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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手(the moving finger)-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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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震惊不已。
    “可是你应该听到他特别强调,那封信一派胡言,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吧?”
    “他当然会那么说,一点都没错,做丈夫的总得站在妻子那边,狄克也一定会。”她顿了顿,又解释道,“你知道,我认识狄克·辛明顿很久很久了。”
    “是吗?”我惊讶地说,“可是我听令弟说,他到这儿行医只有短短几年。”
    “没错,可是狄克·辛明顿以前常到我们在北方的家,我早就认识他了。”
    我好奇地看着爱美。她又用那种比较柔和的声音说:“我很了解狄克……他是个骄傲、保守的人,但是嫉妒心也很重。”
    我谨慎地说:“所以辛明顿太太才害怕给他看那封信,或者告诉这件事。她担心像他这么善妒的人,恐怕不会相信她的否认。”
    葛理菲小姐愤怒而又轻视地看着我,说:“老天,难道你认为一个女人会为了别人不真实的指控,吞下毒药自杀吗?”
    “验尸官似乎这么认为,令弟也——”
    爱美打断我的话道:
    “男人都一样,只会维护名义上的正当行为,可是你们没办法要我相信那种事。要是一个无辜的女人收到那种无聊的匿名信,顶多一笑置之,把信丢掉。我就——”她顿了顿,接着说,“就会这么做。”
    可是我已经注意到她那一顿了。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她本来想说“我就是那么做的”。
    “我决心向敌人宣战。”
    “我懂了,”我高兴地说,“你早就收到过匿名信了,是不是?”
    爱美·葛理菲是个不屑说谎的人,她迟疑了一会儿,才红着脸说:“喔,对,可是我没让自己为那件事多费神。”
    “让人很不舒服吧?”我用同病相怜的态度问。
    “那当然,这种事本来就是这样。神经兮兮,胡说八道的!我只看了几个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把扔进垃圾筒里。”
    “你没想到要拿给警方看?”
    “当时没想到,我总觉得——”
    我几乎忍不住脱口而说:“无火不生烟!”不过我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说出口。我问她有没有想过,梅根母亲的死,会不会造成她经济上的困难,她有没有需要自立谋生?
    “我记得她祖母留过一小笔钱给她,当然,狄克也会永远给她一个安身之地。不过她要是能找个工作,不要像现在那样到处闲荡,或许会更好一点。”
    “我觉得梅根这么大的女孩,正是爱玩的年纪,而不想工作。”
    爱美胀红了脸,尖声说:
    “你和其他男人完全一样,不喜欢女人跟你们男人竞争。你不敢相信,女人居然也能赚钱过日子,我父母亲就抱这种观念。我很盼望能学医,他们就是不愿意听我提到交学费的事,可是却心甘情愿地替欧文付学费。但是我相信,要是我真的学了医,一定会比我弟弟做个更好的医生。”
    “真遗憾,”我说,“你一定觉得很难过,一个人想做一件事……”她迅速接着说:“喔,我现在已经不把它放在心上了,我的自制力很强,生活忙碌得不得了,可以说是林斯塔克最快乐的人。要做的事太多了,我决心站起来反抗以往那种女人只能在家里做事的偏见。”
    “很抱歉冒犯了你。”我说。
    我以前从来没想到爱美·葛理菲说话会这么激烈。
     3
    当天稍晚,我在街上遇到辛明顿。
    “梅根和我们住几天没关系吧?”我问,“她可以陪陪乔安娜,因为乔安娜在附近没什么朋友,老觉得很寂寞。”
    “嗯?蔼—喔,梅根,是啊,你们太好了。”
    这时,我忽然对辛明顿产生了一股不满的感觉,好久都办法平复。他显然早把梅根忘得一干二净。要是他根本不喜欢那女孩——男人有时候免不了会嫉妒前夫的孩子——我也不会介意,可是他并非不喜欢她,而是根本没去注意她。就像一个不喜欢狗的人,不会注意到屋里有一只狗,等不小心跌跤到狗身上,才骂它一顿,注意到它的存在;偶尔,要是狗凑上来要你拍拍,你也会随手拍拍它。辛明顿对他继女就是带着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所以我很不高兴。
    我说:“你打算怎么安顿她?”
    “安顿梅根?”他似乎非常意外,“噢,她会照常住在家里,我是说,这当然还是她的家。”
    我挚爱的祖母在世时,常常爱边弹吉他边唱歌,我记得其中有一首的最后几句是:啊,最亲爱的女孩,我不在这儿,没有容身之处,没有任何地位,无论海边或岸上,都无法安身,只有,啊,只有在你的心中。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哼着这首歌。
     4
    我们刚喝完午茶,爱蜜莉·巴顿就来了。
    她是来谈花园的事。我们谈了大概半小时之后,一起走到屋后去。
    这时,她放低了声音说:
    “希望那孩子——没对这件可怕的事感到太难过吧?”
    “你是说她母亲的死?”
    “那当然,不过我真正的意思是指隐藏在这件事之后的不快。”
    我很好奇,希望巴顿小姐能进一步解释。
    “你的看法呢?会不会是真的?”
    “喔,不,不,当然不是,我相信辛明顿太太绝对——她没有——”爱蜜莉·巴顿微红着脸,支吾道,“我是说绝对不会有这种事——不过当然也可能有的人真的这么想。”
    “喔?”我凝视着她说。
    爱蜜莉·巴顿胀红了脸,象个磁制的牧羊女。
    “我猜,这些匿名信一定是别有用心,故意想引起别人的痛苦、悲哀。”
    “寄信的人当然有他的目的。”我严厉地说。
    “不,不,柏顿先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指写信的人,我是说,写信的人必定受到上天的允许,想要引我们注意自己的缺点和短处。”
    “上帝应该可以换个不那么令人讨厌的方式吧!”我说。
    爱蜜莉小姐自言自语道,天意是不可测的。
    “不,”我说,“人往往把自己做的坏事归于天意,我甚至可以说你是魔鬼的化身。巴顿小姐,事实上根本用不着上帝来惩罚人类,人类给自己的惩罚就已经够多了。”
    “我真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做这种事?”
    我耸耸肩说:
    “神经接错了线。”
    “真是件可悲的事。”
    “我觉得没什么可悲,只认为很可耻,对,一点也没错,可耻极了。”
    巴顿小姐脸上的红晕消失了,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可是到底为什么,柏顿先生,为什么呢?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快乐吗?”
    “感谢老天,你我都不懂其中有什么乐趣。”
    爱蜜莉·巴顿低声说:
    “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至少我记得没有。这个社区一直很安定快乐,要是让我过世的亲爱母亲知道了,真不知道会说什么?唉,幸好她已经过世了,看不到这种事。”
    从我以往所听到关于老巴顿太太的一些评语,那位老太太应该非常坚强,甚至很乐于听到这种新鲜刺激的事。
    爱蜜莉又说:
    “这件事真让我失望透了。”
    “你自己——嗯——接到过匿名信吗?”
    她满脸通红地说:
    “噢,没——噢,没有,真的没有。唉!要是接到就太可怕了!”
    我马上向她道歉,可是她好像很不安地走开了。
    我回到屋里,乔安娜坐在客厅里她刚点燃的火炉边,今晚似乎很冷。
    她正在看一封信。
    我一进门,她马上转过头来。“杰利!我在信箱里发现这封信,是别人亲自投进信箱的,第一句话就说:‘你这个虚伪的妓女……’”“还有什么?”
    乔安娜大笑道:
    “还是那些老套。”
    她把信扔进火里,我快步跑上前,把信从火里抢救出来,还好,只烧了一点点角。
    “别烧掉,”我说,“也许用得着。”
    “用得着?”
    “我是说警方。”
     5
    第二天早上,纳许督察来家里找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非常喜欢他。他是那种最标准的“犯罪调查科”郡督察,高高的个子,带着军人的英挺气概,安详沉思的双眼,带着率直、不虚伪的态度。
    “早,柏顿先生,”他说,“相信你可以猜到我来拜访的原因。”
    “嗯,我想是为了匿名信的事。”
    他点点头。
    “听说你收到过匿名信?”
    “对,刚搬来不久就收到了。”
    “信上怎么说?”
    我想了想,然后尽可能照原信上的字句念出来。
    督察肃然凝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念完之后,他说:“我懂了,你没把信留下来吗?柏顿先生。”
    “真抱歉,没有,因为我当时以为只是对我们这些外地来的人表示反感的一个特例。”
    督察会意地点点头。
    “可惜了。”他简单地说。
    “不过,”我说,“舍妹昨天也收到一封,她本来想丢进火炉里,幸好我及时阻止她。”
    “谢谢你,柏顿先生,你考虑得真周到。”
    我走到书桌边,打开锁住的抽屉拿出那封信。我把信锁起来,是因为我觉得派翠吉不适合看到它。我把信交给纳许。
    他看完信之后,抬头问我:
    “这封信跟上次那封的外表是不是一样?”
    “我想是的——我记得差不多。”
    “信封和正文也一样吗?”
    “对,”我说,“信封是打字的,正文是剪下印刷字体贴成的。”
    纳许点点头,把信放进口袋,又说:
    “柏顿先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到局里去一趟?我们可以开个会,免得浪费时间。”
    “当然愿意,”我说,“是不是现在就走?”
    “如果你方便的话。”
    门口有一辆警车,我们上车驶向前。
    我说:
    “你想你会不会查个水落石出?”
    纳许十分自信地点点头,说:
    “喔,当然,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这种案子的进展通常很慢,不过警方都相当有把握,只要把事情归纳一下,理出头绪,逐渐缩小调查范围就可以了。”
    “淘汰掉多余的部分?”
    “嗯,一般来说,是的。”
    “注意各家信箱,检查打字机、指纹等等?”
    他微笑道:“说得对极了。”
    到了警局,我才发现辛明顿和葛理菲都在。纳许介绍我认识一个穿着便服,下巴瘦削的高个子男人——葛瑞夫巡官。
    “葛瑞夫巡官从伦敦来帮忙我们,”纳许解释道,“他是调查匿名信案子的专家。”
    葛瑞夫巡官无奈而悲哀的笑笑。我心里想,一个人要是一生都在寻找匿名信作者,必然经常遭到挫折和失望。不过葛瑞夫巡官只表现出一种悲哀的热诚。
    “这种案子全都一样,”他的声音低沉忧郁,像只垂头丧气的猎犬,“看了那些信里的文句和信上所说的事,你一定会感到很诧异。”
    “两年前我们办过一个匿名信案子,”纳许说,“葛瑞夫巡官当时帮了我们的忙。”
    我发现葛瑞夫面前的桌上,散放着一些匿名信,他显然已经看过了。
    “办这种案子,”纳许说,“最困难的就是收集这些匿名信,收到信的人不是把信丢进火里,就是不承认收到过信。你知道,有些人实在很愚蠢,生怕跟警方扯上关系,这里有很多人都这样。”
    “不过我们已经收到不少,可以着手调查了。”葛瑞夫说。纳许从口袋里拿出我给他的信,递给葛瑞夫。
    后者看完信,把信也放在桌上,用赞赏的声音说:“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如果换了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形容匿名信,可是我想,专家或许有他们自己的见解。这种随便乱责骂人的字句,也能使“某些人”得到乐趣,使我感到很高兴。
    “我想,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资料可以着手调查,”葛瑞夫巡官说,“麻烦各位,如果再接到匿名信,务必马上送到局里来。另外,如果听说别人接到匿名信(尤其是你,医生,希望你特别留心病人的谈话,也要尽量请他们把信带来。目前我手边有——”他数了数桌上的信——“一封给辛明顿先生的信,是两个月以前收到的,另外还有葛理菲医生、金区小姐、马吉太太、三冠洒店的女侍珍妮佛·克拉克,以及辛明顿太太、柏顿小姐和银行经理,都收到过信。”
    “的确很够代表性了。”我说。
    “跟别的案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这封信和那个女帽制造商店的女人写的信不相上下,这封信和我们在诺珊柏兰那个案子发现的信也差不多。老实说,各位,有时候我真希望看到一些‘新的’东西,别老是这么陈词滥调的。”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我呢喃地道。
    “对极了,先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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