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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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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之后,屿筝方觉凉意袭来,便听得殿中屋瓦上传来细微的声响。她惊惧地抬起头,以为是野猫行过。却察觉到一丝黯淡天光从殿顶直落而下,破败的霜华殿,一片残瓦竟是不翼而飞。屿筝怔怔瞧着那露出浅浅一方深沉天幕之处,却差点失声大叫起来,残瓦处,赫然有黑影闪过……

风起云涌生死决(九)() 
屿筝强忍着脱口而出的惊呼,藏在床榻边的帷幔后。紧盯残瓦处,却听得一声轻响,另一片琉璃瓦被剥离后,一个清瘦如鬼魅的身影,忽然从殿顶上方飞落而下。昏暗光线中,屿筝还未看清来者面容,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响起:“屿筝……”

    是遥羽的声音!屿筝从帷幔后行出,不免十分讶异:“遥羽,你怎会……”

    看见屿筝,遥羽脸上颇显怒色,沉声厉喝:“爷一早便知你难以在宫中周全自己,才会设法要你出宫。如今可好,偏要等到被打入冷宫,才算是死了心吗?”

    屿筝刚要开口应答,却觉胸中气息翻涌,忍不住别过头厉呕起来。遥羽怔怔地看着屿筝,半晌才冷嗤一声:“玉荛总算明白为何屿筝姑娘无论如何都不愿出宫,原来心思皆在此处。枉费了爷待你的一片真心……”

    听到遥羽这话,屿筝自是无法辩驳。腹中这骨肉如何而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无关乎情意,无关乎所爱。不过是强加于身的羞辱罢了。只是这番沉默看在遥羽眼中却让她怒意更甚。

    屿筝自是不打算说个清楚,心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十分难堪。即便遥羽身手极好,可在重重宫闱之中,若是不慎被察觉出,连累到顾锦玉又当如何。心念一转,屿筝便道:“如玉荛姑娘所见,也请告诉顾公子,不必为屿筝费心。生死由命,这宫中抵不过皆是如此……”

    遥羽方要回应,却听得殿外传来一阵杂乱声响。足尖一点,遥羽飞身攀上殿中横梁,迅速离开殿中。在殿门沉沉开启的一瞬,露出沉幕天光的穹顶被琉璃瓦缓缓覆盖。

    屿筝刚舒出一口气,却惊觉入殿的不是别人,而是皇上。刹那间,心中翻涌千般情绪,汇聚一处却只做悲戚。他不信她,认定是她谋害了龙嗣。然可笑之处却在于,白屿璃的腹中根本没有什么龙嗣。而她,却拥有一个不知该舍该留的小生命。

    稳了稳心神,屿筝沉了神色,上前拂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但见楚珩沐朝着昏沉的宫烛瞥去一眼,又嗅到霜华殿中些许潮冷的霉湿之气。轻轻抽动鼻翼,不免对眼前的女子生出几分疼惜来。方要伸手扶她起身,楚珩沐身形一顿,却生生忍了下来。

    将手置于身后,他瓮声道:“筝顺常,你可知罪?”

    屿筝目视前方,视线落定在皇上的龙服摆角处:“臣妾何罪之有?”

    “你……”楚珩沐欲怒,却又转而叹了一口气。如今这情形,他自是无法向屿筝表明。可看着她这般倔强的模样,只怕对自己也只剩怨怼。

    心中酸楚,楚珩沐却冷着一张脸朝着谨德吩咐:“筝顺常不知悔改,着降为美人,禁足霜华殿,不允任何人前来探望……”

    “皇上……”谨德十分清楚皇上心思,可又怕因得急怒攻心做出此举,伤了筝顺常的心。

    楚珩沐抬手,制止谨德再说下去。又朗声朝着殿外叫道:“来人!”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垂首入内。而看到此人的瞬间,屿筝差点停滞了呼吸,应声而入的分明是颜冰。

    此刻身处窘境,屿筝最不愿的,便是被颜冰哥哥瞧见她此时的模样。好在颜冰入殿之后,只垂首站在楚珩沐身后,并未朝着屿筝投来视线。这使得屿筝的心略显安稳。

    “莫言!朕命你带人看守霜华殿。筝美人如劲是戴罪之身,落实其罪前,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朕拿你是问!”楚珩沐冷冷撇下一句,便拂袖而出。

    颜冰则神情沉郁地垂首应道:“微臣遵旨……”

    直到出了霜华殿,愈行愈远,楚珩沐的心中才起了几分悔意,半日紫宸殿的议事让他看清明相与曹厉如今已成倒戈之势,郁心同样有了反逆之意。

    但他的确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当年郁心之所以能保全自身,许是有江元冬和殷流之极力周护,而后因依附着自己得了安稳。可太后的秉性,却不会轻易放过掌中之物。郁心得以在宫中安然无恙,只怕在当年便已臣服太后。枉他这些年将郁心视作心腹,眼下瞧来,这女子的心思竟深沉到此等地步。

    楚珩沐不仅疑心,拓跋阑以久病之势得以从质子身份脱身,归胡之后,即刻继位为汗,竟无一丝病疾之象。在宫中这些年,拓跋阑的药皆有郁心司理,不难猜出,拓跋阑若是没有郁心相助,并不成事。

    只是郁心所为,到底是听命于太后,抑或是她已成拓跋阑的心腹?

    楚珩沐细致回想,却觉琴月轩一事兴许另有隐情。思及至此,他朝着谨德吩咐道:“传召郁司药,朕要见她……”

    回到紫宸殿中,楚珩沐心绪不宁。被传召的禁军都尉付轩此时亦在紫宸殿中,静候圣命。半晌之后,却见谨德匆匆入殿,急声道:“皇上,不好了,筝顺常被太后传到玉慈宫去了……”

    “什么?!”楚珩沐大吃一惊:“莫言呢?!朕不是留他在霜华殿?”

    “莫言被太后派来的人用刀架着,一并带去玉慈宫了……”谨德急声说道。

    楚珩沐重重一击桌子,便震得笔架翻倒,御笔跌入砚台,飞溅起的墨汁落在明黄垂帐上凌乱不堪。

    玉慈宫中,屿筝跪在略显冰凉的地面上,垂首屏息。只微微瞧见端坐于榻上的太后着了一袭暗墨凤纹云锦裙,修长的小指上套着金箔护甲,手中转动着一串墨玉佛珠。

    殿中沉静一片,只有宫纱下的烛灯偶尔噼啪作响,曝出几声灯花来。

    云竹持了银剪,剪去宫灯中开绽的半截烛芯,但见殿内亮了些许,太后的声音便带着几分冷厉沉沉响起:“筝顺常,抬起头来,叫哀家好好瞧瞧……”

    屿筝心中一凛,垂目微微抬头,只定定看向太后手中转动的佛珠。片刻之后,便听得太后轻叹一声:“嗯……的确标致……比起璃容华,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臣妾惶恐……”屿筝急急俯下身去,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顿觉冷寒入心。

    只听得太后继续说道:“你与璃容华既是姐妹,又怎能下得去如此狠手?”太后的语气虽是浅淡,暗含的威严却不容置疑。

    屿筝闻听,急声说道:“太后明鉴,此事并非臣妾所为,臣妾……”话音未落,屿筝便听得玉慈宫外传来一阵骚动。

    “王爷留步!太后已经安歇了!王爷!王爷!”但听得侯在玉慈宫外的太监急唤几声,楚珩溪便神色匆匆地入得殿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楚珩溪缓缓一礼,在屿筝身侧跪定,轻不可察地朝着屿筝瞥去一眼,但见她神色无异,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见到楚珩溪前来,太后的脸上不免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溪儿,这个时辰来母后这里,所为何事?”

    楚珩溪缓缓起身,看向太后便道:“儿臣听闻,母后因得琴月轩之事尚在操劳,故而前来探望。。。。。。”

    “溪儿的消息倒是得的很快……”太后勾起唇角冷然一笑,她自是知道楚珩溪匆匆赶来所为何事。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死了淳佳,竟又来了一个白屿筝。瞧着眼前这情形,竟是与几年前并无二致。

    想到这儿,太后心中不免隐隐动怒,她叱咤宫廷半生,却偏偏生了这样一个多情心软的孩儿。

    浅笑着朝楚珩溪伸出手,太后轻道:“哀家倒不曾见你平日里这般用心,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珩溪缓缓落座,便不经意地朝着跪在地上的屿筝瞥去一眼:“这……好像是邀月轩的筝顺常吧,怎的在母后宫中?”

    太后敛去笑意,看向筝顺常,冷冷说道:“虽说是并蒂之花,可一个温柔静姝,一个心肠却未免太过歹毒……且不说谋害龙嗣此等大罪,分明是骨肉至亲,下手却如此狠辣!后宫之中,断断留不得这样的女子!”

    温柔静姝,屿筝不免在心底冷笑一声,这是在说屿璃吗?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心肠歹毒之人吗?

    闻听太后此言,楚珩溪沉声道:“哦?竟有此事?事已确凿?”

    一侧的云竹听到王爷这样说,便接过话道:“回王爷,皇上已将筝顺常禁足霜华殿,废黜是迟早的事……”

    “既是迟早的事,总归还是未废……”楚珩溪眉头轻皱,淡淡说道:“皇兄未做定做,母后却强来插手,只怕会惹恼了皇兄。”

    “溪儿!你怎能如此责怪母后?龙嗣乃后宫重事。皇上失子,哀家失孙。你叫哀家如何坐视不理?”太后脸上浮现几分愠怒之色,将手中的佛珠重重掷于桌上。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通传:“皇上驾到……”

    太后神色一凛,便笼袖端坐于榻上,楚珩沐未免来的太快。眼前这丫头当真就让他如此难以安心?随即太后唇角浮现一丝冷笑,只怕她寻到了比淳佳更好的人选。眼前这女子才是让楚珩沐溃不成军的有力之器。

    楚珩沐大步入得殿来,除却太后,众人皆俯身行礼。而他在看到三弟的瞬间,焦急的神色转而显了阴鸷之意……

风起云涌生死决(十)() 
太后眉目含笑,看着神色匆匆行入殿中的楚珩沐,便道:“这么晚了,皇上还没歇着?”

    但见楚珩沐撩起衣摆,缓缓落座,面上亦是绽出一丝笑意:“母后不也尚未安寝?”

    太后淡淡回应一笑,便不再应。却见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道:“筝美人怎会在母后宫中?”

    “筝美人?”太后微微挑眉:“瞧皇上这意思,是降了她的位分……哀家以为皇上正因此事前来玉慈宫,怎得反倒问起哀家了?”

    楚珩沐听到太后此言,浅浅一笑:“母后错怪朕了,方才朕命谨德传召郁司药,谨德却回话说郁司药来了母后宫中。朕惦念母后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故而来瞧瞧……”

    太后勾起唇角:“有劳皇帝挂心了……”

    “不过……”楚珩沐顿了顿便道:“朕将筝美人禁足于霜华殿,母后为何……”

    未等楚珩沐说完,太后便打断他道:“筝美人既胆谋害龙嗣,罪不可恕。皇上即便不立刻处置她,也该打入冷宫之内。可仅仅是降了位分,又禁足霜华殿,哀家实在不明白皇帝何意……”

    楚珩沐冷了脸色:“既然母后十分明晰此事,那便也该知道,从司药处往邀月轩前去传话的宫婢并未寻得。若朕此时惩处了筝美人,之后若查出并非她所为,又当如何?”

    “哦?”太后轻然一笑:“听皇上的意思,是说此事并非筝美人所为?”

    楚珩沐不置可否,只沉声道:“朕只觉此事还需彻查,故而才会传召郁司药。恰好,郁司药在母后这里,不如朕就问个仔细……”

    听到此话,太后脸上浅淡的笑意瞬时收敛,她微微侧头瞥向云竹道:“去叫她来……”

    但见云竹神情犹豫,屈膝朝着皇上行了一礼道:“回皇上,郁司药正在为太后配药。太后这几日咳喘的厉害,太医出具的方子十分严苛。奴婢们手脚笨拙,打理不来,唯依着郁司药打点。太后已几日没有好生安寝了,奴婢斗胆恳请皇上疼惜太后,待太后安好些,再传召郁司药……”

    楚珩沐心中冷笑一声,不出他所料,郁心当真聪明。知道拓跋阑安然无恙,那她所行之事便会败露。如今躲在玉慈宫中,求得太后庇护。一时半刻,倒真是动不得她。

    见云竹依旧保持着拂礼的姿势,楚珩沐缓缓抬手示意她起身:“相较之下,固然是母后安康更为重要。既然如此,便将筝美人继续禁足霜华殿。一切待朕问过郁司药后,便能知晓……”

    “怎么?皇上是信不过哀家?”太后沉沉打断楚珩沐的话:“既然皇上已说了此事还需彻查,难道哀家还能将筝美人处置了不成?”

    “朕并非此意……”楚珩沐深觉此事棘手,故而又道:“只是担心母后身体……”

    “哀家这把老身骨还撑得住……筝美人在玉慈宫,哀家也可将此事细细问来。若是冤枉了她,哀家定会替她做主……”

    楚珩沐淡淡朝着屿筝瞥去一眼,轻不可查的握紧了拳,沉声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母后了,朕也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

    太后微微一笑,便道:“时辰也不早了,皇上还要早朝,还是早些歇着吧……未知今儿是歇在哪宫?”

    楚珩沐瞥向三弟一眼,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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