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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墨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耳朵，“上次去您办公室拿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你放在桌上的身份证，就知道你今天四十五岁生日了。”
吴巧容‘哎呦’了声。
凉墨猜测大概是她满腔感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所以才会露出那么多复杂掺杂着欣喜的神色。
“我说今天大晚上的你们怎么会要我来学校呢。你们这群孩子啊，做得真是……”她擦擦眼泪，“把老师都感动哭了。”
凉墨好笑地问她，“老师你以前生日都是跟家人过的嘛？”
吴巧容：“是啊。不过我都不太过生日的，都活到这把年纪了，生日不知道过了几个了，往年都是吃个生日面就过去了。没想到你们今年搞得了那么多！”突然想起什么，吴巧容问道，“订蛋糕还有教师的装饰花了多少钱啊？”
凉墨想了想，“一千五百多吧，小蛋糕就有一千两百多。”
“钱都从班费里扣的吧？”
凉墨摇摇头，“没用班费。我和夜慕安去问了他们的意见后，每个人收了四十块钱，说过剩余的钱全都充到班费里。”
第311章（）
“那挺好的。”吴巧容话落，提起了夜慕安说过的那个话题，“你和陆砺羽最近挺好的吧？”
“……挺好的。”
“没发生什么矛盾吧？”
凉墨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地说，“没有。”
“奥。”吴巧容同她说，“挺好的就行，陆砺羽那孩子真的挺好的，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自己一声不吭地扛，学习还不忘落下。这年头，像他这个年纪还肯那么上进的人真的挺少了。就是不知道他家现在的这个状况，他毕业以后的工作会怎么样？”
凉墨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去。
她疑惑的抬起头，目光凝定在吴巧容若有所思的神色上。
“老师，他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是他妈妈的车祸吗？为什么会对他的工作有影响？”
“……”
“你不知道吗？”吴巧容的眸光动了动，脸色看起来布满了惊奇。
凉墨的脸色微沉，抿着唇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十分钟，吴巧容跟她说了陆砺羽现在的家庭境况。
也表述了自己是从何方面得知的这一切。
当初陆砺羽来J大当实习老师的时候，学校有从S大那边调过来他的个人档案。
档案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陆砺羽从小学到现在的学习状况，以及家庭背景。
两年前的那个暑假，正是国家政策紧张的时候，也是打击一切抓得非常严格的特殊时段。
陆砺羽的父亲在毕业生庆功会上喝多了酒，不知道怎么地被带起了话题议论了国家大事，说了几句对领导人不太尊敬的话，被人录音举报，经教育局那边审核查实以后，吊销了教室资格证，人也被送进了牢里。
他的母亲就是在得知父亲被捕赶去警察局的路上出车祸的。
车主酒驾，勿把油门当成了刹车，直接把他妈撞飞了出去。
能保下一条命已经是奇迹。
偏偏祸不单行。
远在外城工作的哥哥公司出了事，被查出偷漏税，上司为了保命，直接把哥哥踢了出去挡罪。
上头交代必须要把公司漏掉的税补齐，不然就要直接走法律程序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一个上市公司，一旦查出偷漏税，那庞大的资金如何是普通的家庭能承担得起的？
凉墨想起自己之前问陆砺羽卖房原因。
他跟自己解释说是因为曾静姝出了车祸爬楼梯不方便。
但现在再想起。
哪里是不方便，怕是面临庞大的资金周转不得不把房卖了吧。
凉墨听闻吴巧容的阐述，脸色昏暗。
教室里的吵吵闹闹声还在持续，然而她的心却已经跌落了谷底。
她之前有想过陆砺羽的变化必然跟他的家庭脱不了干系。
他那会儿跟她解释说是曾静姝的车祸原因，她信了。
却忘了深思，如果仅仅是一个车祸，他怎么会从里到外都恰似变了一个人？
她只知道他哥哥回了襄城工作，却忘了她和他谈恋爱这几个月，他只字未提他父亲。
凉墨一直以为是因为他父亲工作繁忙很少顾及他，所以他们之间的父子情谊寡淡。
第312章（）
哪里知道是直接下了狱……
凉墨的心底沉重，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家庭人丁简单，没有经历过这些。
但现在只要闭上眼睛一想，脑海里仿佛就是两年前陆砺羽经历家庭骤变之时的一帧一画。
到最后呼吸都有点透不过来。
吴巧容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挺震惊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和懂事的，后来知道他经历的就一点都不意外了。但是也都过去了，人活着就要放开了去想……”她拍拍凉墨的肩，“不要多想了。他不告诉你，可能也就是不想让你担心。都挺过来了，我看他现在的情况就挺好的，别难受了昂，进去吧。”
吴巧容虽然叫凉墨别多想，但是放在凉墨在，她知道怎么能不多想？
凉墨靠着后墙冰凉的岩壁轻轻一喘息，难受得好像世界都昏暗了下来。
后半程的生日聚会注定参加不下去了。
凉墨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耍闹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悄悄回了寝室。
她需要有个时间安静下来把吴巧容所说得一切都理一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那个暑假，他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当天晚上九点。
S大男寝。
方康城正盘着腿在床上吃鸡。
寝室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吃了一把鸡，马上就要结束了，一通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注意到那陌生的电话号码，方康城低咒了一声‘艹’，想也没想地把电话号码挂了。
没多久后，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页面跳出来，手机也在这时嗡鸣了声，一条新的信息跳出来。
正是刚刚那个陌生的号码。
凉墨：【你好我是凉墨，有点事情想要问你，如果你看到了这条信息，麻烦给我回个电话。】
看到那个名字，方康城顿时若有所思。
他和凉墨从高中开始就没什么接触。
以前对她的印象也仅仅只是长得不错，跟在陆砺羽身后的小姑娘。
细细算来，其实他和她高中三年一句话都不曾搭过。
只不过有陆砺羽这个桥梁在，所以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后来和陆砺羽一起去了J大，重新相逢了以后，他才开始重新审视她。
对于凉墨之所以有他的电话号码，方康城并不觉得奇怪。
他之前去J参加联谊赛的时候，把号码给了她班里不少的男同学。
她只要问问她班的男同学就知道了。
他现在想的只是凉墨会找他干什么。
他和她之间牵扯的也就一个陆砺羽，据他所知，陆砺羽和凉墨在一起腻腻歪歪的，难道是陆砺羽找小三了？
方康城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陆砺羽找小三的可能性比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可能性还要低。
那会是什么？
方康城有个毛病。
就是在陌生人来电话之前，总习惯先把对方来电的目的猜一猜。
就像是快递服务的，哦那肯定是他的快递或者外卖到了。
推销服务的一看就是给你推销产品的，果断不接。
第313章（）
再有时候不知道陌生人到底是谁，就看看号码归属地。
不是本地的不接。
同一省份的城市可以考虑接一下。
隔省的果断挂掉。
眼下那个毛病显然又犯了，他把最近陆砺羽的动向全都想了一遍仍旧没想出什么值得凉墨浪费电话费千里迢迢地打来问他的问题。
难道……
方康城的脸色倏地一变，下一秒，消息已经给陆砺羽发出去了。
方康城：【凉墨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吗？】
陆砺羽：【她知道我妈车祸了。】
【怎么？她来问你了？】
方康城头皮一紧：【嗯，但是我没接。我觉得她找我十有八九就是这回事，你说我要不要跟她说。】
陆砺羽过了会儿才回：【别了。当做没看见。凉墨那边我自己会解释。】
方康城：【好嘞！】
凉墨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方康城的回复。
心事过重的后果就是她很快就承受不住疲惫睡下了。
第二天爬起来手机还是空荡荡一片。
没有未接电话。
倒是微信那里多了条陆砺羽昨天晚上发来的信息。
陆砺羽：【周五我来接你？】
凉墨想起昨天一晚上方康城都没给她回电话，保不齐已经猜出她的目的并且跟陆砺羽说出来了。
她犹豫了会儿，回了个‘嗯’。
周五那天，凉墨心事重重地拖着行李箱出了校园。
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走过去，伸手下意识地去拧后车座的门。
想起什么，又蓦地一顿。
拧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她坐上车，陆砺羽递过来一瓶芦荟奶茶。
凉墨把吸管插进去，含进嘴里。
然后扭头看向窗外。
她来J大读书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几乎每个星期都回家，回家的路经过了不计其数。
两边的车开始还熙熙攘攘的，后来开得远了，慢慢地，隔个几百米才见一两辆车。
凉墨手中的芦荟奶茶已经喝完了。
她底下头，捏了捏吸管。
从学校出来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车厢一直都很安静。
她扭头去看陆砺羽，这张脸她自从谈恋爱以后天天都看，仿佛已经熟悉得脸上有多少个细小的毛孔都已经能铭记于心。
但现在，只要一想到他两年前经历过的那些。
其实也没那么熟悉吧。
凉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慢慢转开。
“周一那天晚上，吴巧容把我叫出去问我和你的情况。她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家里的那些事儿，无意地透露了两句，然后我就都知道了。”
“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的。”
“阿姨是名医生，警惕心不低，如果不是事先出了什么事心中方寸大乱，即便碰上了司机酒驾也不该出车祸半身不遂。”
“陆大哥在那边工作也有好多年了吧，如果工作真的稳定，也不一定阿姨一场车祸他就会放弃那边的所有回到襄城重新开始。”
“我们在一起快五个月了吧，我好像从没听到你谈过一次陆叔叔。”
“你生日那天我把礼物寄回你家，收货的人不是你。你跟我说你搬家了是因为阿姨出了车祸上下楼梯不方便。”
第314章（）
“但好像溧水居那边也是没有电梯的。”
“那边的房子早，好像21世纪初就有了。”
“当初跟你重逢的时候，我就有想过你性格大变一定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
“后来你跟我说是因为阿姨出了车祸，我就信了。但其实现在再想想，如果真的只是出了一场车祸，没人会从头至尾变得那么彻底的。”
“我记忆中的你嚣张乖戾，恣意不羁。现在的你，沉稳有度，处变不惊。”
“你在事情的态度上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人。既然当初选了计算机专业就会一定先把计算机研磨透彻。”
“但你在两年时间里，考了金融证书，当了操盘手。”
“那段时间，你也在逼着自己成长吧。”
凉墨现在想起，眼眶还有种酸酸刺刺地触感。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扭过头，正想继续说，他没搭在方向盘的另外一只手覆了上来。
五指修长，掌心带着薄茧。
五指挑开她的五指，一根一根插了进去。
最后，他手指弯曲，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一会儿没说话，他开口嗓子就有点哑。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你只要想想如果两年前没有发生那么多事，你现在就不可能收获一个犬系男朋友。”
“……”
“这么一想，你还心疼我吗？”
他侧过眼睛看了她一眼。
黑色的瞳孔深邃透亮，像是被泉水洗涤过一般。
清透干净。
凉墨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不下来了。
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两年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迅速成长，褪去浮躁。
他也许还会是两年前那个喜欢跟女生玩暧昧，利用暧昧来膨胀虚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