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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二月天 作者:同学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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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四.
  翌日清晨肖凉与江小天一道向蒋府辞行,滑稽无人认识江小天便是那日偷盗之徒。
  朱飞宇先他二人一步在城门等着,显眼红衣背手站在那里。旁边过路的姑娘少不得侧目多看上几眼。他好像早已习惯这种受人注意的情况,侧头对身边一下人说着什么,那人手里还频频点头拿笔记下。
  二人走近些听他嘴里吩咐:“……先不要理他,他要是不先给定金,那也不缺他这单生意。他非要闹就说我不在,反正我也真不在。”
  他眼角瞥见江、肖过来,点头示意,接着道:“这几天你留意点小张,找个借口把他给我弄到前面去。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你先去忙吧。”
  那人先向朱飞宇鞠躬,又向江小天、肖凉鞠一躬,便走远了。
  朱飞宇笑笑不说多余话:“马车等着呢,走吧。”
  肖凉本以为上车后朱飞宇会把生意内容说明一遭,结果不仅朱飞宇闭眼假寐,连江小天也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放空模样。他开始以为这是养精蓄锐,自己也不善言辞正合了心意。可观察他俩神色又不觉得是有放松,开口想询问江小天,后者只给他做个噤声的手势,复而指向车夫方向,他便懂了。
  中午马夫停在路边买了炊饼递进来,江小天谢过接下,看也未多看一眼就抛了出去。三人吃喝只靠自己带的干粮。所幸江小天怀里揣有流水席上顺的糕点,他拿出来唇语说个“未雨绸缪”,分而食之。
  肖凉以为那车夫会中途拔剑车内乱刺一气,于是一点不敢放松精神。到了午后江小天看他仍是严肃正襟危坐,低声道:“肖弟不必操心。安心休息。”
  这才长出一气窝在角落里小憩。
  车子走的官道,还算行得平坦。肖凉合眼睡了不知多久,在轻微的摇晃中感觉有人掀开了帘子,背着光朦朦胧胧看去依稀像是师父眉眼。他又不敢确定,只喃喃道:“师父?”那人不是肖凉想象中的愤怒,反倒有些娇宠的意味,笑说:“还要睡?快与我走。”说完拂袖而去。肖凉最怕师父强要将他带回谷去,又不能违抗师命,顾不得江小天和朱飞宇,急急跳下马车。不料下来即是谷内一处熟悉景象,此山坡位于黑山谷阴面,遍野开满了淡黄小花,雾气缭绕。师父就负手立在这黄花之中,一言不发。肖凉错愣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向前几步双膝一曲跪了下去,再喊声“师父”。他把头俯了些,鼻下登时窜入一股刺激气味,大惊,定睛一瞧,发现这黄色的花朵居然是麻醉用的羊踯躅,他眼巴巴抬头看向师父,只盼师父能说明个清楚,但师父沉默片刻,须臾转身进了雾中。肖凉急得要大喊师父,猛吸口气就被花粉呛得鼻中顿麻,整个面堂都是木的。这下他好像连怎样呼吸都忘记了,趴地上十指抠进泥土,张嘴急促地喘。他知道自己若是一直跪在这花群里只会吸入更多的气味被麻痹。但他又好像被钉在地上般丝毫动弹不得,干着急。气喘不上来,干脆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再有影像眼前是之前车内景物,江小天手搭自己肩头,关切道:“肖弟,不舒服?”
  朱飞宇也睁眼看向这边。
  肖凉花些功夫消化了刚才信息,看向外面仍是江南风景,叹口气道:“做了个古怪的梦。”
  朱飞宇道:“前面就是集镇了,肖弟再休息会儿吧。” 
  师父无形的余威压迫仍在,身体倒是休息得足了。羊踯躅也不过是梦里虚幻景象。
  等等,莫非梦里连嗅觉也可幻化?
  江小天看肖凉是刚斜靠下去,又马上直起身来。在不大的空间内嗅来嗅去,还拿手拭摸角落。
  事毕肖凉无声道:“有毒。”
  挨到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撩起帘子已可远远瞧见前面果子镇城内灯火。
  车夫却一个扬鞭将马车猛朝旁边树林驱赶。三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木头轮子离了大道往坡上滚,颠得摇摆不定。朱飞宇感到好笑,喊:“大妹子你朝哪儿赶?这样糊涂!难道急着会你家哥哥。”
  “谁是你大妹子!”那车夫也不再掩饰,冲着朱飞宇嗔叫,果真是个女娃声音。
  江小天道:“你就对别人姑娘家感兴趣。”
  肖凉不解问:“飞宇怎么晓得这是姑娘?”
  朱飞宇扯掉帘子,拿扇对着姑娘背后指指点点:“喏,头发梳这么漂亮,脖子后面白皙似雪,腰身这么纤细,”他扇子再往下三寸,“这儿也这么小巧圆润。” 
  “呸!淫贼!”
  姑娘拔剑回顾,直把车盖削飞出去。
  三人趁机跳散开来。
  那姑娘因受不得朱飞宇侮辱,遂提前把车停靠了。
  她也不犹豫,举剑对着朱飞宇就刺,压根没把江小天和肖凉放在眼里。肖凉自诩是个斯文人,本没有和女流打架的想法。江小天抱臂在前,也不像要上前掺一脚的样子。
  朱飞宇把姑娘惹恼了,又不和她正面打斗。逗得姑娘四下乱窜,他还故意往江、肖这边跑,后者看着姑娘杀气腾腾提剑过来,各是从旁跳开。
  “想跑?”姑娘掷个黑乎乎的球,就地炸开。一团紫雾立即将三人包裹在内。
  肖凉第一口吸鼻便知不是什么剧毒粉末,多半就是个障眼法了。听得姑娘大叫:“看招!”紧接着耳畔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声,想是不是江小天出手相助。自己怕被连累不敢停留,捂着口鼻反向几步跳出烟雾阵。出来但见江小天手作扇子猛扇眼前紫雾,作壁上观。
  “小天,飞宇他……”
  “江南有名的二流子。别理他。”
  “二流子?我看飞宇不像那种人……”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肖凉自想与朱飞宇认识不过两天,不好评价。两人沉默看了会儿雾内隐烁打斗身影,江小天又道:“你看看,明明身手那么好,还要逗别人玩。不要脸。”
  “小天很了解飞宇?”
  “哼,一不小心就是世交。不光这辈子甩不掉他,我儿子和儿子的儿子也甩不掉。”
  “小天家里是……”
  “哎嘿,没对你说?好客山庄啦。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回去玩玩儿。门客里面有几个大夫,你或许会感兴趣。”
  他探头探脑瞧着热闹。
  “这事儿应该耽误得不久。再在外面逛几圈,可以到我家过年去。排场比不上蒋府,有其他好玩的我带你去转转。灯会还不错,每年我都去看的。我家还会请人在镇上舞狮子,我和舞狮子的师父学了几招,嘿嘿,去年就是我上台舞的头狮。”
  江小天说得神采飞扬,肖凉不禁提起了兴趣。
  “小天,今年有机会我想去看看。”
  “好叻。”
  两人闲话间紫气渐渐散去,朱飞宇仍是和姑娘纠缠打斗着。姑娘剑法独成一派,轻巧飘逸,是适合女子习练的套路。她轻功不差,下盘稳扎。本说遇上一般对手应该不成问题,可偏偏撞上了朱飞宇。拆了几十回合下来朱飞宇皆是格挡防御,从未有一招还击。她打了半天不仅不知道他深浅,而且觉着自己说不定哪里还被他占了便宜。要说女子体力如何与男人相比,此刻姑娘已是香汗淋漓,更加觉得这人不好对付。她左脚走位滑出一步,右手自左挑剑上刺。这招本是虚招,普通人常常会抵御自身右方。但接着只要她右脚跟进,虚招立变实招,剑身将会刺入对方左腹,若是还有力气,她更是能在对方肚子里搅动一番,挑破个大窟窿出来。
  她虚招一出,只听“叮”一声,朱飞宇握个黑色条状物堪堪把剑挡了。原来他从不离手的乌扇是把足料铁扇,要风流又要武功,是他的性子。姑娘倒不惊讶,果然右脚再向前一跨,重心从左至右,对着朱飞宇空荡荡的左腹卯足了劲送过去。
  可惜朱飞宇早有预料,左脚后退让出半步,同时手中展扇,剑身插入两片扇骨之中,刺进去部分也落了空。
  他再巧翻扇面,好一个四两拨千斤,那剑在空中划道银色圆弧,清脆落地。
  这头还没完,姑娘错愣间听个:“遭着!”瞬即右肩激痛,被打得后退踉跄几步。
  抬头只见朱飞宇面带得意笑容,摇扇道:“大妹子,哥哥厉害不?”
  姑娘虽说是个丫鬟,但主子同是女性,主仆二人过着独居生活多年,男人见都没见过几个。主子时常絮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今日真是应证这话不假。
  她丢出的烟雾弹本来无毒,照理说配合车内羊踯躅朱飞宇早该毒发倒地不起,然而这人还在自己眼前摇着扇子。他从始至终也就最后打开扇面缴械用了一下,嘴巴讨厌,手上到底只推过一掌。关键皮面还是一表人才的模样,桃花眼瞧过来,自己不怒反羞。姑娘咬碎牙根实在咽不了这气,想将他碎尸万段却又着实打他不过。况且旁边还站了两人。三对一,根本没的胜算。无奈再扔一枚烟雾弹,散开人已不见。空留地上摔碎的玉质剑穗。
  


☆、五

  车子被削,马儿受惊。三人掐点赶在关门前入了果子镇。
  城镇虽小,前后无村无店,过路人多半要在此歇息。三教九流聚集,少不了生些是非。朱飞宇进城再没摇扇,江小天也是拿布裹枪,蹑步快走。饶是如此错过一家偏偏倒倒的肮脏客栈时刻,街边桌前有人眼尖喊了出来:“朱少爷!是您么!”
  肖凉似乎听见前面朱飞宇一声咂嘴,脚下没有停留。
  “朱少爷!”那人还就追了出来。
  朱飞宇回身假装吃惊表情:“王掌柜!”
  然后两人开始打起太极。寒暄几句王掌柜鼠眼把人一扫,道:“朱少爷这次出门,是有什么大事么?”
  “哈哈,哪里什么大事,有批料子,我家老爷子抽不开身叫我去看看。”
  他指向江小天:“这是我家的新伙计。”
  江小天只拱手,没多说什么。
  朱飞宇又指向肖凉:“这是账房先生。”
  肖凉也配合作揖。
  “有笔账……”朱飞宇挑挑眉毛,“王掌柜,您懂的。”
  “哈哈,懂的,懂的。”王掌柜又看了几眼江小天,方道,“朱少爷,找着地方落脚了没?”
  朱飞宇自然想说找着了,他从来不带包袱,怀里揣够银票了事。可身旁两人各自背着行囊。说找着了,伙计还负着东西,怕王掌柜闲话自己苛刻下人,传出去对朱家不好;说没找着,接着定是要和自己吃喝一顿,好好的牙祭变成了应酬。什么道理!他才不要住这种黑不溜秋的客栈,尤其和王掌柜住在一起!
  打算间肖凉抢道:“我们与少爷在此地汇合,少爷先一步把住宿定了,正找食吃。王掌柜有好地方推荐么?”
  朱飞宇心里乐呵,想肖弟好激灵,忍不住笑意嘴上骂道:“哎,王掌柜显然吃过,肖先生这样说,不把别人框死了!”
  江小天突然咳嗽一声,握拳遮笑。
  果然王掌柜接道:“不妨不妨,镇上的果子酒有名,我再带你们去喝上几坛。”
  “哈哈,王掌柜太客气了,我们还是少喝为妙。别耽误了明日您办正事儿。”
  他做个“请”。王掌柜干笑两下,也只好 “请”了。
  果子镇因果子酒得名。确实几十里路前后只有果子镇一座城池,紧赶慢赶直往下面狂奔,一日到着也不是不可能。中间有个歇息,又有纯度不高的果酒喝,何乐不为。
  果子酒味道季季不同,月月有变。材料因时制宜,皆是时令水果制作。店店存异,规格不一。绕道也要经停品尝之人甚多,走时更要捎三坛回去。
  四人去的最豪华旅店,上的极香醇桂花梨子酒。
  酒坛抱进来窜丝丝甜腻游走席间。
  江小天只啄了一口,赞:“好酒。”当夜再没举杯。
  肖凉尝了,问:“这里面还有别的材料么?”
  王掌柜遂招呼店小二详细询问。
  “客官好品位,我们店的梨都是特意从西域运过来的。几年前掌柜的挪了几十窝过来自己种,味道就是不行。要讲酿造的过程,这里小的给您陪个不是,掌柜的有过吩咐不让说。不过别家的几道程序,该有的我们还是有。客官些在我们店喝酒是对的,您不知道,全镇只有我家店的果子酒要储存两年。再厉害的人物来了也不让开不到时间的酒坛。”
  朱飞宇想这掌柜的敢放出这话,应该是个厉害角色。仰脖喝口,转转手中白玉盏,真真好酒。看见肖凉锁眉思索状,玩笑道:“肖先生想回去制作两坛孝敬师父么?”
  肖凉摇头:“我师父嗜酒,自己也会做些酒喝,别的没什么,这酒回口喉咙有股涩味,不晓得怎么搞的。”
  此话一出朱飞宇和王掌柜各自再饮三杯,却没表示同意。
  小二解释道大概是客官吃了苦的下酒菜,坏了味觉。肖凉也是连喝数杯,几杯里面有异味,其它几杯又没有。搞的肖凉也快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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