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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客-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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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盘好一头傣发,穿好上黄下粉的傣裙,日夜兼程赶路了。现在她看上去要比一年前的韩欣欣成熟多了。不是因为产后的丰韵,更不是因为一身傣装的秀雅,而是因为她那张麻木不仁的脸和挂在脸上的那双沉重的眼睛。  
  按刀玉约指定的方向,她赶到了通往昆明的214国道。在路边没站多久,就拦下了一辆运送援越物资、正在回程的解放牌大卡车。战士对她相当礼貌,经过两天一夜的盘山小路,最后抵达昆明。她想塞给战士十块钱,战士回敬她的是一个正规的军礼。  
  到了昆明,她迫不及待地奔向火车站,花二十多块钱买了张硬座票,登上了开往老家北京的列车。她斜靠在车窗旁”闭上了双眼。沿途的疲劳,使她不能入睡,她闭上眼睛,回忆着近三年的边疆插队生活,自己得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唯一使她挂念的就是那个女婴。可如今她刚刚20岁,以后的前途?今后的打算?她决定不对任何人谈起这段令人心寒的历史,甚至在她内心还萌发出这样一个念头,反正这个女婴是那个王八蛋的种,在自己的记忆里,要干净彻底地把她忘掉。  
  北京,她日夜思念的故乡,今天她终于又回到了她的怀抱。令她失望的是,除了那寒冷的气侯没有什么变化外,其他的都变了。母亲死了,父亲还在江西农场劳动改造。丁建军一家也不存在了,国庆随他父亲在一次干部大调动中去了福建。另外一些熟悉的朋友们,也大都随着四分五裂的家长,去了不知什么地方。各大军区、军分区干部领导们的频繁调动,部队大院儿的孩子们,早已见怪不怪。因此,在这个大院里,口音的复杂是一个特点,家长们的南腔北调,充斥着整个大院。另外还有一个复杂的特点,就是各种上下级的关系。但有一点是统一的,那就是,凡出生在或成长在这个大院里的孩子们,嘴上说的一律都是北京话,个性和脾气里都浸透着京城人的基因。  
  父母指望不上了,还是靠比她早返京,现在是军报大记者的任思红,帮她解决了大难题。不单单解决了吃和住,又通过思红正在走红的老爸,托关系,挖门子,开证明上户口,把她安插进了北京的一家大饭店的客房部,还当上了副经理。从西南边睡的茅草屋,一跃进入当时北京的高级宾馆,这种一步登天的变化,一时使她难以承受。她激动得除了拼命地干,玩命地干,同时与任思红的友谊也越来越深了。  
  然而好景不长。在一个寒秋深夜,任思红急匆匆地赶到了北京饭店,来到客房经理部,悄悄对她说:“欣欣,出大事了。”  
  “什么事,思红?”  
  “据我们报社最确切的小道消息说,呼伦贝尔大草原上掉下了一架飞机。你猜是谁?”  
  “谁?”  
  “林彪。”  
  “真的?我不信。前两天.你们报社大画报上的封面还”  
  “这你不懂。”  
  “他不是毛”  
  “欣欣,问题不在这,你懂吗?问题在于我爸爸和我的前途。”任思红把双手插进了她的短发里。  
  任思红判断得不错,不久,她父亲就被免职入狱了。可有一点她没预测到,韩欣欣的父亲很快官复原职,从江西农场调回,接替了老任的职务。基于任思红和韩欣欣的关系,韩欣欣的父亲复职不久即宣布,任思红军报一职免去,另调北京地方报社,继续保留记者身份。  
  这以后,北京的天气似乎越来越暖了。爸爸官运亨通,一些她熟悉的老人,常到家里做客的叔叔们,也把紧锁多年的眉头舒展开,他们开始忙碌起来。不仅忙内还在忙外。北京像开了锅,转眼间,外国人一股脑儿地往里涌,基辛格频繁来访,毛泽东会见了尼克松,并签定了举世瞩目的《上海公报》。田中角荣、英国首相、加拿大总理也受到了毛泽东的接见。  
  事隔不久,她又迷惑了。报纸上,电视里,今儿说抓革命促生产,明儿说这是否定文化大革命。这边说复课闹革命,那边就举出个反潮流的白卷英雄。一边要整顿,一边又要批林批孔。乱了,烦了,够了,怕了。她不再看也不再想,连造反、打架、插队、遭奸、逃跑、爱的、恨的、女婴、丁建军、程士林,都不去想,统统见它的鬼去吧!一种更加新鲜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萌生。电视机里繁华的东京街景、华盛顿的自由与先进、中国以外的世界、地球那一侧的生活,时刻在吸引着她的目光。  
  她结识了一位住在饭店里的长客,是美籍华人。他带她去过东郊的国际俱乐部,使她初次见到什么叫DISCO。他也领她到过友谊商店,去买一些中国人买不到的东西。她以打扫房间、送热水为由,主动与他接近。她告诉他北京的名胜古迹,他闲下来时还主动教她英文。她搞不懂他长驻北京搞的是什么业务,他对这个秀丽端庄的漂亮女孩流露出一片痴情。  
  一夜,他把她留在了屋里,她上了他的床。她没问自己这关系算不算爱,她觉得这没有什么违心。  
  虽然这一切都是不公开、秘密进行的,可也没能逃脱饭店保安人员的眼睛。不久,她受到隔离审查,而且可能会判刑。那人答应她,一切包在他身上,千万不要受惊、害怕。说完,他拍了拍她的肩,离京返美。她没怎么往心里去,时时等待着恶运的降临。反正决心已下,这次不成,早晚会成。她不相信此人神通有那么广大,更不相信,自己的目的会那么快就能实现。她弄不清楚是老父出面作保,还是那人真地神通广大,没隔几日,她就解除隔离,调动工作了。不是降职,而是高升了。她并不怎么高兴,心中反而增添了一块巨大的阴影。  
  1976年,她的心绪如同这北京的空气,潮湿阴冷。哀乐一曲接着一曲奏响,巨星一个接着一个陨落。新年一过,天安门广场上堆满了花圈。纸糊的、绢做的、不锈钢的、合金钢的,各种花圈使她感到了这个世道要起变化。特别是她挤在人群中抄下的那首: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的小诗,更使她受到强烈的震撼。她在人群里举起了拳头,高声呼喊:“还我青春!还我生命!”  
  消沉,复苏,又消沉。从“天安门”事件,到走上街头庆祝粉碎“四人帮”的胜利,再到强烈的希望落空,她对生活几乎没有什么指望。就在这时,生命的火花忽地一下又被点燃。这又一次点燃她生命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离京返美一年多的那个男人。他姓林,叫林阿强。  
  林阿强在一九八○年初赴京,与韩欣欣正式结婚。其实,事情已是多余了。他在纽约皇后区法院,已经完成了与韩欣欣的婚姻注册,并在移民局办好了移民手续。他是携带美国婚姻注册而来,此次只是携人而去。              
3         
  韩欣欣做为林阿强的太太,来到了插队时连想也不敢想的纽约。  
  曼哈顿的地面上,百层大厦鳞次栉比。地面下,十几层深的交通纵横交错。它不仅仅是人类建筑史上的杰作,更昭示着人类智慧的无穷。连接这个岛屿和北美大陆的那座桥,叫“QUEENS…BOROUGH BRIDGE(皇后大桥)”。这座桥的年龄,大约是二百多岁,同美国国龄正好相同。人们从发展中国家,尤其是从远东拥有5000年历史的国家来到这里,内心不禁会生出这样一种想法:20O多年前,那个国度里的男人,头上必须留个尾巴;那个国度里的女人,脚上必须用长布层层缠裹。地铁,不知为何物。用钢铁堆成一座大桥跨过海面,那只能在神话里听听而已。那时被偷运到这里的黄皮肤人,经过这座桥时,统统被称之为“猪仔”。在离这座桥不远的海面上,有个小岛,使人记忆犹新的是,猪仔们在上岸登陆之前,在这个岛上留下的辛酸和苦难。他们同样也是被脱光衣服,同样也是等候非人的检验。  
  沿大桥往东再走几十条街,便是纽约著名的CHINA…TOWN(中国城)。这里不仅记载着ZOO年前“猪仔”们所走过的历史,同时也记录了时至今日的繁荣。中国城内东南角有一条街,叫“EAST BROADWAY(东百老汇大街)”,眼下那儿的房地产业是一片繁荣。房地产价格从十几年前的几万美金,巨变到如今的几十万或几百万了。  
  这座桥分上下二层.左右双道。上层供汽车行运,下层只供地铁通行。桥下面就是有名的皇后广场(QUEEN’S PLAZA)。从广场周围的建筑群望去,可明显得知,近代西方德、意、法、英等国家,为何被称为列强。  
  时过境迁,现在已不见任何列强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波多黎哥人、西班牙人、海地人、巴西人等占据的中心。傍晚,你会看到一群群敲着响板、打着铜音鼓、拿着沙球兴高采烈的青年们。他们扭动着身体,唱着动听的桑巴。在他们的身上,你感觉不出什么叫悲伤;在他们的眼神里,你看不出对前途的忧虑.甚至于明天将发生什么,恐怕也没人去想。皮条客根本不存在,南美洲的姑娘们都是亲自上阵,对驶过的汽车横路拦抢,不携凶器,不使用刀枪,全凭两条肥滚滚的大腿和一对诱人的乳房。兜售DRLJG(毒品)的孩子们,清一色在十五六岁以下,有的甚至更小。他们不受法律制约,也不怕警察的棍棒。  
  在这座桥下,空气里除了伴有劣等的香料味儿外,还能闻出于弹刚刚出胜、钢铁与硫磺磨擦后的味道。  
  通过这座桥往西走,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在路上走,车在头顶飞。当挂有十几节车厢的列车从这里掠过时,它淹没了一切声音。每趟车间隔的时间不长,往往是前一趟的噪音未过,下一趟又在头项上轰轰响起。  
  这条街叫罗斯福大道,直到终端连接北方大道之前,都是南美洲人的天下。南美洲人的天下,不等于就只有南美洲人,他们并不排外。除了从非洲来的黑小伙,欧洲来的白小伙,也有从远东来的黄小伙。  
  林阿强、林阿坚哥俩就选中了这方宝地。在林阿强从北京把韩欣欣接到这里之前,哥俩已经在这条街上扎根两三年了。“林记福州快餐”,这块不显眼的招牌,就挂在这刺耳挠心的铁轨下。  
  韩欣欣初到这里,别说没有什么朋友,就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着。她曾有一段时间很不适应。到美国后,韩欣欣这个名字就已经不复存在。周围的人既不称她韩欣欣,也不叫她护照上的名字维多利亚·林,而是对她有两种称呼,这两种称呼又来自两类不同的人。当地南美人用英文、西班牙文、或葡萄牙文称她为Mrs·IIN (林太太)。附近从台湾、香港来的华人也称她为林太太。而在餐馆内部,辽有林阿强的一些朋友们,都称她为林姐。她的年龄并不一定比这些人大,可为什么称她为林姐呢?也许是她大度坦诚的天性?或许是她事事总为别人着想的品德?或是她处事公正、给人所留下的良好印象?还是中国东南沿海一带人爱用姐姐这一称呼?都不得而知。反正自打欣欣到了纽约没多久,林姐这个名字就在圈子里叫开了。  
  管理这个快餐店的人并不多,一共四位。林阿强在厨房里,煎炒烹炸一人包。林姐专管接外卖、收银、订干货。另外餐馆里又添了个帮手叫孙继红。自林姐去年生下个惹人喜爱的女儿——小冬冬后,继红这个善良的温州姑娘帮她减少了一半的工作量,林姐决定长期雇用她。留下她的目的不光是林姐看中她聪明伶俐,更主要的是看中她诚实忠厚,办事得体。第四个人就是阿强的弟弟林阿坚了。他里外都管,外边忙不过来忙外,里边忙不过来忙里,虽然都不十分精通,可离开他还真不行。林阿坚这个名字,也没几个人知道。阿坚自幼随哥哥偷渡到台湾,转口香港赴美后,就起了个英文名字STEVEN(斯迪文)。从此,斯迪文这个名字大家都叫顺了口,久而久之,林阿坚这个名字就被人遗忘了。赴美后,林姐没想到这位在北京饭店能长期包房的美籍华人,竟是一个开快餐、做小买卖的。更不曾想过,自己不读书不上学的,竟做起了这没日没夜、只知挣钱、不知外面世界是啥样儿的小老板娘。可没过多久她就适应了。这里再苦,比起西双版纳的栽胶植苗要好得多。这里再累,也比当客房部经理的差事要自由。她不贪,能住着有冷暖双气的大房间,能开着当年最新款式的高级轿车,已经相当知足了。更使她知足是她的丈夫林阿强。阿强不失诺言帮她办好绿卡,又从中国把她接来,这已完全打动了她的心。使她死心塌地、任劳任怨跟着他的理由,则是她看重林阿强这个人的品德。他不声不响地在厨房里一干就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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