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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地师-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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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苏昊预计的一样,掌柜待苏昊和陈观鱼一离开柜台,便赶紧喊来了一名说话伶俐的小厮,让他即刻去土司府报信。客栈里住进了一个要从土司府的大牢里往外捞人的客人,这可不是随随便便闹着玩的事情,如果知情不报,到时候惹出事端来,客栈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杨朝栋把何本澄等人从山里抓回来之后,当即就进行了提审。何本澄等人坚持说,自己就是替一位勘舆师跑腿的,在山里到处跑的目的,在于找煤。由于摸不清何本澄等人的底细,加上本身也没发现他们有什么不法之处,所以杨朝栋没有对他们用刑,也没把他们投入大牢,只是找了一个小院子,把他们圈禁起来,等着他们背后的人露面。
  何本澄等人所携带的装备以及测绘数据,也都落入了杨朝栋之手。由于何本澄机敏地拆掉了两具望远镜上的目镜,所以杨朝栋无法看出这个只有一片物镜的奇怪装置的作用,只能把它理解成某种特殊的勘舆工具,如勘舆师经常使用的罗盘一样。
  至于测绘数据,对于杨朝栋以及他的幕僚班子来说,就更如天书一般了。这倒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何本澄等人的交代,即他们是为勘舆师服务的。因为勘舆师大多是道士出身,而道士的看家本领之一就是画符。勘舆营的测绘数据是用阿拉伯数字记录的,加上各种拉丁文代码,看起来与道士画的符还真有几分神似。
  杨朝栋等待了几rì,终于等来了消息。一开始,是把守城门的小官前来报信,说来了一个什么天师,扬言是来拜会杨参将的。接着,金钟客栈的小厮也来了,详细报告了苏昊对掌柜所说的一切,而且带来了苏昊在柜台上留的身份信息。
  “告诉你们掌柜的,给我好好地看着那两个人,别让他们跑了。若是他们有什么不轨的言行,先给我按住再说。”杨朝栋吩咐道。
  “遵命!”金钟客栈的小厮连忙应道,然后便一溜烟地跑回去传达杨朝栋的指示了。
  看着小厮离开,杨朝栋把写着苏昊身份信息的纸条递给站在一旁的幕僚王奇奉,说道:“师爷,你看看这个,这是怎么回事?”
  王奇奉接过纸条,看了看,也皱起了眉毛:“天师,师爷,百户这个姓苏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个身份?”
  “后主,这就是被咱们抓来的那伙人的主子吧?”亲兵头目孔贵在一旁问道。
  “就是他。”王奇奉替杨朝栋回答道,“此人居然还是明军的一名百户,这就对了,我也觉得被抓来的那些人,身上有些行伍之气。”
  “此人既然是官兵的百户,跑到咱们播州来,不就是jiān细吗?后主,要不要小的现在就去把他抓过来,然后和他的那些手下一起,都”孔贵说道,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要统统干掉。
  王奇奉大摇其头:“不可莽撞。此人既然敢公开自己的身份,想必是有恃无恐。他说自己从chóng qìng过来,对于播州的情况,他不可能不了解。还有,守城兵说,此人进城的时候声称是来给后主你送一场大富贵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管他什么意思,我先去把他抓来,然后一问不就是明白了?”孔贵说道。身为杨朝栋的亲兵头目,孔贵在播州也算是可以横着走的人,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王法之类的概念。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么他理解的王法,就是杨朝栋的旨意。
  “他既是冲我来的,那倒没必要动粗了,我这就传他到参将衙来问话就是了。”杨朝栋道,“抓来的那些人说他们的主子擅长于探矿,到时候我们就问问他探矿的事情,那么那些人说的是真是假,不就一清二楚了?”
  “后主不可。”王奇奉道,“他是有备而来的,而我们对他的底细一点都不清楚,这个时候贸然把他传到参将衙来,对我们不利。万一他真的有什么大的来头,咱们不能动他,而又暴露了咱们的情况,岂不是受制于人了?”
  杨朝栋道:“师爷所言有理。以师爷之见,咱们当如何做呢?”
  王奇奉想了想,说道:“在下以为,后主先不要出面,待在下先去探探他们的底细,听听他们想如何做,然后再定咱们的对策。”
  杨朝栋点点头道:“就依师爷,你看你什么时候去见他们为好。”
  “明rì吧。”王奇奉道,“明rì我让金钟客栈的掌柜安排他们到博望楼去吃早饭,然后我扮成一个路人,去与他们攀谈。金钟客栈的掌柜不是说此人毫不掩饰自己到播州的意图吗,我想他肯定愿意对我再说一遍的,届时我再相机行事,套出他们的话来。”
  杨朝栋道:“好吧,你就这样去办。若是谈不拢,我们再把他们抓来也不迟。任他是龙是凤,在这播州城里,也掀不起浪来。”


 168 自吹自擂

      苏昊二人在金钟客栈歇了一宿,次rì清晨,二人起床梳洗停当,掌柜满脸堆笑地到客房来了。
  “二位客官,昨晚可歇息得好啊?”掌柜问道。
  “嗯,还不错。”苏昊懒懒地答道。住店的人不算少,掌柜单单跑到他们这里来问安,正应了那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
  果然,掌柜与苏昊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说道:“二位客官是第一次到播州来吧?我们播州的早点与他处颇有所不同,二位不打算去品鉴品鉴吗?”
  苏昊奇怪道:“怎么,你们客栈不管我们的早饭吗?”
  “不是不是。”掌柜连声否认道,“本店自然是要包客人的早饭的,只是二位第一次到播州,不去尝尝我们播州最正宗的早点,实在是太可惜了。这样吧,我做东,请二位到播州最好的馆子博望楼去用早膳,二位可愿赏光?”
  苏昊在心中暗自冷笑,脸上却不表现出来。他对陈观鱼说道:“老陈,你看掌柜这个意思,咱们当接受好,还是不接受好呢?”
  陈观鱼可是一个人jīng,苏昊此问,分明是在拿架子,他连忙接过话头,说道:“少主,我看掌柜也是一番好意,咱们如果客气,倒反而不美了。”
  “也是。”苏昊从善如流,“既然老陈也这样说,那咱们就却之不恭了。”
  掌柜说的博望楼,离着客栈倒也不远,苏昊和陈观鱼随着他步行了几分钟光景,就走到了。饭馆的小二迎上前来,把三个人请到楼上。掌柜四下看看,说道:“苏公子,我观这楼上客人也不多,咱们就没必要坐到雅间里了,太过闷气了不是?坐在大堂,既敞亮,又热闹,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苏昊摆摆手道:“客随主便,掌柜的觉得合适就行。”
  三个人坐下来,掌柜点了一桌子当地的特sè小吃,一样一样地介绍给苏昊和陈观鱼听。虽然知道掌柜是在做作,但苏昊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说了一会,掌柜突然一拍脑袋,用懊恼的语气说道:“哎呀,看我这个猪脑子,竟然忘记了一件大事,坏了坏了。”
  “怎么,是很急的事情吗?”苏昊应景地问道。
  “正是。”掌柜站起身来,“苏公子、陈先生,二位恕罪,小的突然想起还有一件大事未办,必须马上赶回店里去办。这些吃食,账我已经结了,二位慢用,小的告辞了。”
  说着,他一边拼命地拱手致歉,一边就脚底抹油,飞快地溜走了。
  苏昊看着掌柜走开,只是微微一笑,他用筷子挟了一块糍粑,送入嘴里慢慢地嚼着。他知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果然,不多一会,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响,店小二领着一个中年人走上楼来。那中年人穿着长衫,像个衙门里的师爷,又像是商家的账房。他向大堂里走了两步,似乎是无意中望见苏昊这一桌,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眉毛,摇摇头叹道:“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人诚不我欺也。”
  苏昊抬起头来,看着那中年人,笑道:“先生何出此言啊?”
  那中年人指着桌上的吃食,说道:“你二人能有多大胃口,却叫了如此多的点心,一会吃不完,岂不是浪费?”
  苏昊道:“先生误会了,我们原是三人用餐,只因有一位朋友临时有事先走了,所以他这一份就剩下了。先生若是不嫌弃,可愿与我兄弟二人一同用膳?”
  中年人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惊异,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叨扰了,不过,这饭钱一会大家分着出吧。”
  “不必,我那朋友已经会过账了,先生但用无妨。”苏昊说道。
  中年人坐下来,先向苏昊拱了拱手,说道:“学生王奇奉,在宣慰司府做一员小吏。听二位口音是外地的,可是到本城来做生意的客人?”
  苏昊也一拱手,道:“学生苏昊,江西人氏。这位是学生的师兄,陈观鱼,陈道长。”
  “失敬失敬。”王奇奉说道,“既是远来的客人,这顿饭王某更该请了。”
  “实在是不用,我的朋友已经会过账了。”苏昊只好无奈地再说了一遍,没办法,谁让对面这位王仁兄那么入戏呢?
  三个人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聊着一些闲话,聊了几句,王奇奉把话头带入了正题,他问道:“苏公子,你们二人到这播州城中,有何贵干啊?”
  苏昊叹了口气,说道:“唉,此事说来话长了。不瞒王兄,小弟此行是来赎人的,王兄既然是宣慰司衙门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请王兄帮忙呢。”
  “赎人?此话何解啊?”王奇奉装出奇怪的样子问道。
  苏昊道:“小弟的身份,王兄恐怕还不知道吧?小弟其实是个勘舆师,有些望气探矿的家传技艺,这一次,就是受人之托,到播州地面来找矿的。”
  “望气探矿?”王奇奉这回是真的被雷着了,“不知道苏公子是如何望气探矿的。”
  “我家公子是江西玉华山道门的第二十七代天师,我师门的绝技就是望气探矿。所谓望气探矿,就是只要看看山川气象,就知地下有无矿藏。我家先师一身技艺,已尽授予我家公子,是以我家公子方能得李公公的赏识,并得以被推荐到四川来替胡公公做事。”陈观鱼在一旁解释道。
  “果真有此事?”王奇奉半信半疑地问道,“不知陈先生所言的李公公是指何人,这胡公公莫非是指四川矿监胡玉公公?”
  “老陈,在王兄面前,休得胡夸,以免惹人笑话。”苏昊假意斥责了陈观鱼一句,然后笑着对王奇奉说道:“王兄休要听老陈胡扯,小弟只是学到了先父的三成皮毛。在江西时,正遇矿监李龙李公公招贤能探矿,小弟也是初生牛犊,竟然去揭榜应募。幸好先祖保佑,让小弟碰上了一个不小的金矿,倒也算是在李公公面前小小地出了点风头。”
  “哪里哪里,苏公子太谦虚了,想必在揭榜之时,苏公子对于找到金矿已经是有成竹在胸的。苏公子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金矿,这份本领,放到整个大明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了。”王奇奉满嘴恭维道,心里却是有些暗暗地吃惊。
  早在嘉靖年间,大内就不断地派出矿监到各地去寻矿、开矿。对于矿监来说,最喜欢的矿藏就是金矿。但这么多年过去,全国新探出的金矿用一个巴掌都可以数得出来,大多数正在开采的金矿,都是在以往就已经有人发现,只是由矿监接手过去经营而已。
  苏昊敢说自己替李龙找到了一个金矿,这样的事情恐怕是很难撒谎的。换句话说,若苏昊是撒谎,他起码也应当编一个更靠谱的谎言才是。如果苏昊所说的不是谎言,那么他的勘舆术就的确让人惊叹了。
  “苏公子既是替江西矿监李公公当差的,怎么又跑到我们四川来了呢?”王奇奉继续问道。
  苏昊道:“这就叫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因为小弟给李公公找到了一处大金矿,李公公得了皇上的夸奖。四川的胡公公没有找到矿,所以受了皇上的斥责。李公公与胡公公当年在宫中交契甚深,李公公不忍看到胡公公受责,就让小弟到四川来替胡公公也勘几个矿,这不,小弟就来了嘛。”
  “原来如此。”王奇奉说道,“那苏公子适才说赎人,又是何故啊?”
  苏昊道:“我们玉华山道门的勘舆术,与别处有所不同。要想找矿,须要先望地气。四川这么大,小弟就算有分身之术,也无法走遍。所以,小弟就招了几十个徒弟,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望气之法,然后遣他们分赴各地去望气,记成符号送给小弟判读。这样一来,小弟的一双眼睛,不就变成几十双眼睛了?”
  “此言有理。”王奇奉道,“可是,苏公子还没说赎人的事情呢。”
  苏昊道:“事情就是这样出的。前几rì我派往播州来望气的一群徒弟,不知怎么得罪了宣慰司,竟然被宣慰司的士卒给抓了。小弟听跑回去的徒弟说,前去抓人的,竟然是播州的杨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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