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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尼的内心，一直在进行着强烈的思想交锋，这个交锋不是和别人，而是和自己交锋。目标已经很明确了，但是否执行这样的计划，詹尼直到现在，依然无法拿定主意。他长时间把自己关闭在舰长室里，不停地一个人踱着步子，百无聊赖中，心里依旧在想着，从哪个神秘的电子密码箱里拿出的那张写着任务内容的白纸。
如果那张白纸还在的话，詹尼是很想拿着它，去找自己唯一能够信任，也必须信任的副艇长和轮机长一起来看看，至少，大家还可以共同商讨应对之策。但是，兰特威尔背后的雇主绝非詹尼之前所能想象的角色，无论他现在是否选择执行任务，都似乎改变不了结果。或者说，从他和他的所有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杂牌军艇员们踏上这艘柯林斯级潜艇的那一刻起，所有人便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回头是岸的退路可走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按照雇主的命令去执行。
但雇主还是给詹尼出了一道难题，尽管对詹尼来说，这道难题既是死题，对他而言也是生题。这也是他不得不去考虑的另外一件头疼事，而且，要那样去做的话，詹尼还必须获得潜艇上的其他人配合，至少，轮机长，副艇长这两个人必须全力配合他才可能完成任务。
想到这里，詹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舰长室的空气和外边所有舱室里的空气一样，并不新鲜，但詹尼并不在意这点，他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动作，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并让自己真的下定决心。
转身走到舱室门口，当詹尼的手伸向门把手的那一瞬间，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整个手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差点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在执行命令之前，詹尼必须单独检查并改动潜艇的漂浮救生舱。由于事关重大，詹尼决定此事必须由自己亲自去完成，而绝不可委以他人。但詹尼贵为一艇之长，亲自去检查漂浮救生舱的话，必然引起艇上其他艇员的注意。和詹尼一样，这些艇员都是受兰特威尔出面雇请，尽管目前仅有詹尼一个人知道此次执行的是什么样的任务，但其他人也并非傻子，此行的任务，必然是见不得天的任务。否则，雇主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从世界各地聘请这些在役和退役的潜艇老兵油子来执行任务了。
更重要的一点，如果这些人知道了任务的内容，詹尼无法保证是否所有的人还有勇气去执行这一任务。更不能让所有的人知道，当任务执行完后，他们连同这一艘从澳大利亚海军高级将领手中非法地秘密租借而来的潜艇一起，将被毫不犹豫地抛弃在安达曼海三千米深的海底，永远也不会再次浮上海面。
让詹尼烦恼的，正是这一点，既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有关任务的哪怕一丁点儿信息，又必须调动起所有人的作用来，否则，要想完成任务，那就比较麻烦了。
但詹尼没得哪怕是第二种可以考虑的选择，除了执行任务，他没有任何退路。并不是那笔高昂的赏金在作祟，对此时的他来说，即便是所有的赏金加起来可以堆满整艘潜艇，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会选择上潜艇。
詹尼重新坐回了床上，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重新站起身，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艇长好！”来自俄罗斯的潜艇声呐兵奥维耶托巴罗耶夫正在从过道的另外一边走过来，看见詹尼，举手向他行礼。
詹尼象征性地抬手回了个礼，他现在可没功夫去理会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潜艇老兵们，在他看来，所有的人很快都将和潜艇一样，静静地呆在超过三千米深的海底，永远不见天日。但现在，他却依旧不得不做出一副艇长的姿态来，应付所有人。
走到舱门的密封门口，詹尼探出头来，对远处的通信兵小声喊道：“嗨！你告诉副艇长和轮机长，吃过晚饭后，到我的房间来一趟。”
“什么？”通信兵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詹尼有些恼怒，但还是将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通信兵这才听明白了，连连对他打出ok的姿势来。
吃过饭后，趁着艇员们休息的当口，这时候副艇长和虎背熊腰的轮机长还没有来，詹尼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他必须假装检查工作，这样才能靠近耐压指挥台，并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漂浮救生舱内去。
“嗨！艇长，您找我们？”身后，轮机长那天生的嗓门突然响起，吓得詹尼一个冷不防，手中的强光手电差点掉到了地上。
该死！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詹尼心里小声地咒骂着，但面上却堆着笑容，转身对两人说道：“呵呵，我趁你们还没来的空隙，再次检查一下全艇的状况。”
“哦？”轮机长和副艇长对此深信不疑，轮机长呐呐地问道：“那艇长先生，您看是我们现在就到您的房间去呢？还是等您检查完了我们再来？”
詹尼停住了脚步：“你们先去等着吧，我到处看看，很快就回来了。”他必须单独支开两人，亲自到耐压指挥舱去看看那里的情况，但詹尼现在却只能去看看，就必须尽快赶回房间去，不然，副艇长和轮机长便会起疑，或者久等不耐烦而亲自来找他，那样的话，詹尼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对全艇上唯一的漂浮救生舱做手脚了。
支开两人后，詹尼快速走到密封门，穿过密封门，看见一名韩国籍侦察兵正在靠着潜望镜的位置，和另外一名水兵在闲聊。
第一一三章 海底幽灵（二）（）
詹尼用手强光手电筒对着两个正靠在潜望镜上闲聊的水兵，小声呵斥道：“小伙子们，你们很闲吗？”两人正聊得起劲，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艇长亲自来巡视，连忙唯唯诺诺地说道：“是的哦，不是！”
詹尼故意很生气地对两名水兵说道：“如果你们很闲，现在就给我滚回你们的床上去。”
“可是，我们正在值班，艇长先生。”另外一名水兵说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闲聊被艇长逮了个正着，但艇长却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让他们回到铺位上去，在他们看来，这显然不合常理。
詹尼额头上开始冒汗，但在昏暗的灯光下，两名士兵却并未发现他的窘态。詹尼强自镇定，靠近两人，低声威吓道：“在我的艇上，决不允许向你们这样偷懒的人存在。你们现在立即回到自己的铺位上，我替你们值班，半个小时后，你们再来看看你们的艇长是怎么工作的。”
面对詹尼这番自相矛盾的话，两名水兵并没有多想，一叠连声地说着“是”，然后转身走了。
用手中的强光手电照射着两个水兵离去的背影，直到水密舱的门关上，詹妮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詹尼转身打开了耐压舱的门，一弓腰钻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詹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轮机长和副舰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詹尼推开门，把两人迎进了狭小的房间里。
关上门以后，詹尼这才双手抱着胸，眼睛紧紧地盯着俩人，看了足足有半分钟。轮机长和副舰长都不知道詹尼是什么意思，最后，还是轮机长开口问道：“艇长先生，您不知道有什么事和我们谈。”
“好吧，”詹尼松开了抱着的双手，“感谢你们这些与我一起工作了三个月的人。”詹尼盯着两人的眼睛，“我是说真的，真的感谢。”
这下，轮机长和副艇长更是一头雾水了。“舰长，我们能够和你一起工作，我们也很高兴，很高兴所有人都以你为荣。”
“艇长，如果你觉得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好，你可以责罚我们。但是，艇长，恕我愚钝，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轮机长晃动着他那高大的身躯，毕恭毕敬地说道。
“感谢你们”詹尼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抬头看着天花板。“感谢你们与我一起来执行这个任务，感谢你们和我一起赴死。”
“什么？赴死？”这下，轮到轮机长和副艇长惊讶了。“艇长，你说什么？！”轮机长一下站了起来。
副艇长也跟着站起来，神情紧张地问道：“舰长，我不明白你的意识，可否如实相告？”
詹尼痛苦地闭上了了眼睛，“我们上了一条不该上的潜艇。兰特威尔不仅对我撒了谎，他对所有艇上的人都撒了一个同样的弥天大谎。这条潜艇就完全不该出现在这片海域！”
詹尼的自言自语并没有让轮机长和副艇长弄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副艇长小心翼翼地问道：“艇长，你是不是想说，关于我们这次任务的内容？”
詹尼转过身来，“是的，我知道了任务的内容，但是，知道比不知道，也许更好。”詹尼起身从桌子上拿过纸和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小字后，拿着纸想了想，还是把手中的纸递给了副艇长。
副艇长满腹狐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纸，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眼睛挣得圆圆的，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拿着纸张的手也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身高一米八几的轮机长见副艇长这幅表情，一把抓过他手上的纸条，眼光便迫不及待地扫了过去。
“上帝啊！疯了，他们一定是疯了！”轮机长的大嗓门突然在狭小的空间里扩散开来。
詹尼愤怒地瞪了轮机长一眼，后者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闭上了嘴巴。但脸上又是惊恐，又是不信。
詹尼小声地说道：“两位，不用有丝毫质疑，没错！你们看到的内容，正是这次任务的目标。”边说着话，边上前一步，从轮机长手中轻轻地抽出那张纸来，从身上摸出打火机，轻轻点燃了，看着白纸在空中燃烧后化为灰烬，詹尼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来，看着两个人：“现在好了，知道这次任务目标的，不再只有我一个人了。还有——你们两位。”
“疯了！一定是疯了！”轮机长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命令中回过神来。依旧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你他妈的立刻给我闭嘴！”詹尼掏出手枪，顶到了轮机长的脑门上，他实在不能容忍这家伙喋喋不休的念叨，“你是想这艘潜艇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你说的话么？”
“艇长，”轮机长两眼翻白，绝望地抬起头来，看着詹尼，“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这样的人物根本去执行，更别说完成了。再说了，我们一定会被雇主灭口的。他们不会让我们活着浮上海面的。”
“混蛋！”詹尼把因为愤怒而被牵动得变形的脸，凑近轮机长的耳边：“潜艇在我们手上，能不能浮上海面，现在由我说了算。你，还有副艇长，”詹尼回过头来，尽量放松脸上的表情，看着副艇长，“我可以带你们走，但是你们必须一切都听我指挥。完全听从我的命令。”
“你带我们走？从哪里走？”副艇长迟疑地问道：“难道，你真想真想置所有人于死地吗？”
詹尼收回顶在轮机长脑门上的手枪，平静地说道：“任务完成后，潜艇上的所有人都必须死。而我，将带你们从漂浮救生舱，浮上海面。七千五百万美金的佣金，我们三个人平分。不，我分一半，你们两个人再分一半。”詹尼一边说，一边晃动着手里的手枪，冷冷地看着轮机长和副艇长。
七千五百万美金，詹尼很清楚这是一笔有多大的佣金，用兰特威尔的话来说，雇主缺的不是钱，是潜艇。但詹尼缺钱，这艘潜艇对他来说，是属于澳大利亚海军的，而不是属于他詹尼个人，但现在，潜艇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完成任务后，詹尼一定要想办法活着离开这艘潜艇，并且在拿到那笔钱以后，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对，私自盗用潜艇的澳大利亚海军上将，与那艘被他盗用的潜艇一起，沉入了大洋深处的某个漆黑的海底，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正当詹尼沉浸在遐想中的时候，“哐当”一声巨大的响声，重重地从舱门外传来，似乎是一个铁质物件敲打在舱门上的声音。詹尼、副艇长和轮机长一个激灵，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詹尼如离弦的箭一般弹了出去，一只手拉开房间的舱门，一只手猛地一甩，好一个单手上膛！门开处，只见一个灰黑色的人影已经跑到水密门的门口了，从背影无法看出那人是谁来。但对詹尼等三个人来说，无论是谁，只要偷听到他和轮机长等三人之间，哪怕片言只语的谈话内容，都必须死，必须马上死。詹尼很清楚，一旦刚才的谈话内容在艇上传开，别说在完成任务后逃离潜艇了，这艘潜艇将在尚未执行任务之前，就在内斗中沉入海底。
“站住！”詹尼重重地喝道，“再不站住我就开枪！我说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