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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北 -- aba-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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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搬转她的头来,大喊,“妈!妈!” 
                    
            印入我眼眸的是灰白的没有光泽的干枯长发下的森森白骨,那空洞的眼珠正对着我,突然喀吃一声,就那样从颈部断掉,骷髅头落在我的怀里,我大叫一声,终于翻落了下去。 


                    
            向下坠落的痛不断刺激我几欲裂开的头部,我只觉得自己在空中不断翻转再翻转,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能感觉到的最后只有我如同在烧的右臂和额头。 


                    我睁开眼,眼前模模糊糊有个矮矮的身影。 
                    他正低头看着我,见我醒来,咧嘴一笑,“你还挺能抗的,佩服佩服。” 
                    
            我透过满是血污的眼望着他,有一只眼睛已经不太能睁得开,真怀念梦中的景象,如果不是因为最后那个让人心惊胆战的骷髅头,我简直不愿意再醒过来。 


                    
            他矮矮瘦瘦的,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我以前没有见过他,他的脸上有几份友善,我的警惕心也不由得降了下来,其实我就算有什么警惕也没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 


                    林亦不在,我也没看到那个死胖子。那男人蹲在离我不远的地上,靠着床柱子。 
                    
            毫无缘由的,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问他,“你们几个人?”声音空洞无力,如果不是另一个人没有张嘴,我简直要怀疑那是不是我发出来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很警惕的斜眼看了我一眼,慢慢的站起一半,却又蹲了回去。 
                    “你问这干嘛?反正比你人多。” 
                    我闭了会儿眼睛,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他说话,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威胁力不是那么强吧。 
                    “你妈妈还在吗?” 
                    “嗯?”他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突然又睁了开来。 
                    我没有看他,径直望着天花板的一个角,作的很劣质的石膏顶上有个隐隐的裂纹,旁边还有一大块黑,和简陋的家具相得益彰。 
                    
            “小时候我特别胆小,因为被鸡啄过,见到鸡毛掸子也不敢走过去,我妈就在晚上讲故事给我听,说有一个少年骑在一只天鹅上旅游全世界的故事,我还记得,叫《丹尼尔骑鹅奇遇记》。” 


                    
            我闭着眼睛,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我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胆怯的小声说着“那后来呢后来呢”。听故事的那个胆小的男孩已经长大,可是讲故事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我睁开眼,他走过来俯视着我,太阳的光芒大半被窗帘遮住,小半打在他背上,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管是好奇危险还是嘲讽。 
                    “我刚才梦见我妈妈了,她骑在一只很大的白色的天鹅上,就那样在天空飞啊飞的。真是个好梦啊。” 
                    他退后一步看我,阳光正好打在他的侧脸上,有着我所不能理解的表情,就好像是。。。怜悯。 
                    我看见他站在那里交叉着双手,又朝后背在裤兜里。很奇怪,我从没见过他,却觉得有熟捻的感觉。 
                    半天,他才开了口,“你知道吗?你根本没有睡着,你一直睁着眼睛靠在那里,脸上带着瞬息万变的表情,就好像在自己演电影一样。” 

                    
            我觉得自己的嘴角有些冻结,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我做梦,药效比我想象中要快的多啊,我甚至已经开始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到那个美丽的梦境中,就当我没见到那个骷髅。 


                    “那我有没有流口水啊?” 
                    我想斜眼看看自己的下巴颏,可是这个动作实在是难度大了些,我扭了脖子也做不到,何况手还被绑着。 
                    矮个子男人好奇的看着我,“这东西真他妈带劲,转眼就这样了,刚才还闹成那样,我的天!” 
                    我眯着眼,模模糊糊的看他走过来,斜着脑袋抬脸往他,毫无征兆的,他突然拍了我的脸一下,不重,可也不轻。 
                    “别这么眯着眼睛看人,小子,为你好。” 
                    
            我感到他抬起我的左胳膊来,“有点疼,忍着点。”嘎嘣的一生,我觉得眼泪都要迸出来,张大了嘴却被早已候在那里的什么东西堵了个严实,有什么类似胶囊的东西滑落到我的喉管里,我瞪大眼睛。 


                    阵痛过去,我愤恨的望着他,却突然觉得胳膊上的痛楚莫名的减轻了。 
                    “你脱臼了,我给你接上,想要活命就少废话!多想想你现在的样子!” 
                    我愣了愣,有些惊愕的望着他,这时候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林亦进来的时候矮个子男人正点燃一只烟,落落大方。 
                    林亦狐疑的看着他,“干嘛呢你?” 
                    “我问这小子坐在那儿傻笑什么?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梦见自个儿骑鹅上到处飞,其实他一直坐那儿傻乐,流了一下巴颏口水。” 
                    林亦看看他,又看看我,“你没给他再来一针?” 
                    “我觉得效果挺好,秉浪费了,篌老贵的,能卖不少钱呢吧,哥?” 
                    林亦白了他一眼,“你少他妈惦记!” 
                    说着又走过来看我,“杨洋,不行啊,看你那么横我还以为你能多抗会儿呢。” 
                    我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只觉得浑身脱力,甚至连睁开眼皮也是这样一件奢侈的事情。 
                    有一只手拨开我的眼睑,“好像药效还没过去。” 
                    林亦坐在床边,“也好,看看咱们这次弄到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别让人蒙了去,刚好有个活例子。看他扛多久就该哭着要东西。” 
                    
            我觉得十分困,却又不想睡着,闭着眼睛又立刻睁开,我胳膊上的疼痛好多了,只是头上的伤还在,从抚过脸的头发带来的刺痛情况看来恐怕还没有结痂,我的血小板一向不高,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毒品的作用,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开始那么害怕了,甚至在幻想中还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潜意识里觉得也许就这样也不错,死去,现在,在我最终忍不住开口像个懦夫哀求之前。 


                    可惜我连动一下小指头的力气也没有,就那样昏昏沉沉的委顿在地,四周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模糊,就好像都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当我觉得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流失了的时候,有什么人拽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揪了起来。 
                    “大哥,情况不对啊,我怎么看这小子不行了,你看他这血一直流,不是要死了吧。” 
                    有谁的手粗鲁的拍着我的脸颊,我微微的眯着眼,却怎么也对不准焦距,眼前总是白乎乎的一团。 
                    “秀才,你来,看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到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说,“好像是不行了,这小子不会有什么别的毛病吧,看样子他伤口愈合能力很差,你看这里。”他抬起我的脸,“对了,你是不是有低血糖?喂!” 


                    我嗫嚅着嘴唇,我没有低血糖,我只是发晕,难道不是因为你刚才给我吞的东西? 
                    我知道我的话语没有发出声来,因为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嘴唇张开过。 
                    “要不把他做了算了,这小子拖着是个累赘,咱还得赶路呢。” 
                    是那个死胖子,我迷迷糊糊的想,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省得像我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受罪。 
                    “不行,他活着是张牌,死了还有什么用?何况他肯定知道东西在哪儿。” 
                    有低低沉沉的商量声,我的头痛欲裂,只觉得全身毛孔都变成了痛觉细胞,恨不能立时死去才好。 
                    我听见林亦对谁说,“你去。秀才认识药,他说是低血糖就是低血糖,上次你的病不也是他看好的?!” 
                    眼前有团团白雾,什么天鹅大鱼和椰子树都不复存在,我只觉得浑身都痛,胃里翻山倒海一般。 
                    有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四周人走来走去的声音。 
                    我歪在那里,觉得自己胳膊上的绳子被解开,什么人将我拖到一边,似乎有温暖的东西盖在我身上。 
                    我仅剩的些微意识让我咧嘴想笑,我不知道原来林亦这么怕我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的觉得身体有些发麻,好像所有的血液都凝聚在背部,就像很多小针在刺一样,非常的不舒服。我忍不住想转个身,手抬起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地又放了下来。 


                    
            我躺在那里,半眯缝着眼睛,屋子里只有林亦和另外两个人,都是在东四胡同见过的,我猜他们都在这里了。跟我说话的那个矮个子男人和叫老郑的被我揍过的男人都不在,我眨了眨睫毛,大约他们俩是不会回来了。轻轻地极力不引人注意的动了动手指,虽然仍然酸胀,但是好像已经有了一丝力气。 


                    
            脑中渐渐的也清明起来,头还是晕晕的,所幸我是躺着,只是觉得肚子里饿得要命,头上的伤口也还是很痛,只是胳膊却好了,那个矮个子男人走之前给我接上的。我只是疑惑他到底是谁的人。 


                    我瞥到墙上的闹钟,据我前一次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四个小时,窗帘拉得很紧密,但我猜外面正是大太阳。 
                    林亦的眉头越来越紧,终于又过了20分钟,他站起身来,对另外两个人说: 
                    “快收拾一下,别等他们两个了,肯定是出事儿了,咱们赶紧走。” 
                    “那老郑他们?” 
                    我看见他摆摆手,“等不了了,买个药需要一个半小时吗?咱们肯定是被蒙了,他们俩不是单跑了就是被逮了。” 
                    
            他转过脸来看我,我继续眯着眼睛不知所云的喃喃自语,听见他说,“你忘了上次是老郑跟着这小子去张大鹏家的,或许他想到了什么。” 
                    
            他们转过身去收拾东西,我轻轻地抖动腿,还是一副疲软的样子,我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成功的逃掉,他们有三个人,这里只有我一个,而且遍体鳞伤。 
                    我瞄着林亦腰间明显凸起的东西,他有枪,而且还是带着消音器的枪,黑色的,我上次去医院前已经见识过了。 
                    
            我朝四周看,很干净的屋子,连削苹果的刀子也没有一把,旁边的小桌子上倒是有个锯齿状的小小的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东西。我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慢慢的蹭过去,眼看就要够到的时候却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让我神智模糊,我的手指重重的敲在瓷盘子上,铛的一声。 


                    一个人走过来看了我一眼,警惕的将带着轱辘的小餐桌推到一边,我绝望的闭上眼。 
                    
            然而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余力去想我是否错过了一个极好的机会,我觉得浑身上千万个毛孔都被一种莫名的困顿于心痒难熬的痛苦所笼罩,有什么未知的以前不存在我体内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喷薄而出。那是难以形容的,就好像几百万只小蚂蚁同时在你的五脏六腑里爬来爬去,你却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一样。我觉得耳鼻口好像都被什么堵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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