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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追了。”
赫连烨眼看着阿黄一溜烟消失在宫墙后，立即抬手示意，冷冷下令道。
“大人，莫非将公主劫走的人，是皇宫里的……”一名大概是他心腹的暗卫，跪地说道。
赫连烨没有出声。
他只是黑沉着脸，将提在手中的钢刀，缓缓别回腰间。
突然，他瞪大双眼，恼怒道：“糟了，中计了！”
说完，赫连烨立即回身，又向鸳鸯楼跑去。
回到暗室，赫连烨再次回到床榻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举起刀，怒喝着向地面狠力一劈！
“嘭！”
地面碎砖四溅，裂开一条长长的缝隙。
赫连烨趴在地上往裂缝处一看，果然看见幽暗的地底下，还藏着一间狭小的秘密暗室。
“砸，给我把这地全砸开了！”赫连烨气急败坏，连声大吼道。
当他手下的人找到床榻边的机关，直接地层打开后，赫连烨第一个跳了下去。
蹲落在一片凌乱的软榻上，一股男女欢好后遗留的特殊气味，瞬间刺激地他恨之欲狂！
他迅速低头，上头缝隙处透下来的一束明光，打在软榻上。
床单上一抹刺眼的血，就赫然出现在他的眼中。
赫连烨瞪大怨毒的眼睛，死盯着这抹斑驳血迹，半晌没动。
“啊！”
突然，一股极怒之啸自他的丹田中破喉而出，震得整个暗室都在轻微摇晃！
“奸夫**，奸夫**！”赫连烨发了狂，一次次举起手中的长刀，狠狠劈向软榻。
没过多久，这软榻就被他劈成一堆碎片。
“大人，大人您……”留在上头的人不敢下去，只能看着头冠歪斜、双目赤红的赫连烨，还站在一地的碎屑中，边骂边砍。
直到他将整个地下暗室都亲手劈毁，赔了公主又追丢了狗的赫连烨，才灰头土脸却满心不甘地从鸳鸯楼离去。
再离开前，赫连烨扭头，咬牙切齿地瞪向“鸳鸯楼”那三个金粉大字，满脸狰狞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与此同时，皇宫太和殿的后院处。
两名轮值巡逻的暗卫，正隐藏在假山或者暗角后，密切观察着周边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人扭头一望，就见不远处的石头后突然冒出一个不断耸动的黄尖尖。
他立即警惕起来，向另一人打了个“进攻”的手势，两人便抽出身上的暗器，迅速潜行，直扑那石头后头。
结果当他们扑过去一看，就看见一条全身泥灰、模样惨兮兮的狗，正趴在地上不断地吐着舌头哈气。
收起暗器，一人仔细瞧着这狗，眉头蹙了蹙，突然喊道：“这不是巴尔养的阿黄吗？怎么会突然回皇宫了？”
“怕是出事了，赶紧回禀殿下去！”
话音一落，两人立即抱着再也跑不动的阿黄，直奔太和殿内。
一刻钟后，太和殿内。
“啧啧啧，阿黄，我都认不出你了呀。”
夜惊鸿瞪眼看着灰泥巴沾满毛皮的阿黄，摇头叹息。
“汪……”
阿黄委屈地趴在地上，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向夜惊鸿凄惨地叫了一声。
“唉，我把阿黄带下去洗澡喂肉干吧。”夜惊鸿刚一起身，就被身旁的百里沉疴拦住了。
“自有人会料理狗，你留下。”百里沉疴按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回座位上，又看向跪地的暗卫命令道：“带狗下去。”
于是，阿黄就被人迅速抱走了。
夜惊鸿看向陷入深思的百里沉疴，问道：“这事很快就有眉目，你别太过担心。”
百里沉疴看向夜惊鸿，微蹙眉头：“巴尔是提升我北泱骑兵的关键人物，若是他出了事，那我这头还在加紧训练的骑兵，便会出不小的问题。”
夜惊鸿点头，以示理解。
两人安静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沉默片刻后，江墨流终于出现，打破了这份焦虑气氛。
他神情有些古怪，跪地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掏出袖中的密函，双手奉与百里沉疴。
百里沉疴没接，冷眼盯着他一动没动。
江墨流没法，只能低头，实话实说道：“巴尔那头确实出事了，但是并没有性命之忧，而是他和……”
“殿下！”
一声略带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江墨流的回禀。
夜惊鸿抬眼望向殿门，就见另一名暗卫自门口匆匆走来，跪地汇报道：“殿下，王妃，巴尔带着长公主殿下来了。”
他的话才刚说完，巴尔就横抱着一个身体被驼色长袍覆盖的女人，自殿门口大步垮进。
夜惊鸿“呲溜”一声跑了过去，赶到巴尔面前，就见面色潮红的绯烟，正痛苦地蹙眉闭眼，倒在巴尔的怀中。
“她怎么了？”夜惊鸿直觉百里绯烟的情况不对，马上紧张地质问巴尔道。
神情严肃的巴尔，却没有回复她，而是绕过她向百里沉疴走去，沉声道：“快去给她找御医。”
夜惊鸿和百里沉疴对视一眼，让巴尔将人放进偏殿的房间里，江墨流去寻御医。
夜惊鸿一手扛住百里绯烟的肩头，将她扶到床榻上。
也不知她不小心触碰到哪里，绯烟身上的宽敞衣袍被蹭落下一点点，脖颈处露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痕。
夜惊鸿瞬间身体发凉。
她愣了愣，赶紧加快速度，将百里绯烟平放在床榻，神色严峻地慢慢探手，一点点剥开裹在绯烟身上的外衣。
结果，一个饱受摧残、浑身遍布深浅不一的血红吻痕的身体，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夜惊鸿捏着袍角的手猛地一抖。
她抿紧唇角，一言不发地从床榻上掀开被褥，轻轻盖在百里绯烟的身上。
旋即，她怒气冲天地跑出偏殿，却眼尖地看见，巴尔的脖颈向下一点的位置，似乎也有类似的红痕……
夜惊鸿脸上的怒意急速消失，却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来。
第286章 梦醒时分（二）（）
百里沉疴见夜惊鸿一直盯着巴尔看，心情顿时及不美妙。
他顺着她惊诧的目光，冷脸看向巴尔的脖颈，终于也发现了那处暧昧的红痕。
面对着两人目光的施压，巴尔回身往椅子上一坐，垂着大脑袋，闷声闷气地说道：“一开始，我也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紧接着，他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一遍。
夜惊鸿越听，脸上的神情越是沉重。
巴尔沙哑的嗓音，落下最后一个字后，大殿里立即陷入可怕的沉寂中。
夜惊鸿垂眸思忖片刻后，又抬头看向百里沉疴，见他也目光冷肃地看向自己。
她转头又看向有些懊恼的巴尔，见他两只大拳头狠狠压顶着自己的脑袋，叹气道：“事已至此，你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但她旋即话锋一转，眉眼冷厉地喝骂道：“倒是应该把下药，意图谋害公主的贼人给找出来！”
“是……赫连烨！”
夜惊鸿的话刚一说完，一个虚弱却异常愤懑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众人闻声回头，就见百里绯烟弯腰扶着门框，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
她虽然全身都又疼又软，尤其是两腿之间都疼到麻木。
可哪怕她扶着门框不住地发抖，也再不肯回去躺下。
她慢慢抬头，蓬乱的黑发下，是一双血色弥漫的凤眸。
哆嗦着苍白的干裂的双唇，百里绯烟一字一句地嘶吼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忽然，她双膝一弯，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落地。
夜惊鸿马上转身，伸手牢牢扶住了她。
而百里沉疴的余光，却瞥见巴尔也微微向前探手，似乎也想伸手扶她。
但看见夜惊鸿扶住了百里绯烟，巴尔立即若无其事地将双手往后一缩，眼睛也不自然地瞥向一旁。
百里沉疴的眸中精光一闪，再看向虚弱的绯烟时，眼神里便多了一丝算计。
此时，江墨流领着宫中的医女走了进来。
夜惊鸿便和医女一起架着百里绯烟，又重新进了偏殿。
重新躺回床上后，医女颔首低眉，轻声道：“公主殿下，奴婢唐突了。”
随即，她轻轻卷起百里绯烟衣袖，开始为她搭脉诊疗。
这位年岁并不大的医女样貌清雅，沉稳有度，诊了一会儿脉象也并未言语，而是缩回手，又起身开始解盖在百里绯烟上的衣物。
绯烟扭头，只将一个憔悴而倔犟的侧颜，对着她二人。
绯烟身上的衣袍被层层解开。
一个饱受蹂躏的身体，赫然出现在医女的眼前。
医女神色不变，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一会儿，又将被褥直接遮盖住她的身体。
夜惊鸿见医女眼神轻柔地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有话要说，便抬手示意两人出殿去。
合上偏殿的房间门，医女先恭恭敬敬地向百里沉疴跪地叩首：“奴婢拜见三皇子殿下。”
“起。”
百里沉疴简单回复，示意她起来说话。
医女起身后，不待催促，便垂下头，娓娓说道：“从公主殿下的脉象看，应当是中了药性极为霸道的媚药，所以在行房后气血亏虚，身体孱弱。”
“那这药对身体可有后续影响？”插嘴的是夜惊鸿。
闻言，一直佯装漫不经心的巴尔，也悄悄竖起了耳朵，两手不知不觉也捏出一把湿汗来。
医女闻言，温柔浅笑道：“一般的媚药并不会对身体产生更多的伤害。但是公主殿下确实……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休养身体，否则可能会妨碍子嗣生养。”
话音一落，巴尔的脸色瞬间微变。
夜惊鸿瞅瞅神情惊诧的巴尔，拉着医女走到旁边，低声问她：“莫非那药，真的会对公主日后的生育不利？”
“并不是这样，您不必紧张。”医女轻轻摇头，语气淡柔地解释道：“只是公主殿下她初经人事，身体受损有些严重，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罢了。”
“那就好。”夜惊鸿稍稍安心，又低头凑近医女，更小心道：“正值国丧，请你开一剂避子汤药给公主服下。”
医女自然一口应下了：“奴婢省的。”
随后，她向百里沉疴福身告退。
两人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巴尔和百里沉疴皆耳力不错，将方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听进耳中。
夜惊鸿反身，见巴尔一副松气的模样，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就你这下手没轻重的粗鲁样，等着跪地求公主原谅吧！”
说完，她脸一垮，气冲冲地又进了偏殿。
进了房间后，夜惊鸿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去。
她看着百里绯烟呆躺在床榻上，默默流泪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特别的难受。
轻手轻脚地靠近，夜惊鸿站在离绯烟不远处的地方，垂眸良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倒是百里绯烟扭头，红肿的泪眼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哑声道：“你……站过来些。”
夜惊鸿依言走了过去，刚站定，百里绯烟突然嘶哑地笑出声来：“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很蠢？”
“这话从何说起？”夜惊鸿没更多的反应，静静反问她道。
百里绯烟微微抬头，见她神情平静而不似作伪，勾唇自嘲道：“我以为，凭着这个长公主的头衔，自己就能从这场夺位风暴中全身而退……难道不是傻？”
“而赫连烨这个没脸没皮的畜牲告诉我，没了二殿下的保护，我什么也不是……”
“是啊，”百里绯烟凄然大笑，眸中的痛泪再度落下，顺着她遍布血淤咬痕的烂脖颈，一直流到她皮破血流的肩胛骨，“你看，没了二皇兄，我不过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废物罢了，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公主殿下，”夜惊鸿并不想为巴尔的所作所为辩解，但她还是沉痛地说道：“如果你心里怨恨他……就是今日伤害你的那个男人，你要打要杀，我和殿下也没有怨言，毕竟他错了，就是错了。”
“但……”夜惊鸿长叹一声，突然闭眼仰头，铿锵有力地说道：“但他确实不是那种随意会对女人施暴的歹人！平素他并不是这样的啊……”
“你说……他？”
百里绯烟慢慢阖眼，没作声。
继续落泪，她最终还是无力地轻轻摇头。
“算了吧，”百里绯烟苦笑道，“他既然是三皇兄手下的人，我又何必为了此事斤斤计较，反而得罪了三皇兄呢？”
说完，她扭过头，不再看夜惊鸿：“而且，今天是我一直求他的……”
夜惊鸿揉揉烦闷的额角，也不说话了。
这两人的事，估计一时半会也掰扯不清，只能暂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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