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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作者:尼罗-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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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廷礼又一扬眉:“嗯?”
  紧接着他把眉毛落回了原位:“哦,过年嘛,应该有个新气象。”
  小鹿答应一声,侧身给程廷礼让了路。及至程廷礼下楼去了,他向上跑回卧室,把门一关,再不露面。
    
    ☆、第六十九章(上)

  除夕夜过得很是祥和太平,小鹿和程世腾之间隔着个程廷礼,有话全和程廷礼说。程廷礼也摆出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正经样子,没骂亲儿子,也没逗干儿子,单是站在院子里,津津有味的看了许久烟花。他这里放烟花,不远处的意大利领事馆也放烟花,两家比着热闹。程家虽然人丁稀疏,但是门客仆从很多,地上有笑语声,天上有爆竹声,年味也就算是相当的足了。
  除夕时辰一到,程世腾换了长袍马褂,照例走到程廷礼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一个头,算是拜年的礼。这个礼,小鹿是连着三年没有行过了,给程廷礼磕头他是心甘情愿的,所以等程世腾起身退下之后,他照着当年的老例,走过去跪在蒲团上,也给程廷礼磕了个头。
  他做事是认真的,磕个头也磕得郑重其事。程廷礼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坐没坐相,也是个返老返童的欢喜模样。手指夹着雪茄,他笑眯眯的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小鹿。儿子是一种保障,小鹿是一种念想,想过轻松愉快的生活,二者缺一不可。
  一名青年捧着托盘侍立在一旁,托盘里摆着两只印着金字的红包。程廷礼对着前方二人招了招手,口中笑道:“来,来,压岁钱我是不发啦,给你们一人一张压岁支票吧!”
  程世腾手里时常是成百万的过钱,但那钱不是他的,他再怎么从中抽头,手里也还是时常的闹饥荒,一旦被他父亲察觉了,还要挨骂。如今听闻有钱拿,他立刻欣欣然的走上前去接了一只红包。
  小鹿不肯同他并肩,所以犹豫着落后了一步。程廷礼见状,便将手中雪茄递给身旁青年,拿起红包向前一递:“小鹿,有钱拿还不快着点儿?”
  小鹿双手接了红包,又鞠一躬:“谢谢干爹。”
  他是这样的严肃和规矩,让程廷礼的玩笑话总是没有机会出口。程世腾微微的斜瞟了他一眼,心想他和他爸爸倒还不同,他纵是学坏了,也不会是因为贪恋名利,不算“卖”。
  他要是贪恋名利,那么面前就正坐着个眼巴巴的省主席。他裤腰带略松一松,程世腾想自己的老子会拿他当活宝对待——反正他老子就是得了姓鹿的病。
  程世腾这些年在外面花天酒地无所不为,可是回头一看见小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非常的讲人格,非常的讲纯洁,小鹿略有一点逾矩,都要被他视为不端。及至离了小鹿,他故态重萌,又成了个恶少。
  后半夜,程家众人各自回房睡觉。大年初一也是一片祥和,程廷礼没骂儿子,程世腾也没惹老子,一家人几乎就是父慈子孝。小鹿下午往办事处打了个电话,得知何若龙还没有到,便死心塌地的留在了家里。
  到了晚饭后,程廷礼把他叫了过去。两人坐在小客厅里,程廷礼一边翻着一份小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闲话。说着说着,他忽然命令道:“小鹿,给我点根烟。”
  小鹿起了身,从香烟筒子里取出一根香烟,又拿起了茶几上的打火机。弯腰把香烟送到了程廷礼面前,他低声说道:“干爹,烟。”
  程廷礼从小报上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给我点。”
  小鹿不明就里的举起手里的打火机:“火儿在这儿呢。”
  程廷礼彻底的笑了:“傻孩子,把它点着了再给我,明白了没有?”
  小鹿这才恍然大悟,心里随之一别扭。但是对待程廷礼,他总不肯轻易的翻脸,所以慢慢的直起身,他面无表情的把烟叼在嘴里,摁出火苗吸燃了它。
  然后呼出了一口淡淡的烟,他弯腰放下打火机,将自己吸了一口的香烟再次送到程廷礼面前:“干爹,烟。”
  程廷礼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咬住了香烟——孩子不懂,可以慢慢的教,只是别让他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烟嘴微微的有一点濡湿,是因为经了小鹿的嘴,他要的就是这个,非得这么着,这烟吸得才别有风味。
  当然,这件事也急不得,今天晚上教他一样点烟,也就足够了。
  大年初二的下午,小鹿又往办事处打去了电话。这回办事处的管事人让他稍等片刻,不久之后,听筒里就传来了何若龙的声音:“小鹿?”
  小鹿捂着话筒,一颗心登时就是活泼的一跳。电话机是安装在走廊里的,他捂着话筒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道:“你等着我,我马上到。”
    
    ☆、第六十九章(下)

  小鹿穿大衣戴帽子,一声不吭的往楼外走。穿过院子上了街,他见没有洋车经过,于是像个运动健将似的,开始沿着街边往前跑。跑过了一条半街之后,他拦住了一辆洋车坐上去,直奔了办事处。
  在办事处内的一件明亮房屋之中,小鹿找到了何若龙。
  屋里安装了洋炉子,烧得暖和,何若龙只穿了军裤衬衫,衬衫的领口还敞开着。开门把小鹿让了进来,何若龙随手关严房门,然后转过身望向小鹿,一张脸白里透红,嘴唇抿着,是个强忍着不笑的羞涩模样。
  小鹿看了他一眼,看得心慌意乱,于是搭讪着摘帽子脱大衣。把帽子和大衣全挂好了,他转向何若龙,想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也笑了一下。
  下一秒,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两人一起向前走出几大步,一言不发的互相抱了个满怀。小鹿紧紧的搂着何若龙,冰凉的鼻尖蹭过对方的面颊和下巴。何若龙的气味让他欢欣而又慵懒,他忽然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心中就只有一片宁静的喜悦,这喜悦是一片云,能飘飘然的托着他上天。
  何若龙一手环住了他,另一只手抬起来捂住了他的后脑勺。低头用脸用力的摩擦了他的额头眉眼,何若龙喃喃的说话:“小鹿,想死我了,我一天也离不得你了……”
  小鹿也是同样的思想,他恨不能将双臂收紧再收紧,干脆把两个人勒成一体。睁开眼睛仰起脸,他见何若龙显然是修饰过了,头发剪得不长不短,偏分梳开了,又稍稍的抹了点生发油。头发黑,脸白,让他在英姿焕发之余,又添了一点斯文的绅士派,将来若是真出息了,也有资格做一名儒将。
  在小鹿的眼中,他太美了,太好了,简直是可膜拜的。松开手轻轻的推开了对方,小鹿向下握起他的手。似乎那手也是一双艺术品,小鹿低下头对那双手看了又看,最后抬起头,他小声说道:“这一次分开,好像分开了好几年。”
  何若龙攥住他的腕子,扭头迈步往里间走。里间屋子纯粹只是卧室,床褥已经铺叠整齐。何若龙拽着小鹿在床边坐下了,然后扭了头对他笑:“想你都要想疯了。”
  小鹿望着他,也是笑,笑得傻里傻气:“我也是。”
  他傻,何若龙笑得咧了嘴,也傻:“等开了春,我非换个地方扎营不可,换个离你近的地方。白天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晚上我进县城,和你见面。”
  小鹿对着他点头:“好。”
  何若龙一歪身一扭头,用额头去撞小鹿的肩膀,撒娇似的低声笑道:“一个人睡不着……”
  小鹿面向前方,笑微微的左右摇晃身体:“我不治你的失眠症。”
  何若龙坐正身体,摇头晃脑的拍了拍大腿:“小鹿小鹿,你坐上来!”
  小鹿微笑着侧过脸看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腰向上一使劲,把他硬拽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何若龙人高马大,重心不稳,坐上之后身体一栽,险些一屁股滑到了地上。小鹿连忙抱住了他,他也一脚踩地支撑了身体。
  压着小鹿的大腿颠了颠,他小声笑问:“沉不沉?”
  小鹿歪着脑袋端详他:“你以为我没力气?”
  他的姿态和语气都有挑衅的意味——爱到按捺不住了的时候,是要挑衅的,是要撩拨着对方和自己斗一斗的。像一只发了情的雄鸟或者雄兽,他藉着斗,去向对方展示他最强大的力量,和他最美好的皮相。
  瞳孔之中流光闪烁,目光锋芒堪称锐利。小鹿直直的盯着何若龙,嘴唇微抿、长眉入鬓,如一只孔雀骤然间开了屏,有不可思议之绚烂,美得几乎带了怒意。
  何若龙的嘴角噙着笑意,然而呼吸渐渐变得紊乱。对峙一般迎着小鹿的目光,他忽然起身出手,猛的抱了小鹿坐回床边:“看看到底是谁的力气大!”
  小鹿立刻作出反击,两个人的胳膊腿儿登时一起乱套了。谁也不肯示弱,两个人互相揉搓着战斗。闹着闹着,何若龙发现小鹿仿佛是极其的不愿意认输,心中一软,便自动的买了个破绽,让小鹿把自己扑到了身下。气喘吁吁的仰卧了,他开口笑道:“我输了,小鹿,我服了你了。”
  小鹿也挣出了一头的热汗。趴在何若龙身上,他抬手握住了对方的肩膀,先是洋洋得意,然而趴了一会儿之后,他渐渐的消了汗,心中却又升起了一丝凉意。
  他想自己若是健康的就好了,自己若是健康的,就能更彻底的占有何若龙。他爱这个男人,爱极了。
  紧接着,他又想起自己这是在和何若龙偷情。偷情没有偷一辈子的,不过或许也不必偷一辈子,他无法向何若龙袒露身体,能够给出的,只有精神上的爱。
  可仅有精神上的爱,是不够的。莫说何若龙,即便是对于几近废人的他,都是一样的不够。
  小鹿想归想,脸上不露声色,依旧是欢天喜地的傻笑。踏踏实实的压着何若龙,他开始出谋划策,让何若龙明天上午去见程廷礼——照理来讲,不请自来是冒昧了,但何若龙是个要向上巴结的人,不积极一点是不行的。
    
    ☆、第七十章(上)

  小鹿回了程公馆,因为知道自己方才算是干了“偷”的事情,所以做贼的心虚,格外要做出坦然的样子。
  程廷礼这一天倒是过得清闲,家中前来拜年的人几乎踏平门槛。他不露面,只安排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出去敷衍。小鹿傍晚回家时,他正裹着一袭睡袍躺在起居室内的长沙发上,枕着两个软垫子听留声机。
  小鹿轻声轻脚的进了门,见他听得仿佛十分陶醉,就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说话。程廷礼闻声欠身回了头,见来的是他,便又躺了回去,半闭着眼睛低声说道:“换张片子。”
  小鹿答应一声,走到留声机前,挑挑拣拣的换了一张新唱片。程廷礼方才听的是西洋乐,他自然也选了一张类似的唱片。轻快的音乐声一起,房间骤然像了跳舞厅,打了蜡的地板光可鉴人,也很适合让人穿着皮鞋在上面踩一踩跳一跳。
  回头望向程廷礼,他开口说了话:“干爹,何若龙今天到了天津,明天想过来给您拜年,但是不敢贸然登门,所以托我向您请示请示。”
  程廷礼软绵绵的侧卧在沙发上,懒洋洋的问道:“下午出门见他去了?”
  小鹿略一犹豫,随即平静的答道:“是。”
  程廷礼又问:“他在那边儿干的怎么样?”随即伸手向前一敲茶几:“烟。”
  小鹿走到茶几前弯了腰,从筒子里抽出了一根香烟。香烟拿在手上,他要递不递的抬了抬手,末了直起腰,还是把烟叼到了自己嘴上。拿起打火机摁出火苗,他将香烟凑到火焰上轻轻吸了一口,然后俯下身,这回才又把香烟送到了程廷礼面前:“干爹,烟。”
  程廷礼的双手一动不动,只一张嘴。
  小鹿微微拧起了眉毛,但是一瞬间的迟疑过后,他还是把香烟一直送到了程廷礼的嘴边,同时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他干得很好,打罗美绅,他也帮了我的大忙。”
  程廷礼咬住香烟,慢吞吞的坐起来吸了一口,然后喷云吐雾的答道:“我看他那个人,言谈举止倒是还不错。”
  小鹿明白自己现在正在犯嫌疑,多说无益,所以走回留声机前,一张一张的翻看唱片。
  程廷礼趿拉着拖鞋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了小鹿身后。将口中的香烟取下来往烟灰缸里一扔,他张开双臂,结结实实的抱住了小鹿。嘴唇凑到小鹿耳边,他低声问道:“我看他好,你看他一定是更好了,对不对?”
  小鹿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干爹,请您不要捕风捉影!”
  程廷礼抬头嗅了嗅小鹿的脑袋:“小东西,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眼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下午是怎么疯跑出去的?两个人、一间屋,房门一关就是半天,告诉我,你们都干什么了?”
  小鹿简直快要忍无可忍,但是不敢翻脸,怕连累了何若龙的前程:“干爹,我们只是说话。我们能干什么?”
  程廷礼在小鹿的后脑勺上轻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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