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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拂衣归-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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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衙役叹了口气道:“我呢,也帮不上你们什么。最多也就是透个底了,这姓张的如今是钻钱眼里了,连我们下面人的钱,都要抽三成利。大伙都干得别憋屈,可再憋屈又能怎样?他就是压在你头上,不弯腰没法子啊,唉你呢,赶紧找你们东家说说去,看有没有什么路子可走,要是能把这姓张的弄走,那就再好没有了!”

    小马皱眉点点头,道:“行,不耽误您了,我先去报个信。”

    何衙役摇摇头,回前院吃饭去了。

    此时叶雨青也赶了回来,他听小马说了一番后,冷哼了声,道:“这张洪文真是要钱不要命了,没事的,你就让老曾对他们说,过两天东家来了,就去拜访这县令大人。”

    何衙役等人拎着大包小包,吃得肚滚溜圆地走了。

    衙役们得了布庄的回话,也懒得费劲整什么幺蛾子。至于张洪文所说的封库赶人的指示,也没人死心眼地给他执行。

    张洪文听了回话,也很满意。在他看来,这布庄的东家既然应了,肯定会乖乖把红利送来的。这种无本生意,实在是再好没有了。

    不过,这贪官还没高兴多久,就气成了个癞蛤/蟆。他的宅子竟然失窃了?!他的宝贝金子都没了!

    “查!!!给老子狠狠查!!!”张洪文双眼赤红地拍桌大吼。

    他宅子里有好几个藏钱的地方,失窃的是专门存放金子的一处。

    这一下,简直就是割了张大贪的命根子啊。

    要知道,这些金子几乎占了他财产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是银子和钱票。

    因着这事,张洪文也来不及盯着布庄了。他把所有的衙役都赶出去,满城乱逛,企图找出那该死的盗贼。

    找了两天,城里一点线索都没。其实衙役们心里都有数,能大半夜不声不响从官老爷宅子里扛走一箱金子的人物,是他们能对付的吗?

    不过,因为衙役的这番大肆搜寻,县令家失窃的事情也被传了开来。

    谢家后院里,李彦锦凑到谢沛耳边小声嘀咕道:“不是你干的吧?”

    二娘翻了个白眼,道:“要干早干了,能等到现在吗?”

    李彦锦挠挠头,说道:“别的倒不怕,就担心那张老贪丢了钱后,一发癫,就开始变本加厉的盘剥起来。那城里百姓的日子就难过了”

    而布庄的密室中,叶管事对老曾道:“把这些金子给我换成铜钱和银子,回头我还有用。”

    老曾嘿笑道:“你是打算用这个当咱们的红利交给那混蛋玩意?”

    叶雨青点头,哼笑了声,道:“他要催,咱就交一点。我想着把这钱分些给城里的穷人,一家分一点,大家一琢磨,估计就都盼着那县令倒霉了,嘿嘿。”

    “你呀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胡闹。不管咋样,你都小心点,别为这个货把自己折进去,不值当。”曾祥东开了库门,把金子都兑成了铜钱和碎银。

    “得亏蔡娘子发话,把布庄的盈利都留在这里,备着谢家要用。不然我还真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银钱来。”曾祥东又点了一遍,两人这才关了库门,回到密室。

    叶雨青歪头想了下,道:“反正都要分钱,回头我给谢家多分点,嘿嘿。”

    曾祥东点点头,两人一起把这些铜钱和碎银分成了几十个包袱,才算是完事。

    是夜,卫川县最破落的几条巷子里,有个黑影穿梭出没。

    第二日,城里就闹腾起来了。

    原来昨晚好多穷苦人家里,竟是莫名其妙地收到了多则二两银子,少则一百铜钱的“礼物”。

    大部分人还是很精明地没有把这事说出去,但架不住那些穷苦人中间,也有些混混赖子人家。

    他们白得了钱不说,还想去别人家偷抢。

    于是很自然就厮打了起来,争斗间,这白白得了银钱的好事就被嚷了出来,随即就被传开了去。

    稍微有些脑子的人,联系到前几日县令老爷家的失窃,都估摸着这钱怕是被侠盗弄出来,专门分给穷苦人家的。

    一时间,无数穷人竟都盼着张县令家能再失窃一回。

    与那些人不同,谢沛昨夜就与叶雨青打了个照面。

    叶管事本来是想把钱一放,就默默离开的。可是,谢家住的都不是普通人。他刚翻进院墙,就惊动了谢沛和李长奎。

    叶雨青也知道谢家高手多,想着都是自己人,干脆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把事情一说,把钱一塞,也不看李长奎那黑得赛锅底的大脸,就翻墙溜了。

    “这厮忒没用了,跑一趟就偷了那张大贪这么点出来!”李长奎把纸袋里的银子一扒拉,嫌弃地说道。

    谢沛和刚跑出来的李彦锦对视一眼,没忍住都笑了起来。

    智通在房里没出来,他看到自家叔叔和二娘都在,就继续打他的呼噜去了。

    “这钱,七爷你拿着吧。回头要用,找您拿就是了。”谢沛把纸袋一推,转身就回房换衣服去了。

    没错,她担心叶雨青尾巴没扫干净,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次日,贫民区那边有人散钱的消息就彻底传开了。

    张洪文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都是老爷他的钱!!!

    于是,他带着衙役就跑去贫民区搜钱。

    可惜,他低估了穷老百姓的能耐。都穷怕了的一伙人,得了钱后,不少人当天就花了。没舍得花掉的人,也藏在了狗都找不出来的地方。

    张洪文这次吃了个大亏,他都跑别人家搜钱了,那些穷苦之人哪里还能忍啊?要钱就是要他们的命啊!拼了!拼了!!!

    惹了众怒的后果,很可怕。

    张洪文和一干衙役,被打得鼻青脸肿,衣衫都被撕成了条条,跌跌撞撞地抱头鼠窜,才逃了出去。

    “乱民!一群乱民!”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县衙的张洪文把签筒都扔了出去。

    师爷小声劝道:“老爷,这事不宜闹大。真出了民乱,您这官帽怕是而且就算你现在把那些穷鬼都抓了,可是钱也回不来了。牢里还要白白给这些人供饭,太不划算了。”

    张洪文一僵,面上五官扭曲地非常难看。

    “那我就这么算了?可那些钱,都是老爷我的心肝啊!!!”张洪文不甘地嚎啕出声。

    师爷心里嫌弃万分,嘴上还耐心地劝慰道:“老爷只要还在这位置上,少了的钱,再捞就是了,咱翻倍捞还不成吗?”

    “对!明日起,所有税费统统翻倍!!!”张洪文拍桌而起,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惜,他想得实在太美了。

    第二日衙门刚宣布要加倍收钱后,当晚,县老爷的宅子竟然又失窃了!

    这次,张洪文不但丢光了银钱,连大老爷那头乌黑的秀发也一起不见了

客从何处来() 
脑袋如同被狗啃过一般的县老爷;对着铜镜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家里的下人们看着他的眼神都闪闪躲躲;私下里都说老爷这是做多了亏心事;遭了鬼剃头!

    然而只有张洪文自己知道;他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府里所有藏银钱的地方都被人无声无息地偷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真。两袖清风的张贪官对着房梁发起了呆。好想弄个绳子吊一吊啊

    要知道;大丈夫在世;不可一日无钱啊!

    然而就算真被偷干净了;张洪文还能凑活过日子。可这被鬼剃了头让他还怎么有颜面出现在人前啊?!

    原本管家还以为老爷会大怒地全城搜捕盗贼,然而没想到,这位竟是一声不吭地只让他去衙门里传了个话。说是县令老爷生病了;要休养几日

    莫非自家老爷这是遭了报应后,悬崖勒马,洗心革面了吗?管家心里瞎琢磨着。

    实际上;哪儿有什么悬崖勒马啊!根本就是吓到了!

    张洪文生无可恋地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地想着,那剃了他头发的人;若是想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啊。

    到时候;只怕就不是鬼剃头;而是鬼砍头了哇

    这样的人;他还敢去全城搜捕吗?可别给自己搜个阎王爷回来好吧。

    消停下来的张县令直到年前都没有露面。就连彩兴布庄的人来求见,他都拒了。

    张洪文担心那剃头之人还盯着他;如今是一点出格的事情都不敢做了

    他老实了,城里的百姓日子就好过了。之前嚷嚷的双倍税费也取消了;往日名目众多的份子钱;也少了许多。

    这些变化直接就让升和十三年的腊月比往年要多了几分喜气。

    到了腊月二十这天晚上,城里四条黑影齐齐出动,忙了大半夜才算完事。

    次日清早,满城的穷苦人家和普通百姓几乎都在自家院子里发现了一个红包。里面或多或少地放了些银钱,虽然最多的也不过三两银子,少的可能只有一百文铜钱,但这对穷得一文钱都要掰两半用的人家来说,简直是太重要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再没人傻乎乎地把事情嚷出来了。

    腊月二十五这天,城里开了年前最后一次大集。那些没收到红包的商铺和城外来的人发现,卫川县人似乎疯了?!

    别说米面鱼肉这些东西被抢了个干净,就连往年卖得不太好的东西也几乎都被人给清了底。

    很快,商户们就发现,今天的大集上,人实在太多了。以往年前大肆采购的,都是家境殷实的中等人家和城里的富户。而穷人们过年时,则往往比平日还要愁苦几分,毕竟好多东西都涨价了嘛。

    可今年不同了,城里这些穷人们怎么都跑出来了?偏他们又不是出来胡闹的,个个都揣着钱,正正经经地买着东西。

    尤其是,这些穷人彼此间,还会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来回互看。有人问起,却又哈哈一笑,避而不谈

    年前有人白送红包这事,最终还是被说破了。可这事除了让张县令捶床痛哭了几天外,并没引发什么乱子。

    得了便宜的普通老百姓自是不愿给家里招来麻烦,而失了钱财的张老爷却也不敢再做点什么出来。他虽然爱财如命,可真说起来,还是小命更重要些。

    春节过后,卫川县城里,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六月份时,李长奎接了消息,必须出趟门了。说起来,能在谢家清闲了八个多月,对李长奎而言,实在是很难得的事情。

    这次出门,他估计要到年底才能回来。毕竟明年三月时,谢沛和李彦锦就要成亲了。他这个七爷爷是必须到场的。

    好在如今李彦锦的九霄已经上了正轨,而谢沛那边也进展顺利,内劲外放已经快要摸到离体不散的边了。

    比起来,倒是侄儿智通似乎遇到了瓶颈,迟迟突破不了“浑然一体”的屏障。

    然而这种事并不是外人能帮上忙的,李长奎倒也不急,他知道,其实侄儿的进展已经很不错了。眼下也无非是有谢沛和李彦锦这一对奇才比照着,才显得略微落后了些。

    背着侄儿徒孙准备的行囊,李长奎挥挥手,离了卫川。

    他走后,谢家安静了两天,就又忙开了。

    一来,虽然是招赘,但聘礼嫁妆这些总得准备齐全。

    二来,谢二娘还提了个要求,她想把家里后院的西厢房推了,重新修个小阁楼起来。这个二层小阁楼就当作她和李彦锦的新房好了。

    谢老板原本对自家闺女,那都是有求必应。

    再加上去年闺女生辰那天,她娘又“托梦”了。

    这修阁楼的事,是贞娘在梦中叮嘱的,还说一楼住人,二楼却要空着。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忽悠了亲爹的谢二娘,看着渐渐有了雏形的二层阁楼,心里略微踏实了些。

    她上辈子在升和十五年夏天就与师父智通离开了卫川。一路逃到了北疆投军后,就很少再关注这个让她家破人亡的地方。

    只是到了十六年的夏季,江南洪灾肆虐,听说死者无数,饿殍遍野。

    谢沛上辈子并不清楚,卫川到底有没有遭灾。那时候她正在北疆的前线拼杀,只隐约听说了这个消息,却也没放在心上,或是继续打听。

    如今却不同了,她们一家都还好好地生活在这卫川城内。既然知道可能要发洪灾,自然是要早做准备的。

    那二层的阁楼就是她准备用来存放粮食衣物的,所以这新房的修建,她就反复要求一定要结实,哪怕丑点,也没关系。

    一转眼,到了升和十四年秋季,谢家的新房终于修好了。

    一楼进去,看着还挺正常的。除了家具摆设都是全新的,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样子。

    而二楼就挺古怪了,楼梯口竟是挂了把大锁,没有钥匙,谁都别想上去。

    只有谢家人自己知道,二娘借着置办聘礼家具的机会,订了一批大缸,放到了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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