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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塌糊涂-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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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春问:后来呢?   
  菲菲说:我们班从舞院附中毕业后,大部分人就直接分到团里,只有几个女生考上大专。后来我们一总结,才发现考上大专的女生都有一个特点?   
  小春问:什么特点?   
  菲菲说:凡是考上大专的人都在外面有男朋友。   
  小春问:你们俩为什么不考啊?   
  菲菲说:我们哪儿交得起那么多学费啊!再说,学了也没用。   
  这句话在我和小春那里变成这样一个"意思":原来这些学舞蹈的姑娘这么小就什么都敢!而且,要想弄到好点的,还得替她们出学费!   
  18   
  就这样,小春与菲菲聊着天,一个天真无邪,一个居心叵测,我和嗡嗡坐一旁听着,菲菲讲了很多事情,虽然杂七杂八,有用的东西不多,但我想,对小春来讲足够了,至少把菲菲弄到手没问题。   
  19   
  没过几天,小春再次约菲菲出来玩,这回菲菲和一个叫黄黄的姑娘来了,黄黄是四川人,除了具有一切四川姑娘诸如白皙苗条之类的优点以外,还具有一些东北姑娘的优点,我是说,性感丰满,小春特意告诉我,她有一个男朋友在外地,也就是说,在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我却近在眼前,小春的另一重意思,是指我,他是说,我对他找来的姑娘总是挑挑拣拣,所想的姑娘全都远在天边,而黄黄却近在眼前,只须征得她的同意,我便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对一个新认识的姑娘为所欲为当然叫我很高兴,但是还得征求人家的同意,这可就难了,因为人家可能同意,但更可能不同意,同意还好说,不同意我不是自取其辱嘛――我对自取其辱不感兴趣,因此,结识黄黄就成了这样一件事,为了高兴,我要冒着自取其辱的危险――很多人都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是一笔好买卖,但我不这么看,这其中涉及一个因素,用数学上的一个词表达,叫做概率,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简直没可能!我可以把从小到大认识的姑娘列出来,做为分母,能让我为所欲为的那一个作为分子,我告诉你这个分数值是多少――用极限的观点看,趋近于零。   
  然而,我还是跟着小春一起出发了,我们先请两个姑娘吃饭,然后与她们一起去位于亚运村的东方一号迪厅蹦迪,之所以去东方一号,因为当时我妹妹在一家报纸做事,手里有北京所有迪厅的免费门票,于是,小春就问我要走,然后逛遍了所有的迪厅,最后,他说,最好的是东方一号。   
  说起东方一号,我个人也认为那是一个很好的迪厅,空间大,音乐时髦,表演时间长,去的姑娘也漂亮,可惜,名字起得有点问题,以前,住在北京的各家各户都有一个门牌号码,而一号专有所指,那就是公共厕所,因此,我每次听到东方一号时,头脑中的反应便是"东方大厕所",由于有着这种不幸的记忆,我一进到迪厅里面,果真仿佛闻见一股厕所专有的味道――我可不是指那种廉价香水味,而指那种更原始更直接的味道――带着这种感觉,我很难在舞池里使劲运动,大口呼吸。   
  于是,我坐在靠近舞池的一个吧台上,点燃一支烟,边吸烟边喝可口可乐。   
  从我的视线看去,小春、菲菲和黄黄三个人在舞池里蹦迪,我注意到,作为舞蹈演员,她们可一点不像,两人不知为什么,几乎没什么动作,只是僵僵地站在舞池里,随着音乐略略摆动上身,而且眼睛东瞧西看,不知在寻找什么,很快,我便把目光投向其他姑娘,靠近DJ台边上有个细高挑儿,穿牛仔裤,上身一件紧身毛衣,跳得很起劲,我可以看到她的脸,那张脸在灯光下显得奇怪的漂亮,在众多跳舞的人中显得很突出,突然,我认出了她,但一时之间却怎么也叫不出她的名字,我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我把头转向四周,竟然发现很多男的也在看她,有一个甚至馋得张开了嘴――真是一脸傻相!我想到自己竟与这种人为伍,不禁心中暗堵,可是,不往舞池里看,我的眼睛简直就没有任何可看的东西,我只好再次把目光投向那个姑娘,还好,她刚巧被一男的叫走了,看到两个人亲昵地离去,我迅速向周围扫视,发现看客们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失望的表情,这时,小春他们回来了,他们喝了点饮料,音乐正在放到"宠物店男孩"所唱的《GOWEST》,台上,一组穿着海军服的少男少女在表演劲舞。   
  "一起跳吧?"小春对我说。   
  我说:"你们先玩你们的。"于是,他们又去跳了。   
  接着,我便忽然在人丛中看到了刚才那个在舞池里蹦迪的姑娘,同时,我也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刘琴。   
  20   
  刘琴与我有些渊源,我不得不介绍一下她,以免大家弄不清楚在我的小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特别讨厌混乱的小说,那种小说犹如抒情诗,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令人头晕目眩,我认为混乱说轻了是轻率与不负责任的产物,说重了就是作者的脑子进水了,不够清醒,那样的作者能有运气找到同样不够清醒的读者,完全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不解之谜,很长时间以来都令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长着一张小狐狸脸儿的刘琴曾与我有过一次鱼水之欢,那是半年前她发现自己的男友另有所爱的时候,在此之前,她一直死抱着她的迷信不放,就是我谈过的那种迷信――她认为如果她自己不与别的男人上床,她的男友也不会跟别的姑娘上床,当然,她男友的行为使她终于破除了迷信,解放了思想,而我却意外地因为她转变观念而交了好运,那是在一个聚会上,我和一个朋友老牛与一帮不太认识的人坐在一个饭馆里,先听老牛小声地介绍了一下她的事迹,然后大声地介绍我们相识,她当时拿着一个大号扎啤酒杯大叫:"我怎么喝不醉呀?这是什么酒呀――都五扎了!"我对身边的老牛说:"你看,喝晕了――一定是叫她那色狼男朋友气的!"没想到这句话竟传到刘琴耳中。   
  她转过头来,盯着我说:"你是谁?"   
  我说:"不是刚刚介绍完嘛――"   
  她说:"介绍了那么多人,我哪儿记得住?"   
  我说:"记不住就算了。"   
  她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用同情而礼貌的口气说:"我说你男朋友也太不像话了。"   
  她却用无情而无礼的口气反问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由于她大叫大嚷,此刻,半桌的人都把脸冲向我们,大家知道,刘琴脾气火暴,最近心情又不好,因此,很可能无事生非,大闹一场,有这种好戏可看,他们当然绝不放过。   
  我见势不妙,想走,被坐我旁边的半醉的老牛一把按住了:"别别别啊,人家姑娘问你话呢,别走别走。"   
  他伸过头去,对刘琴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刘琴对老牛说:"他议论我是什么意思?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牛转过头看着我:"是啊!也是啊!"一副挑事儿的样子。   
  事已至此,我也只得强充硬汉了,我放大声音,为的是让在座的其他人听得见,说道:"有关系啊――"   
  "什么关系?"这回又是老牛,他得意洋洋地,脸上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   
  我说:"我可以帮她啊。"   
  "你帮谁啊?"刘琴说道。   
  "帮你啊――"   
  "帮什么?我和我男朋友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能帮我什么?"   
  "一起报复你男朋友呗。"   
  "报复什么?"   
  忽然,大家哄堂大笑起来,大笑声中,刘琴手中的杯子咣地一声掉到桌上,人却出溜到桌下,等人把她拉出来才发现,她已吐得满地都是。   
  聚会照常进行,刘琴被横放在3把椅子上呼呼大睡,那天不知为什么,大家闹得很晚,夜里3点钟才散去,临散前,大家开始相互询问是谁把刘琴叫来的,不幸的是,没人承认,及至问到最有可能的老颓,他咕哝了一声就又趴在桌上睡去了,我和老牛面面相觑,吐一吐舌头,看来,送人的任务最终落到我们头上。   
  我们一人一个,连哄带说,把老颓和刘琴分别弄到两辆出租车上,我钻进老颓的出租车,老牛一把抓住我:"别啊,我送老颓吧,我们顺路,那刘琴是你惹上的,你送吧。"   
  "我不认识她家,也不认识她。"   
  "那不管。"说罢,老牛把我揪出出租车,自己强行坐了进去,然后一溜烟跑了。   
  我来到刘琴坐的出租车边,打开门,推刘琴:"哎,你醒醒――"刘琴推了我一把,往后座一倒,睡着了。   
  出租司机问我:"去哪儿?"我说:"我不知道。"出租司机冲我喊道:"抬下去抬下去――"我说:"我也不认识她。"   
  "那你们怎么在一块儿啊?"没办法,我走到后座门口,深吸一口气,探身进去,把刘琴的小背包拿下来,打开,翻找她钱包,里面除了300块钱外,什么也没有,背包里有一个小化妆包,一串钥匙,一小盒纸巾,一个没电的手机,没有任何东西说明她住在哪里。我只能再次叫她。   
  刘琴睁开眼睛,但不说话,然后又闭上。这时,出租车司机已经十分不耐烦,骂骂咧咧地叫我们下去,我只好把刘琴拖到车外,放到路边,把她的后背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我坐在她身边,点燃一支烟。   
  半天,凉风一吹,刘琴醒来,她四下看看,看到我,说:"我想上厕所。"我点点头,恳切地说:"去吧。"   
  "可是,厕所呢?"   
  "我不知道。"   
  "这是哪儿?"   
  "东直门。"   
  "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你喝醉了。"   
  "是吗?"   
  "是。"她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不知道。"她站起来,开始向两边张望,辨认方向,然后说:"厕所在那边――我先去一趟。"她说着便向马路对面走去,一辆出租车"吱"地一声紧急刹住,传来司机的叫喊:"不要命啦!"   
  刘琴犹豫了一下,像是没听见,她绕过出租车,接着往前走,看到这里,我也只好跟上,本来我是想悄悄溜走的。   
  我走到刘琴身边,她说:"我没事儿,你回家吧。"我灵机一动:"要不要喝点热茶,醒醒酒――上完厕所以后。"   
  她点点头:"好吧,你在这儿等我。"   
  "我也去――去男厕所。"   
  21   
  在一个小饭馆喝茶的时候,刘琴不看我,歪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   
  我要了一碗汤面,刘琴说她也想吃,于是又要了一碗。饭馆墙边儿有个洗脸池,刘琴去洗了脸,回来用餐巾纸擦净。   
  "你脸上有个小白点儿。"   
  "是吗?在哪儿?"   
  "左边。"她用手摸左边的脸,手指恰恰从纸屑边上划过,没擦掉。   
  "还在吗?"   
  "还在。"她又擦,终于擦掉了,边擦边自言自语:"我刚才一定很丢人。"汤面上来了,我们分头吃,彼此默默无言。   
  吃完面,刘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脸色也好看起来,眼珠比起刚才来,转动得更加灵活,精神也好多了。   
  "你叫什么?"   
  "周文。"   
  "周文――听说过――你认识老牛吗?"   
  "就是他介绍我们认识――不过你都忘了。"   
  "我喝醉了。"我点上一支烟。   
  "老牛呢?"   
  "他也喝醉了,他叫我送你回家,可我不认识你家。"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问我:"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四。"   
  "真快,一个星期了。"   
  "什么?"   
  "没什么。"我叫服务员结了账,然后对她说:"你能自己回家吗?"她像醒过来似的说:"能――谢谢你啊――"   
  我们一同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饭馆,来到街边,我不知跟她说什么,她好像也一样,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她说:"以后再见。"我点点头。   
  一辆出租车驶来,我拦住,拉开车门,让她先上,不料她执意不肯。   
  我站在车门边儿,向她问道:"你住哪儿?要是顺路我带你一段儿。"   
  "我――你先走吧――我还想再呆儿,头疼。"   
  "我不着急,没事儿。"   
  "我也没事儿。"   
  "你先走吧。"   
  "还是你先走。"   
  "那么――"我拉开车门,刚要钻进出租车,忽然她问我:"你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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