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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千殇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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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隽汝笑道:“求我。”
  慕离紧咬牙关,满脸霜冷背过去。
  莫隽汝轻蔑一笑,另一只手轻轻将慕离腰间的衣带轻轻拉开。
  慕离喉头一酸,颤声道:“我求你。”
  “求也不放过你”,悠然一句,如暗地的妖。一只手不紧不慢拉开慕离衣带,一只手从小腹往上慢慢划着,抵住下颌,捏紧,强迫慕离把脸面向他,“这张脸虽说比殒儿差了点,也算人间绝色,这么漂亮的嘴,看起来滋味很好。”
  慕离脸色死灰,绝望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眼角轻轻滑下。
  作者有话要说:  


☆、心如泥沼

    “砰”,脆响,碎裂的青花瓷如开在暗夜的妖花,篷然绽开。
  余音嘶哑。
  莫隽汝骤然变脸,迅速放开慕离,踉跄后退两步:“殒儿!”
  红衣在绿树后无声飘拂,肩部已被雨水润湿,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碧芙站在夏殒歌身后,端着银质托盘,盘上雕着纠缠的藤蔓,盘中放着一般大小形状花纹各异的瓷瓶。她的手微微颤抖,想是刚刚被吓到,一个瓷瓶从盘中滑落。
  莫隽汝以为夏殒歌会转身就走,他心里有无数的话不能说,只待夏殒歌转身离去,他就会飞身奔去,将一年来痛不欲生的思念说给他听。
  夏殒歌径直走过来,却不看他,只伸手解开慕离穴,拉他起来,漫声道:“衣服脏了,碧芙,带他换衣服。”
  然后接过碧芙手中托盘,柔声道:“忽然想起你受伤了,这些伤药都是顶好的,你挑两样自己好用的。”
  慕离脸似火云灼烤,咬住嘴唇,泪水不断落下。
  夏殒歌伸手,用衣袖轻轻替他擦去泪水:“昨晚是我下手重了些,现在还疼么?”
  又招招手,林子里走来一名黑衣劲装男子,左手握着一把狭长的刀,对夏殒歌跪下:“殿下。”
  夏殒歌微微颔首:“玄云是我一手拉起来的武士,现在赐给你,日后在东莱也好有照应。”
  “东莱”二字脱口而出,似乎有什么陡然陷空,无所依托。
  四下怨怒横飞,夏殒歌似乎浑然不觉,自顾自整理着慕离被弄得零乱不堪的衣服,嘱咐:“到了一个地方自会有人通信给我,记得在信上写上你的名字,我认得你的字迹,一定要平安到东莱去。”
  言语的间隙,眼角余光斜飞,冷冷扫过角落里眼神幽暗的人。
  收回时,却很散漫虚渺,游丝无托。
  慕离紧咬嘴唇,背过脸,转身,离去。
  雨丝斜落,拂过面颊,将泪痕一并抹去。
  夏殒歌在原地怔了不知多久,雨丝浸透全身也浑然不觉。
  莫隽汝站在树后,那些人忙忙碌碌,他被隔绝于世界之外。
  每个人都对他视若无睹。
  夏殒歌还在雨中,一瞬不瞬凝望,眼神却无实质的归宿。
  他想替他撑一把伞,却发现自己也没有伞,也在雨中。
  一年半之前,他抱着那把伞翻山越岭,只为还他伞。那个他叫了千万遍“殒儿”的男子,靠在他怀里,笑容清寂:“心都给了你,更何况是人?”
  那把伞为渡他,却被他亲手交还。直到有一天,彼此都在雨中,方才惊觉,任这世间千般繁华,竟无一把伞,可以渡他,渡他们二人。
  雨水顺脸颊留下,长林漠漠烟如织,他们宛若站在两座并立的高峰,清冷无二,却不能走近。
  撑伞而来的青衣小婢悄寂无声,脚步轻若飞花,走过来,也只向夏殒歌走去。
  “殿下,大长公主来了,在宜修殿候着。”
  夏殒歌微微点头,转身离去,溅起的水花碎在空中,烟雨如织,千丝万缕晶莹越织越厚,柔软淹没与他渐行渐远那一袭红衣。
  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所有人都视他不见,当他不存在。
  莫隽汝宁愿他愤怒,宁愿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自己,若是这样不解恨,打他一顿也好。
  至少不至于这般淡漠,好似他从未存在过。
  爱的反面,不是恨,是忘记。
  莫隽汝不知道,当他孤零零站在皇家园林怅然若失,蒙蒙雨雾之后的明黄琉璃屋檐下,那双漆黑幽冷的凤目看了他很久,一瞬不瞬。
  一川烟雨,是深深泥沼,每个人都溺陷,都无力。
  “其实,一直在等你先说出来,可你为什么直到我走都不说半个字?”
  毓明宫,来仪堂。
  雨丝飘飘转转,灯光分外朦胧,宫婢如花来来往往,却都静默无声。空气里弥散着寒寒凉凉的静幽。
  清夜一灯明,燕宿惊花片。
  夏殒歌清瘦的轮廓在灯下好似笼罩了一层淡白薄光,整个人看起来像剪纸。浅白丝巾掩上浅红的唇,轻轻咳嗽。荷月走到门口,乍一看那张脸也是错愕,虽是病弱如纸,却也是最精致无伦,灯光在睫羽上掠过细光,衬得眸子都明亮起来。
  呆怔间,通透如琉璃的眸华已转过来,笑容虽高贵淡漠,却是月光般的无声无息抵达内心,只让人沉溺:“哦,吃药的时候到了么?”
  荷月小心翼翼把银盘放下,递上药碗,看着他喝了药,再递漱口水,最后递丝巾抹嘴,这个动作她排练了千万次,真要表现得自然优雅还是力不从心。
  毕竟,以往这些近身侍奉的事情都是慕离全程着手啊。
  那个有着秀美精致面容、女子般温婉细腻的男子,总算走了。也不知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怎就入了大翊最惊才绝艳的人的眼,还心心念念十几年。定是凭着那张脸勾引了断袖皇子,贱民出身还成天贵族模样,说不定更龌龊的事都做过呢。
  有些忿忿想着,荷月走出宜修殿,径直去往厨房。
  得意的冷笑中,握紧拳头。
  毕竟,今后,三殿下的食宿全是她一手经办了,也没有哪个讨厌鬼找什么幺蛾子。
  三天后,书乡飞鸽传书,报慕离平安。
  五天后,济北飞鸽传书,报慕离平安。
  十天后,东平飞鸽传书,报慕离平安。
  二十天后,泰山之巅,清晨第一线金芒穿破云海,一个年轻男子站在绝顶之上,风翻滚他的墨色衣服,他对着晨晖,放出一只信鸽。
  笑容熹微,秀美动人,眉间却有薄雾浓云永昼不散。
  熙云宫乃太后寝殿,自慕离去后,夏殒歌几乎每日都尽孝道。夏子翎每天处理政务之后总会移驾问候嫡母安康,晏后不良于行,锦裳时刻侍疾榻前。每天能这样其乐融融相处一起享受天伦,倒羡煞多少代薄情帝王世家。
  锦裳命下人捧了一盅泥鳅豆腐汤给夏殒歌,略带些歉意:“分开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殒儿口味有没有变,也没什么珍稀,就是补中益气,补脾祛湿,日后我命下人换着菜式做给你。”
  淡青面纱掩住绝世容颜,一颦一笑温婉宁静,带着女子特有的娇羞纤柔。锦裳,果然很美。
  那笑容却令夏殒歌心头无端一冷,触动心事,收回做弟弟的顽皮亲热,毕恭毕敬端过汤,道谢。
  晏后凝神看夏殒歌喝汤姿态:“这么些年,殒儿喝汤的模样都没变,可就不知不觉过了这么多年。”
  反反复复,念叨的总是“这么多年”。
  翻云覆雨,改天换日。
  二十年前倾绝天下的卫国公主晏清初,也已白发三千丈。
  江城岁晚路途阻,邂逅相看颜色古。环佩无声翠裳舞,低徊欲语情凄楚。十二楼前问鹦鹉,沧海桑田眯尘土。多少年——
  门外宦官通报遥遥响起:“皇上驾到——”
  喊音未落,全身便装的夏子翎已跨进来,朗声道:“母后!”
  夏殒歌忙起身下跪,半途被夏子翎拉住:“不是说了,私下不必行礼?”后退两步仔细打量,满脸欣喜:“殒儿气色一天好过一天。”
  夏殒歌歉意一笑:“殒儿自愧不能替皇兄分忧。”
  夏子翎温柔拍打夏殒歌肩膀:“你是大功臣,何必急在这一时,你该懂的。”
  晏后鹤发童颜,笑容犹如牡丹,温声道:“既然来了,一家人吃顿饭如何?”朝锦裳使了个眼色,锦裳忙端出玉盏,揭开银丝错金的盖,一股醇厚香味散发出来。
  夏子翎漫不经心看去,只见浅金的汤沉浮着金果白肉,色泽上已是诱人,有些错愕:“我还以为只有殒儿有这福气呢?”
  锦裳讪笑,晏后与夏殒歌面面相觑,眼神同时一黯,一沉。
  夏子翎仍是轻笑,阴晴不明。
  但是转瞬正常,亲热接过:“锦妹服侍母后这些日子,手艺越发精到呢。”
  锦裳满脸通红,低头讪笑:“皇兄过奖了,不过近来听说皇兄政事繁忙,夜难安寝,煮了椰子元肉白鸽汤替皇兄安神。”
  夏子翎唇角勾起一丝笑:“妹妹费心了,日后谁要是娶了妹妹,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低头,看似凝神于汤,眼神却慢慢凌厉。
  晏后点头微笑,接口道:“皇上不是前些日子给锦儿找了凉国曜华世子么,到底是皇上眼光深远——”
  夏殒歌低头,慢慢荡着茶汤,听得“曜华”二字,手一颤,两滴茶汤泼出来,手背立即两点红。
  夏子翎悠然道:“王公贵族之中尽是些纨绔子弟,竟没有一个配得上锦儿,曜华虽说地位不高,却年轻有为,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凉国归附我大翊已久,年岁上贡无不恭谨,朕倒是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
  乳白茶末往杯沿挤去,一个个破裂。夏殒歌一瞬不瞬盯着茶末,许久之后,抬头,轻声道:“平定六王,宇文曜华出力不小,确是年轻有为呢,倒值得皇兄重用。”
  不疾不徐,悠闲中透着凉,却不知几人听见。
  闭上眼,是忘忧在血里挣扎的痛苦模样,死不瞑目。
  政治联姻,哪怕只为了收买人心,受苦无辜的最终是女子。
  晏后瞥了瞥夏殒歌,忽然眉头一舒,笑语连篇,珠翠摇落:“想不到哀家还有这老来的福气,之前觉得自己生无可恋,如今一看胤国皇室那些事,才晓得自己该多自足、、、”
  锦裳试探问道:“永徽帝莫隽汝?”
  夏殒歌一愣,一盏茶盅篷然摔碎,茶水四溅,袅袅然一股雾气,又热又潮。
  忙躬身去拾碎片。
  锦裳吓了一跳,一把拉过夏殒歌,揉揉他被烫的通红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夏殒歌连连退却:“手滑了。”脸有些发白,笑容僵硬。
  晏后恍若未闻,眼神憎恶:“莫隽汝一生弑父杀兄,罔顾人伦,真不知老天怎么留着这样的人,还让他做了皇帝、、、”
  “母后,您又提伤心事”,锦裳一面帮夏殒歌敷烫伤膏,一面给晏后使眼色,压低声音,“殒儿,忘忧再好也毕竟去了一年,你还是想开些,世上好女子虽少,却也不止她一个。”
  夏殒歌暗笑,将错就错:“忘忧去得惨烈,续弦之事,好歹满了三年再作打算。”
  晏后漫声道:“兄弟父子相残,本就是江山之难,我夏氏自开国以来,兄弟和睦上下一心方成大国,可夏景泓觊觎皇位,悖天逆道弑兄自立在先,不仁不义逼迫六王谋反在后,实乃家门不幸。两年前子均欲行政变,被殒儿擒获,此乃大义灭亲之举,殒儿对江山的责任,对君上的忠诚日月可昭,哀家希望殒儿能像往日辅佐先皇那样辅佐当今天子,也愿皇上对殒儿有父兄之慈,少猜忌,多仁爱,方能速还翊族元气,再造盛世。”
  夏殒歌心下了然,谦卑一笑:“母后教诲,殒儿铭记在心。”
  夏子翎忙扶起夏殒歌,温声道:“殒儿在兄弟中最是安分忠诚,孩儿早年与殒儿分离,一直未能尽兄长之责,反倒给殒儿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殒儿醒了,我这做哥哥的疼爱都来不及,怎会猜忌什么、、、”
  说着竟自己笑了,顺势捏了捏夏殒歌身上单薄衣物:“殒儿这些日子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可眼看着天气转凉了,怎么也不知添些衣物?”
  一家人笑脸逢迎,看起来似乎从来就这般其乐融融。
  从来没有过兄弟猜嫌,暗流汹涌。
  晏后笑道:“往日都是慕离替他打点这些,今年倒不知是怎么了?”
  “慕离”二字一出口,夏殒歌手一晃,拈在手里的瓷片划破指尖,沁出一痕鲜红的血。
  夏子翎轻咳一声:“母后,慕离走了很久了。”
  晏后有些遗憾,淡淡的:“慕离自小和殒儿形影不离,他对殒儿照顾的比我这个娘亲还多些,这一走殒儿恐怕还不习惯。”
  夏子翎看向夏殒歌,饶有意味,一句比一句清晰:“那倒是,单就是殒儿昏迷的那一年,慕离替殒儿熬药也不知被烫伤过多少次呢,煎药的罐子比烧沸的油也凉不了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浮花浪蕊

  流光飞奔,仓皇间,已是七月初十。
  夏殒歌从熙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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