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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还钱作者:寻香踪(完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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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归庭连忙说:“阿成,我的脚已经大好了,就不坐骡子了,我跟着你们走吧。”
  劳成说:“石大夫,你脚还没有好利索呢,我们今天要赶路,走得可不短,所以你还是骑骡子吧。不是为了照顾你,是为了整个马队着想。”
  石归庭想一想,还是上了骡子。劳成牵着石归庭坐的骡子走在马队的最后头,跟头骡一样,最后一匹骡马也是有叫法的,叫做掌尾。不是所有的骡马都能做掌尾,起码得是有经验能耐劳的骡马,否则就成了虎头蛇尾,前头的走了几十里,后头的还不知道落在哪儿,这是马队相当忌讳的。
  
  石归庭早在昆明就听人说起过怒江,那是滇西南最大的河流之一,河流从高黎贡山脉中蜿蜒流过,穿峡谷,过山岭,形成了最险恶的河谷。因为河谷陡峻,桥梁很难在怒江上搭建起来,住在怒江两岸的百姓,通常都是依靠溜索往来于两岸。
  溜索一般架设在狭窄的河段,分平溜和陡溜两种:平溜通常只有一根溜索,前半段靠惯力溜,后半段基本靠人力攀爬过去,这种溜索比较吃力;陡溜设四根溜索,来往各两根,均是从高处往低处滑去,这个不太需要借助人力,因为冲力比较大,但到终点时需要技巧,否则就会撞上对岸的树木或岩石,而马帮过河都是借助陡溜。
  
  溜索全是用高黎贡山间产的最强韧的藤萝制成的,每根直径粗达一寸左右,两端固定在大树或者树桩上,有的也固定在悬崖上。那是天下最简陋的桥,也是天下最险要的桥,过溜索,是一件极刺激的事,最需要的就是勇气和技巧,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滚滚江波之中。
  人过江还好说,而要将笨重的骡马安全送到河对岸,那就困难重重了。稍有一点闪失,骡马就要坠入深渊之中,尸骨无存,因而要慎之又慎。一个马队过江,通常需要数天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到故事的背景,将藏族的名称作了一下修改,古代云南人管藏族叫做安多洼人。




☆、第五章 吃人的嘴软

  马队走一刻钟,叫一哨,就会停下来休息,不是为了给人休息,主要是要将马驮子卸下来,让骡马休息一下,否则骡马一直负重奔波,再强壮的骡马也经不起这样的劳累。就这么走走停停,每天只能赶七八十里路。
  太阳下山的时候,马队到了怒江边上的渡江驿。这是一家专门为马帮过渡设的马店,离渡口约有一里远的路程。因为马队过江需要几天时间,所以前头的人马过江,后面的就在马店里歇着。
  石归庭是最后到达马店的,符鸣正在跟赶马人询问骡马的状况,一抬头,就看见石归庭坐在骡子身上,他皱了皱眉头。石归庭心里一惊,赶忙从骡背上滑下来,因为左手无法使力,右手没抓稳马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劳成正在给骡马系缰绳,见他摔着了,就想跑过来扶,这时符鸣已经伸出了右手,抓住石归庭右臂,用力一拉,石归庭就站起来了。
  “小心点,石大夫,别又摔着了。”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石归庭满脸窘迫,这个符锅头,虽然长得黑,但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可是为啥总觉得他的眼神犀利,让人觉得有压力呢,难道是我欠了他钱的缘故?
  “多谢符锅头!”
  “不客气,石大夫可感觉身上好些了?”符鸣问。
  
  “已经好多了,多谢符锅头关心。”石归庭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符鸣点点头:“那就好,明天开始过江,我安排你最后一批过,你好生休养两天。别溜到半途手痛,抓不稳吊索,掉进怒江里,你就是有九条命我也救不回来。”
  石归庭:“……”你这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恐吓我啊?
  符鸣说完就走了,石归庭石化在当场。
  劳成过来:“石大夫,怎么了?”
  
  石归庭连忙挤出一张笑脸:“没什么,符锅头来询问我的伤势,顺便告诉我一些过溜索的注意事项。”
  劳成哦了一声:“说起来你的左臂还没有好,过江的时候也挺麻烦的。不过你放心吧,比起那些初次上溜索的骡马来,你总是要好过去得多,我们会安排好的。”
  石归庭再次石化:拿我跟骡子比!
  
  这天晚上下数的时候,伙夫终于准备了石归庭的份。他看着那块油汪汪的带皮肥肉,既感动又纠结,感动的是,他们真的没有把我当外人,纠结的是昨天好歹还是五花肉,今天居然是全肥的!
  因为今天赶的路比较远,到马店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大家都急着吃饭,所以这肉也没有炖得很烂。这年头虽然并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猪肉的,可是这样白花花的肥肉,石归庭真还是从来没有吃过。
  
  劳成端着粗瓷大碗,蹲在马厩旁吃得哧溜哧溜响,那块肥肉在他眼中仿佛是美味珍馐,吃得十分香甜。就连旁边的守夜狗大黑,也满足得呜呜叫。他们今天都赶了远路,用腿丈量出了几十里山路,体力消耗严重,所以这块有些硬的肥肉完全不在话下,再来一块都能吃了。
  但石归庭不一样,他是也赶了一天的路,但是是坐在骡子身上的,出力的是骡子。而且他又是个病人,本来就忌油荤,这会儿对着四指宽的大肥肉,实在是难以下咽。
  
  石归庭就着酱菜吃了几口饭,然后走到劳成身边蹲下,将碗放在膝盖上:“阿成,我还病着,正忌口呢,这块给你吃吧。”
  劳成受宠若惊地看着他:“石大夫,这怎么要得,我怎么能吃你的份啊?”
  石归庭笑着说:“没事,我就是这两天不能吃,以后等我好了就可以吃了,所以还是烦请你帮我吃了吧。”说着就夹着自己的肉往劳成碗里去,劳成还想推辞,结果一不小心,肉掉在地上,大黑跑过来,一口就将肉叼走了。
  劳成一脸可惜:“唉!便宜了这小家伙。”
  石归庭呵呵呵笑得尴尬。
  
  蹲在门口吃饭的符鸣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个石大夫,虽然被我们云南的日头晒黑了脸膛,但到底还是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定然是家底殷实,吃惯了山珍海味,瞧不起我们这样的生活。好,不吃就不吃,饿死你活该,到时候可别叫饿!他这么想着,狠狠地扒了一口饭,用力咀嚼着。
  这时白膺端着碗过来了:“符哥,说起来石大夫还是个病人,跟我们一起吃这糙米饭,是不是太粗糙了些?”
  
  符鸣这才想起来,对啊,石归庭还是个病号呢,他们的骡马病了的时候,也要吃精料呢。他想了一下:“你去叫马店的老板娘给做点精料给石大夫送去。”
  白膺说:“符哥,石大夫是人,吃的是饭,不是饲料,怎么能说是精料呢。”
  符鸣睁大了眼睛瞪他:“不是你刚说饭太糙了?我才说的精料!”
  白膺:“……”
  
  石归庭勉强吃完饭,准备回房间休息,被白膺叫住了:“石大夫,符哥让给你熬了点汤,你趁热喝了吧。”
  石归庭很吃惊,连忙摆手推辞:“我已经吃过饭了,不用这么麻烦了。”
  劳成推他:“去吧去吧,今晚你也没吃多少,去喝汤点吧。”
  石归庭满心感动,这群人虽然很粗,但是心倒是挺细的。白膺将他拉到桌边,桌子上放了一碗鸡汤,放了不少补气的药材。石归庭喝了一口,汤清味厚,是一碗极难得的好汤。你道这鸡汤怎么这样快就端上来了,其实是店老板娘得了一只山鸡,自己熬来喝的,听白膺说他们马队有伤患,于是匀了一大碗出来给石归庭。
  
  石归庭喝完汤,也不急着回房,而是去库房找符鸣道谢。库房里放着他们这些马队所有的马驮子,晚上就无须自己操心守夜了,只要安排两个人半夜起来给骡马喂料即可。符鸣此时正在库房里再次清点马驮子。
  石归庭敲了下门,堆上笑脸:“符锅头,你在忙呢?”
  符鸣正在数数,被石归庭一问,打断了,他有些不高兴地问:“有事吗?”
  石归庭有些窘,自己仿佛又妨碍到符锅头了,他狼狈地说:“没事,就是想谢谢你。还劳烦你操心,让人给我准备了鸡汤。”
  
  “鸡汤?”符鸣想了一下,大概是老板娘准备的,“没什么,我看你胃口不大好,想起你还生着病,大概不习惯和我们吃得一样糙,所以另叫人熬了点汤。”
  石归庭面皮一红,想必是掉肉那段给他瞧见了,他嗫嚅了两下,然后说:“多谢符锅头操心,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符鸣看出了他的窘迫,觉得自己太冷淡了些,然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那就好,也别在意,安心养伤就好了。”
  
  石归庭强笑了一下:“那符锅头你先忙吧,我走了。”
  符鸣说:“好,你好好休息吧。”回过头继续点自己的数。
  石归庭松了一口气,悄悄地走出了库房,才发现背心都出了一层汗。不由得纳闷,自己长到这么大,走过的地方也不少,见过的人不说上万,也有数千了,知府县官也曾见过,自己也从未有过怯场的时候,怎么见到这个符鸣,就心虚气短呢。难道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吗?
  
  第二天,马队的人都早早起来了,无论是当天过江的,还是后头几天过江的,除了留下来照顾后行的骡马的,大家都集中到了怒江渡口。因为光靠一己之力,是绝对无法将自己照料的骡马顺利送到怒江对岸去的,这个时候,团队的协作精神显得尤为重要。
  石归庭被安排在最后一批渡江,他是个伤患,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还是早早地跟着去了渡口。第一次过溜索桥,总是很好奇的。
  还未见到江水,便听见了惊涛骇浪冲刷崖壁的声音,仿佛有千军万马在怒吼奔腾,其声势无比磅礴。石归庭感叹了一声:“莫非这怒江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吗,江水如怒吼一般咆哮?”
  
  白膺扑哧笑出了声:“非也,怒江一名的来历,是因为两岸住的是怒族人,怒江是怒族的母亲河,因而得名怒江。”
  石归庭脸上发烧:“真是惭愧,原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学问,不是闭门造车能得来的,真要去当地亲身体验一番才能得到。”
  白膺点点头:“正是如此。听闻石大夫此番出来是为了游历?”
  石归庭点点头:“对啊,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读书人开阔眼界增长知识的最重要途径,我虽只算半个读书人,但也以此为毕生之愿。”
  
  劳成哈哈大笑地接过话茬:“那我们赶马人何止行了万里路!这北到益州,南至缅甸,东到桂州,西至吐蕃,无一不印下了我们的脚印。石大夫你若是想行万里路,做一个赶马人,包准能实现你的心愿。”
  石归庭吃了一惊:“你们马队居然走过这么多地方?”
  劳成得意地摇头晃脑:“这算什么,我们符哥走的地方更多,他自小走南闯北,天生就是个赶马人。”
  




☆、第六章 过溜索

  符鸣在前头大声喊:“阿成,还在后头磨蹭什么呢,赶紧上来帮忙了。”
  劳成吐吐舌头,赶紧赶着他的骡子往前去了。石归庭看着周围浓密的原始林木,缠绕着粗大的藤蔓,将整个树林遮蔽得密不透风。前面的人已经转到林木的那边去了,他往前几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可容纳上百马匹栖身的开阔场地,大约是马帮为了停骡马和驮子开辟出来的。
  此时场地上已经停了二三十匹骡马,都是今天准备过江的。马队里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过来了,将骡马送上溜索,那需要几个人合力才能办到的。
  
  石归庭走到场地边沿,终于看见了悬崖下的怒江,因为是雨水旺盛的季节,怒江水位大涨,而且江水是浑浊的。黄浊的江水一浪席卷一浪,拍打着河岸,如雄狮怒吼一般声势壮阔。而粗盈寸许的扭成麻花状的藤条架设在怒江两岸,那就是供人们来往于两岸的桥梁——溜索,溜索又黑又亮,不知道涂了什么,看起来相当结实,整个溜索桥长约七八十米宽。
  两位赶马人将自己挂在溜索上,反复检查了挂索是否已牢,然后脚尖在地上一点,往前一冲,人就如荡秋千一样向对面迅速滑过去了,既惊险又刺激,看得人将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但是那两位已经有惊无险安全到达彼岸了,站在对面朝这边挥手。
  如此又溜过去了几个人,河这边的人将卸下来的马驮子一个接一个地溜到对岸去,等马驮子都溜完了,下面的重头戏终于要开始了。
  
  骡马笨重,是个活物,又不能言语,过溜索是一件艰巨的任务。牲口是马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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