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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都(兰之谷第三部)作者:夕夕成玦-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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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绯翼忽然吼道:“够了!”
  木偶似的动作停止了,银兰呆滞看著将军,不解将军为何喊停。
  绯翼愤怒又痛苦地道:“银兰,你把我当成什麽人?你为别的男人流眼泪,同时还要献身我吗?”
  银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冰湿一片,甚至打湿了衣领。
  他用手背抹去,淡淡道:“对不起,我已经擦掉了,现在可以了吗?”
  他的声音,被抽去全部感情,空洞得似从天外传来。
  这样的银兰看得人心碎,绯翼愤怒痛苦交织一处,抓著那人肩膀摇晃,受伤地道:“我做梦都想要你,但不是这样的你……”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麽人,你当我是什麽人?”
  银兰眼神迷离道:“将军,我心甘情愿……”
  他话没说完,猛地推开绯翼,哇地一口,把刚喝的药又吐出来,混和著自己的胃血,红红黑黑十分显眼。
  他的人半跪倒将军身下,银发蹭到将军袍上,好似倾泻在地的瀑布,一只手扶著将军的腿,抬头虚弱地看著将军,喘息道:“我没事,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绯翼脸色发白,那人莫名其妙地吐血了,这恐怕是最惨烈的洞房花烛夜。
  银兰喘息著,伸手解开绯翼袍子,断断续续道:“我……弄得不好……”
  绯翼脸色,从白转为红,牙咬得咯咯响,一把将他捞起,怒道:“站起来,你是帝都的高贵剑师,不是欢场下作倡优!我要你站起来,站到我身边,与我并肩策马,与我遨游天下。”
  并肩策马,遨游天下……银兰嘴角浮现迷离笑容,好似回忆久远事情,空洞眼神竟有一丝光彩。绯翼敏锐感觉到,他的回忆,肯定与那个香长老有关。
  末了,笑容渐渐消失,银兰回过神来,凄凉道:“将军,我对不起你!”
  绯翼痛苦点头,沈痛地道:“我明白了,星辰大人,您请进来吧!”
  星辰推门而入,走到内疚的银兰面前,厉声责备道:“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你还要隐瞒我们多久?他要的不是你的报答,你荒唐的报恩行为,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你明白了吗?”
  银兰惨然道:“义父……”
  星辰愠怒道:“你老实回答我,那夜温泉山庄,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银兰怔仲,人已经死了,隐瞒也无意义,老实地道:“是的,我们在一起……”
  绯翼神情更加痛苦,原来他们背著自己早就在一起,可怜他还象傻瓜一样不自知。
  星辰沈声道:“你为何会受伤?”
  银兰垂头不语,这该如何解释?
  星辰扬眉道:“是他下的手吗?”
  银兰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不是,是我自己撞过去的……”
  的确是他自己撞过去,当他发现那人欲意自尽,他浑身血液冰冷,不顾一切扑了过去,结果一剑砍伤肩头。
  事後,那人昏迷不醒,他脱下那人外袍穿上,硬撑著将他送到龙城会馆,自己走了半条街後也倒在路边,幸亏巡夜士兵认出剑师大人,立刻将他送到王宫医馆。
  星辰久久凝视银兰,最终叹息道:“没人替你选择人生,你所有的苦楚,都是你自己找来。从你选择他开始,就注定坎坷人生,你去吧!”
  银兰惨白著脸,不明所以看著星辰,又看看脸色铁青的绯翼,义父的话是什麽意思,他们要他往哪里去?
  星辰严肃地道:“明日我会进宫见王,把事情替你解释清楚。作为惩罚,我会请求王革除你的剑师职位,包括你在帝都享有的所有荣誉。”
  迟钝如银兰,此刻也听明白了,是绯翼放他自由。绯翼站在灯下,身子笔挺脸色乌青,眼神异常痛苦,嘴角微微抽搐。
  银兰呆呆望著绯翼,嗫嚅道:“将军……”
  星辰忽然一笑,沈声道:“你放心吧,水族的丝梨姑娘、绯源族的绯翼将军、龙城的香长老都是坚强的人,他们都有一颗坚强的心。虽然曾经为情所伤,但我相信他们能够走出阴影,不会自暴自弃自虐自伤。将军,你说是吗?”
  绯翼苦笑,深深凝视银兰,缓缓道:“银兰,也许我将来会後悔,但我没办法……看著你痛苦,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可是……现在……太迟了……
  能给他幸福的人,已经不在了,虽然死在蓝琪手上,心里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
  但是还是要谢谢将军,谢他成全自己的痴情……
  带他回去吧,回到他的龙城,肯求梅风将他们合葬,此生亦无憾矣。
  唯一没有想到的,那人竟比他先踏黄泉,还是因他之故,不知道奈何桥边,会不会等他。
  银兰苍白著脸,跟著星辰脚步飘忽,只当去领那人尸体,却没留神星辰把他带到客房。
  星辰皱眉道:“你千万不能倒下,病人还在等著你救治,你若倒下,他就真的死了!”
  银兰霍然抬头,迷茫眼睛,蓦然瞪大,看著星辰,不可置信。他不敢再度询问,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星辰缓缓地道:“他是老练杀手,在无法逃避之时,知道怎样把伤害降到最低,仅仅一刀杀不了他。你快带他去找岁大夫,岁大夫正在封王阁。今夜你还是剑师身份,封王阁的侍卫,也不会拦阻你。”
  银兰身子摇晃两下,软软靠在门边,流下热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一向坚强……不……是他太脆弱了。
  堂堂的剑师,平日操演士兵,考核武官将士,竟在关键时刻晕去,真是太丢人了!
  可是……当刀刺进那人背心,他的心也一阵剧痛,痛得晕死过去。
  是与那人心连心吗?还是刀刺进那人的身上,自己却比那人更痛?
  星辰正色道:“你听著,从现在起,将军府和剑师府的人不会再帮你,你既然选择跟他在一起,那就要面对跟他在一起的困难!七彩道始终是你的隐患,失去将军府的重兵保护,你自己多加小心。龙城和隆萝都夫人的恩怨,你也会被牵扯其中,一切好自为之!”
  银兰跪下,给星辰磕头,然後走进房内,将床上的人抱起,离开将军府邸。




第二十章

  香逸雪醒来不过是第二天,睁眼发现躺在陌生房间,银兰端著一碗药进来,彼此目光对视,一个痴迷一个呆傻,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滞。
  良久,香逸雪静静看著,好似从未见过他,银兰手中药碗不断倾斜,药汁烫手浑然不觉,最後听到!当一声,药碗掉地摔得粉碎。
  两人同被惊醒,一齐望著地上药碗,香逸雪的眼睛顺著那人白袍上的药汁痕迹,一路往上,看到那人烫红的手,面色一变挣扎起身。
  银兰扑过来按住他,急道:“别乱动,岁大夫说了,伤口平躺著才能好的快。”
  香逸雪抓著他的手腕,翻过来察看手背,关切道:“疼不疼?”
  银兰坐在床边,任他抓著手腕,银发缕缕滑落肩头,摇头道:“你呢,还疼吗?”
  那人含笑摇头,怎麽会不疼呢,都是肉做的……
  凝视片刻,香逸雪回过神来,道:“这是哪里?”
  屋子里的简陋摆设,不象将军府的客房,倒象是在普通客栈。那人褪去华丽礼服,一身朴素袍子,配剑还放在桌上,跟自己亲昵的神态,又好似回到从前。
  银兰抬眼望环视,淡淡道:“客栈!”
  香逸雪眼睛盯著他,心猛然停止跳动,沙哑道:“兰……”
  银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垂下头,长长睫毛遮住眼眸,愧疚道:“将军……放我走了……”
  下一秒,香逸雪手臂一拽,将银兰拉倒身上,紧紧抱著他,动情道:“兰,兰……”
  银兰倒他怀里,吓了一跳,又怕压到那人伤口,手足无措之时就听到那人耳边轻语:“兰,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我们永远不再分开!”
  心中有什麽东西融化了,暖暖地溢满胸腔,脑子里空白一片,脸紧紧贴著那人胸口,听著那人心跳,任时间在身边静静流逝……
  好想、好想,就这样一辈子抱著,永远不再撒手……
  良久,香逸雪放开银兰,撑起身子靠在床头,道:“我睡了多久?”
  银兰回过神来,想起刚煎好就被打翻的药,懊恼道:“糟了,药被我打翻了,你睡了一夜,中午的药还没喝,我去给你重煎……”
  银兰欲去煎药,香逸雪一把抓住他,凛然道:“别去!”
  动作幅度过大,牵扯腹部伤口,那人疼得弓起身子,手紧紧抓著不放,生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看那人疼成这样,银兰眉毛拧成一团,赶紧又抱住他,埋怨道:“不要乱动……”
  香逸雪靠在他怀里,一阵剧痛过去後,虚弱道:“兰,我带你回家。”
  银兰身子一震,眼眶慢慢红了,回家,那人对他说回家……
  明明知道那人伤势不适颠簸,却招架不住回家的诱惑,那人说要带他回家,回到有他的地方……仿佛只是出了一场远门,在外遭遇一些变故,现在又回来了,回到他们起初的地方。
  马车摇晃著,银兰把头埋进那人肩窝,再也不肯抬起头来,直到无声无息的眼泪湿透衣襟,才被那人握著下巴扳过脸来。
  银兰垂著眼睑,长长睫毛遮住眼眸,羞於正视那人。
  从昨夜到今天,他流了三次泪,一次是以为他死了,一次是听说他没死,还有一次是他说要带他回家。
  第一次是绝望透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流泪。第二次是历经悲喜两重天,虚脱之後几乎跪下感谢上苍。第三次是哀怨缠绵,黏糊在那人身边,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回忆前尘,好似噩梦醒来,又好似恍如隔世,让人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伤感得人睁不开眼睛。
  看著他流泪,那人起初吃惊的眼神,在凝视之後渐渐明了,从迷惑变成爱怜,柔声道:“一切都结束了,我发誓,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为让怀中的人安心,香逸雪拉起银兰的手,郑重发誓:“从今往後,香逸雪对银兰,一心一意永不相负。”
  在旁人眼里,这誓言有些古怪,凭他现在的外貌,想出轨也挺不容易吧?
  银兰湿漉漉的眼角,还是止不住地流泪,把头埋进对方肩窝,好似受伤的小鹿。幸福伤感糅合一块,还掺杂一些别的情绪,一时间泪水不受控制,只顾著倾泻心绪……
  明明三十多的人了,内心脆弱一塌糊涂,真是丢脸呀!
  香逸雪搂著那人,低声安慰著,眼睛却是警惕飘向帘外,还好……後面没有跟踪的马车。
  起伏不定的内心,没有时间伤感,失而复得的喜悦,伴随不容忽视的强敌,香逸雪幸福的同时,却不是高枕无忧。
  从知道自己置身客栈的那刻起,他就把那人的安危担在肩上,急於回到小楼是怕七彩道趁机下手,自己伤势未愈无法保护那人,只有先回梅风的小楼。那里人多相互照应,七彩道不敢贸然来攻,更何况还有岁无情的宫灯保护,那宫灯能震住黑白两道的隆萝都夫人,对七彩道想必也有一些威慑力。
  银兰单纯好似白纸,阴谋诡计一无所察,简简单单的伎俩,就能把不涉世事的他骗倒。那人若有林仙寻一半心机,也不至於让他如此担心。
  那人独自在客栈厨房煎药,把醒来的香逸雪吓个半死,七彩道若在那时出手,他也真是鞭长莫及。
  护城河畔热闹喧嚣,马车停在小院门口,在花杀、煜中、絮儿等人的惊诧表情中,银兰扶著香逸雪走进小楼。
  林仙寻靠在床头飞快翻书,难得他有安心静养的时刻,一目十行的功夫,让替他找书的煜中抓狂,地下扔著几十本书,只是一个上午的消遣!
  他很客气地对煜中说精力不好,不用找太多的书来,每天只能看个五六十本。
  香逸雪进房间的时候,林仙寻没从书上抬头,淡淡道:“回来啦?我还以为你想不开跳河去了。”
  他已经听到有人在楼下跟忍者说话,小楼里能说东瀛话的只有香逸雪。这家夥被水族马车接走後,一夜未归,直到现在才露面。
  下午,花杀就想去水族会馆寻人,被林仙寻砸了一本书後,决定等到今天晚上再说。
  香逸雪道:“我见过隆萝都夫人了。”
  林仙寻被书中内容逗乐,呼哧一笑,随即又收敛笑容,淡淡道:“结果呢?”
  香逸雪道:“毫无转圜,恶战难免。”
  林仙寻吃吃笑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书中的娘们……”
  後话被吞咽下,林仙寻从书上抬起头,就看到扶著香逸雪的银发男人。
  银兰静静站在那人身边,看林仙寻的目光有些愧疚,蓝琪那一刀险要他性命,终究因为自己的缘故。
  香逸雪的手覆盖银兰手背,镇静情绪感染著他,让他有面对众人的勇气。
  林仙寻眼睛瞪似铜铃,来回扫视三五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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