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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来分钟，帘子拉开，医生一边往外走一边摘口罩道：“谁是家属？”
“我是！”石秀珠立刻过去，“大夫，我老公没事吧？无错不少字”
医生看了石秀珠一眼：“左腿小腿骨折、左小臂骨折，两根肋骨骨折，全身三十多处瘀伤”
不得不说石秀珠属于天生的演技派，医生这么一说，石秀珠就原地晃了晃准备翻白眼往下倒。女汉子立即“神配合”，一把扶住石秀珠，任由石秀珠倒在了自己身上，一边掐人中一边道：“秀珠姐！秀珠姐！”
医生和警察都慌了，连忙扶着石秀珠躺下，又是小电筒照瞳孔，又是听心跳，好在石秀珠“及时”醒了过来，这才让众人松了一口气。醒过来的石秀珠“挣扎”着起身，步履踉跄地走到倪海峰床边，叫了一声，然后放声大哭。
而倪海峰虽然没晕过去，但整个人已经进入了恍惚状态，看到石秀珠伏在自己的床边哭，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直勾勾地看着天板和日光灯。一个警察看了觉得不对劲，问医生道：“头部检查过了？”
医生道：“检查过了，脸上有擦伤，头部没受伤，这会儿估计是精神受到打击。不得不说，这位患者运气不错，自救能力也不差，挨打的时候身体蜷缩避开要害、双手护住了头部，最严重的伤都在四肢，也没有致命伤。”
警察皱了皱眉头：“可不可以认为打人的手法很专业？”
医生沉吟了一下道：“我不是法医。不过做我这一行的，碰见打架斗殴的次数比较多，这样的外伤很常见对方用的是棍子，但是头脑很清醒，没冲着要害部位去，可能只是单纯的泄愤。病人现在体征稳定，你们可以直接问他本人。”
年长的警察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才转过来尝试着问倪海峰道：“这位倪先生，我们可以问您几个问题么？哦，只是例行公事，希望您能配合一下，这样我们能尽早抓到凶手”
倪海峰盯着警察看了一阵，然后才慢慢地点头。
警察先翻开笔录本，把之前的记录念了一遍，包括时间、地点、证人，以及出警情况、现场状况等信息，念了一遍之后又把笔录凑到倪海峰面前让倪海峰仔细看了一遍。倪海峰看过之后点头道：“没有问题。”整个过程，旁边的年轻警察一直拿着便携式录影机在录像，这也是必要程序。
警察先让倪海峰简述了一下遇袭过程，随后，警察问道：“倪先生，请问您认识向您施暴的人吗？或者说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
“不认识，也没见过。”
“您能简单描述一下他们的体貌特征吗？”无错不跳字。
“他们是黑人，有两个个子比我高，还有两个看不太清。”
“黑人？”警察颇感意外，“您确定。”
“非常确定！”倪海峰道，“他们的英语里带有非常浓重的伦敦音，其中一个有点利物浦口音。他们身上有非常重的油漆味和涂料的味道我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们好像在抱怨工资太低，工作太累而且他们喝了酒！”
警察一边记录一边露出诧异的表情，记录好了之后又把记录读了一遍，再问道：“您确定吗？”无错不跳字。
“绝对没错！”倪海峰肯定说道，“我经常在国外谈判，对英语口音非常熟悉！”
旁边的年轻警察低声问道：“涉外案件哪！咋办？”
年长警察耸耸肩：“凉拌！咱们只记录，回去之后移交档案就行了，这事儿让领导头疼去！”
“怎么？外国人就不能抓了？”石秀珠来劲了，“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让八国联军在咱们面前耍横哪？我老公招谁惹谁了了？就白挨打了？赶紧抓人！要不然我投诉你们！”
年长警察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您误会了！要抓人，我们得先锁定嫌疑人哪！您看，我们现在正做笔录呢得通过现场勘察判断一下歹徒是临时起意还是故意寻仇”
“寻仇？”石秀珠叫了起来，“我老公在公司老好人一个，在家里也跟邻居关系不错，他能得罪谁去啊？至于找人往死里打么？上个月他还骂美国总统闲着没事儿要增加咱们的服装反倾销税呢！难不成是人家派特种部队打我老公一顿报仇？”
这神理论也实在是没谁了。旁边的医生和护士听着都想笑，警察只能缩缩脑袋没法争辩，因为这会儿属于执法时间，正录像呢，言多必失。所以，警察对石秀珠的无理取闹只能装作没看见，转而继续问道：“你先生，最近您没的罪过什么人吧？无错不少字”
倪海峰回想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随后就摇了摇头。
这个细节被年长警察捕捉到了，再问了一句：“您再回忆一下，这些信息对我们破案非常关键”
这时候外面匆匆进来一个警察，对年长警察道：“老大，监控调出来了。”
“我看看。”年长警察凑到手机那边去看。看了一几分钟之后皱眉道：“从出现到打人再到脱身，环环相扣，绝对是计划好了的，选择的点都是摄像头拍不清楚、或者干脆就是死角。主谋绝对是个高手从电动车的提速和颠簸的幅度上来看个头最小的那个体重都有七十公斤左右吧个头最大的那个怕是有九十多公斤都是壮汉哪”
“这都能看出来？”年轻警察吃惊道。
“当然！这是咱们本地产的电动车，满大街都跑这个，你看这电动车经过的时候那减震弹簧被压成什么样了？这块头和体重基本没差了”
石秀珠忍不住和邱芸对视了一眼，她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女汉子不但要求在大码的衣服里面衬上好几块泡沫塑料，还坚持在电动车的车座下放上两块杠铃片了。就这段视频，已经足够从体重上排除她们几个的嫌疑。
“那这是有预谋的？”
“从这些人出现，到他们脱离现场，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不像是临时起意，连摄像头角度都算计到了，绝对是老手可惜了，今天这么大雨，现场肯定是没了”年长警察感慨了一下再次问道，“倪先生，您确定不是寻仇？我希望您好好回忆了，这不但关系到案子能不能破，还关系到您以后的安全。如果有人故意找你麻烦，有了第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
倪海峰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决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
受害人坚决不松口，警察自己也没办法，只能作罢，递过笔录本道：“您看一下，如果没异议的话，就请签个字。”
倪海峰看了一下，说道：“没意见。”但因他的手受了伤，没法签字，只能让石秀珠代签，然后两个人都摁了指印。临走的时候，警察把石秀珠叫到了一边，低声道：“石女士，我觉得您丈夫可能隐瞒了一些关键线索，这些关键线索很可能对我们破案有帮助，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
“你的意思是，他在外面有仇家？”石秀珠故作惊诧道，“这决不可能！我老公是个循规蹈矩的人！除了工作就是在家，交际圈子也不大的！怎么可能在外面招惹是非？不可能！不可能”
警察苦笑道：“您还别怪我挑拨离间。这两口子之间总有点小秘密是吧？无错不少字您最好还是在您丈夫的圈子里打听一下，说不定真的能有什么收获。毕竟如果您丈夫真的有了仇家，人家肯定不会只找这一次麻烦，我们也不可能一辈子派人这么盯着，这么做是为了您丈夫的安全考虑”
石秀珠想了想之后道：“那我尽量”
警察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石秀珠道：“如果发现什么情况，可以打我这个电话。”
“好吧。”石秀珠点点头，收下了名片。
警察离开之后，石秀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到了医生跟前问道：“大夫，我老公这状况”
医生倒也不含糊：“我个人建议先住院观察两天。等会儿先做个ct看看脑部有没有受损，再全身做个透视，看看有没有其他部位的骨头受损我事先申明，查了也不一定就是确诊，这么做也是为了保险，我胆儿小，被吓怕了，宁可让患者多检查，多排除大病可能性，宁可让家属们骂我钻进钱眼儿里头了，也不能出了问题被患者家属摁着打单子我照开，你如果不同意做这些检查，那就在单子下面写上不做，然后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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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演技派（）
“做！做！我们全都做！”石秀珠立刻道，“还有，我们要最好的病房”
医生推了推眼镜笑了：“大姐，这事儿还真不是我说了算。最好的病房是有，但不是什么人说进去就进去的，这不是钱的事儿”
“那我要包下整个病房！”石秀珠坚决道。
医生摊摊手：“这也不行的，每个病房三张病床，一个病人不可能全占了。”
“哎呀！我腿断了！小芸给我挂号去！”女汉子立刻叫了一声，扶着墙蹲了下来。
石秀珠立刻明白了女汉子的意思，也叫了一声：“我的手断了！小芸去挂号！”
医生也不傻，苦笑一声之后道：“行了，既然你们都这么拼了，那就去挂号吧！今天一夜，明天一天，后天上午检查一下确定没有后遗症了就出院吧，别瞎折腾了！能修到你这么个老婆，让人羡慕死了都”
女汉子眉毛挑了一下，冲着石秀珠露出了不可察觉的笑容：要的就是这效果！邱芸跑出去挂了号，拿了两本空白病历回来递给医生。医生看了三个女人一阵，略沉吟之后道：“这样吧，我就写雨天路滑，你们俩走路摔倒，碰到头部和颈椎住院观察36小时。”
“行！行！”石秀珠忙不迭地答应了，然后想了想又道，“也开点检查项目吧，全当体检”
“上个月公司刚刚组织过啊”女汉子好奇道。
“小芸那时候正在国外，错过了日子，”石秀珠道，“我那份想留给奶奶来检查一下。上了年纪的人，多检查检查不是什么坏事。”
那就没意见了，既然是主动要求的，医生当然也没拒绝，痛痛快快地开了单子。缴费之后石秀珠请了医院的护工把倪海峰抬上担架车，推到了住院部。
病房是普外病房，来往的人蛮多，真心住院的反而不多。普外的病人不像心血管、呼吸、血液科这类科室，这些科室的病患到了严重的时候24小时需要盯着，亲属子女们不会抢救也没条件抢救，只能住院；多数普外病人的手术都不是什么“大活儿”，完事之后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养着，等好得差不多了来拆线；骨折之类的病人有时候住院都不用，按时还换药就行。
护士看了病例之后，就把倪海峰和石秀珠、邱芸安排在了车祸病人收治的病区。这个病区闹腾起来的时候会闹腾，清净起来的时候也清净。之所以闹腾，是有些车祸发生之后，家属们情绪失控；之所以清净，那就是也有不少车祸属于小伤，但患者乐得在医院呆到天荒地老，反正不但可以休息，还有肇事者赔偿误工损失，如果是上下班途中车祸，还有工伤补贴，除了保险公司，没什么人跟他们急。所以，这个病区的病房里很少有彻夜的呻/吟，反而都是手机、电脑播电影的声音。
护士帮忙整理好床位之后嘱咐道：“晚上最好早点睡，外面有什么事儿你们也别管。今天这雨太大了，外面要么不出车祸，出了车祸都不小。家属闹起来我们也不一定能劝住。这段时间病房空的多，本来我们安排的时候会考虑男女因素，不过看情况你们好像是故意的。那就安排你们同一间了这里签字有事按铃。”
安顿妥当之后护士就离开了。女汉子看了看状况道：“秀珠姐，要不要托人找分局的领导‘拜托’一下？我听说这种打人的事，可以当治安案件处理，也可以当刑事案件处理，两者的重视程度不一样的”
石秀珠一皱眉：“那还用说？当然是刑事案件！我马上就联系律师，申请司法鉴定验伤！太气人了！我们招谁惹谁了？一定要把那些外国佬揪出来！对了，菲菲！那个小兵不是在健身房有兼职的么？听说他认识不少混社会的人，明天带他过来，帮我放句话，能帮忙找到人，我出五万！帮忙出气，我给十万！警察破不了的案子，我们自己破！”
“好！”女汉子立刻点头。
“行了算了吧”倪海峰轻声插嘴道，“这事儿就别追究了”
“不追究？”石秀珠怒了，“合着你就白挨一顿打了？难不成我们还要忍气吞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