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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赴约。
秋娘被李瘸子找到，身后跟着一村子的人，那时的秋娘，已经收拾好了包袱。
包里装着衣服和几张碎票子。
她想的很简单。
家里父亲病已经好了，弟弟妹妹也都有人照顾，如果可以，让她为爱自私一把，就这一回。
麦田边，她没有等到他。
等到的，是李瘸子的怒骂和殴打，还有村子里人的唾骂，甚至有人说，这样一个祸害，不如拿去浸猪笼。
是她爹千求情万求情，才保住了她一条性命。
第803章 再次，相逢（）
秋娘还是嫁给李瘸子了。
一身红布衣裳，乌黑的发髻插了支镀了金的簪子。一双眼睛黑黝黝的。
红裙子飘飘荡荡，踏着一双娘亲留下的千层底。
白皙的脸颊，还留着一块被打的淤青。
不算太明显。
她被李瘸子接走，李瘸子四处撒花生喜糖，欢喜的不得了，那种喜糖，没有糖纸，圆圆的一颗。
小孩子们欢天喜地，花生瓜子壳掉了一地。
秋娘在身后望了望，没瞧见他的身影。
她走呀走，眼眶被泪水浸湿，李瘸子站在一旁，说着下流的笑话，难得精神奕奕。
天空飘着细碎的爆竹渣，在她身后纷纷扬扬飘散。
她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缓慢。
“秋娘！”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声，声音极其耳熟，她没回头。
她笑了，却又落下了泪。
当晚，李瘸子死了。
心肌梗塞。
取了个漂亮媳妇儿，一时得意忘形，一场喜事变丧事，秋娘成了秋寡妇。
李瘸子棺材下葬那天，秋娘回了家，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她没说话，也不想听他解释。只是将大门关上，闭不见客。
当晚，她做了一堆包子给他，问他愿不愿意陪她出去走走。
两人走到麦田边，她说，“我知道你是中意我的，我也中意你，我不奢求你能带我走，只求你要了我。”
他没吭声，她说，“如果你不要了我，我到处去说，你就是我的奸丨夫，你毁了我清白，李瘸子也是被你活活气死的。”
她足够聪颖，也足够勇敢。
那一晚，两人在麦地里成为了彼此最渴望成为的那个人。
完事后，他看见麦地上粘稠的液体，有着一抹红。
他惊愕，她却笑了，“怎么，没想到，我不是他们所说的人尽可夫？”
不等他说话，她笑意僵住，“我知道你嫌弃我，我只想告诉你，我秋娘若要献出身子，那必定是给最爱的人。”
她没告诉他。
新婚那夜，她早就准备好了三尺长绳，就算李瘸子不死，她也会了结性命。
他想说对她负责，她却比他还果断，“我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她是如此坚决，站在麦田里，语气笃定的，“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秋娘……”
他叫她。
她举起手指，对天发誓，却始终背对着他，“我秋娘，对天发誓，不管今后是否遇见你，老死不相往来，不死不休！”
方才还沉浸在欢愉里的两人，此时，变成了最冰冷的陌生人。
“秋娘，你别这样，我其实……”
他来不及解释，她已经跑着离开了。
他其实……
那天她问他，他中不中意她。他没说，他中意。
那天他用四处凑来的车票，踏上了回城的路，他请了探亲假，就是想征得父母同意。
娶她为妻。
他做好了一辈子留在乡下的准备，做好了陪她厮守一生的准备。
他想以最快的速度，在李瘸子娶她之前，将她娶回家。
他求村长开条子。他找了和她关系最好的月娘，请月娘帮忙告诉她一声，他有事回城。
月娘没告诉秋娘，只觉得蹊跷，将这事，告诉了李瘸子。
所以，李瘸子才会找到秋娘，并将她带走。
秋娘发誓之后没几天，他就被以完成学业为理由，召回了城。。
他终生未娶。
她终生未嫁。
时隔四十多年，一位白发老翁，一位白发妇人。
再次，相逢。
第804章 来套我话？（）
“师娘好。”
乔颜拎着食盒，放在桌子上，“听说你喜欢吃野菜包子，我早上闲着没事，去后山采了一些，特别多，张嫂做的，非常好吃！”
昨晚听了两人的故事后，几人一阵唏嘘，就连穆靳尧也有所动容。
晚上睡觉，她问他，如果她是秋娘，他是师傅，他会怎么办。
他说，“我永远不会给你错过我的机会。”
只一句话，就让她心头温暖了一夜。
回想起来，当时她看见沈大夫和秋娘吵架，一口一个老妖婆，以为两人吵的凶狠。
现在看来，不过是在互相较劲，又是亲切的称呼罢了。
只有他们这些局外人，才看的不清楚。
秋娘正在研究标本，看见她来，还带了包子，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昨天她对乔颜示好都不行，这是哪门子的邪风？
乔颜一笑，淡道：“就是想来看看你，你不是我师傅的心上人嘛，我不讨好你，怎么得我师傅真传啊？”
开玩笑似的语气，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想接下包子，想起自己没洗手，“我马上就来。”
她背有些驼了，走路却不慢，顺了一下满头的白发，去了洗手间，再出来，头发夹了个黑色的的钢丝发箍。
和才来时不一样，第一次看见她时，她还是男士头，这么久，她头发长了一些，不过还是白发。
见她出来，乔颜收起恍惚神色，递给她包子，她也没多想，拿起就吃了。
乔颜乐了，“你不怕我在包子里下毒啊？”
这人心可真够大的，她微微一笑，满脸的褶子，却比以往慈祥，“反正也活够了，毒死了也没什么害处。”
正巧沈大夫回来了，听见她说话，在门外训斥，“什么死不死的，老婆子嘴里就是说不出好话。”
“你个死老头子，偷听我们说话干什么？”
她也不满回嘴，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要羡煞旁人，乔颜耸耸肩，“那啥，师娘，我有事要问你。”
秋娘吃着包子，也没犹豫，“什么事，你说。”
“恩……”
乔颜寻思了一下，还有问题没有弄清楚，“你是怎么学会炼制毒药的？又怎么进黑蝎的？”
听见这问题，秋娘手一愣，却又笑了，“你这小姑娘，是来套我话的啊？”
乔颜不好意思一笑，偷偷瞟了一眼沈大夫，“这不是套话，只是来了解情况而已。”
秋娘脸色一正，“当年他离开后，没两年，我就去镇上的制药厂打工了，我对制药很感兴趣，也算顺风顺水。”
她淡道：“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又是娶媳妇，又是说要盖房子，我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走歪门邪道了。”
帮人提炼药物，是肯定不行的。
她赚得那么些钱，一直都觉得烫手。
“后来他又要我给他钱，说是在城里买两套房子，一套给他儿子，一套给他，我拒绝了，等我父亲去世后，我就四处漂泊。”
那个时候，a市的房价并不贵。她用给弟弟攒的钱，买了一套小居室。
“前两年我弟弟欠了高利贷，利滚利，两百多万，有个人找到了我，说愿意帮我还钱，但要求我跟他们走。”
那一段时间，她接受了训练，才学会了真正的提炼精髓。
第805章 三好男人（）
“也就是说，那里边，有人专门教你提炼，而且，技术还很高超。”
乔颜沉吟，“但那个人，为什么不自己提炼了药让你来用，而是让你亲自提炼呢？”
这就让人想不通了。
谁会想将秘术交给别人？
秋娘一脸淡然，“很简单，毒药只是我的一个兴趣爱好而已，他们真正的提炼的，是毒品。”
“什么？！”
乔颜一下惊呆了，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自己提炼，她惊叹，“这些都是肥鱼，一抓到，背后头目一下就能揪出来。”
若是秋娘可以提供线索……
她将目光投向秋娘，满是期待，秋娘一瞬就明白她的意思，为难的很，“我很想告诉你有用的信息，可是……”
她学习提炼的时候，教她的人戴着头罩，身上衣服也类似冰冷的盔甲，用了变音器，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又怎么知道是谁呢……
“原来如此。”
乔颜惋惜，“也是，他们既然放心用你来研制，肯定不会让你察觉到什么。”
见她失望，秋娘也不犹豫，“不过，我应该知道他们的销售渠道，因为我认得我提炼的药品。从市面上抓起，就能顺藤摸瓜了。”
但若是现在动手，可能有些打草惊蛇。
乔颜点头，目光柔和了些许，“谢谢师娘，我知道了，您吃包子，我先回去。”
再留下也是无用，沈大夫闷哼一声，“来了打听完就走，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臭德行。”
恰巧被她听见，她转身翻了个白眼，赌气似的，“跟你学的，行了吧！”
不等他再骂，飞速的溜走。
去了穆靳尧办公室，他正在打电话，听见脚步声，他将电话挂断。乔颜撇嘴，“干嘛我一来你就挂电话？”
他脸色淡然，语气有些微微惆怅。
“没什么。”
见他不愿多说，她也没有过多询问的必要，点了点头，将从秋娘那儿问到的信息说了一遍。
知道他可能早就了解，于是出招，“我想去市面上调查一下，看他们的货源到底是谁在走动流通。”
“我已经叫人去查了。”
穆靳尧无奈看向她，“你回去休息。”
这种事情，原本就无需她来操心，因此，他也就从未对她提起。
她闷哼一声，有些失落，“还以为对你有用，没想到，你早就去做了。”
不过，心里头却是自豪的，这才是靳哥，在旁人未想到时，就去完成。
永远都快人一步。
她凑上去，也不管办公室门是否关着，勾着他的脖子，脸蛋挨着他，“你告诉我，刚才是那个电话，你打给谁的？”
见她来了就挂掉，不是做贼心虚？
她那质疑的小眼神儿，就差没逮着他的小辫子乱追了。小手一摸，顺手摸出他手机。
“靳哥，你会不会觉得，我管得有点多？”
“有点。”
他实话实说。
她瞪了他一眼，埋头翻通话记录，“那又怎样，你这么优秀，完全的三好老公，被人抢了可是我的损失。”
他挑眉，“哪三好？”
她手指一顿，翻到了通话记录，“颜好，活好，身材好。”
他嘴角一抽，通话记录显示名字是阿武，她抬头，剪水双眸望向他，“爷爷那边出什么事了？”
见瞒不住她，他只拿回手机，漫不经心，“他生病了。”
第806章 小的要脸（）
“病的很严重吗？你怎么不告诉我？”
乔颜皱眉，郁闷的很，“穆爷爷人挺好，谁一辈子没做过错事儿，你该不会还在怨他吧？”
她知道，他并不是记仇的人。
只是以往老爷子做的实在太过分，两人之间欠缺沟通，一时间就少了许多亲厚。
但穆靳尧是重情重义的男人，知道爷爷病了，绝对不会不闻不问。
“怎么了？”
见他神色肃穆，她心头一紧，“到底是什么病？”
“不知道。”
穆靳尧看向窗外，眸光淡然，“我没问，阿武也没说。”
方才阿武电话，就是告知他老爷子病了，阿武想带老爷子去医院，偏偏老爷子是个犟骨头，不肯去医院。
这逼得没办法了，阿武才给他打电话，寻求电话帮助。
也是无奈之中的举动。
他知道，若非真是无可奈何，阿武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那咱们回去一趟吧。”
乔颜心头有些担忧，上一次回s市，和老爷子之间隔阂消除了不少，这一次听他生病，自然是放心不下。
他显然有些不乐意，“我不是医生。”
这叫什么话？
她两眼一翻，“靳哥，他是你爷爷，不是你仇人，他罪不至死，你跟我回去陪陪他，就当是陪我，好不？”
他如何不了解她。
但凡是有些感情，她都不会不管不顾。良久，他“恩”了声，猎鹰般的眸子微微一动，似乎也在思索。
“去收拾东西。”
见他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