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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宦-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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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云卿有些不知所措,即使习惯了刁难和冷眼,在面对如此多质疑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怀疑起自己。

    闷了几日,终究还是有些承受不住,阮云卿和宋辚提起时,宋辚不免失笑。

    宋辚对阮云卿说道:“如今你被人质疑,是因为你还没真正爬到高处,等你真的站到了权利的顶端,那些质疑和咒骂也都会被称诵之声掩盖。”

    阮云卿不甚了然,宋辚只笑着看他,此时还不是教他玩弄权术的时候,阮云卿这副纯净无邪的样子,让宋辚颇为受用,他还不想去破坏这份干净,便劝了阮云卿几句,让他不要心急,只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证明自己即可。

    阮云卿觉得有理,与其理会别人怎么看他,怎么说他,倒不如好好磨练自己,多帮宋辚做点事情来得实在。

    他心中豁然开朗,想通了此事,再面对王长安之流时,表面上也能应对自如。

    回了自己房里,刚坐下喘了口气,阮云卿端起茶碗,正想倒口水喝。

    屋门被人狠狠撞开,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阮云卿手腕一抖,手里的茶泼出大半,他还没回过神来,小裴已经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头扎进阮云卿怀里,浑身上下抖得像筛糠一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云……云卿,你,你快去看看,出事了!”

第62章 可疑() 
阮云卿吓了一跳,出事?出什么事了?

    他见小裴抖得厉害,忙扶他到床边坐下,重新去倒了碗茶,递到小裴手里,让他先喝口水,冷静下来再说话。

    小裴哪里顾得上喝水,他一把推开茶碗,拉着阮云卿就往外走,“快跟我走,出事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就拉着阮云卿发足狂奔,直往后罩房的方向跑去。

    阮云卿问了几回,小裴都只是摇头,不肯再多说一句。他死死咬着牙关,脸色惨白,眼圈红通通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显然是在拼命压抑,才没让眼泪夺眶而出。

    阮云卿也心焦起来,他把所有的可能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是理不出一点头绪。按理现在的小裴和他一样,都是郑长春身边的亲随,整日在皇后跟前贴身伺候,在宫里的地位已经比普通的奴才高出许多,是不该再有人会去欺负他的。阮云卿实在想不出到底因为什么事,会令小裴突然神色大变,一脸慌乱的来找自己。

    越想越是奇怪,阮云卿心里也越发不安,他加快脚步,跟着小裴,飞也似的跑到了后罩房前。

    后罩房的格局与前面两层院子大致相同,这里除去库房、杂役房和管事们值房,其余地方都是负责处理丽坤宫里一些琐碎活计的,大体分成三个院落,十余个三间成套的屋子。

    调香房就在其中。阮云卿一到后罩房,心中就猜到几分,能让小裴如此惊慌失措的,怕是只有住在调香房里的调香太监,小裴的师傅袁佑姜了。

    果不其然,小裴一进后罩房,就拉着阮云卿直奔调香房的方向。

    阮云卿跟小裴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进调香房里。一进屋就被各种奇异香味熏得头昏脑胀,适应了好一阵,才好歹能喘上一口气来。

    再好的东西,多了也是负担。花香再好,也没有搁在鼻子底下紧着闻的。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好东西,魏皇后闲来无事,又最爱摆弄这些香料,因此这调香房里堆了满满一屋子的各式香料,什么香气味道的都有,全都堆在一处,外面的人进来,都得让这股汇聚了上百种香味的屋子给熏得头疼。

    两人谁也顾不上说别的,小裴心里着急,一进屋子就拉着阮云卿往里走。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里间屋,推开屋门,往里一指,眼泪当时就掉了下来:“云卿,你,你看看,师傅,师傅他死了……”

    阮云卿往里一瞧,登时吓得愣在当场。只见高高的房梁上挂着一具死尸,正是小裴的师傅,袁佑姜。

    袁佑姜已死了多时,身子都硬了,他直挺挺的挂在梁上,被门口透进来的冷风一吹,整个人就跟着左右乱晃。

    小裴哭得站都站不住了,他今日一进调香房里,就看见师傅挂在梁上,真是吓得什么忘了,也没大声哭叫,只在原地惊愣半晌,转身就往阮云卿那里跑。一路上悲伤难抑,可他还能忍得住,此时再看见师傅的尸身,心里的悲恸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眼泪扑簇簇直掉,小裴抱着阮云卿,哭得哽咽难抬,“师傅他怎么这么想不开?都怪我,明知道他最近心神不宁,常做恶梦,昨日还跟他提什么搬出去的话……我要知道有今日这事,是怎么也不会说那样的话的……呜呜……都是我害了师傅……”

    阮云卿才缓过劲儿来,他搂着小裴,安抚半天,直到他渐渐止住哭声,才问道:“你说你师傅是自尽的?”

    小裴抽噎两声,奇道:“不是自尽还能怎么?你也见过我师傅几回,该知道他的为人。他性情温和,从不与人为敌,每日除了在屋子里研制香料,就是到皇后的寝宫中为香炉添香,除了奉命出去办事,其余时候他几乎连调香房的大门都不出,也从未与人结过怨,别人又哪会害他?”

    小裴说的有理,阮云卿点了点头。他想起袁佑姜生前,那般温和洒脱,说话时未语先笑,时常逗人开心。这样一个人,也实在很难想像,会有人存心害他。

    小心绕开头顶上的尸首,阮云卿在这屋里转了一圈。这屋子是袁佑姜的寝室,陈设简单,除了床榻、桌案,再也别无他物。一进屋门就是一把被踢翻的凳子,除了此处,其余地方都很干净整齐,看样子,并没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如此一来,袁佑姜也许真的是自尽而亡了。

    阮云卿又问小裴:“你师傅是一人居住?除了你以后,他平日可还跟什么人有过来往?”

    “师傅是一人居住,调香处就只有我跟师傅两个人,我被调到皇后的寝殿后,师傅也没再跟王管事要人,他素来爱清净,说他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因此也就没再往调香处里添人手。”

    顿了一会儿,小裴欲言又止,阮云卿忙问他怎么了,小裴思虑片刻,还是没有说实话,“也没什么要紧的……”

    他抹了眼泪,问阮云卿道:“怎么?你一再追问,是看出什么不对劲么?”

    阮云卿摇了摇头:“没有,这里很干净。”

    就是因为太干净了,和外面的杂乱无章简直是天差地别,实在不像是同一个人居住的两个地方。

    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是很难改的,调香处外面的两间屋子,简直乱得没处下脚,东一包香料,西一个药钵,杂乱之间倒是能看出袁佑姜这个人,应该是随性得很,东西摆放全凭自己用起来顺手,也不像是个会用心整理家什的人。

    既然如此,他这间寝室可就干净得太可疑了,不仅各类书籍摆放整齐,就连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像专门清理过了,水盂涮洗得干干净净,里面换了净水,各式毛笔也按大小依次摆列,就像有神经质似的,连笔杆上的雕花都一致冲着外面。

    这种巨大反差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难道这个人是因为即将赴死,所以才临时起意,想起来要将自己的屋子好好整理一遍?

    怎么想都太诡异了些。

    阮云卿心里难免又有多了几分疑惑,他忙问小裴可惊动了别人?

    “没有。”小裴摇了摇头,“我看见师傅就把房门锁了,紧跟着就跑去找你。我想着你是个有主意的,就想让你过来帮我拿个主意,接下来可要怎么办才好?”

    阮云卿抬头瞧了瞧尸首,让小裴在此处等着,他去外间屋里,吹响短笛,不多时门扇处一阵风响,莫征从外面飞身进了屋里。

    阮云卿解释道:“莫护卫,今日事出突然,才劳你在白日贸然现身。怎么样?没让人看见吧?”

    莫征笑道:“没事。以我的身手,这宫里除了破军,还没人……”

    莫征话未说完便止住了,他想起前日刺杀肖长福的那个的刺客,那人的轻功、武艺,绝对在他和破军之上,如今他再说这话,可真是要掂量掂量了。

    “到是什么事?这样急火火的找我?”

    阮云卿急忙领莫征进屋,手指房梁,轻声道:“我想请莫护卫看看,这人究竟是自尽还是被人杀了?”

    莫征忙跟阮云卿进来,直奔房梁上的死尸。

    小裴哭得泪眼朦胧,猛然看见莫征走了进来,他立时吓得跳了起来,躲到阮云卿身后,小心问道:“云卿,怎么了?这人是谁啊?”

    阮云卿拍了拍小裴的胳膊,柔声道:“别怕,这就是上次帮咱们的恩人。这回请他来,是替咱们看看,你师傅到底是怎么死的?”

    小裴瞪大了眼睛,他征愣片刻,跟着一个箭步跑到袁佑姜的尸身前,叉开双臂,厉声吼道:“还能是怎么死的?你不是都看见了么?师傅是自尽而亡的啊!不许你动他!谁也不许动他!”

    小裴红着一双眼睛,脸颊因为激动而胀得通红,他的嘴唇哆嗦着,四肢也有些颤抖,与平日那个温顺腼腆,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师傅死得够可怜了,你们还要折腾他,我不依……呜呜……都是我不好,我要不说搬走的话,师傅也就不会死了……”

    他反应如此激烈,实在出乎阮云卿所料。阮云卿生怕他误会,忙细细解释:“我们不做什么,就是将你师傅的尸身查验一遍,看看他有没有被害的可能。”

    “真的?”

    阮云卿再三许诺,小裴才渐渐止住哭声。

    小裴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身量也与一个成年男子极为接近,力气也比阮云卿大得多,他让阮云卿让到一边,他和莫征一起,踩在凳子上,把袁佑姜的尸身从绳圈里解了下来,平放在床榻之上。

    莫征过去查验,翻过袁佑姜的脖颈,先看他颈上的勒痕,后又掰开他的口唇,耳鼻,看他是否有中毒的迹象,最后才解开他胸前的衣裳,看他左右肋下及前胸、后背等处,有无内伤瘀血。

    查验已毕,莫征皱眉不语,小裴连声催问:“怎么样啊?”

    莫征沉默许久,才喃喃开口,叹道:“好奇怪。”

    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就是觉得这个人身上干净得出奇,别说瘀伤、中毒,就连袁佑姜的身体都清洗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污泥都看不见。

    莫征查验良久,也未在袁佑姜身上发任何伤痕,他脖颈上的勒痕只有一道,也不是死后被人挂上房梁的,再看他身上,衣饰鲜明,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的表情看着也不甚狰狞恐怖。

    这个人,简直就像是真的生无可恋,才香汤沐浴,洗干净了自己,然后安然赴死似的。

    然而就是觉得别扭。莫征见过不少死人,不管是自己想死还是被人杀死,死前都难免一番挣扎,人的最后一口气,是相当难咽的,可为何这个袁佑姜,明明是悬梁自尽,却会出现这样一副安宁平和的神态?

    莫征不死心,上前又仔细验了一遍,结果还是与上回的毫无二致,他叹了口气,重新按原样将袁佑姜的衣物整理好了,心里只怨自己太过多虑,反而把事情想的复杂了。

    他向阮云卿道:“这人的确是自尽而亡的。”

    阮云卿听了这话,依旧有些不太相信。他趴在尸身前细看,转了两圈,猛然瞪大了眼睛。

    阮云卿扒开袁佑姜的衣领,叫莫征道:“莫护卫,你看袁师傅身上的衣裳,是不是穿错了方向?”

第63章 真凶() 
莫征猛然一惊,心中恍然大悟。

    要不是阮云卿说袁佑姜身上的衣物穿反了方向,莫征也险些被晃了过去,按平日人们穿衣时的习惯,都是右衽压左衽,两襟相交,然后用衿绳系紧,可袁佑姜身上的衣裳,却成了左衽压右衽,也未系实,只用腰间的大带勉强勒紧衣袍而已。

    难怪他刚刚给袁佑姜检验时总是觉得不对劲呢,原来毛病就出在这里。

    小裴也顺着阮云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袁佑姜身上穿的这件宝蓝色太监常服的交领处,左右颠倒,完全与人们平日穿衣时直裾右衽的习惯相反。

    而且不只外衣,就连内里的棉制里衣、丝麻制的中衣等等,都同外衣一样,全部穿反了方向。

    阮云卿看了一阵,越发皱紧了眉头,“可这细较起来,也说明不了什么,袁师傅死前心神不安,慌乱之间穿错了也是有的。”

    小裴白了一张脸,他哆嗦着点头,连连称是,“是啊,准是师傅自己穿错了。”

    莫征却觉得不对,“不会,若说他心神不安,可他脸上这表情,可绝不像一个心神不安,不甘心赴死的样子。你们瞧瞧,他一脸安宁,眉目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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