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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臣风雷引by流水潺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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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的官儿管不了,就把这事上报给了高昌国的朝廷,他们的皇帝一听,龙眼大怒……” 



  “大人,是龙颜大怒。” 



  “嗯,是龙颜大怒。”我佯作不快的瞪了他一眼,接着道:“皇帝立刻派钦差下去调查。这个钦差到处寻访,终于查出这死去的一百多人原来都曾在一处采茶。他带人寻到了那里,发现这里的茶树竟被不只是什么东西压出一条路来,沿着这路走了有十几里,结果你道他发现了什么?” 



  “什么?”石惊涛已经完全被我的故事吸引,忙追问道。 



  “那茶树中竟卧着一条巨蟒!身子足有三丈长,水桶那么粗,当时一群人都竟得呆了,谁也不敢上去捉,钦差也只好先派人守着,自己去向皇帝请示。哪想得到到了晚间,当天去的人中又死了好几个,也是毫无征兆的七孔流血而死。后来一查问,才知道这几个人碰过巨蟒身边的茶树……那茶树上都染了巨蟒的毒了。” 



  石惊涛惊道:“这巨蟒竟有如此厉害!那后来捉住了它没有?” 



  “起初大家都拿它束手无策,直到有位先生查找古书,这才知道这巨蟒名叫‘额兰格’,高昌话就是‘毒龙’的意思。凡是人碰到它的体液,哪怕只是碰到它经过的地方,也会中了它的毒。中毒後没有任何异样,只会突然毒发而死,快的有两个时辰就毙命,慢的有一天,依每人的体力而定。不过它的体液虽然有毒,血却可以解毒。找到了解毒之法,这巨蟒便很快就被除去了。宫里的御医把这巨蟒的身体炼成毒药和解药,专供皇家使用。不过有些大臣手上也是有的,上次高昌国的使节来进贡,跟我说起这件事,见我很感兴趣,便送了我一些。”我微笑着看了眼地上的瓶子,有看了看他曾经那瓶子的手。 



  “你是说……”石惊风的脸色惨变,到现在他终于明白我说这番话的目的了。“我不信!” 



  “是吗?等到七孔流血的时候,你自然便信了。”我笃定的微笑着,从他的神情便看出来他至少信了七八分。我知道我笑得越自信,他便越没自信。 



  石惊风咬牙道:“黎大人,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不错,你是没得罪过我。”我收起了笑容,冷然说道,“我也没想要你的命,只想求你办一件事。” 

  石惊风摇头道:“石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背叛王爷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我见他眼中异色一闪,已然明白他的意图:“你抓住我索要解药?”冷冷一笑,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来,“解药只有一颗,我只消双手一捏,这药丸便被捏得粉碎。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你的轻功快还是我的手快?” 



  他本已要扑过来,听到我的话又堪堪停住,神色甚是愤怒。忽然之间,他目光转向我身后,喜道:“王爷,您来了?”永王!那是我心上的一块病,我没怕过什么人,可我怕他。我微微一愣,一阵疾风扑面而来,手中一空,回过神时,那药丸已落在了石惊风的手里。 



  他微笑道:“多谢大人赐药。”说着张口服下,一脸的得意。我这时终于忍不住从心里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大人又在吓唬在下了,告辞。”他向我拱拱手,转身欲行,没走出两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定了定神,又迈出一步,终于瘫倒在地上。 



  “怎么回?怎么会这样?” 



  “当然会这样了。”我收住笑,来到他身前,“你是学武之人,说到药理当然要比我懂得多,你难道真的相信这世上有这么神奇的毒药?” 



  “可是……可是你说的故事……” 



  “你不是傻子,我若不说的活灵活现,你怎会上当?” 



  他有些恍然:“那什么解药也是你故意拿出来,引我上钩的?那其实才是毒药?” 



  “不错。我知道以你对永王的忠诚,自然不会背叛他,我要的其实只是你身上的令牌而已。”从他身上搜出一面铜牌来,我笑得得意——有了这个,我就可以做我要做的事了。 



  石惊风长叹道:“错了,错了,王爷错了,我也错了。我们都道你只是个不学无术之徒,能想出这等计策,非有大智慧而不能,我们都走眼了!” 



  我脸色一变,抓起他的佩剑:“我本想留你一条性命,等事成就放了你。可你的话提醒了我,再也留你不得了!”如果我只是个小丑般的人物,即便逃走了,永王也不会太穷追不舍。若他知道我的真相,那可就永无宁日了。 



  “等等!”石惊风叫道,“若我死了,你怎向王爷交待?”我冷笑:“我既然能凭空杜撰出一条巨蟒来,自然也有办法把个人变成空气,你任命吧。”为了我的家人,我什么都不怕! 



  看出我眼中的杀意,石惊风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声长叹,低声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 



  “我有个老娘亲就在桂花东巷家中,我们母子一直相依为命,若不见了我,她老人家会受不住的。你杀了我后,就去跟她说一声,就说王爷派我出门办事去了,三年五载才能回来。” 



  我忍不住问道:“若是三年五载后你还不会去,她怎么办?” 



  他黯然一笑:“三年五年,说不定她早就不在了,哪还顾得了那么许多?大人,你动手吧。”他闭上眼睛,我分明的看见那眼角有泪光闪过,他是不是想起了家中的母亲? 



  长剑抖动,我的心也在抖,这一剑我怎么能刺的下去?谁人家无父母兄弟,难道我为了自己骨肉团圆,便要害得别人母子分离么?这样的话和那永王又有什么分别?罢了!长叹一声,我把长剑甩在地上,抛了一个药丸给他:“吃了吧,这是解药。” 



  他愕然张开眼:“你不杀我了?” 



  我转过身,惨然一笑:“大家都是受人摆布之人,何苦还要互相残害?你去吧!”闭上眼,我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凭感觉,我知道他已经服了解药站起来,但却迟迟没有离开。 



  “为什么还不走?” 



  身后传来簌簌的衣服擦拂声。“石惊风多谢大人饶命之恩,大人放心,今天的事,惊风绝不会对一人说起。” 



  我摆摆手:“去吧!” 



  石惊风已经离开了,只有我还独自站在那里。在我面前的那座大宅子是我的府邸,高楼连院起,日影丽飞甍,在京城中也是数得着的;而我,官拜大学士,位列上卿,只在少数的一些人之下,可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终脱不了任人摆布的境地!有家难圆,有志难伸,四面受敌,无路可退,早知如此,要这官位做什么?呵呵,呵呵,我倒是忘了,我这个所谓的大学士本来就是一场笑话!只消几步路,我便可以回到家中,可是,这里真是我的家吗?我惨笑着摇头,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我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不知穿过了几条街,走过了几道巷,蓦地里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李兄,你终于来了!” 



  我用了好一段时间才想起这人是昨日与我共饮到天明的叶嘉颖,看看四周,原来不知不觉竟又到了小河边。我曾和他相约今晚在此相见,这一天尽想着怎么救人,倒把这事忘在脑后了。 



  “我在这里等了好久,本以为你失约了,还好终于等到了。”他的脸上流露出欣喜的神情,好像真的在为能见到我而感到高兴,我看着他的脸,一股暖意渐渐涌上心头。 



  “跟我来。”我拉着他的手,走进一条小巷,在这巷子里绕了几圈,来到一座宅前。 



  “这是什么地方?李兄,你为何带我到这里来?”大概是许久没人住过,院门前的石狮子仰倒在地,大门的朱漆也已斑斑驳驳,剥落殆尽,隐隐还能看出曾被封印的痕迹。叶嘉颖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问我。 



  我不答,手掌轻轻一推,那大门应声而开。放眼望去,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在清冷的月光下,由显凄凉。迈步走进中堂,扑面而来的腐败气味让人不自觉皱起了眉。里面的家具物件东倒西歪,上头还覆着厚厚的尘土。两旁的粱柱上,本来各有一块匾,现在一块已经掉落在地,另一块虽还悬在上面,也岌岌危矣。 



  上面的字倒还辨认得清,叶嘉颖念道:“‘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李兄,这到底是何人的府邸?听这口气非同一般,必是一位忠臣贤士。” 



  我抚着那匾:“你可听说御史孟广年的名字?” 



  “就是那位两年前被满门的抄斩的孟御史?我听说他是因为检举永王有谋逆之心,因而被害,他死的时候,咱们江北志士还哭了一场,都骂永王乱臣贼子,终有一日恶贯满盈。”原来他也知道!不仅是他,只怕永王的图谋早就如司马昭知心人尽皆知。不,我摇摇头,至少我那英明的主上就不知道。 



  “原来这里竟然是孟御史的故居。”叶嘉颖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一代忠良,可哀可叹。”说着,低下头深深揖了几揖。  



  我站在一旁看他行礼,心里却只想着“褒贬自有春秋”这话。孟御史虽死,清名永在,而我黎梦卿虽生,不过一个弄臣,将来就算史书上留有一笔,也必是遗臭万年,谁会不会同情我今日的苦衷。能身居显位的人,若非大智大勇,必定大奸大恶,哪容得下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实在是不该让自己身陷其中的的! 



  “走吧。”穿过中堂,来到后院,依然是满目凄凉。中间有个很大的池塘,池水还没有干,幽幽的倒影着月影。离池塘不远处有一座阁楼,虽也破败不堪,但还看得出建造得十分精致。 



  我问:“你说那是不是孟家小姐的绣楼?” 



  “回去吧。”他似乎觉得不妥,拉我的衣角。我不理他,径自推门进去。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散落一地,想是当年被查抄时弄的。角落里一把瑶琴静静的躺着,我走过去拿起来,吹去上面的浮土,见那表面上虽有些破损,且喜弦未断,手指轻轻一挑,便发出“咚嗡”的声音。 



  我扭动一旁的琴柱,将琴弦紧了紧,又调了一回音,这一次的乐声便清越可听。我扫出一块净地,盘膝而坐,将那琴放在腿间,操弄起来。随着琴声涌入心头的,是近十年的漂泊苦楚,骨肉离散的伤怀,受制于人的无奈,怨恨、委屈、不忿、不甘……所有的感情便如潮水一般在胸中纵横激荡,几欲冲将出来……好闷,好难过!忽然,一缕柔和的箫声不知从何处插进来,慢慢融入琴声之中,奇异的抚平了我烦躁的情绪。我定了定神,抬起头,只见一旁的叶嘉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洞箫来,见我看他,冲我微微一笑。  



  一瞬间,灵台清明,魔意不生,琴音也逐渐柔和下来,我回他感激的一笑。他似乎怔了怔,随即满脸晕红低下头去,箫音一变,低沉婉转,如怨如慕,宛如一缕柔丝绕住琴韵,挣不脱,甩不掉,一点一点的收拢,直进到人的心里去。 



  无论心中怎么怨恨永王,他交代的事情我却不敢违逆,第二天一早我便进宫面圣。年轻的皇帝正在御书房,听说我来了很高兴,拉着我的手直到里间,指着案几上一个红窑罐道:“爱卿,你来看,朕这黑头将军怎么无精打采的?” 



  所谓的“黑头将军”其实是一头促织,民间叫做蛐蛐儿。当今的皇帝不爱琴棋书画,不爱围猎歌舞,爱的只是这小小的罐中物,而我能平步青云也全仗此君之助。朝中众人暗暗讥我“梨园大学士”,谬矣,我倒是名副其实的“促织大学士”。 



  “依我看,您这‘黑头将军’怕是不行了,不过皇上您别急,微臣又给您找了头‘紫金青’来,保证比这只还强的多。”我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青罐来,里面是一头红眼赤尾朱砂须的蛐蛐儿。 



  皇帝一见了这个,又把“黑头将军”忘在脑后了,回头叫道:“小顺子,快把那头‘梅花翅’拿来,让它们比一比!” 



  我趁机拿出那份名单,道:“皇上,这是阅卷官的名单,皇上您看看。” 



  他随手接过,略略扫了一眼,便扔到一边:“准了。” 



  这样就完了?我忍不住暗示道:“皇上,您不再看看人选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微臣的见识有限,许多人选都是请教了永王爷才确定下来的。” 



  皇帝的心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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