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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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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静的飞霜殿中,除了熄跳的宫灯之外,只剩下棋子落定在盘上的清脆响声。殿内逸散的香气,让人心神舒缓,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也不知过了多久,棋盘上熟悉的棋路竟让屿筝渐渐放下了戒备,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场棋的厮杀中。仿佛她此时并非置身于飞霜殿,坐在面前的人也不是皇上,而是在白府时,与哥哥对弈那般轻松、惬意。

    “邀月轩住着可还习惯?”黑子落下,在沉默许久后,终于是开了口。

    “嗯……”屿筝皱着眉,紧紧盯着棋盘,颇为随心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察觉到,坐在对面的人唇边露出一丝浅笑。

    “许是比璃儿的琴月轩要差了许多……”黑子又落,杀了屿筝一大片白子。

    屿筝抬手执了白子,思索着棋局,心不在焉地答道:“屿璃姐姐位至贵人,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

    话语至此,屿筝心中忽而一凛,脑中一片清明,猛然抬头便迎上了皇上那似笑非笑的双眸,手中的白子也“当啷”一下砸落在了棋盘上。

    急急起身,跪了下去,忙道一声:“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屿筝垂着头,暗自懊悔,明明在进入飞霜殿前,一再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可偏偏不知为何,头脑昏沉间,竟误以为自己是在府中与哥哥对弈。

    心中虽觉得蹊跷,可屿筝也顾不得细想。唯恐方才的举动让皇上动怒,只静静跪在那里,等待皇上发落。而就在此时,屿筝才回过神来,方才皇上是说了“璃儿!”

    半晌之后,屿筝便听到君王淡淡说道:“起吧……入飞霜殿不到一个时辰,你便口口声声让朕恕了你的罪……”

    屿筝起身,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在身前交握了手,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

    “你在怕朕?”皇上轻声问道。

    屿筝摇摇头,便应:“臣妾不是怕皇上,是敬畏……”

    但听得皇上浅笑一声道:“抬起头来……”

    屿筝缓缓抬起头,终是第一次郑重其事地迎上了皇上的视线。眼前的君王生的轮廓分明,浓厉的双眉下,一双眸子半是威严半是笑意地看向自己。挺直的鼻梁,微微勾起的唇角,竟是与王爷有几分相似。

    “朕瞧着你和璃贵人倒不似姐妹……”皇上也不再去管散乱的棋局,只将身子靠向软榻,颇带玩味的说道。

    见皇上已知晓,屿筝也只好应道:“屿璃姐姐大抵是更像臣妾的二娘,天生的美人相,不似臣妾,生的愚笨……”

    “愚笨?”皇上轻笑几声,捏了贴身佩戴的香囊把弄着:“朕可没瞧出分毫愚笨来。照今夜这情形,还敢从台阶步步踏入飞霜殿的嫔妃,只怕也只有你了。所以朕才说你大胆……”

    “臣妾不懂规矩……”屿筝垂下头低声道,虽离了皇上三步之遥,却也清楚地看见,皇上贴身佩戴的香囊上的确如芷宛所言,是蝴蝶的纹样,只是不符皇上佩戴的样式,也猜得出这物什平日不轻易见人。

    尽管一眼便分辨出那香囊是雪儿姐姐的绣艺,可屿筝却不免暗自唏嘘。香囊还在,皇上却不知已宠幸了后宫多少妃嫔,可见帝王之爱一贯凉薄,不会有例外。

    “杵在那做什么?难道宫里的嬷嬷没教你该怎么做?”许是见她出神,皇上开口问道。

    而这句话,无疑让屿筝红了脸庞。嬷嬷是说了许多,可嬷嬷却没说,自个儿走入了飞霜殿又该如何……

    见屿筝面上羞怯愈胜,楚珩沐的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明显。他起身,自顾自地朝着龙榻行去,便端坐在了那儿:“朕乏了……”

    屿筝缓缓挪了过去,见皇上还穿了登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便想着如何拖延时间,于是走上前去,跪了下来,准备为皇上褪去靴子。却不料皇上将她手臂钳住,用力一拽,整个人便扑入了皇上的怀中。

    “皇上……”屿筝手足无措,可不知为何,心里更多的,却是排斥。王爷的脸像是幻影一般不断地在眼前闪现,耳边却已传来皇上灼热的气息。

    耳畔被轻轻一吻,屿筝浑身一颤,闭紧了双眼,微不可查地轻轻撇过头。半晌却听得皇上沉声道:“朕方才想起,还有折子要瞧……”

    说罢,便忽然松开了屿筝,自顾自地起身说道:“至于你,就不必回邀月轩去了……”

    屿筝实在捉摸不透皇上的意思,只怔怔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却见皇上浓眉一皱,颇有些不悦的说道:“怎么?难道还要朕谴人来侍候着不成?”

    听闻此言,屿筝忙起身,搭了明黄垂帘。便听得皇上朗声唤道:“谨德……”

    飞霜殿的殿门应声而启,谨德匆匆入内:“皇上……”

    “更衣,去偏殿书房……”楚珩沐淡淡说道。

    谨德微微一怔,便急忙替皇上更衣,片刻之后,便随着皇上往偏殿书房去了。

    恭送了皇上,屿筝对今夜之事的的确确有些捉摸不透了。既然皇上开了口,自是不能擅自回到邀月轩去,她坐在榻上,细细想着今夜这蹊跷的事。更不明白这个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年轻君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脑袋昏沉,殿中的沉香一波一波袭来,困意渐渐浓烈,屿筝倚在榻旁缓缓合上了双眼。

    而往偏殿书房行去的楚珩沐,却敛了笑意,露出另外一番神色。

    谨德何等机灵,看到皇上这般模样,便低声道:“皇上这般,奴才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既然这白屿筝的确与三王爷……”说到这儿,谨德敛了声。

    遣白屿筝往玉水阁去,岂是他能做得了主,这其中自是少不了皇上的旨意。可偏偏在玉水阁看到的那幕,着实让谨德大吃了一惊。战战兢兢地回禀了皇上,却不料皇上不怒反笑,进而着封了屿筝。

    楚珩沐迈入书房,端坐在椅上,这才看向谨德道:“朕不过想知道,她是不是第二个淳佳罢了……”

    说着,楚珩沐从怀中掷出一方锦帕在桌上:“你瞧瞧这是什么!”

    谨德疑惑着上前,拿起那锦帕瞧了瞧,见上面绣着一株碧草和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虽觉得纹样有些奇怪,不是繁花与蝴蝶,倒是一株翠绿欲滴的碧草。可又一想,这种简单的绣样也无非是些花儿草儿之类的,便倒也不觉得怪异,只左右端详了一番应道:“奴才愚钝,瞧不出新鲜来,还请皇上明示……”

    “你跟在朕的身边也不少时日了,怎么这点眼力见也没有?”楚珩沐责备道:“那你便瞧瞧是哪宫的手艺……”

    这倒是问在了谨德的心上,他急忙笑着开口道:“奴才虽然愚钝,可这眼睛还是好使的,锦帕一拿在手中,便知是锦香殿那位娘娘的手艺了……”

    “连你这双毒眼也瞧不出,看来还真是像……”楚珩沐浅浅笑着,随手打开了一本奏折。

    谨德一愣,忙道:“听皇上您这意思,锦帕是另有其主?”

    “阮尚仪拿给朕的,说是采选时,白屿筝的绣品……”楚珩沐淡淡说道。

    谨德闻听,脸上一片惊讶之色:“这……这……那也不能这般相像,直教人混淆了去……”

    “朕也是这个意思……”楚珩沐淡淡应道,视线落定在奏折上。

    听到这话,谨德恍然大悟:“所以皇上才会召了筝常在……”

    “嗯……”楚珩沐抬起头,看向谨德,神情冷肃:“朕今日瞧着她与璃贵人怕是没什么往来,倒是这件事让朕很是在意。如果你在玉水阁看到的是真的,那么,这白屿筝和淳佳到底有什么关联,抑或是三弟刻意安插在宫中的人。如果是这样,那放在朕的眼前,岂不更稳妥些……”

    “皇上圣明……”谨德应道:“想必今日之后,即便是有所图谋,也该收敛着些才是……”

    “谨德……”楚珩沐忽而想起什么:“那醉香……”

    谨德微微躬身应道:“皇上安心吧,闻了醉香,筝常在只怕要睡上好几个时辰了……”

步步皆惊迷雾显(十六)() 
屿筝在昏沉中缓缓转醒,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忽而映入眼帘,霎时间,所有的困意一并退去,惊呼一声:“皇上……”便急急起身。

    眼前的皇上早已换了一袭朝服,见她醒来,眼中终是绽出一丝笑意道:“你倒睡得安稳……”

    屿筝回想起昨儿夜里,分明是倚着龙榻睡了过去,而此时却躺在榻上,身上也只着了一件贴身赤红的中衣。顾不得细想昨儿是被谁侍候着睡下,屿筝只急忙穿了绣鞋,便要向皇上施礼,却被他伸手拦住:“你见了朕除了跪拜和请罪,就没有别的事可做?”

    “臣妾……”屿筝正思量着该说些什么,却听得皇上朗声道:“陪朕用膳吧,早朝前什么都没吃,这会子觉得饿极了……”

    屿筝一怔,抬眼看向窗阁,天色却已是大亮。不曾想,这一觉竟睡到了皇上下朝。

    飞霜殿外候着的宫女入内,侍候着屿筝梳洗之后,与皇上一道用了膳,这才由撵轿抬着一路回了邀月轩。

    芷宛早已等的心急,照理说,小主天不亮时就该回来了,可到了这个时候却还不见人影,只唯恐是小主侍奉皇上不周,挨了责罚,那便是不妙了。

    片刻之后,见撵轿远远行来,芷宛悬在喉咙的心,终是落了回去,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小主可算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搀扶着屿筝走下撵轿,芷宛显得兴高采烈:“小主怎得去了这么久?”

    “陪皇上用了膳才离殿……”屿筝淡淡应道,她的心思哪还容得去计较自己在飞霜殿待了多久,单单是皇上这一番捉摸不透的举动,已够让她费心和感到心惊了。

    行入殿门的时候,屿筝下意识往逸和轩那边瞧去,却见尉香盈的逸和轩屋门紧闭,没有半点声响。

    察觉到小主的疑惑,芷宛忙道:“尉美人昨儿夜里见了风,折腾到半夜才歇下……”

    “太医来瞧过了吗?怎么说?”屿筝有些担忧。

    芷宛敛了喜色,颇显忧虑的低声说道:“尉美人自入宫之后,便不得皇上恩宠,有时候连例银都要拖了许久才能拿到,像这样的风寒厉咳,只怕是没太医来瞧得……”

    屿筝望着闭合的逸和轩,沉沉叹了一口气。却在这时听见一声浅笑:“这大好的日子,筝姐姐叹气做什么?”

    回身看去,屿筝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站在那里,着了海棠红宫服,鬓上簪了同色珠花步摇,盈盈带笑的娇俏女子,不是穆心越,又是谁。

    “筝姐姐封了常在,又入了邀月轩,却也不去我那里瞧瞧,所以我便厚着脸皮来看姐姐啦!”穆心越还是那般伶俐俏皮的性子。

    屿筝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心中一暖,忙道:“外头冷,快进屋去……”

    二人在暖阁内落座,芷宛又奉上了扑鼻清香的茶,穆心越看着屿筝便道:“其实方才从宜雨阁出来的时候,便瞧见姐姐乘着撵轿行远了,这不紧赶着来给姐姐道喜……”

    屿筝莞尔一笑:“有什么可喜?”

    “姐姐刚刚封了常在,皇上就临幸了姐姐,更何况,直到了这个时辰,才让姐姐回宫,可见皇上喜欢姐姐喜欢得紧呢……”穆心越心直口快,说起话来毫无遮拦,却惹得屿筝脸上飞起红晕一片。

    “也不知你胡说些什么……”屿筝浅笑着,可随即眉头却紧紧蹙在了一起。

    有谁能知道,昨夜是她自己走入了飞霜殿,而在殿中,不过是下了一盘未完的棋,说了几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语,然后便没再见到皇上的影子。昏昏沉沉睡到散朝的时辰才醒,食不知味地用了早膳,便回到了邀月轩。

    短短一夜之间经历的,于他人看在眼里,许是无尚的荣宠。可只有屿筝自己知道,这短短的一棋几语便足以让她害怕。

    “筝姐姐……你怎么了?”穆心越察觉到她的神色有些异样,急忙问道。

    屿筝回神,方要回应,却见殿门厚重的帘子被挑起,祈月提着食盒款款入内。屿筝眉头一皱,却察觉到穆心越的神色也有些隐忍的不悦。

    “见过筝常在……”祈月随意行了一礼,便将食盒放在了桌上:“蓉嫔娘娘听闻筝常在着封,又得了皇上恩宠,故而让奴婢送来参汤,好给筝常在补补身子……”

    “多谢蓉嫔娘娘……”屿筝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却见祈月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微微挑眉道:“怎么?”

    祈月一笑,应道:“娘娘吩咐奴婢,一定要瞧着筝常在用下才行……”

    屿筝看着那碗暗红的参汤,微微皱了皱眉,便伸手端了起来。

    “筝姐姐!”穆心越唤了一声,见屿筝疑惑地看向自己,她的唇微微动了动,终是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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