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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摔倒的那一刻,他不是不想冲过去,而是他想到了孙医生的一段话。
    “她惯常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可是有些事,正是该表现出来才对。你要时刻照顾她的情绪没错,但更重要的是,要让她真正面对自己的情绪。”
    眼睛突然变成这样,怎么可能真的冷静。
    易北笙紧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看到了她每一次伸手时的害怕,看到了她抓空的无奈,现在更是看到了她的痛。
    低低呜呜的啜泣声绕在他耳朵边。
    就是哭,她都在压抑。
    易北笙的心抽疼地厉害,倘若不是他留心,她就会一直像白天那样表现得若无其事?
    简慕南哭得伤心,身子也被地板冰得很凉。
    一具温热的躯体,从身后围了上来,将她紧紧包住,带来了不可言说的温暖和力量。
    “又倔又傻。”
    抱着她蹲了一会儿,易北笙把她扶了起来,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上厕所?”
    简慕南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睡裤被人抓住。她赶紧抓住,意识到他想干什么,脑子瞬间热得要蒸发,“我自己来,你出去。”
    红红的耳朵,倒是一件意外之趣。现在不是调笑的时候,易北笙打开马桶盖,堂而皇之地扯了她的裤子,扶她坐了下去。
    其间简慕南都要疯了。
    “你你怎么这样!”
    怎么有人直接脱人裤子的!
    她脸上还有水印,却再没伤心的神态,易北笙满意地扬眉,道:“我这是助人为乐。”
    “你——”简慕南又羞又气,说不出话。
    “好了,你快点,我等你。”
    “等我?!”什么意思,不会是“你还在旁边看着?!”
    “是啊。”应声的同时,易北笙迅速摸了一把简慕南的脸,指尖巧妙地带走了残存的泪水。他愣了片刻,将指尖放到唇边。
    舌尖一碰——
    果真,眼泪是咸的。
    “你快出去!”
    简慕南看不见,脸也红得不行。
    没了办法,易北笙连连答应,“好好好,那我出去,你好了叫我。”
    过了好一会儿,简慕南伸长了耳朵,确认自己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这才顶着一张热脸上完了厕所。
    门外的男人,倚在门框上,听着里面的声音,倒还真的是十分奇异的体验。但是认真说起来,除此之外,并没有排斥。
    他的小仙女,就算是要上厕所的,那也还是他的小仙女。
    听到马桶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易北笙自觉开了门。而简慕南听到动静,立刻慌了,裤子都还没提好。
    “你真是——”
    简慕南想了一会儿,把脏话咽了回去。
    “我怎么?”满不在乎,易北笙紧接着道,“澡我都帮你洗过了,这又算什么了?”
    一句话,成功地让简慕南的脸又烫了起来。
    大跨步走过去,男人本想牵她的手,中途挑眉,改搭住了她的肩膀。一遍引着她慢慢走,一遍细细跟她讲,“从那边过来,一二三四步,你摸,这是洗手台。”
    牵着腕子,易北笙打开了水龙头,挤了洗手液,带着她搓手。“洗手台上,你的东西我会帮你分类整理出来,这样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刚才还嫌弃着,此刻洗手又格外认真细致。
    洗好手,简慕南又接触到柔软的毛巾,那是易北笙帮她擦手。以为到这儿结束了,脸上却突然多了湿润的感觉。
    易北笙用手接了水,帮她擦了脸。一边擦一遍道,“以后不许一个人偷偷哭。”
    “又不是没人心疼,干什么要藏着掖着的,有这么见不得人?”
    这倒是没要她一定回应,也避免了简慕南的尴尬。
    “洗手台到这里,墙,顺着墙,门,5步。从那边墙,过去差不多的距离就是浴缸。”
    易北笙忽地想起,说了出来,“说这些也没用,明天我们就回家了,就不住在这里了。”
    “不过,到了京都,我也会带着你走很多很多遍。”
    简慕南沉吟片刻,顺着声音抬起头,“你是认真的?”
    “难道我还在梦游说梦话?”易北笙翻了个白眼,捏紧了她的手。
    “可是,你的父母他们,怎么会接受?”
    “昨天你就这么想了对不对?”
    刻意放低的声音,听来颇为严肃。“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有什么事,有什么想法,你要立刻跟我说出来。因为你的心里总是对我过分解读!”
    尾音微微上扬,有些忿忿。
    “问题不能拖,你想什么就跟我说什么,如果你都不能跟我说真话,那你还能跟谁说?”
    简慕南沉默了,易北笙说得再有道理不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结束了() 
每一天,从早晨清醒开始,就是寻常又不寻常的一天。
    易北笙牵着简慕南,一步一步细数给她听,带着她的手,触碰床、梳妆台、墙壁
    简慕南认真又仔细地辨认,学会用双手去告知平时眼睛轻而易举就能分辨的东西。细白的手,须得一遍一遍地触摸,才能在心里勾勒出浅显的轮廓。
    易北笙领着她的手,望着她白莹莹的脸,目光逡巡一圈,定定地落在她的眼睛上。晨光映照他的面庞,眉宇微凝,拢着简慕南看不见的烦忧。
    情不自禁伸出手,碰到了她的眼睛。
    现在,她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子?一片黑暗吗?
    简慕南愣住,捉到了他的手,朝他的方向偏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
    顺着,反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从前以为最喜欢你的眼睛,现在才知道,最喜欢的是你。”眼睛亮不亮也没什么了。
    “嗯?”
    她没反应过来,只是听他提到眼睛,不免低下了头,眉头微蹙,还是有些抵触情绪。
    “都怪我,是我的错。”笑说了一声,易北笙弯腰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会好的。”
    “走吧,去洗漱了。”
    “喏,从这边走,5步,洗漱台。”男人低声细语地说,同时把挤好的牙膏和水杯一起递到她手里,看着她弄好,自己倒是不急。
    吃早饭,几乎都是易北笙喂的,倒是让看不见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易北笙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有些失神,自己吃煎蛋的时候筷子差点没把嘴戳破了。这一下直接就心烦了,放下筷子。望了望坐在旁边的女人,又瞥一眼手机,这样动作已经重复了许多遍。
    检查结果今天下午出来。
    他死死忍住了去想那个如果。
    “易北笙?”
    “易北笙?”
    “易——”
    “嗯嗯?!”手虚晃了一下,易北笙有点紧张,立刻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昨天还发生了什么?”
    从眼睛有了问题,简慕南根本不可能想到去关注旁的。现在,是该问问的。
    听完了她的话,男人的浓眉敛起,氤氲起一片冷凝。
    “简丽安死了,简成珏受了轻伤在医院。”
    至于昨天易北笙捏紧了简慕南的手。
    死了。
    双眼无神的简慕南抿起了唇,眉眼低垂,说不出来的晦暗。
    好好的一个人,简慕南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变成了那么偏执的样子,甚至到最后,因为一个男人选择了那样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事实上,司寒的离开不是关键,而是成了压垮简丽安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天下午去医院的时候,我有些话想跟简成珏说。”
    易北笙下意识想拒绝,但是他及时顿住了,而后先确定了一个问题,“今天下午,不管结果出来怎么样,我们,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去,回到京都。”
    他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而且还重复了两遍。
    这件事上出过很多意外,今天,就算是天塌了,只要他们俩还活着,京都还没被人炸了,就一定一起回去。
    “好。”
    不假思索地,这也是简慕南对易北笙最干脆肯定的一次回答。
    她决定了。
    易北笙偏头多看了她一眼,胸腔里冉冉升上来一股气,流至四肢百骸,无限舒展。一句话,竟然让他有了一种夙愿达成的感觉。
    “好!”
    下午两点钟,秋天的午后偶尔会荡起一阵微风,不觉冷,只有一种淡淡的萧索感。
    易北笙上了大半个早上的网,“最佳男友神功”功成圆满。比如此刻,他特意取了简慕南的一件外套,一下车就给她披上了。
    外套落在肩头,简慕南还有几分诧异,却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平时细微的暖心。
    两个人手握着手,不疾不徐,在医院里如午后散步,看起来十足悠悠然。
    只是
    更加纤细白腻的属于女人的手忍不住动了动,手心滑腻,让简慕南微微不适。
    她忍住了。
    未曾想,越走一步,易北笙倒握得更紧,一点也没察觉自己手心的濡湿。
    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简慕南把这张纸塞进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掌心里。
    手中多了异物,易北笙也是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时,简慕南拿着纸巾搓着他的掌心。
    抿了抿唇,那句“你担心吗”没有说出口。
    反而说了另一件事,“你不是要见简成珏?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说在医院的花园里等我们。”
    “我们过去。”
    简慕南点头,“好。”
    简成珏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坐在一片绿茵中,身边还有许多同样穿着的人,只有他离得最远。秋风簌簌地在他身边吹拂,简成珏望着身边的一颗树,眼神直楞楞的。
    一片树叶脱落,悠悠荡荡地落在了地上,它还是绿色的,而非枯黄的颜色。
    这棵树,也怕是没多久就光秃秃的了。
    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他身边竟一个人都没有。
    简正宇根本不知道,孙礼虹疯了,简国华夫妻俩过来看过,悲不自胜地去了简丽安那里。
    丽安啊
    简成珏突然觉得秋风微冷,他心里未必多么难受,只是悲凉一点点散开,衍生出了灰色的绝望。
    还有
    想曹操曹操到。
    微微眯起眼,确定那边缓慢走过来的,正是易北笙、简慕南两个。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他们两个步入礼堂的模样。
    礼堂。
    他竟想到了这里。
    是不是该释然了?
    易北笙搭着简慕南的肩膀,对简成珏微一感受,然后细心地扶着简慕南坐下,自己就站在他旁边。转向简成珏,“有什么话,便说吧。”
    他这是要全程在线的意思。
    比起他,简成珏现在更关心的是——
    简慕南的眼睛。
    最后简丽安倒下那一刻,他还是清醒的,隐约中感觉到了简慕南的异样。
    视线投向简慕南的眼睛,凝视许久。
    终究没有在她眼里找到自己的身影。
    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为此,呼吸有些紧张。忍不住在简慕南面前伸出了手,左右挥了两下。
    他的动作,刺激了能看到的易北笙。手顿时捏紧,眼光变得幽暗。盯着简成珏,一言不发。
    “我看不到。”
    却是简慕南率先开了口。
    “那你——”怎么知道?
    她不知道简成珏的动作,却通过两个人的静默猜了出来。
    答道:“原本我就有遗传病因,前段时间一直恶化,昨天之后,就看不到了。”
    嘶——
    简成珏吸了一口凉气,“遗传病?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他瞪大了眼,反应比易北笙才知道的时候还激动。
    “你为什么要知道?”
    心里担忧得紧,易北笙趁机就呛过去,以此来舒缓自己的紧张。
    “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下子被哽住,简成珏喉结一动,滚了下去。轻声叹,“是,跟我没关系。”
    “那你的眼睛?”
    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治好?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后面一系列的问题都是简成珏想问却不曾问出口的。
    眸子微黯,这事此刻成了易北笙碰不得的神经。
    “问那么多做什么!”
    口气呛得很。
    简成珏一顿,眉峰高叠,什么意思?
    如果完全没问题,以易北笙的性子应该是说“好好的不需要你瞎关心”。
    臻首低垂,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
    简慕南往旁边伸手,轻易地抓到了易北笙的衣摆,然后往上滑去。
    男人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下意识便握住她的手,正叫她抓住,大手被她牢牢攥紧,依赖尽显。
    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