见过,他就不算丢脸到家。

  只可惜这个鸵鸟心态也很快被打得七零八落。

  这天早晨医生让他空腹查血象,又恰巧隔壁病房收治了几个新病人。护士忙的不可开交,就连挂药都晚了二十分钟。已经能甩开拐杖跑得一瘸一拐的姚峰风风火火撞开病房门的时候袁显思正侧卧在病床上等着护士给他灌肠——久卧病床导致的排泄不畅暂时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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