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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天下-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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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星夜的尸体,亲眼见到舅舅入棺下葬。如果这人不是舅舅,却又是谁?

    却见胡星夜向他点头微笑,招手说道:“孩子,好久不见了。你都好吗?”

    楚瀚僵在当地,木然凝视着这人,没有回应。他心中疑惑愈来愈深,这人虽然长得酷似胡星夜,但绝对不是他。楚瀚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知道的,但他非常确定,在分隔十余年后,舅舅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一定不会是这一句。

    楚瀚转头望向上官无嫣,但见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手指间已扣住了一支喂了剧毒的飞镖,对准了自己。显然她虚晃一招,要自己去跟“舅舅”见礼,正是想要让自己分心,好抓紧时机以致命飞镖对付自己。

    楚瀚望了那毒镖一眼,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的身法比飞镖要快得多,这镖是射不到他身上的。加上他随身带着血翠杉,百毒不侵,就算不小心被毒镖刮伤了肌肤,也无大碍。但上官无嫣为何如此急着杀死自己?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救过她性命的恩人,十多年不见,为何偶然撞见了,第一件事竟是要杀自己灭口?

    是了,灭口!楚瀚脑中灵光一闪,陡然明白:她必须杀死自己,免得泄漏了秘密。什么秘密这么重大,让她一躲十多年都不露面?那自然是三家村的宝贝了。当年将宝物偷去的正是她,而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如今仍在她的手中!

    楚瀚望向“胡星夜”,但见他脸上笑容不减,袖子中寒光一闪,楚瀚瞥见他袖中藏了一支弹簧弓,弓上扣着一枝碧油油的毒箭,箭头正对着自己的心口。“胡星夜”跨上两步,来到门口,挡住了楚瀚的去路。楚瀚注意到他行走时左腿微跛,心中念头急转:“舅舅往年双腿完好,怎会成为跛腿?这人是谁?这人是谁?”脑中随即灵光一闪,“他是舅舅的弟弟,胡月夜!”

    王凤祥所述的胡家往事陡然浮上心头:胡星夜有个双胞胎弟弟,幼年膝盖嵌入楔子时出了事,跛了腿,从此自暴自弃,整日嫉妒怨恨哥哥,之后还勾引了胡大夫人私奔,两人又回来设法谋取三家村的宝藏,一起死于上官家藏宝窟的夺命机关。他心想:“难道胡月夜当时竟然没死,并与上官无嫣合作,连手将藏宝窟中的事物全数盗出?若是如此,他们这一笔干得可着实漂亮,竟将三家村所有的人都蒙在鼓里,十多年来无人识破!他们隐姓埋名了这许多年,现在却又为何现身?”

第179章 故人情薄(2)() 
他面对着胡月夜,决定作假试探此人,便直视着他的双眸,说道:“舅舅,你竟然还活着!我太高兴了!但我不明白,你当年为何要装死,竟始终不曾回家看看孩子?”这话可以是对胡星夜而说,也可以是对胡月夜而说。

    胡月夜脸色不变,伸手摸摸胡须,一对小眼低垂,叹了口气,似乎有着什么莫大的苦衷。楚瀚望着他的模样,心想:“这人掩藏作戏的神态,与舅舅当年多么神似!”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藏宝窟对你之重要,让你与上官无嫣不谋而合,因此你们俩连手弄垮了上官家,抛弃了胡家,好将藏宝窟据为己有。你即使知道儿女有的入赘山西,有的穷困潦倒,却仍旧视而不见,不肯拿出藏宝窟中的半件宝物,去接济自己的亲生子女。”

    胡月夜低下头,满面忏悔煎熬之色,嘴角却透出一丝狡狯的笑意。他听楚瀚的言语,是将他当成了真的舅舅胡星夜了,暗中高兴楚瀚认错了人,因此露出诡笑。楚瀚当年跟着胡星夜学艺多年,朝夕相处,胡星夜曾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尊敬的长辈。此时楚瀚见到胡月夜脸上那抹狡诈的笑意,心中再无疑问:“这人绝对不是舅舅。”

    他想起舅舅,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虎侠当年来找舅舅,是因为他在浙南见到一个身法和手法与舅舅十分相似的飞贼,想向舅舅求证他是否真的洗手了。其实虎侠的言外之意,不是想问舅舅有无洗手,而是想求证胡月夜是否还活着。是了,舅舅一定知道兄弟还活着,当年胡月夜定是中了机关,却没有死去,并被舅舅救了出去!”

    楚瀚望着胡月夜,心中又想:“舅舅当年听了虎侠的话后,便匆匆离开三家村,很可能便是去寻找兄弟了。当年杀死舅舅的,莫非就是他?”

    他看穿了胡月夜假面具下的冷酷无情,只觉背脊一股冰冷直通而下,吸了口气,决心继续作假试探此人。当下说道:“舅舅,难道你不知道,你的瀚儿至今仍感激你的恩德,永远不会起心相害?难道你就不能相信,瀚儿仍旧如以前一般,只要知道你心愿满足,便也满足了?”

    胡月夜终于抬头正视他,观望他的脸庞良久,才道:“既然如此,瀚儿,那我便直说了。舅舅需要血翠杉,你能给我吗?”

    楚瀚心中一跳,原来这二人冒险现身,为的竟是血翠杉!他问道:“舅舅想要血翠杉,不知有何用途?”

    胡月夜做出焦急为难的神情,说道:“详细情形,你就别多问了。总之,若是取不到血翠杉,你舅舅就没命了!看在舅舅收养你、教导你一场的份上,请你给我吧!”

    楚瀚寻思:“这两人隐藏已久,既不缺钱,也不贪权,应不会为万贵妃办事。他们想取得血翠杉,很可能只是为了充实他们的宝库。”当下缓缓摇头,说道:“世间只有我能取得血翠杉,但我不会将它交给任何人。龙目水晶和血翠杉,这都不是属于世俗之人的事物。”

    上官无嫣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你听听,这可是三家村中人说的话吗?只要是取得到的事物,都可以归我们所有,这才是三家村的信条!”

    楚瀚望向她,说道:“不错,我们都出身三家村,都得奉行三家村的家规。如今你起心出手杀我,已犯了家规,我要依家法处置你。”

    上官无嫣大笑起来,身子如花枝乱颤,说道:“三家村早已烟消云散了,你却还念念不忘什么家规!再说,你更非三家村中人,要处罚我,你也没有资格!”胡月夜在旁不断点头,脸上笑容显得益发狡狯。

    楚瀚神色严肃,心中感到一阵难言的悲痛。他望着这两个胡家和上官家的传人,知道至此三家村已全然毁了,不是他所能挽回拯救的。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胡月夜,我只问你一句:我舅舅是不是你杀的?”

    胡月夜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号,身子微微一震,随即镇定下来,知道自己不必再继续演戏了,脸色一沉,袖子中的毒弓干脆露了出来,直对着楚瀚,冷冷地道:“姓楚的小子,我哥哥当年将胡家取技飞技传授给你,破了三家村不传外姓的规定,我出手清理门户,何错之有?连带你这浑小子,我也要打杀了,以维护我胡家的声誉!”

    楚瀚不怒反笑,他望着面前这个面貌酷似舅舅的男子,自己多年来不断追寻杀死舅舅的凶手,甚至不惜闯入京城皇宫探察,怎想得到凶手竟是胡家内贼,更是胡星夜素来关怀照顾的亲兄弟!

    胡月夜和上官无嫣凝望着他发笑,紧绷着脸,都不出声。

    楚瀚笑完了,神色转为严肃,从颈中取下那面刻着“飞”字的飞戎王银牌,举在半空中,任由银牌缓缓摇晃。上官无嫣见了,脸色不禁一变,想开口询问他从何处取得这面银牌,却忍住了,哼了一声,说道:“你取出这面破牌子,有何用意?”

    楚瀚冷冷地道:“这面三家村飞戎王银牌,你二人想来都认得。上官姑娘,我当年曾说过,总有一日,你我会分出个高下。如今你便不想跟我较量,也由不得你了。胡月夜,上官无嫣,你们听好了,我不杀人,但仍能处置你二人。你们视藏宝窟中的宝物重于性命,但我一定会找出你们的藏宝之处,取出其中宝物。你们这一世都得提心吊胆地度过,知道我随时能取走你们最珍贵重视的每一件宝物。”

    他说完了,转身便走。胡月夜和上官无嫣手中毒箭和毒镖,一齐向他背心射去,眼见就将穿入他的肌肤。只见楚瀚足下一点,背影一瞬间已消失在门口,那两发毒箭毒镖便啪啪两声,钉在大门外的壁板之上。

    上官无嫣和胡月夜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恐惧之色。尽管他们都是飞技高手,却从未见过楚瀚这般如鬼似魅的身法。胡月夜脸色铁青,声音发颤,低声道:“这小子,他竟真的练成了蝉翼神功!”

    楚瀚离开二人之后,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他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舅舅的血仇,在京城混迹多年,不断搜寻探察,念兹在兹的不外乎报舅舅当年之仇。现在却发现事情全非自己所想,三家村不是被外人攻破,而是被内贼所毁。他当时怀疑能够正面用刀杀死舅舅的人,必是武功高手,岂料对方并非高手,却是舅舅最亲厚的双胞胎弟弟,因此舅舅才会未曾防备,中刀身死。胡月夜这人阴险至此,早年已抛妻弃子,勾引嫂子,行止无赖;装死之后,竟又勾搭上了上官无嫣,更不惜亲弒兄长,只为了夺得宝物,据为己有。

    而上官无嫣对宝物的重视珍爱,已到了痴爱迷恋的地步,竟令她变得极端冷血无情,对家人的死活不屑一顾,对楚瀚的拼命相救视若无睹。如今三家村中的胡家洗手多年,上官家家破人亡,剩下的柳家依附权贵,贪婪腐败,迟早要趋向毁灭。当年以飞技取技自傲的三家村,互相联姻、合作无间、拥宝自重的三个家族,至今已完全烟消云散。

    楚瀚一咬牙,下定决心,不论要花多少的时间精力,他都要找出上官无嫣和胡月夜的藏宝窟,将他们花尽毕生心血所偷取的宝物一一散尽,就算是当作三家村的陪葬品也罢!

第180章 飞戎再赛(1)() 
为了找出胡月夜和上官无嫣的巢穴,楚瀚留在严州府,向周驿丞询问“千老爷”的来头。周驿丞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他亲眼见到楚瀚和千氏夫妇在驿站中说话针锋相对,不欢而散;而那对夫妇最后竟大胆出手攻击楚瀚,心知他们必是楚瀚的大仇家、大对头,哪里敢隐瞒半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他们自称是从江西来浙江做布匹生意的,到下官这儿住过两三回,出手阔绰,打赏了不少银子,因此驿站中的人都认得他们,但他们究竟是不是从江西来的,下官就没法说得准了。”

    楚瀚问道:“他们之前来过的两回,是什么时候?”周驿丞赶紧翻看驿站纪录,说道:“一次是两年前的一月,一次是五年前的四月。”

    楚瀚点了点头,隐约记得那时南方曾发生了几桩大窃案。他去黑市上打听,在胡月夜和上官无嫣留宿严州府驿站的前后,果然发生了大案。一件是南京皇宫的镇宫之宝“金银蟾蜍”失窃,一件是宁波府袁忠彻后代的瞻衮堂藏书楼中的珍藏古本易经被盗。金银蟾蜍以珍贵玄铁铸成,表面镶金嵌银,乃是异常珍贵之物,很多盗贼都会起心偷窃;但那部古本易经,却只有爱好书画古董的雅贼知道它的价值,极有可能便是胡月夜和上官无嫣下的手。楚瀚心想:“看来他们二人不满足于当年上官家藏宝窟中的宝贝,仍不断四处搜罗宝物,充实其中。”

    他于是花了数个月的时间,暗中跟踪胡月夜和上官无嫣。两人知道楚瀚一定在盯他们的梢,不敢回去老巢,只在外地盘桓,浙江、福建、江西都跑了一圈,试图甩脱楚瀚的跟踪,平时口风极紧,绝口不提自己的根据地在何处。但楚瀚多年来在皇宫和在西厂干的事情,就是盯梢和跟踪,此时更是如蛆附骨般地跟在二人身后,二人如何都甩他不脱。胡月夜和上官无嫣都极为懊悔,二人多年来小心隐瞒行踪,只偶尔在南方行动,极为谨慎;他们素知楚瀚在北方京城替西厂办事,怎料得到他会无端跑来浙省,又刚好经过严州府,撞上了二人?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二人誓死保卫藏宝窟中的宝物,只能继续跟楚瀚周旋下去。有时三人同在一个小镇上停留数日,胡月夜和上官无嫣设下障眼法,假装已从西门离开,其实却在半夜从南门溜走;行出数里,却发现楚瀚已在前路等候。二人甚是苦恼,既然甩不掉楚瀚,便想出手杀了他。但二人武功有限,楚瀚的飞技又远胜二人,轻易便能躲开他们的偷袭。而且楚瀚曾向虎侠学过点穴之术,危急时能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二人不懂得解穴,只能躺在那儿慢慢等待六个时辰后穴道解开,手酸脚麻地起身,继续逃亡。

    楚瀚自己盯住二人,暗中已派人回京通知西厂手下前来浙省候命。他让五十个隶属西厂的锦衣卫以严州府为中心,分四个方向出发,在浙省各处寻访各城镇是否住有一对姓“千”或姓“胡”或“上官”的夫妇,一有消息便来向他报告。但几个月下来,全无消息,想来二人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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