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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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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问道:“急需二十万两,以后还需要,这募兵断不得奶。”
    孙隆坐下来,盯着张问道:“银子不是问题,我给你想办法。”
    “哦?”张问再次吃了一惊,二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而且养一支军队那是无底洞,孙隆轻轻松松就说不是问题
    孙隆道:“只要张大人信我,凭张大人在朝廷里的关系,一年弄几十万两那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张问不动声色道:“怎么弄?”
    孙隆打量了一番张问,说道:“张大人换身衣服,咱家带去你一个地方。”
    张问一头雾水,他最想搞清楚的是:孙隆为什么要求不动钱益谦?至于怎么搞钱之类的事,他并不是很有兴趣,所以就问道:“孙公要带下官去什么地方?”
    孙隆道:“你去了之后,咱家才给你说得清楚,怎么弄钱、为什么不能搞钱益谦。”!~!
    ..
段二七 棋馆
    孙隆说不要动钱益谦,张问心里当然不同意,但是他不能轻易和孙隆对着干,不看僧面看佛面,孙隆是内宫在浙江的代言。WWw;
    张问至少要弄明白,孙隆为什么不让动钱益谦。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张问的胆子比较大,从来都比较大。于是他答应和孙隆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在西湖之畔,最繁华的地段。周围都是酒楼、青楼、绸缎店、珠宝店、钱庄,湖上是楼船华栋,在这些地方玩乐花钱的,都是王子皇孙、官宦、富人。
    张问穿了一身缎子,看起来就像纨绔子弟。孙隆也只有三十来岁,身材瘦长,白面无须,看起来也像个风流才子一般。孙隆指着一道门道:“咱们就从这里进去。”
    这是一道不很起眼的门,和旁边开得大大的酒楼门面比起来,甚至还有些寒酸。张问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牌匾,上书:西湖棋馆。
    孙隆走前面,张问和玄月跟在后面,一起走进棋馆。孙隆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
    进了门厅,里面是一处小院子,布置得十分淡雅。没有大红的灯笼、没有红木家具,色调很朴素,那些未上漆的木窗,好像泛着木头原质的清香。
    作为一个文人,张问在这样的环境中感到很舒服,很惬意,细品之下,不仅这里的色调淡雅,关键还是安静,门外市井的喧嚣仿佛都在浮尘之外,一下子不见了。
    这时,一个女人款款走了过来。张问只看了一眼,顿时心生好感。怎么说呢,这个女人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多岁了,但是全身却无一不透出雅致与温馨,端庄而不呆板,特别是扭腰的时候,很轻,很有教养的样子。
    脸长得很普通,但是那种味道,很温暖,就像邻家的大姐姐一样,恨不得被她抱在怀里。
    女人微笑着慢慢作了个万福,轻轻甩了一下手里的手帕,说道:“妾身见过孙公,您有些日子没有来了哦这位公子爷是”
    张问注意观察,孙隆一走进这个院子,脸上那股子焦虑慢慢退去了。孙隆指着张问道:“哦,这是许公子,咱家的一个朋友。老交情,咱家和许家的关系,还是从许公子的父亲那时开始的。”
    张问心道,先父已故十余年,不知你个死太监是如何认识先父的呢?
    女人浅浅一笑,打量了一番张问,目光许久都没有移开,眼睛陡然一亮。这种眼神张问见过不少,基本上自认为漂亮的女人,见到自己都是这么副模样。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处事不惊的微笑,柔声道:“妾身名叫静姝,第一次见许公子,这厢有礼了。”
    “静姝姑娘不必多礼。”张问拱手微微一拜。
    静姝回头对孙隆笑道:“您带来的这位许公子,人长得好,说话儿也中听呢。”说罢脸上微微一红。
    张问是知道的,三十多岁的女人,仿佛是不能叫姑娘了。
    孙隆道:“咱家看你和许公子挺谈得来,许公子第一次来这里,你就带他在外面这些地方四处逛逛,一个时辰之后送许公子到咱家的书斋里来。”
    静姝点点头道:“孙公亲自带来的人,妾身定然侍候好了。”
    孙隆看向张问,“许公子先放松放松,一会咱们再玩别的。”
    张问道:“好。”
    静姝又瞧了一眼跟在张问后面一言不发的玄月,知道是个保镖,静姝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对张问说道:“许公子请,妾身照料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张问随口应酬道:“哪里哪里。”
    于是在静姝的带引下,张问和玄月穿过一道回廊,从正北的门厅中进了二进的院子。第二进的院子看起来就大许多了,中间有个池塘,里边有假山、石径,周围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张问也不多问,只是留心观察而已。
    这时静姝指着院子北面的一个大厅道:“这里是观棋亭。咱们是棋馆,自然就有棋局。许公子若是喜欢棋艺,要不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张问点点头道:“嗯,劳烦姑娘带路。”
    走进大厅的门槛,只见里面就像一个戏院一般,有许多人坐在桌椅上喝茶吃点心,两边的楼阁上还有雅间。与戏院不同的是,正中间表演的不是戏,而挂着一副很大的棋盘。棋盘旁边站着两个穿着高领裙衣的年轻女子,各拿一根长竿,分别摆放黑白子。
    这时楼上一个清脆的声音朗声道:“黑子同位。”
    棋盘左边的女子便优雅地举起一枚硕大的黑子,放到左上角相应的位置。
    张问一下子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在观棋。但是他有注意观察厅中的人面上的表情,都很紧张的样子,张问心下有些疑惑:如果输赢不关自己的事,他们紧张个啥,当作欣赏不就行了?
    一个青衣小厮端着盘子从边上经过,点头哈腰地说道:“静姝姐好。”
    这地方的确讲究,一个小厮身上的穿着也十分整洁。
    静姝问道:“楼上的雅间还有空位么?”
    小厮看了一眼张问,弯着腰道:“还有备用的地方,小的这就带路。”
    张问便跟在静姝的后面,向楼上走去,走到楼梯处,张问忍不住便问道:“这些棋友是不是下了赌注?”
    静姝侧头笑道:“许公子好眼力,您在什么地方玩过这样的棋局呢?”
    张问道:“在下没有见识过。只不过在下见大厅里的棋友,神色紧张,非常投入,故此猜测。如果和自身得失无关,很少有棋友能痴迷其中。”
    静姝听罢神色略有些吃惊,又多看了张问几眼,说道:“许公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却不知在何处高就?”
    张问道:“在下只是一个商人,宫里采办用度,在下参了一股。”
    静姝随即笑道:“来这里的人,不仅有各行富商大贾、各州县大地主、衙门里的大官也不是不少,许公子这样年轻有为的俊才,却仍然少见。”
    张问笑了笑,不置可否。看这女人的从容神态,就知道见识过不少人,所以把她的话当成恭维比较好。
    这时已走到楼阁上,张问注意到木质的地板擦得非常干净。带路的小厮打开一道木门,躬身道:“公子请进,这个地方清静不说,还能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希望能合公子的意。”
    张问点点头,轻轻撩了一把长袍,跨过门槛走进雅间。雅间靠外的一侧开着两扇大窗户,做在案前,就能一览大厅中的情景。
    静姝面带微笑地介绍着观棋厅里的情况,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很流畅,不紧不慢的,听起来让人心情很舒坦。
    “今日这盘棋,是这个月最精彩的一局,江南小棋圣过百龄迎战京师国手林府卿,难得一见啊。”静姝流畅地介绍道,“过百龄今年十六岁,早已名满江南,他十一岁偶遇当今首辅叶向高,叶阁老三败于过百龄之手,二人以棋为往年之交;而专程赶来杭州对决过百龄的国手林府卿,也不容小窥,听说他辞官养老之后,最喜下棋,十年未遇对手”
    都是传奇人物啊,没想到在这名不见经传的棋馆中居然能现场观看传奇人物的对决,这让张问也来了兴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盘棋。张问对琴棋书画都有一定造诣,但只能说样样都会,却多数不精,他最精的,还是八股文和丹青。这棋道他就不是很精通,只能说当作消遣玩玩可以,和国手比起来,就只能算入门级的了。
    所以张问看了一会,有些头大,两边布局都很深,他完全看不出谁更占优势。
    这时静姝提醒道:“许公子如有兴致,现在也可以压上一注,看起来就更有意思了。”
    “现在已过半局,还能下注么?”
    “可以,不过如果赢了,就赢不了那么多。”
    张问摸了摸袖子,今天没带多少银子,曹安也不在身边;而且他明白,在这个地方下注,可不是十两二十两的事儿,所以有些尴尬地笑道:“我看看就行了。”
    静姝见到张问摸袖子,会心一笑,明白了张问的处境,她微笑道:“许公子要下多少注,言语一声就行,您是孙公带进来的人,不必担心。”
    张问摇摇头道:“我看还是算了,赌钱我也干过,不过从来不抱赢钱的心思,都是想着丢多少银子进去玩玩而已,就当去酒楼喝酒听曲儿买个开心。”
    静姝甜甜一笑道:“许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
    张问坐着看了一会儿棋盘,围棋的规则他倒是懂,也懂很多布局和手法,但是太高深的手法他就不懂了。这与花的时间有关系,假设张问的爱好是围棋,而不是丹青,估计他画出来的画也没那么像模像样。
    邻家姐姐一般的静姝自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他已看出张问没有多大的兴趣,便说道:“棋馆里还有其他乐子,这围棋要是不合许公子的意,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如何?”
    “也好。”张问站了起来,突然问道,“在这里下注,一般得下多少银子?”
    静姝淡淡道:“楼下的棋友,一般是一千两起。”
    一千两张问心里吃了一惊,这哪是什么棋艺,分明就是豪赌啊!七钱银子就可以买一石米,(一石米约一百二十斤,明朝的一斤比较重。)一千两银子是什么数,自然就不用说了。
    张问掩盖住内心的惊叹,镇定道:“在下和孙公做生意的时候,一千两银子倒不什么大数目,不过用来下注娱乐,倒是有点多了。”
    静姝不置可否,带着张问进了三进院子,这院的布置就没那么淡雅,屋檐下挂着红灯笼,人来人往,许多美貌的女婢来回穿梭,莺莺燕燕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许公子可能不太喜欢,全部是各种浅易的赌局。叶子戏、骨牌、马吊牌、麻将牌、压宝、斗鸡、斗鸭、斗蟋蟀、斗鹌鹑偏院那边还能斗牛”
    张问故作有兴致道:“真是应有尽有啊,在下倒是想逛一逛。”
    张问是从来不赌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这里的不寻常,他想看看这里的赌博能赌到多大。
    对于赌博,官府是严禁的,本朝初期,抓住小赌的人都是施以砍手砍脚的酷刑,到了现在,虽然屡禁不止,官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但是这种大赌,肯定是要打击。这棋馆赌棋都是以一千两银子起,实在是罕见,官府为什么不管,当然是有关系。
    静姝面带笑意,很自信的样子,她知道,别说是男人,就是太监到了这个地方,总会有一样让他喜欢的东西。
    张问已经明白了这是个什么地儿,说明白了,其实就是“销金窟”,只要你有钱,无论多少,在这里都可以花出去。张问以前以为自己根本不是洁身自好的人,这时候认识到,其实自己是个好人,吃喝嫖赌等玩乐的方式,他不过在上虞县嫖过一次,其他的都没怎么沾。
    和杭州相比,上虞当然是个小地方。杭州有很多刺激的地儿,不过张问不知道。
    静姝带着张问随意走进一间大屋子,里面的骰子声、洗牌声不绝于耳,不过大伙说话倒是不大声。来这里的人,当然和寻常赌馆里的人不一样,来这里的人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多少有些自持。
    张问随意逛了逛,发现桌子上堆的金钱,都是黄金和银票,连白银都很少,更别说会出现铜钱了。他寻思着也下水玩几把,否则怕人怀疑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但是大部分赌博的基本规则,比如叶子牌等,他都完全不懂,贸然去玩的话恐怕要出洋相。不过张问总算找到一桌他明白的游戏:押大小。
    张问便走到那桌子旁边,看了一会,回头对静姝说道:“接连来了三次小,这次一定是大。”
    静姝笑道:“这可说不准,记得上月这张桌子一连开过十一次大。”
    张问道:“静姝姑娘身上有银子么,借我一点,一会挂孙公帐上就行,在下与他是老交情。”
    静姝二话不说,随即就拿了几张银票出来,递给张问。
    这时庄家用娴熟的动作摇得股子噼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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