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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咎作者:小秦子-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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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短暂的交谈复又响在了耳边,时远时近,那人轻浅的呼吸仿佛就在身侧。电话里,那人没有说很痛,也没有说很害怕,不过他知道,那人肯定是有哭。在和他说话时,柔声嘱咐他珍重时,那人一定在默默流泪。那人爱他是那样的深。容沛低垂著头,几绺发丝荡在额前,他一声都不吭,面部没有丝毫的心事外露,只有泪珠子从他的眼睛往下坠落,在地面跌得粉碎。一颗颗晶莹的水滴,是从他眼中那片浅褐色的天空所掉下的雨,蕴涵无比的感伤。
  啊,那个人也曾如他这样伤心地哭过……
  ???  ???  ???  ???
  容沛昏倒在了医院的走廊上。值班护士发现时,他正微微蜷缩著身体,双拳紧握在胸前,那姿势具有很强烈的防备之意,仿若一头受困的野兽。他眼角的泪痕到底也没有干过。他恢复清醒是到第二天的十点锺,是在病房中清醒的,母亲正守在他的身边,为他掖著被子,满目是难以言语去倾述的忧愁。他在床上起来坐坐,好半天都不说话,也不肯吃东西。他从没有这样觉得疲惫,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也不愿意去做任何思考。
  容太太没有忍得住,实在是好心疼儿子,她在床边上用手臂搂住了他,洋溢著母亲的慈爱去抚摸他的头发,好言劝道:“儿子呀,你有什麽心事就和妈说说,啊,你别憋在心里,你这样,妈看了真的好难过……”说犹未了,她便哭了起来,从齿缝溢出的哭声呀,让人听了都会动容。容沛靠在了母亲的怀里,手指玩弄著被角,其实他并非想叫母亲担心,故意不吭声叫她担忧,是他确实无从开口。他没办法说,也自认说不好。但是母亲的爱护之意,也叫他更加沈重了,他这不就是睡了一觉麽,他妈妈就这样心疼了,他那样对待过那个人,那人的母亲要是还在,肯定也心疼坏了吧。那人也真是不好,无父无母,谁会为那个人心疼呢?没有的吧,也就他这个蠢货傻乎乎的後知後觉的疼上了。所以没关系,他再疼也可以。
    
    ☆、26【渣攻贱受狗血清水文】

  从小就恨透了那个人对他有意图,那人看他的眼神从来就满满是占有欲。他从懂事起,就发现那人是近於饥渴的想要获得他的爱,那种有一种强盗的掠夺做派蛰伏在其中。寻常人想要一样东西,多少会加以遮掩的,那人偏偏就不。所有对他的无条件的好,尽心尽力的爱护,都是因为想要得到他的爱。意图过於张扬了,那个人。要得这麽强烈,激起了他的逆反心,越是不肯给,他就和那人较上了劲。
  这一较劲,是近二十年的岁月。容沛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他静静地躺了下来,静静地望向了窗外,微含一两分自嘲,这是多麽无谓的一件事。暴雨已有减弱,天际则仍是阴云密布,气压沈得使人心情不好。在过去,他也曾怨过恨过,那人痛失了至亲,凭什麽就得往他这儿索要爱呢?现在他才明白到,不止他没有选择,那个人也没有。那个人只有爱他。那场灾难是两人命运最重要的一次巧合。
  中午的时候,杨洋来过,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这次的事中最可笑的,是杨洋反过来提著水果篮来看望容沛,虽然对容沛住进了病房很纳闷,他还是非常真挚地同过谢过,然後得意地向他通报了自己大好事。容沛听著他骄傲的语气,看著他眉飞色舞的容颜,微微歪头,极其的不解。恐怕轮不到杨洋和他显摆吧,日子计算下来,他的小孩如今该两岁了,说话走路都不是问题了。杨洋的孩子才刚呱呱落地。他这样想,不过也识趣地不吱声。
  时至傍晚,容战来了,当他被告知容沛一天都没吃没喝,他一句话也不说,只几步上前,抓著儿子的衣领将他拎坐起来,一举手就给了他沈重的一巴掌:“你这个小畜生!”从容沛落在这世界,容战一次也没打过他,重话也不曾说过。容沛的脸被打偏了过去,热辣辣的疼,好半晌,他伸出舌尖在嘴角一舔,斜睨了父亲一眼,痴痴地笑了两声。他这幅毫无生意的消极模样,前所未有的激怒了容战,他抑住已久的脾气直烧上心头,不顾挽著他手臂哭泣的妻子,上前又给了他一巴掌,“你到底够了没有!你准备像摊烂泥到什麽时候?!”他怒冲冲地吼道,揪著容沛的领子不断摇晃,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清醒回来,会恢复他原本高傲的不羁於世的姿态,“你有话你就说!!你想哭就哭,没人不许你哭!!你这样要死不活的,你装给谁看?!!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你这样谁还会愿意看你一眼?!”
  也不知是谁给撞到了,床边的物品哗啦啦摔了满地,“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给我记清楚了。辜负那个人,从来都是你自己的意思。”容战稍稍俯低上身,贴近了容沛俊美又清瘦的脸庞,他用力地强调道,一字字都有残忍的味道。容沛果然显出慌张的样子,他躲避著父亲的双目,开始去掰著父亲的手指,人也不断地试著往後躲。容战不肯放手,他粗暴地把容沛从床上拖了下来,将他摁进了墙角里,远离了能给他躲避的被窝,“你後悔了是不是?後悔那样对他了,是不是?”他继续逼问道,不给容沛喘息的机会,甚至揪著他的头发逼他抬头,缓了口气,冷笑说:“杨洋的小孩出生,你想起你也有个孩子了,对吧?那个人两年前给你生了个小宝宝,对吧?是啊,那个人当时难产了,几乎要死掉的,容沛的小孩怎样了呢?那个人生完孩子就被赶出了容家,只带走了一点点现金,孩子要拿什麽去养?一大一小要靠什麽过日子?那个人要去卖身还是卖血?容沛的童养媳,我想是能卖到不错的价钱,又或许他们两个正在沿街乞讨……”
  这简直是比死更严酷的折磨,“当做我他妈的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说了──”容沛痛苦不堪的声音打断了那些恶毒的话,他的眸子红得血染一般,胸膛急促地起伏著,所有潜藏著的情绪都被激发了,让他的面目有点扭曲,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很紧,紧得似乎一碰就会断掉。容战放松了对他的钳制,他後退了两步,凝视著自己的这个儿子,摇了摇头,语调透露著失望和同情,说:“我不怪你後悔,也不阻止你去後悔,但是容沛,我不敢相信你会是个懦夫,你连後悔都不敢去面对……你真的太不如那个人了。”
  容太太已经哭得心都要碎了,她几次都想去保护儿子不受伤害,却都被丈夫拉了回来。容沛无助地缩著身体,他抗拒又怨恨的表情混乱得不知怎麽形容,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地曲起了双腿,头埋进了膝盖间,左手使劲揪住了胸前的衣服,以控制那在周身窜走的痛楚,“……男孩还是女孩?”他含糊不清地问道,言语还夹著小小的哭声。容太太深深感到这是对自己的报应,自己过去的冷漠所带来的报应,她尽量止住泪,吸了几口气,努力表现得不那麽难过,安慰说:“是个男孩儿,儿子,你别担心,他们俩都好好的……没事的,啊,你别害怕了。”可是,容沛的哭声是愈发的明显了,他抱住了膝盖,脑袋埋得很低,而驻守在心间的堡垒出现了缺口,渐次崩裂,他愈哭便愈是大声,哭声之中浸透了委屈,最後演变得根本不能自制。
  我很想你,裴文歌,能被你爱上,能成为你寄托所有爱的人,我很幸运。容沛在疯狂地宣泄著所有情绪之际,所有的认知中只存在这麽一个清晰的念头,坚定的,不容半点困惑的。我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裴文歌。
  …中 完…  
  
    ☆、27

  从南市飞往北市的713次航班,整个过程都很有点儿意思。裴文歌将这次出行所遇见的事归纳起来,做出了还算能正确表达观点的评价,有点意思,他也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汇了。他乘坐的长途客车是在今早上六点抵达南市的。之所以来,是他原来所居住的小县城没有机场,他只得带著孩子先到省会北市,这才能转乘飞机。他想回老家拜祭已故的亲人,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父母的跟前不会有人代替他去跪拜,没有鲜花,没有亲人,他为了舔舐自己的伤口,让他们孤零零在墓园伫立了两三年,墓碑上的字也没重新描过色。他想去见见爷爷,见见父母,见见这些仍存在他记忆深处的永不会老去的亲人。他们如同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虽然陈旧,却依然温暖如昔,散发著一种美好的情怀。
  六点下了客车,八点抵达机场,八点三十分在柜台买到了前往北市的机票。裴文歌几年来第一次用了他的身份证,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细节也就随之陆续发生了。第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的来临,是他领著儿子裴悦在候机室的椅子上等待,当时,他们两人都在吃著小店买来的面包,孩子喝果汁,他自己就著矿泉水。墙壁上的液晶电视在播放卡通片, 正好是现在小孩都喜欢的,裴悦就坐在电视下边,缩在了臃肿的膨大的羽绒外套里,手上拿著面包和果汁,吃一口,喝一口,就仰起小脑袋去看一眼。裴文歌就怜惜地抚摸著孩子的头发,又摸了摸他的小脸蛋,还好,都热乎乎的。现在天气很冷,客车上也一直没睡好,他怕孩子会生病。
  九点锺左右,有位中年男人拖著黑色的旅行箱走了过来,右手还拎著一个塑料袋。候机室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很凑巧,中年人选择坐在了他们父子的隔壁。裴文歌起初也没认识到异状,他就是不经意对上了中年人的双目,那中年人的相貌十分和善。出於礼貌性的,他朝对方微微颔首。那人报以一笑,在坐下之後,就把塑料袋放在腿上,袋子一打开,里边是棕色的食盒,另外还有三副碗筷。
  裴文歌不是特意去窥视别人的东西,那玩意儿就在他身边,他想忽视也难,所以他实在不懂为什麽有人坐飞机会带三副碗筷。这位即将陪伴他全程的中年男子,很快就为他解惑了,只见他利索地把碗筷放到一旁,翻起食盒盖子,掏出一把瓷勺子,盛了三碗粥。裴文歌还没摸通当中的关窍,一碗温热的粥就推到他面前,他吓了一跳,手中的面包掉在了地上,而那人顺势就把碗塞给了他,“先生,你这是做什麽?!”他愕然地问道,在那个人和手里的粥之间来回看。中年人没答话,只把一根汤勺放进他碗里,裂开嘴笑,笑得很真诚,还不停做出吃的手势,紧跟著又把稍浅的一碗粥递给了裴悦,同时把带来的旅行箱立了起来,正好给裴悦当桌子使。
  裴悦有点儿傻住了,中年人突如其来的好意是他没有招架过的,“爸爸……”他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捧著热腾腾的粥,望向了裴文歌。裴文歌皱起了眉头,中年男子的行为太过唐突,令他不得不疑心。正当他想出言制止,那人已端起了最後的一个碗,兀自吃粥了。候机室其他的旅客察觉到了小动静,不时往这边投来了探究的视线。这样一来,裴文歌著实没办法处理了,这人好似是个聋哑人,有些特殊存在,他推拒不了,总不能直接打翻了粥吧?他纳闷了,手中的粥热而不烫,温度适宜,熬得稀烂的米粒中掺了碎肉片,还撒了些香菜。这就是一碗普通的粥。
  在路上颠簸了好几天了,裴悦一直也没吃到合胃口的东西,他年纪小,香气引得他嘴里直冒口水,瞅住父亲的眼光也就多了少许希冀。他想吃,又没有父亲的允许,不敢。裴文歌明白这碗粥比冷面包好多了,这几天儿子受罪他也心疼,他默然了片刻,仔细地审视著那人,同一个食盒出来的食物,投毒倒是不用怕,中年人也不像是有毛病。可是无端端给他们塞吃的,未免太奇怪了。他还是觉得不妥,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我跟你买,可以吗?”他问道,刻意放缓语速,以便对方看清他的唇形。中年人歪了歪头,盯住了他的嘴唇,好像是在琢磨他的话,他只好又重复了几次。好不容易,那个人看懂了,笑著点点头,同意了。
  裴文歌松了口气,自己先尝试了一口,舌尖刚然一碰,他便心生挫败之感了。他过去为了照顾好一个娇蛮的小少爷,为了把人养的漂漂亮亮,很是下过功夫去锻炼厨艺的,也经手过不少名贵食材,那小东西嘴挑的很,不是精挑细选的不吃。所以这碗看似平常无奇的粥,他一吃就知道价格不菲,熬粥的汤底是极愿意下材料的。他悔得不得了,面上却还是强撑著不露出来心思来,吩咐儿子把粥吃了。早知道,他就不省一顿饭的钱,到了机场就去找间餐厅了。这下倒好,他一会儿给多少钱合适?他又皱起了眉头,勺子在粥里搅了一搅,若有所思。但是很快他看见了儿子眯眯眼儿在舔著舌头,就笑了,什麽烦恼都烟消云散,这花多少钱也都值了。
  并不是他太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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