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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素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百里冰微微叹了口气，道：“小时候过得很苦吧，如果换做我，只怕早死了。”
玄素怔住，抬头怪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要对我说你来这里是与我叙旧来了，我一个字也不信。”还弟弟呢？这里谁当他是人看待啊！
百里冰露出很无辜的神情，对他说道：“九弟，我是真心找你叙旧来了，母后知道你来了，特意吩咐我过来带你去凤熙宫，还让我给你收拾了房间，今晚，你就在我寝宫里安歇如何？”
这里，实在太破败了，根本不能住人。
玄素冷冷的笑着，道“皇后娘娘的消息好灵通啊，我前脚才离开上书房呢！”
“母后素有等我夜归的习惯，所以，才知道你来了，我也才知道你的身份，九弟，你太敏感了。”
百里冰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弟弟那么难相处，他可是堂堂的太子爷，母后又贵为国母，宫里头，谁不巴结讨好他？
玄素给他的反应是拿起桌上的茶具走出去，百里冰怔了一下苦笑，这个九弟真冷情啊，完全无视他。
百里冰微一沉吟，跟了出去，见玄素弯身打起了一桶井水，就着月光蹲在井边洗着那粗糙的茶壶，然后起火烧水，动作相当麻利，不由得看呆了，这辈子他锦衣玉食，不要说烧水了，就连打水也不懂啊！
小婴儿此时咿咿呀呀的哭了，哭声很微弱，像只小猫，断断续续的一点气魄也没有，玄素轻轻的拍哄着，见他哭得实在厉害，用手指熬了点井水擦在婴孩的小嘴上，哭声停了，小舌头伸出来舔舔嘴，然后又继续扁嘴，虚弱的哭着。
百里冰在一旁看得分明，知道孩子渴了，也有可能是饿了，但水还在烧着，一时半会都不能烧好，于是再次提议道：“九弟，与我去凤熙宫吧，母后知道你带着孩子来，早命人热了牛乳，去到那里就可以喂食了。”
听到牛乳，玄素的脸有那么一点点动容，看看怀里哭闹不休的孩子，自从偌偌去了之后，便再没一天喝过奶水，而且命又被他强硬吊着，看着饱受折磨的小脸蛋，不觉心软，点头答应。
“等他吃饱了，我要回来这里。”怎么可能留在凤熙宫呢？明德不是善类，但他不怕，自认还能应付得过去，她真要对他下手，葬花院也不安全，只怕还是毁尸灭迹的好场所。
百里冰颌首答应，道：“那我唤人给你整理整理这里，今晚也可睡得安稳些。”
玄素低嗯了一声，也不道谢，径自走出大门。
大门外，早停了两顶鸾轿，显然，百里冰是有备而来，穿着红衣的太监估计是太子宫里头的人，见到玄素出来，连忙堆满了笑容迎上前，伸手就想把他怀里的孩子接过去，玄素皱眉，避过，直接坐上了那宽大舒适的轿子，那太监愣了一下，尴尬的退下。
正巧百里冰也出来了，见到自家太监总管一脸囧样，淡淡的吩咐道：“李炎，马上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把葬花院的给弄干净，九皇子下半夜还要回来呢！”
“是，太子爷。”
李炎马上张罗起来，轿子稳稳的往凤熙宫抬去，玄素嘴角嘲讽的向上弯着，九皇子？百里冰做给谁看啊？皇城里最大的那一位都不肯承认呢，他百里冰居然做出头鸟？
“娘娘，太子爷他们来了。”
浓郁的夜色中，凤熙宫的大宫女眼尖的看到忽明忽暗的宫灯在远处闪烁着，那两顶显眼的鸾轿慢慢的朝着凤熙宫的方向移过来，马上明白太子爷把人给接回来了，连忙跑进内殿禀报。
明德皇后轻嗯了一声，把手搭在宫女的手腕上走了出去，身上依旧是一袭半旧的衣裳，非常朴素的装扮，甚至连粉都极少擦，若不是常年在宫里培养出来的高贵气质无人能及，谁会相信她是一国之母？
玄素完全没想到明德皇后会亲自出来接人，有些愕然，但很快就淡然处之，下了轿，也不行礼，就这样与她两两相觑，明德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很不高兴，觉得这个传说中的草根九皇子一点礼数也不懂，如果不是长得漂亮些，只怕要招人嫌厌。
明德皇后见到玄素很是高兴，向他伸出手，玄素视若无睹，径自走入了大殿，太子愣了，所有的太监宫女包括皇后本身都愣住了。这个玄素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我孩子饿了，牛乳呢？”玄素一进去又马上走了出来，淡淡的说道：“我来这里不是来叙旧攀亲，我的孩子要喝牛奶，别无其他。”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明德皇后连声吩咐道：“快把牛乳端上来，孩子小，捱不得饿。”
玄素这才面色好看了许多。待那温热甜香的牛乳端上来后，也不肯假手他人，自己一匙匙的喂着，明德皇后就坐在旁边看着，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觉得气氛诡异得很。
待那婴儿吃饱喝足后，又沉入梦乡里，玄素才淡淡的露出笑容。明德皇后很是奇怪那婴儿吃饱就睡的特质，很想抱过来看看，却被玄素拒绝了。
“我孩子吃饱喝足了，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
说完，站起身便要走。明德皇后倍感难堪，这孩子从一进门就一直对他们冷着脸，成见很深哪！
百里冰连忙拦阻，道：“九弟，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母后抱抱孩子不行么？”
玄素冷冷的笑着，道：“有什么好看的？我孩子体弱，别人抱不得，你们安了什么心就不要藏着掖着，我全部明白。”
百里冰恼怒成羞，道：“九弟，你这是把大家的一片关心当成驴心狗肺啊！我们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藏着掖着，就单纯的担心你们父子俩。”
“父子？太子爷，你明知道他是百里贤的孩子，就莫要再假惺惺了。”玄素嘲讽完百里冰后又转向明德皇后，说道：“百里贤若好了，太子爷也就坐不稳龙椅了，你想卖我什么人情呢？我什么都知道了啊，今日也不怕跟你摊牌明说，再说了，那位大人也心知肚明……”
明德皇后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因为玄素的话。但她可不是省油的灯，什么也不说，也不辩解，挥挥手，让太子爷放行。
百里冰气愤难平，悻悻然的让开身子，玄素转过头看一眼明德皇后，冷冷的一笑，走了。
明德皇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让下人都退出去，唯独留下太子爷。
百里冰心头百般不是滋味，待下人全退出去后，道：“母后，这个九弟一点也不识好歹，怎么可以这样诬陷咱们？这些话如果让父皇听到了，哼哼，咱们还不惹来一身腥臭？您怎么就这样轻易的放他走？”
明德皇后神情自若的喝着茶，等太子爷将他的怒气发泄得七七八八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儿子，别告诉我，你真的想把皇位让给你的十一弟，你真的对那皇位一点意思也没有吗？”
百里冰啊了一声，顿时无言以对。
“说呀，你是不是想把皇位拱手让给那小鬼？”
“当然不！”百里冰失声嚷道：“我是太子，又是嫡子，本来就应该继承大统，哪轮得到百里贤那小子，母后，百里江山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不，江山是我的。”明德皇后看着儿子，淡淡的露出微笑，道：“大羌的江山不姓百里，应该姓独孤！”
明德皇后的狂言让百里冰噔噔蹬的倒退了好几步，面露恐惧，道：“母后，你在说什么？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怎能轻易的说出来？”
明德皇后依旧轻描淡写的品着香茗，仿佛她刚才说的话就像谈论天气般轻松，道：“我要的不是我的儿子继承大统，我要的是百里江山，我要这江山冠上独孤的姓氏。”
她慢慢的站起身，对儿子伸出手，百里冰赶紧扶住她，只见明德皇后的双手摩挲着太子爷的惊骇万分的脸，细声说道：“儿子，当年大羌开国，百里，独孤，公孙都为这一份大业付出了无数心血，但凭什么百里一族可以独揽皇权，我独孤氏族就只能与公孙一族做辅助大臣？就算做辅助大臣，他百里皇族又凭什么处处压制我们独孤家？你看到没，历代，凡是独孤一族与公孙一族嫡出的皇长子都不能继承皇位，你霸着太子的身份有什么用？太子上面还有一个皇帝，你知道吗？”
“母后……”百里冰很惶恐，他的母后对他说这番话神情依旧平静，但平静得吓人，他的心在颤抖……
明德皇后无视太子爷快要崩溃的精神，继续说道：”你父皇从小处处压制你，你没发现吗？他为什么要对百里贤这么好，处处护着他？因为他不是独孤家的孩子，也不是公孙家的孩子，不会让外戚坐大，玄素说得很对，我们是藏着掖着，你父皇早就已经提防了，他不同先帝，心肠硬得很，他的心头大爱是玄素，你知不知道，这后宫的女人，在玄素出现后，已经成了他的装饰品。”
“那您想要儿子怎么做呢？”
“趁廉王不在，杀了百里贤，逼你父皇退位！”
“啊……”
第八十一章
怎么？心软下不了手？”明德皇后嘴角微微上扬，诱惑道：“想想你的皇位？”
“皇位是你的！”怎能忘记她说过要把江山冠上独孤姓氏的话，百里冰痛苦的抱住了头，又道：“百里贤，他是我弟弟！”
“帝王家还有亲情可讲？你莫要拖，拖下去，只怕死的那人会是你。”顿了顿，明德皇后又说道：“江山姓百里也好，独孤也好，你是我儿子，你不做皇帝谁来做？”
百里冰因她的话慢慢的抬起了头，明德皇后心底冷笑一声，表面依旧平淡如水，细声道：“你见过哪个孩子封了亲王还住在宫里头的？你以为你是百里贤？每一步都有你父皇好生安排吗？他病若好了，金銮殿上的宝座还会向你招手？朝堂上虽有众多党羽拥护你，但他们哪比得上一个廉王啊！”
“不要说了！”明德皇后的每一句话都犀利得一针见血，处处刺激着百里冰。“我会如你所愿！”
明德皇后满意的掩嘴轻笑道：“这才乖，皇后的位子哀家已经坐腻了，等着荣登太后的位子呢！”
皇后的煽动让皇城变了天。敏感的政客们也嗅到了风雨欲来时将要带起的那股血腥味儿，曾被泽帝打压地抬不起头的独孤氏族一反先前的低调又开始在朝堂上兴风作浪起来，拥护太子党的声浪喊得是一波比一波高，泽帝充耳不闻，每日里处理完政事就窝在章元殿谁也不见。
玄素不是个关心朝政的人，即使住在宫里头，也不愿惹上一点是非，他在意的是泽帝愿不愿以放下心扉与他在一起。小婴儿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这两日竟连奶水也喝不进去，玄素心知肚明他是撑到了极限，没有办法再给他续命，心里开始着急，没了皇牌，他要怎样与泽帝谈判？而且几日前，泽帝派王永年告诉他，皓月与廉王已经从苗疆赶回来了，如果，他再不采取行动，婴孩一死，他就什么筹码也没有了。
玄素来到章元殿，泽帝似乎知道他会来，没有人拦着他，他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推开门，在一干太监宫女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泽帝负手在身后看着墙上的画像，那幅画像玄素认得，是泽帝为他而画的月下美人图，泽帝在哪，这幅画像便在哪。
玄素冷冷的笑着，觉得心脏像被人掏空了一样，道：“你情愿对着一幅毫无生气的画像也不愿对着活生生的我，叫我情何以堪？”
泽帝头也没回，淡淡的说道：“画像上的你虽然没有生命，却听话得惹人怜惜……”
玄素黯淡的垂下眼睑，道：“孩子快不行了，说不定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你的决定……”
“我的决定不是早告诉你了。”泽帝叹气，道：“我不会拿社稷江山儿戏，我的枕头底下有份诏书，写了也没几天，你去看看。”
玄素怔了一下，走上前，在龙床的枕头底下摸索，果然找到了一份明黄布帛，打开来看，为那里面的内容白了一张脸。
“你要传位给廉王？”
泽帝转过身子，淡淡的笑着，道：“很奇怪吗？大羌的江山不一定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