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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答道：“这不是因为听到了一些有关尸蛊神教的事情，所以想着来找那蘑菇打听么？毕竟，他原先就是给那群人做事儿的。”
“什么事儿，先说来听听。”千机一边说着一边从后厨端出一盘子金灿灿的奶酪条来，“我请客。”
我喝了一口酒，问道：“你知不知道尸蛊神教里有什么仪式、或是东西，是需要人心献祭的？”
没想到，千机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你从哪里听到的人心献祭的消息？”
我冷笑一声，挑眼看着他：“你这是在跟我说笑呢？”
千机玩情报也玩了那么多年了，没想到，居然还会一时失态问出那么不专业的话：都说了是得来的情报了，怎么可能将来源给卖出去？如果真的那样做，我以后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不过从千机的反应来看，这当中果然大有文章。
千机让我嘲讽了一句，脸色不太好看，但也反应过来自己的确问了一个蠢问题，因此没有再深究我的情报源，而是说道：“人心献祭我没有听过，不过单纯的血祭倒是有所眉目。”
我不觉得千机此刻对我毫无隐瞒，但是，我本来也不需要他的彻底坦白。我现在手头没有任何关于血祭的情报，所以不论他告诉我什么，对我而言都是有利的。
至于撒谎……
我并不觉得千机会撒谎。
他是堂堂狱主，又是所有驱魔人们的老板。这种情况下，如果他有什么不想说的不说就可以了，何必去捏造一个跌身价的谎言？
别的不说，千机的自傲我还是能拿捏得准的。他始终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就算是驱魔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棋子而已，更何况我一个使魔？面对自己眼中的蝼蚁，他只会带着怜悯施舍的态度给我情报，而绝对不屑于欺骗我。
果然，只听千机大大方方地说：“你仔细咀嚼一下尸蛊神教这个名字，应该就会发现，重点在于前三个字。”
我挑起眉头：“尸蛊神？”
千机点头：“没错。”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更正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说实话，我本来是真的觉得尸蛊神教四个字是从当中分开的——尸蛊代表他们炼制特殊僵尸的不二法门，而神教则是用来招揽教众的噱头。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却是真的存在一个神。
我轻笑一声，问道：“这个尸蛊神，就是你当初的分体？”
千机愣了一下啊，然后讥诮地眯起了眼睛：“没想到，你倒是把姓沈的迷得神魂颠倒，竟然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跟你说了？呵。”
“主人和使魔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反正，我也没有背叛他的本事和胆子，不是吗？”我喝完了酒，晃了晃手中的空玻璃杯示意他给我满上。
千机冷笑一声，给我换了新的鸡尾酒：蓝莓味伏特加搭配白巧克力糖浆盛在马丁尼酒杯里显得格外诱人。
然后，千机说道：“没错，尸蛊神的确就是与我的本体斗得不可开交的哪一个。他受了重伤不敌本体，被封锁进了空间的夹缝里——也就是地狱和人间的夹缝，天空交界处的背面。”
我点了点头，问道：“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尸蛊神教重出江湖，难道不代表你的那个死对头也在恢复实力么？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没办法破开那片空间？尸蛊神和你的本体原先就是实力相当，而现在本体的实力本来也因为分裂而被削弱了，我无法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尸蛊神仍旧会被困得死死的。”
“你无法想象，是你不理解这其中的道理啊。”千机微笑着，稚嫩的五官上透露出一种久远的沧桑感。这一刻，我仿佛从他身上捕捉到了当初天空交接那一刹那流露出来的巨大意志，同时，又感到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这惴惴不安的感觉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我喝了一大口酒，用火辣的酒精来压抑心底的异样。
千机接着说：“尸蛊神自身的实体，在那场大战中被完全毁灭了。换言之，如今那夹缝空间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牢笼、而是一种保护。虽然他自己出不来，但是我的实力衰退了那么多，也同样没有办法进去。这个世界上不论多强大的生物都仍然需要肉体的保护。像他这样只剩下意识体，空有庞大的精神力量却没有物理战斗力，实际上是很危险的。”
他说到这里，拿起一根起司条放进嘴里要成两半，里头的马苏里拉芝士立刻拉出了长长的白丝：“就像这些芝士，必须要有外皮的包裹，否则，就会变成软软的一团散落一地。”
这神一样的比喻，他的语文大概是美术老师教的。
我无力吐槽，只能继续喝酒，然后催促他往下说。
千机耸了耸肩，索然无味的样子似乎是因为我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求知欲而觉得有些自尊心受挫。
我面带冷笑地看着他，仍旧不说话，直到千机自己再一次开口：“身为纯精神体，尸蛊神就算能够突破空间的阻碍，也没办法在阳间行走。和尸气一样，人世间的一草一木从空气到阳光，都能够对尸蛊神的纯印意识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不过作为一名神，他最大的依赖，实际上在于神降术——西尔维亚的情况，你看到了吧？”
等我点了头，千机又接着说道：“西尔维亚最后会变成现在那个样子，不仅仅有旱魃的因素，更多的，你可以理解为她的神降术出了差错，导致她自身的意志被抹消了。现在的这个西尔维亚，是神的意志、自身的记忆、以及旱魃的力量的结合体。”
我不得不承认，千机果然是老妖怪一只，那么复杂的问题被他几句话一说，一下子就变得清晰明了了起来。
“看来，我以后应该多来和你说说话。”这一次我是真心实意地称赞着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简直就是醍醐灌顶。”
不过，千机却并不领情。他冷哼了一声，道：“你用不着往我身上套高帽子。”
好的吧。
我撇了撇嘴，猜测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尸蛊神教进行血祭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都能够当祭品的：他们献祭的，其实是接受神降的候选人，换句话说，也就是尸蛊神的容器？”
千机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不过尸蛊神教内部分裂，狗咬狗一嘴毛，如今，尸蛊神的复活方法、包括血祭阵法的画法，都应该是在真理之眼手中。而对真理之眼来说，尸蛊神一辈子复活不了才是最理想的状况。所以话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有人进行血祭的情报，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答道：“话也说回来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千机你这么咄咄逼人我很难做的。我把这条情报带给你，一是想要问问清楚，二来也是投桃报李谢谢你对如初的照顾。你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就不好看了，不是吗？”
说到这里，我淡定地勾起嘴角，虽然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
千机看了我半天，最后大概没能在我的表情上找出什么端倪来，冷哼了一声，便去给吧台边其他的客人调酒去了。
第266章 我不爱喝粥（）
我在千机那里喝了几杯，很快就回了家。沈如初依旧抱着枕头睡得正香，完全没有察觉我离开过。
回家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放亮了。我坐在床上调息了片刻之后索性起了床，换了衣服，想着不如去给沈如初做一份爱心早餐。
但没想到，我才刚刚走进客厅里，就看到一身白色睡衣的沈如一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个遥控器，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然而，屏幕上除了一片雪花点之外却什么都没有。音量虽然被她调到了最低，但是，我还是隐约能够听到噪点发出的嗡嗡声。
怎么，这姑娘一计不成再来一计，准备装疯来逼我主动退出了吗？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到底平时都在看什么三观不正的狗血剧啊？
我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只当没有看到她，绕过沙发往厨房走去。
沈如一却忽然开口了：“你昨天晚上到哪儿去了？”
我停住脚步，对她回眸一笑：“我去了哪儿，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么？”
大半夜的跟踪我，我还想要问这姑娘是哪来的那么好的身体素质，竟然能够跟得上我一个紫僵的速度呢。
沈如一站起身来，赤着脚一步步向我走来：“大半夜的去酒吧，你这种脏女人，没资格在我哥哥身边。”
我勾起嘴角，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转身往厨房走：“小妹妹，我脏不脏不是你有资格评判的。”
沈如一却不依不饶地，一路跟着我走进了厨房：“怎么，想要给哥哥做早餐？不好意思，你慢了一步。”
果然，灶台上夹着锅子，里面正炖着皮蛋瘦肉粥。别的不说，沈如一的厨艺还算不错，至少这皮蛋瘦肉粥炖得有模有样的，香味让我食欲大增。
不过她用的锅子很小，里面煲着的粥估计也只够两个人喝。
我心想，沈如一还真是可笑。她明明是个怪物，却非要扮演好妹妹的样子：这一点她和沈如初倒不愧是兄妹，两个人都是那种不仅要得到别人的身体、而且要得到别人的心的完美主义偏执狂。
可惜她来晚了一步，我家僵尸猎人的心已经让我盖过戳了。
我甜甜地对她一笑，走上前去拿过小小的汤锅，哗啦一道，就将里头的东西全倒进了水池里。
家里的水池出水口是自带切割叶片的那种，皮蛋瘦肉粥一眨眼就在马达的轰鸣声中进了下水道，再用自来水一冲，毁尸灭迹简直轻而易举。
“你、你——！”
沈如一看到我这么做是真的被气到了，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拳头都捏了起来。
“怎么？气结啊？要晕倒的话拜托自己去那边的沙发上晕，或者等如初醒了再晕。”我冷笑一声，“你在这里砸破头的话，我可不会喊人，说不定顺手就把你解决了。”
不怪我毒舌心冷，实在是沈如一的所作所为在我的眼中无异于跳梁小丑——我和沈如初都已经知道她图谋不轨，偏偏她自己还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在我面前上蹿下跳地，简直让人心烦。
我们两个斗嘴的声音大概有点大。我的话音刚落，卧室的门就开了。虽然刚刚醒，沈如初脸上却没有半分惺忪的表情，清清冷冷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有些瑟缩。
这家伙，自从突破之后，气势变得愈发尖锐了起来。
“哥哥！”沈如一立刻委曲地喊了一声，跑到沈如初身边做小鸟依人状。
沈如初的视线向下一扫，然后皱着眉头说：“怎么赤着脚？木质地板寒气重，就算开着暖气，也还是很容易着凉。你一个女孩子赤着脚，寒气入体了对身体不好。”
沈如一愣了一下，而后立刻从沙发底下找出了自己的毛绒拖鞋穿好，一副求表扬的姿态。
沈如初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向我看过来：“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想给你做个爱心早餐呀。”我朝他挤了挤眉头，“谁直到你也醒得那么早，我完全没办法发挥嘛。”
沈如初笑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搂上我的腰，在我的额头印下一个吻：“下一次我挑一天睡个懒觉，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哥哥，我给你做了早餐的！”沈如一看着我们两个旁若无人的样子，眼睛都红了。她抬起手来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可是她！全部都倒掉了！”
沈如初一愣，扭头看了我一眼，满脸的促狭，似乎是在嘲笑我怎么跟一个小女孩卯上了劲儿。
可还不都是因为他？
我没好气地回瞪过去。
沈如初低笑了一声，然后问：“哦？一一给我做了什么？”
沈如一脸一红，可爱地垂下头去用手揪着自己的睡衣：“皮、皮蛋瘦肉粥。”
“可是我皮蛋过敏，也不喜欢喝粥。”沈如初语气温和地扔下一句话，然后在我的后腰拍了一下，“我给你们两位公主殿下做早饭，你坐下歇歇吧，忙了一晚上也不嫌累。”
“哎——”
“那么大个人换成了枕头，你真当我不知道呢？”沈如初宠溺地笑着，伸出手对着我的鼻梁刮了一下，“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所以才没有起来盯着你。还好，冉冉你没有让我失望。”
沈如初这话说得极其巧妙，直接断绝了沈如一继续拿我半夜出门“私会”异性的事情做文章的机会。
我笑眯眯地坐到了餐桌旁，桌对面沈如一的笑容看上去就要勉强得多了。
窝火吧？
憋屈吧？
我勾着嘴角，对着沈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