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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三部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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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飞猛按喇叭的时候,千头万绪很快地闪过脑海。

    “带着微笑逗逗孩子玩。”柔安低声地对遏云说。

    一个警察走上来敬了一个礼。

    李飞对他瞧也不瞧一眼,就把祖仁的名片递过去,只管轻松地和蓝如水聊天。警察笑一笑,就示意车子往前走。

    “这些是在干吗呀?”李飞问道。

    “有一个人被杀了,我们是奉命搜查出城的人。再见,杜先生。桃花正盛开哩。”

    那个警察头根本没有往车子里瞧,他喊其他人别挡住去路。李飞又按了几下喇叭,汽车大大方方地驶出城去。

    遏云满手冷汗,把小淘抱得紧紧的。车子走了一段距离后,她松陷在座位上,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过我们会通过的嘛。”柔安欢喜地说。

    李飞回过头问她:“你不怕?”

    柔安答道:“一点点而已。不过这胜算很大嘛。回去以前,我们应该摘很多花放在车子里带回去。”

    蓝如水大笑:“回去的时候,随便他们爱怎么搜就怎么搜。我们把事情告诉老范,他一定会大笑一场。”

    汽车疾驶了约三里远,地势向西北隆起,看得到一座小山,山顶附近有杉木林。柔安指着那片树林对李飞说:“我们家的祖坟就在那里。祖光庵坐落在山脚。”

    “现在怎么办呢?”蓝如水问她。

    “我们到庵里去。尼姑们都认识我,让我来跟她们说。遏云留在庵里,最安全不过了。避过了这个风头,你们再想办法来带她,安排她们父女团聚。”

    车子驶过尼姑庵的外门,朝山坡走一段距离,就停在庙门口。大伙儿走下车,蓝如水赶忙上前扶遏云。她一跨出车门,差一点瘫倒在地上。

    “你现在没有危险了。”如水安慰她说。

    春阳照射着她的脸。她眼下有一层黑圈,忧郁地回头俯视着西安城。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脱离险境了。

    “没有人会到这里来搜捕你。”柔安说。

    李飞看着柔安。她也匆匆地瞥他一眼。“你真勇敢。”

    “我们上去吧。”柔安用这句话回答他。

    李飞叫两个小的侄儿跟随他,柔安牵着小英的手,如水则搀扶着遏云爬上台阶。这一群看起来真的很像是游春郊的旅客。

第16章 朱门(16)() 
他们登上一道石阶。这道石阶是由尼姑庵侧面通往一个古老石坛。四处一片死寂。尼姑庵的外殿是个小小的方形建筑物。

    遏云坐在前殿的石阶上,两手抱着头,茫然不知所措。她心里的恐惧还没有消逝。

    大家坐在外面等候着,柔安则走进后殿。后面有一扇木栅门,门上挂着“佛门净地,闲人勿入”的告示。

    李飞看到里侧有一排房间,由一道走廊与寺殿相连。

    “这里只有两个尼姑,你们待在这儿,我进去和她们说。”柔安说。

    孩子们在院子里玩,李飞出去陪他们。遏云立在菩萨前说,她要烧香许一个愿。神龛前摆了几包香,她拿起一包,把香点燃后,插在大香炉里。然后她跪在神龛前的草蒲上,默祷感敬神明,并求神保佑她和她父亲,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之后才站起身。

    蓝如水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娇小柔弱的姑娘站起来。

    “我许了一个愿,如果能平安无事,而且爹和我能够团聚,我会回来还愿的。”遏云说。

    东北佬(7)

    “遏云,如果你要我带你去见你爹,我会的。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几天,等到他们不再抓捕你的时候,我会很乐意陪你去的。”如水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微微的颤抖。

    遏云一想到她爹,就满眶热泪。她含着泪水笑笑。

    “谢谢你。是应该有个人陪我去才好。”她说。

    他们听到殿后有脚步声传来,柔安和一位穿灰袍戴黑法帽的老尼姑走了出来。

    “我已经和姑姑说好,让遏云在这里躲几天。”

    老尼姑看了看遏云,然后握着她的手说:“可怜的孩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你在这里会很安全的。你是善良的女孩,菩萨会保佑你的。”

    她的眼睛转向其他人:“不过你们不要来看她,免得引起注意。她需要在这待多久都没关系,没有人会到这儿来,只要你们不声张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蓝如水把遏云包衣服的小布包递给尼姑。

    遏云看了看如水,说道:“既然你们远道而来,就请多待一会儿吧。”她年纪轻,又一直在父亲身边,现在就要和他们分手,孤单地被留下来,心里感到很难过。

    尼姑奉上茶水,大家都觉得顺利地完成了一项任务。小英斜靠在柔安身上坐着。

    “这是个很奇特的郊游,柔安。老实说,我没想到你竟敢冒险。”李飞说。

    “这话怎么说?”

    “因为平常你好文静。”

    柔安没有搭腔。

    李飞问老尼姑:“告诉我们你出家剃度的经过。”

    他们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听尼姑道出她的身世:“我是河南人,宣统元年河南不是闹了一次大饥荒吗?我丈夫被抓去当兵,从此就一点音讯也没有了。我和婆婆带着刚满周岁的孩子过活。土地都干裂了,连一根草也没留下。能搬家的都搬到河边去了,留下来的就只好啃树皮吃草根了。最后树皮草根也吃光了,连烧一杯开水的柴火都找不到,我的奶水没有了。婆婆对我说:‘媳妇,你带我孩子离开这个地方吧!’她又老又病,走不动了。我怀里抱着幼儿,随着难民边走边乞讨食物。我们听说西安有粮食,所以就到西边来。愈来愈多的庄稼人跟我们走。我抱紧孩子,以沉重的步伐前进。孩子好几天没有东西吃,他静静地躺着,再也没有醒过来。最后我发觉他已经死了,我不敢把他丢弃在路边或埋掉,怕被饥民看到。所以我没说什么,带着他走,晚上也把他抱在怀里,生怕有人趁我睡觉的时候把他抢走。我昏沉沉地走着,第二天,在灰蒙蒙的尘土里我看到一座寺庙,就走过去。这时我全身无力,就失去知觉了。一个好心的和尚把我救了起来。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庙里的地板上,和尚喂我喝米汤,于是我渐渐恢复神志。我把孩子埋葬在庙后面,和尚好心收留我,我就替他捡拾柴火。后来他和我谈起这座庙宇,于是我就来削发修行。我到这儿已经二十三年了。”

    尼姑的辛酸悲剧和她那冷静、温和的口吻竟如此不相称,仿佛她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似的。

    “那您在这儿快乐吗?”李飞问。

    老尼姑微笑:“我很满足。”

    遏云专心入迷地听着尼姑的遭遇,一时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她缓缓地说道:“如果不是为了我爹,当个尼姑,对我来说是一种平静、安详的生活。”

    “不,孩子,你还年轻,你还有一辈子要过。我不鼓励年轻女孩子出家。你应该嫁个好丈夫,活着侍奉你年老的父亲。要紧的是行善事,种善因。你看着好了——那个害你的坏人来世会投胎变狗变驴,供你驱使。”老尼姑说。

    大伙儿都笑着起身告辞。蓝如水掏出十块钱给尼姑,说道:“请好好照顾她。”

    遏云难过地送他们走到石坛边。她想走出庙门,大伙儿请她留步。她目送着汽车开下,通过外门,这才转身进去。

    回城的路上,李飞很困惑地驾驶着。在舞会上柔安那么文静,不爱跳舞,她还说:“不在乎被冷落一旁。”然而她却做出别的女孩不敢做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看出这个文静的女孩具有一种不凡的特质。“正和她爹一样。”他暗思道。

    蓝如水回到家,他发现范文博正在扬扬得意。

    “警察来过了,我邀他们进来的。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巡佐。我请他们喝一杯,聊得挺投机。”他说。接着他对蓝如水叙述了一遍整个过程。

    警察很客气:“咱们是奉命挨家挨户地搜查,好回去交差。当然,范先生,您不会介意吧?”

    “当然,当然。”

    警佐随文博进屋里,嘴里还一直道歉,说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他们大略地搜了一下。范文博替他们倒了酒,请他们坐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他问。

    “您难道没听人说起,那个说书的女孩从省主席家失踪了,还有一个东北卫兵被杀死。”

    “杀人啦?谁这么大的胆?”

    “您知道崔遏云?”

    “谁不知道呢!”

    “还有啊,她爹也不见了。”

    “我常去听崔遏云说书。不过,她爹年纪那么大,他不可能把她救走,更甭说是杀死一个卫兵。”

    “我们是奉命行事,可是这样搜实在很笨。我相信这个姑娘早就不在城里了,那个人一定早就在天没亮之前带她出城去啦!”

    “那么,你是认为凶手不会被逮到喽?”

    “是呀。我告诉你吧,这些还不都是做给东北将军看的。省主席如果不采取行动,那他就会丢面子。那些东北兵已经在城里惹太多的麻烦啦,咱们都烦死了。现在可好了,咱们西安再也听不到遏云唱大鼓。那声音真好听!”他猛然晃了晃头,转动了一下眼睛。

    “让咱们祝福她脱离险境。希望那个东北人没欺负她。”范文博说。

    “那个畜生!咱们西安的闺女都不能平安过日子。等大家都知道了,那才丢脸呢!”警佐咆哮着说。

    “祝福遏云!”范文博举起酒杯说。

    “祝福遏云!”警佐也回敬道。

    12

    夜色里火车开进了咸阳,月台上旅客并不多,蓝如水在微暗的夜光下提着一只大皮箱和一个包袱。身边的姑娘穿着粗蓝布的棉袄,一副村姑的打扮,头发挽成一个髻,并且用一条头巾围着脸缘和颈子,她的粗布衣裳和肩上那条挂着照相机的皮带非常不相称。

    从尼姑庵到车站,这一路上惊险极了。下午的时候他们就乘骡车出发了。乡村风景很好,可是车子前头和两侧都盖得紧紧的。遏云觉得好像是被逐出乡似的,一直惴惴不安。

    骡车在泥路上颠颠抖抖。她突然领悟到,如水一直待她很好。在四个时辰的旅途中,她开始看出了蓝如水和范文博的不同处。文博是以父兄的态度来保护她。她看到如水脸上有一股特别的柔情,而且对她说话时声音也格外温柔。蓝如水坐在她身边,而她那双清澈的杏眼透过布幕向外窥视。她意识到一段恋情就要开始了。可是他的条件比她高出那么多,她打量自己一番。她觉得,蓝如水只不过又是一个富家少爷,发觉要征服女孩的芳心是件容易的事,可能他还认识不少女人呢。他不是她要的那一类型男人,她要小心,不可轻易地就把芳心交给了他,免得自己将来后悔莫及。

    “遏云,自从到乡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念着你。你了解我的心意吧?”他说。

    “我知道,可是这只是个错觉。”

    他表示抗议。

    “你看到的是站在台上的我,就以为你喜欢我。我告诉你,这是个错觉。你太富诗意了,况且我也没有权力欺骗你。你不了解我。”她说。

    “我了解你。我该怎样做才能使你明白呢?”

    “我是干活儿的女孩,我不像杜小姐那样进过学堂。我曾经在街头和男孩子打架,跟他们一块儿在泥巴里打滚。”

    “这样子很好哇!也许你认为我家很有钱,又受过教育——你对我有成见。”

    他看着她那满脸的傲然。

    东北佬(8)

    “可能是吧,贫富一向合不来的。我只求嫁人之后提菜篮、上市场、弄饭吃听了这些你可别生气哦。你帮助我脱险,我却说这些话。”她的声音缓和了下来。

    他拿出一根香烟,默默地吐着烟雾。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不喜欢彬彬有礼的男人。”

    “真的不喜欢。”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唉,好吧,我承认这是我的一项缺点。可是我爹有钱,这也算是我的错吗?”

    她由眼角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恼火了。

    “你们都是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感激。”

    八点的时候他们在车站下骡车。要九点钟才有火车,于是如水带她走进一家饭馆。他们之间的谈话刺激了他。他在上海和巴黎认识不少女人——漂亮、世故,又有成就——坦白地说,他对这些已经厌烦了。他根本不喜欢政治、商业和赚钱的事,所以上流社会的矫揉造作也令他生厌。他一直在追求生命的清新和真实,遏云的纯真无邪和独立精神深深吸引他。

    那天在郊外的时候,他猛然发现到她的聪明智慧和那还没有被抹杀的清新。当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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