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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八天傍晚了，我在临出门的时候遇到谭一智回来，他这几天可忙坏了，晚上要做那神祭的法事，而白天却要去死人的那些家里给人家进行超度引路。
大家去拜神的那天，谭一智和王腾越在小庙里主持拜祭事宜，所以几乎整条街上的人都认识这个道士，家里死人后自然就叫他去处理。
最开始几天，谭一智去给死者做法事回来后还精神饱满、心情开朗，但越是后面几天脸色就越难看，似乎在外面受了什么窝囊气。
特别是那天见面时，他居然忍不住骂了一句：“操他奶奶的！老子明天再也不管这帮刁民的事了！”
因为过去我对谭一智的误会，所以平常虽然住在一起，相互之间却很少有什么交流。但我清楚这太清门掌教的为人，纵然脾气火爆，可这么生气地口出恶语，那是很不正常的事。
于是我便低声下气地问他怎么回事。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他更是怒火冲天，大声骂道：“难怪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怪事连连了！主要原因还是你们这地方的人有问题。”
“贫道千里迢迢地来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给他们度这厄气，但好心给他们做法事，却还有好多人私下说我是邪道！说我们做的神祭是请瘟神。我和他们争辩，他们竟说街上一年多没死人了，我们一做法事就天天死人，不是请瘟神是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猛地就颤了下！法力虽然使不出来，但我其它的一切都还是正常的，连忙将他拉进屋里，小声说道：“谭掌门，我们这地方民风一向纯朴，因为前些年战争的事有我师父他们帮忙，对有道之士更是敬若天神，再说那天在小庙的朝拜想来你也感觉到了……”
我话没说完，谭一智忽然就醒悟过来了，一拍脑袋道：“他娘的，老子咋没往那方面想？”
其实我是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因为我说的是实情，老家这地方的人我了解，小时候对戚先生他们那些有点大能的人，那可真是很虔诚地膜拜的。
虽然五年多没有回来了，但这几天我仍能感觉到他们的那种敬畏之心没变。现在突然就对谭一智有意见，想来定是受了某种负面气息的感染。
而且我想起了年当年老村子里的事，死的那些人大半不是张家恶鬼动的手，他们只是利用那种气息来感染了村民，最后导致大家都变得疯狂……
谭一智也是有见识的人，我一提开头他便明了！
“谭掌门，这一天死一个人，还都是一个点上莫名就走了！怎么看都不正常。要我是个普通人，我也会觉得恐惧和害怕呀！”
我还是试着跟他沟通，其实死第三个人的时候，我们就曾简短地交流过这个问题，但谭一智很肯定地说，死的那些人没任何问题，都是阳寿大限到了，所以后来我们便都没提，况且所有死的人，他都去做过法事，并未听他说什么异常。
他听了我的话后，沉思了一下才回道：“我今天估法事时，趁阴差来那家领取供奉时，跟他们交流了一下，死者在《生死簿》上就是那个时辰，阴差说七天连死七人，都是同一个时辰死去，那只是一种巧合而已！”
我点头道：“阴差的话应该不会假！但这话我们相信没用，普通人又看不见阴差，更不会知道《生死簿》上的时间会那么巧。”
谭一智却开了窍似的，低声问我：“你觉得阴差会不会对我有什么隐瞒？”
“那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我其实已经怀疑了，只不过我相信谭一智的法力和眼光，所以才没直说。
这谭一智倒也坦荡，闻言后直接开口道：“十五，你虽然暂时不能用法，但并不等于你的法力就没有了！戚先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能出入阴阳直接和阴帅对话，干脆今晚我那神祭法事也不做了，跟你一起去会会阴差。他们不对我说实话，但你肯定有办法让他们老实交待的。”
但我也没把握，现在我的法力使不出来，就连出窍也是不行，阴差虽是阴府的地方小职，平常却也是骄傲得紧的，不以法力相请的话，便只能等他们主动现身。可除了以法相请外，阴差现身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死人的时候。
谭一智知道我的顾虑后，反而轻松了许多，笑道说道：“那好办，我之前在阴差来的时候，特意多给了他们一些金银元宝，然后借机瞟了一眼他们手上的《生死簿》，发现这街上今天还要死人，而且也是那个时辰。”
“真的？”我心头一惊，然后问道：“你看了多少页，还要死多少人？”
谭一智愣了一下后脸色也有点变了，低声应道：“我全部都看了，从今天起还要死五人，而且都是同一个时辰。阴差说了，这些人的命有个说法，在阴间那叫十三巧，就是同一个地方连续十三天的同一个时辰，每天死一个人的意思！”
“你呀！你也是我的前辈了，而且在我面前也一直是得道高人，咋就没感到蹊跷呢！”我忍不住责怪起他，话一出口才又觉得不妥，连忙打住。
闹了个大红脸后，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道：“我茅山在捉拿妖魔鬼怪方面是有一套，也从不怕那些横死恶鬼。不过在阴阳合理这方面……一向都少有研究。前面死的七个人我都看了，确实没什么问量……”
我赶忙又缓和笑道：“就算是巧合，今天我们也得把他弄个明白！这样吧，那神祭不做不行，要是阴兵煞气趁这空档，今晚就来作乱降灾的话，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法事你还是继续做，我去找他们问就行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今晚即将要死的是谁。我先去找到那户人家，好等阴差上门。”
“那倒不用找，我看得清楚，今晚要死的人叫江力，就是你之前结识的那个烧烤老板。而且今天他去吃这家丧酒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了，他身上的三把阳火已灭，活不过十二时辰。”谭一智回道。
我听说要死的是那烧烤老板时，也是倍感意外，不由得又感觉阴差说的“正常”是真的正常，这好像就只是个巧合！因为那烧烤老板家有门神庇护，想来祖德也是流芳的，如果其阳寿未尽的话，就算阴差也绝对进不了家门。
不过我没跟谭一智说这事，只是根据自己所学，请他给我画了几道符纸，准备好了以后便直接往那江力家走去。
话说那江力也真是个胆大的家伙，那晚上的经历差点没把他给吓得失魂了，可他夜间居然又出来摆摊了。这倒让我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那个巧合的假设，肯定了阴差那《生死簿》是不正常的。
有了几天前的经历，烧烤老板见到我如见神仙，连忙过来招呼我，说专门给我准备了一大盘上好的牛肉，正准备去我住处找我过来，用以招待我表示谢意呢。
我却没心思跟他多言，推说要找他借点东西，便将其拉了回他的家。
第三百八十章灾星改命簿（）
见到他的时候我就仔细看过了，这烧烤老板江力果然如谭一智所说，双肩和头顶的三把阳火确实都已经灭了。
奇怪的是，进了他的家门后，原本熄灭了的阳火又重新燃了起来，虽说只是一丁点小火苗，但这也印证了我的猜测：街上死的这些人，表面上看是阳寿到了，实际却不是那么回事！
江力是见过鬼的人，所以我并没有跟他太多废话，直接告诉他今晚十二点时他会死。
我原以为他会惊恐，没想到听了我的话后他一点也没慌，反而微笑道：“所以我才在想，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到你，把专门用来感谢你的牛肉烤给你吃了，这样的话即使我走了，那也走得安心！”
他这话惊得我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好半天后才疑惑地问道：“江……江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
没想到江力比我还诧异，低声打断道：“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今晚是我最后的半晚上了。你是小神仙，戚老先生的徒弟，难道刚才你那话不是来督促我的吗？”
我又缓了一下后，这才低低地说道：“江大哥，你信得过我不？”
江力虽然好像已经看开了生死，但听我这话有异，似乎对他来说还有一线生机，那种求生的本能流露出来，有些惊喜地点了点头，也是小声应道：“只要我父母、我妻儿能安康无事，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说得坚决，我也基本想到事情的大概了，心念一动后接着问道：“天上的神仙和眼前的我，你信谁？”
江力愣了一下后，这才回答：“我母亲当年得过戚老先生的好处，至今还在她的房间里专门给戚老先生立了个牌位，早晚上香供着。而你的本事，那天晚上我是见识到了，那晚其实我看到了很多的！所以对我们江家来说，你和戚先生才是神仙。”
这话说得明白，他信得过我！
我知道时间紧迫，于是连忙吩咐他：“那好，你把手洗干净，去点七只清香来，先到家堂前作揖，然后天地君亲师位前三柱，神桌下东宫、灶台前司命各一柱，大门前关张二神君各一柱，虔诚插上。”
等他上好了香，我取出一道符纸来，让他将自己生辰八字写在背面，然后又拿出一道同样的符纸，在后面写了我自己的……
江力写生辰八字的时候，我提醒他一定要写准确，特别是时辰，千万不能搞错了！
江力还真记不住准确的时辰，跑去楼上他妈的房里问了后才下来继续填写。这天才刚黑，他的所有家人却都已经上床休息了，显然是刻意安排的，但我也不细问。在他问我写这东西做什么用时也只笑而不语。
等他写好无误，我将两道符纸交换，让他将写有我生辰八字的那张符贴身贴在自己胸口，转而把写有他生辰八字的符纸贴在了我胸口的衣服下面。
接着我才对他说了一句话：“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今晚就替你去死！”
“那怎么行？该死的是我，而不是你！”直到此时江力才明白我的意识，但立即就反对，有些感激外加激动地嚷道：“我只有一事相求：我死以后，你能像梦中那个神仙说的一样，保佑我父母都长命百岁；保佑我家那兔崽子能考上清华，光宗耀祖；保佑娃他妈……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本来他也算一条硬汉，但说到后面时，竟有些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见他要向我下跪，连忙拦住后微微一笑，“嘘”了一声道：“你这话要是让家人听见，只怕我真替你死不了喽！”
他如梦初醒，赶紧噤声，随后却又低声道：“鹿先生……鹿神仙，你们师徒对我家都有大恩大德，但我不能连累你！我是自愿用自己的命，换全家的性命的，不关你的事！况且我本来就是灾星……”
我有些感动，看得出来这是个非常爱家、非常爱家人的男人。
等他平静了一些后，我才低声笑道：“你不想我死？”
江力不解地摇了摇头。
我接着又问道：“那你就真的那么想死？”
江力先是本能地又摇了摇头，但接着却叹道：“要是我死了，真的能换得家人的健康、家族的昌盛，那我也算死得值了”
“说给我听，你遇到了什么？全部说出来，我别的做不到，唯一能做的，是让你不死，然后还让你的家人该咋就咋滴！”我感动之余，也是直截了当地摆明我的态度。
事到如今，江力应该是懂了我的一番情意，最终他还是趁我不注意，一头跪倒在了我的面前，搞得我连忙上前搀扶。
“你救我的第三天晚上，我就开始做了个梦……”
我知道他说的第三天晚上，就是我收拾了张大妈，王腾越和谭一智封神的那天晚上。
“梦里先是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人，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但比高中生要狠得多，一来就掐我的脖子！”
“是真的掐脖子！他掐住我的时候我都醒了，一个身子被他提起来直接顶在天花板上。”
“我说不出话。一直到快要被他掐死的时候，他才放开我。”
“后来有一个老神仙出来了！那是真的天神，我亲眼看见他从天而降，然后来到我的面前。”
“他说他是我们华夏的玉皇大帝，因为看见我家可怜，所以才来点化于我！”
“这老神仙说得很准，说出了我家里所有的事情！他说我爹做屠夫的时候杀猪太多，死了后要给万猪来杀，并说他因为犯了杀孽，所以就在四十九天内就要被万猪索命。”
“他说我妈本来阳寿九十九，但因为撞了灾星，天要降罪，也活不过十五天。”
“我的老婆，本来一身福命，还有我那孩儿，本来是秀才投胎，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