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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千殇ⅱ-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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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拳头慢慢握紧,将看不见的力量握在手心,一字一字:“殒儿的亲信,朕一个都不放过。”
  “至于慕离,先看紧点,等成事了再决定留还是杀。”
  就在此刻,有感应一般,昭明楼里琴音陡然一挑,变得尖锐凌厉。
  但是,煞风景的是,门开了一条缝,挤进一个小小的脑袋,笑嘻嘻地喊:“离哥哥。”
  慕离拨弦的手越来越快,琴音急促如密雨,他秀美的眉紧紧蹙起,眼神尖锐如刀。
  骤然听到孩童的呼唤,手一顿,一根弦应声断裂。抬起头,已带着温婉笑容:“子清,怎么想到来这里?”
  夏子清撅着嘴,委屈得像要哭出来:“四叔不理我,大皇兄看到我就皱眉头,呜呜——还是离哥哥好。”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慕离身上蹭着。
  慕离顺势抱起子清,摸了摸他的头:“乖,大家都忙着,对了,三殿下看到你的礼物一定很开心。”
  “别提了”,夏子清几乎跳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三哥一把抢过东西,骂了我一顿,说我挡了他的路。”
  慕离忍俊不禁,一边替夏子清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一边解释道:“可能殿下急着赶路。”
  “就是啊,我是出了城才追上他的,我叫他也不理我,我就超近道跑前面去了,然后下马站在大路上,果然他就把马勒住了!”夏子清一边说着当时惊险情景,一边自得地大笑。
  慕离无语,看着哈哈大笑的孩子,想到夏殒歌骑马那么急,一把勒住缰绳才没把夏子清踏成肉泥那惊险场景,哭笑不能。
  也难怪,发那么大的火。
  夏子清,这看起来和“那个人”完全不同的孩子,有时候,有些方面还真是像极了。
  比如,孤注一掷。
  乱七八糟想着,夏子清推了推他:“无聊死了,离哥哥给我讲你们在胤国的故事好不好?”
  慕离回神,突然想起一事:“子清,那个礼物,你是怎么跟公子说的?”
  夏子清两眼弯成新月:“就说‘感谢曜华世子在六王之乱的救命之恩’。”
  慕离松了口气,夏子清又锲而不舍摇他:“离哥哥,讲故事好不好?”
  实在不知怎么跟这不识愁滋味的孩童说那段惨烈的往事,想了想说:“你想听哪段?”
  夏子清鼻子一皱:“三哥在胤国借了几十万大军回来,好威风啊,可他怎么就睡了那么久都不醒来呢?”
  原来是想听那段。
  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离反复思忖,心乱如麻,那强势耀眼如太阳般的乌衣王侯,怎样挽弓射雕,怎样一个灿烂的笑就夺走了自己思慕十几年的那个人的心,又怎样在甘露殿横刀立马,踩着公子的鲜血,一步步走上王座。
  而十万龙骧军,又是怎样步步紧逼,追杀他们直到天涯城。
  那一页已翻过,那痛彻心扉的惨烈残忍,那刻骨铭心的爱恨,却至今令人窒息。
  忘,谈何容易?
  他不能忘,而于夏殒歌,那个人又是怎样刻骨铭心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十面埋伏

    深山古木银雕玉砌,像一树树开饱的梨花苞,凉国的雪和赤峰一带甚至紫阳岭都截然不同。那里一到冬季就是一片枯槁黯漠,这里却是长年幽翠。雪分外皎洁,含翠拥绿,鲜明清晰,山中流泉长年不冻,冬季尤为澄澈莹绿。
  雪地是松软的,不滑溜却极易沦陷,山中有不少沼泽,落了雪,不慎便会落入。雪极好地起了隔音效果,即便藏在树后咫尺距离也不易发现。
  夏殒歌独身步入峄山腹地,正经过最险峭的一段——燕子崖。
  四望皆是一般景物,看不出分别,纵是敏感如夏殒歌,依然被绕的有些晕头转向。
  这晕眩中,却有另一种奇异的感觉,如这冰寒的气流,无声无息沁入肺腑。
  夏殒歌一个激灵,下意识脚步一顿,眼角斜过,却没有回头,依然不紧不慢走着,手却慢慢按上了别在腰间的剑。
  历代赤堇公子独有的佩剑——纯钧。
  雪越来越蓬松,踩上去轻飘飘似没有落脚处,山林的白越发浓厚,云遮雾绕,美得不似人间。夏殒歌脚步越来越轻,似乎怕惊醒了斜挂枝头的雪瓣。
  心跳,反而越来越响。
  正南,两个,正西,三个,正北,
  夏殒歌一边走着,一边默念自己能感受到的人气。
  雪地的隔音效果很好,而仅仅他能感觉到的,就有九个,还是因为距离太近,杀气太过锐利。
  这看似皓白虚无的雪地,究竟藏了多少人?
  “呲”,一根积满雪的细枝禁不住重压,簌簌落下碎雪,然而就在这寂静中显得很响的雪落声中,夹杂着一丝不寻常的声音。
  “锵”,白光回转,将一只迎面而来的箭砍成两端。
  冰碎空谷,机簧轧轧,破空之声同时从地面八方响起。黑压压的金属色泽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纯钧白光如虹,旋卷之间,从地上扯起雪幕,又好似旋转的匹练当空落下,劲射狂飙的箭生生顿住。
  气流与白虹化作漩涡,利剑如撞上坚硬的墙。
  纯钧转了个圈,这一剑如清风绕膝,柔柔带起地面碎雪,纷扬如皓白花雨,那悠然飘转中,有金属光泽越来越快,终脱簇而去,向着来处激射回去。
  乱箭之中,夏殒歌轻轻捻起一枚箭头,赫然见到金色的龙纹,小巧,却毫发毕现,栩栩如生。
  蓦地想到前些日子铩羽于峄山的那支军队,思忖一瞬,故作无知漫声问:“我一过路平民,与诸位好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还望行个方便?”
  顿了顿,四下寂静,积雪簌簌作响,仿佛有人在低声商议什么。
  “我看他虽然衣着华贵,却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凝神听了半晌,只听得这半句,夏殒歌眼眸一冷,将那枚镌刻龙纹的箭头扔回去,“夺”一声钉在树上:“既然是龙骧的要务,我也不便打搅,告辞。”
  对手仿佛怔了怔,沉默一瞬,有个沙哑的嗓音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龙骧军?”
  被另一个声音打断:“看来就是他,下手!”
  余音未落,那人的声音生生扼住,脖颈被一只冰凉的手卡住,纵是想要回头去看袭击他那人相貌也是不能,只有轻若流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龙骧乃是胤国第一精兵,曾以十万对镇国军六十万,不可谓不强,以前的龙骧将军非皇室子弟不能,永徽陛下登基后,你们该是他的直系部队吧、、、”
  这声音极缓极清楚,音色朗润清澈,说不出的悦耳动听。说话的人却似乎并非卖弄,而是一边回忆一边感慨着什么。
  “自燕平去后,龙骧几度扩军,旧部成为皇城禁卫,新兵对外扩张,自此下来,全国统一编制同一律法,龙骧军原本制度精简,如此一来全国大半兵力都在其掌握之中,治军之道,果然是没人比得过他、、、”
  他说一句,听得人脸色便青一分。
  终于,有人耐不住暴喝:“对龙骧军了解成这样,你究竟是谁?”
  夏殒歌淡淡一笑,自顾自说着:“龙骧军规第五条就是——‘扰民者,杀无赦’。”
  此话出口,立即有人冷冷笑起来:“可龙骧军规第一条‘叛国者,诛九族,生还而半月未归队者,与叛国同罪’。”
  夏殒歌慢慢松开手,似乎有些无奈:“我只是过路人,怎么扯上了你们第一条军规?”
  “可有人以你的人头为价钱,换唔唔唔——”
  冰冷的刀锋已贴面飞来,夏殒歌闪身让过,一把拉起刚刚失言的人,冷声道:“换什么?”
  那人回身看了夏殒歌一眼,眼神忽然变得极度恐惧,浓黑如墨的血从眼中涌出,血液到达的地方,皮肤迅速溃烂开来。
  夏殒歌忙丢开手,剑往后挥去,生生格住一根银色铁链,系在铁链末端的弯刀挟着赫赫风声,白亮如雪地的狼牙月。
  黑洞洞弩筒后,雪亮长刀高举,跳出的人密集如虫蚁,黑压压的杀气集成飓风,烈烈压迫下来。
  讲和已绝无可能。
  夏殒歌眼光一冷,纯钧飞天,长虹贯日。
  重围之中之只见白衣如虹,剑光飒沓,白光飘摇若清澈的羽,空灵的风,逼近身侧才感觉这从容中杀气亦如深渊长虹。
  夏殒歌依然睫羽微垂,带着慵倦不屑,那冷清姿态令人心魄一摄。
  剑光贴面而过,雪光仿佛为之一柔。下一刻,血溅五步,死去的人容颜却依然带着沉醉的喜与深陷的惧,在美到极致的红莲炼狱中,含笑饮鸩酒。
  站在树后的清瘦身影,披一身黑衣,掩盖得密不透风,眼瞳黑白分明,亮得人心惊。
  每一次剑光越过,那冷艳如曼陀罗的容颜便在风里清晰一分。
  袖手旁观的黑衣人,眉头紧紧皱起,厌恶地看向羽衣染血的人,那传说中倾城倾国的人。
  就是这样的神情,才能让‘他’迷恋得什么都不顾,甚至悖逆为君之道,黄泉碧落搜集美男子,只为从那些相似的脸孔上找寻哪怕一丝一毫这样的神情吧。
  蓝颜祸国,倾国妖孽。
  勤政殿燃着温暖熏香,香气被压抑得分外浓黏,糯甜而细腻,烟是淡淡的绯色,诱人进入最深不可测的黑暗。
  萧泠小心翼翼将泡好的茶奉到夏子翎面前,眼神也是畏惧。
  夏子翎不禁笑了:“怕什么,这次他死定了,他死了,萧宸对付起来容易得很,你也不想想萧宸上位这一年你脑袋都好好的、、、”
  “是是是、、、多谢陛下恩典”,萧泠连声道谢,眼睛忽然一黯,“陛下,这善后的事情可怎么、、、”
  “自然不关曜华的事情,你可是记得前些日子胤国的龙骧军在峄山败北,倒是足足有两万人下落不明,到时候随便拉几个人,按个行刺军务大臣的罪名也不会有人怀疑,毕竟——永徽想挥师向东,首要的障碍还是殒儿。”
  “可三殿下与那永徽帝、、、”
  夏子翎仿佛听到极好笑的笑话:“这点情义,比起万里河山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这等不齿的事情,藏都藏不及。”
  顿了顿,指指昭明楼:“慕离被紧紧掌握,这些天整个皇宫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他能传递什么,何况——朕握在手心的,却不止慕离、、、”
  萧泠锁眉,思忖很久,面容忽现惊恐,霍然抬头:“佑王爷!”
  夏子翎悠悠吹着茶沫,轻笑,风云变幻全部了然于胸。
  凉国尚青白二色,因此国主寝宫就叫白露宫。
  屋宇敞轩而简洁,摆设的长弓、铁剑却极是豪放,屋里不似大翊宫殿用珠帘纱帐隔离,进门只有一张巨大的石刻泥金屏风,镌刻猛虎玄豹等猛兽,进去便是寝殿,衣柜不大,里面衣服也很简单,面南却放着高大得有些不协调的书架,四书五经六韬,诗词杂学应有尽有。
  “微臣早就上书让殿下将这屋子格局变一变,过几天大典的时候,三殿下来了怕要笑话您的格调。”纳兰汐走进寝殿,掩唇轻笑。
  转了几圈,熟稔地从架子上抽出一本比砖块还厚的书,有些惊喜:“这套《太平广记》居然还在。”
  曜华温声道:“好不容易凑全的哪就舍得扔了,你走了以后我又看了几遍,果真是自己夜郎自大。”
  纳兰汐忍俊不禁:“是么,六王之乱一起,我们的世子大人脑袋倒开了。”
  曜华脸一红:“知己知彼,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说你小我那么多,究竟去了多少地方?”
  纳兰汐眼神一黯,转瞬抿唇微笑:“可是说好了给我看好东西,这会儿打马虎眼?”
  曜华忙回过身,从书架抽出一个暗格,取出是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却什么也没有雕琢,表面纹理流畅自然,看去很是素丽大气。
  纳兰汐含笑斜睨曜华一眼,啪地开了盒子,却只见明黄锦缎,层层包裹掀开,秋水泠泠如月似雪,那宁静的光似在流动,一线锐光从刀刃一闪而过。
  曜华有些得意:“吹毛断发,断金切玉,刀柄刀身浑然天成,拿着一定趁手,别的不敢说,看兵器我可是、、、月儿你怎么了?”
  纳兰汐先是惊喜得轻轻“咦”了一声,握住刀柄一下拔了出来,却只凝神看着刀柄处的装饰——金翅的凤凰,琉璃透珍珠红的赤堇,顶端一粒纯黑珠子乌光流转。
  久久不语。
  “这是翊国皇室的礼物?”
  曜华点头,微微自得:“是四殿下让三殿下转赠的,说是感谢六王之乱的救命之恩。”
  纳兰汐依然凝神看着刀柄,却一直沉默下去。
  曜华尴尬地咳嗽两声:“月儿、、、”
  纳兰汐忙换上笑容:“没什么,很久没看到这么好的刀,有点入迷了。”
  燕子崖,雪依然无休无止地下。
  半个时辰前,这里还是惨不忍睹的修罗场。黄金断箭散落一地,血污狼藉,尸身枕藉,那些尸身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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