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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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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宸睿见她蹙眉烦心的模样,正欲说罢了,耳边突然听见极细微的异响,猛地扭头望去,厨房门口已有一人神出鬼没地站立着。     
  “徒孙丫头,你这可就不对了,居然偷偷在背后骂我老人家!“两道白眉一拧,颇有几分不悦样。     
  路映夕偏并没有一看,忙搁下手中的碗盘,急急朝老者走去,生怕他一下子溜了。 
  “丫头,别过来!“老者倏地大声一喝。     
  路映夕惊愣止步,疑唤:“师尊?“     
  老者却嘻嘻地笑起来,慢条斯理地道:“丫头,你那点小心思就省省吧,如果要我替傻徒弟治疗,你就得跟他去霖国。你需知道,这一去,你怕是难以再离开了。入得霖国境内,可容不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过有件事你大可放心,待你腹中的娃儿出生,我自会送他去皇朝,断不会让小小娃儿牺牲于权斗之下。”     
  此番话说完,老者斜觑向慕容宸睿,见他一脸黑沉,便笑得越欢,好整以暇地捋着白须等待路映夕的回答。     
  路映夕定神沉静地回道:“敢问师尊,如此做法究竟为何事?当真是为了师父好?这样强求,照师父的性子,他会开心吗?就算映夕同意去霖国,然却身在心不在,那会是师父所想要的吗?师尊何苦硬要叫三个人痛苦。”     
  老者静默了会儿,拂须颔首道:“丫头,你倒是看得极为通透,只可惜还有人堪不破。”     
  “师尊的言下之意是指师父看不透?”路映夕心生几分不解,她自是知晓师父对她有情,但有师尊所说的这般严重吗?中毒之事,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师父。这种以及推人的想法,并不适用于感情之事?     
  “丫头,你莫看渊儿平素沉稳淡然,实则却是性子极犟的人。”老者吧了口气,目光似是飘远,望入遥远的旧日时光里去,“当年他在创派祖师的遗像面前起过誓,毕生效忠玄门,此后即便他发觉自己的身世,也仍不变心志,不毁誓言。他是那种一旦认定就永不悔改之人,这性情也许是他们姚家的遗传,不过渊儿天性淳厚,且又内敛隐忍,与那姚凌却是本质迥异的。”     
  路映夕安静听着,听到此处,不由瞥了慕容宸睿一眼。     
  触上她的眼光,慕容宸睿回以淡淡一笑,神色沉着平常。     
  “过于压抑自己情绪的人,是了易郁气结于心。”老者继续缓慢地说道,“与其日日煎熬,年年苦楚,倒不如一刀了结,自此海阔天空,再无牵挂。”     
  “如何了结?”路映夕启口轻问。     
  “如何了结,皆看当局者如何做。”老者眼中显露清朗的光芒,睿智而悠远,“丫头,你是聪慧之人,应能想到妥善的方法。莫令你爱之人为难,莫令爱你之人痛苦,这是你该学着去做的事。一味被动地接受,一味顺势而为,终会伤人伤已。“     
  路映夕一怔,心头微震。她的确是这样的人,说穿了便是过于自保,亦是自私。     
  老者脸上正经的表情维持不了多久,又变作摇头晃脑笑眯眯的样子:“丫头,今夜渊儿就会毒发,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方落,身形一动,顷刻间人就已远去。     
  路映夕欲留已晚,徒然叹息。     
  慕容宸睿沉默地注视她,心中暗自回味老者那番一针见血的话。映夕的性格上确然有着那一种缺点,吝啬付出感情,或者说是害怕付出,若不是他主动去靠近,恐怕他们至今还是敌人。可也因为她这样的性子,她与南宫渊之间的朦胧情愫无法萌芽,更无法结果,于是他才有了拥有她的机会。     
  其实,她与他何其相像。都需经历长长的一段岁月,才踏上人生真正要走的路途。     
  “映夕。”他低沉地唤她,走近牵住她的手,“这次不要问朕该怎么做,你自己去想。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朕都不会怨你。”     
  路映夕仰望他,回以嫣然浅笑。     
  可她的手心却渗出冷汗来,心跳紊乱,似是紧张又似是惶恐。她应该“一刀了结”吗?会否太残忍?师父是否承受得住?到底怎样做,才是不令她爱的人为难,又不令爱她的人痛苦?     
  澄明晶莹的眸子渐渐蒙上一层迷雾,茫然而犹疑。     
  慕容宸睿并没有再出声,只是握紧她的手,与她纤细的手指想扣。     
  他已与过去告别,而现在轮到她。屡次的风风雨雨过后,他们是否依然能携手并肩地走下去。他会静心等待。       
第四卷 地二十六章 缘深份浅       
  行至客房门前,慕容宸睿顿住了脚步。     
  “映夕,你独自进去。”他淡淡地道,神色平缓无波。     
  “好。”路映夕轻轻点头,举眸凝望他,以唇形无声地道了一个谢字。     
  慕容宸睿似无所觉,并未回应,只伸手替她敲开了房门。     
  路映夕跨入门槛,心中犹没有注意,一时有些无措。但坐在床头的那人却似察觉她的忐忑,对她温雅一笑,先行开口道:“映夕,寻到药了吗?”     
  “没有。”路映夕如实回答,站立在床前。     
  “寻不到也是意料之中,师尊总喜捉弄人。”南宫渊勉强坐直身子,而面上神情平得看不出异状,“不过也无需太担忧,到了最后一刻,师尊一定会现身相救。”     
  “会吗?”路映夕甚感忧虑,师尊的性子实在难捉摸,无法判断。     
  南宫渊颔首,唇畔噙着一抹柔和的笑容:“映夕,莫听师尊那戏闹之言。你若随我走,只怕难以再回皇朝。”     
  听他先把话说开,路映夕反倒喏喏无言,只低唤一声:“师父”     
  南宫渊微笑着睇她,指了指枕侧,道:“这里有一瓶解毒散,是治段霆天的解药。他必会再来客栈,到时你不用对他客气,让他渡药血给你,之后再把解药给他。”     
  路映夕闻言不由动容,师父总是为她着想,就连此刻的境况他亦不忘为她作安排。而她,现在却要上他的心?     
  “映夕,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说?”南宫渊突然凝眉细看她,黑眸微微暗下,透着几许清寂。     
  “是。”路映夕语声低浅,敛眸没有看他,缓缓道,“师父这一生似乎一直在为他人而活,为了玄门,为了誓言,为了映夕,师父何时才要为自己活?”     
  南宫渊盯着她低垂的眼睫,唇角不禁划出苦笑,但口中话语仍是温和如常:“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着那一日。浪迹天涯,悬壶济世,若有雅兴,便煮酒弹琴,若有闲情,便坐看云卷云舒。只是现在还未到‘那一日’。”     
  路映夕蓦地抬眼,心尖隐隐震颤。这不是她曾经的梦想吗?     
  “映夕,你无须担忧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将会如何。”南宫渊沉静望她,话意深长。     
  “师父,对不起。”她忽然道歉,眼眸澄澈晶透,“映夕已非从前的映夕,映夕变了。从前的愿望,如今映夕依旧向往,但已不是最想要。”     
  “变了?变了”南宫渊低声喃喃,静默了须臾,只是温柔地笑了笑,道,“人会成长,人回变,犹如月圆月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师父方才说的生活,当真是师父自己的愿望吗?”路映夕语气和缓,但语意直接,“是否映夕以前曾对师父说过?”     
  南宫渊面色一怔,低低地道:“你果然不记得了。”     
  路映夕轻叹,歉然道:“映夕确实忘记了。”如果不是师父刚刚提起,她确实已忘记自己曾经吐露过。     
  那是她尚在邬国,处处收到消息,邬国和皇朝可能会缔盟,而她将要和亲出嫁。当夜,她独自在湖畔亭台中弹琴饮酒,不知不觉间饮得多了,正觉昏沉,朦朦胧胧中看见一张俊雅温煦的脸,她一时恍惚,扯住那人的衣袖,自言自语地絮絮说了许多。     
  应该就是那一次。但她却不知晓,师父不仅牢记,且还把她的愿望当做愿望。     
  “映夕,你误会了。”南宫渊举目望入她的眸底,淡淡一笑,道,“那是你曾今的愿望,却是我长期以来的愿望。并非因你,而是我自己想要过那样的日子。虽然目前无法达成,但我相信,各国战事平息以后,即能实现。”只是,到那时他孑然一人不会有与他拥有同样梦想的人儿陪伴。     
  “原来如此。”路映夕轻轻应声,绽唇莞尔,“映夕自以为是了,师父莫怪。”     
  南宫渊但笑不语,黑眸深深,如谭寂静幽情。     
  路映夕在心中长叹一声,暗暗攥起素手,清声再道:“师父,映夕如今已有家有夫有子,从此往后必会好好爱惜自己,努力幸福地过日子。而师父却是孤身一人,映夕着实担心。师父可否答应映夕,以后再也不会做不顾自己安危的事?”     
  南宫渊轻微地点头,眸光越发幽沉。     
  “师父。”路映夕突然双膝跪下,郑重而诚挚,“映夕曾爱慕过师父,但那时候映夕没有勇气说出来,也知即便说了也不过是徒增痛苦。可那种感觉与那段岁月,映夕都珍而重之地收藏在心底,一生都不会忘记。”她略顿了顿,才又道。“师父教导了映夕十三年,为映夕费尽思量,煞费苦心,映夕全都知道。谢谢师父,今生映夕能与师父相识相遇,是映夕之幸。”     
  语毕,她以额触地,轻磕三声,行完大礼,才扶腰慢慢站起来。     
  南宫渊从头至尾都缄默着,只有眼波闪动,悲欢夹杂,复杂纠结地难以分辨。     
  路映夕静静地凝望他一眼,浅浅一笑,旋身离开。     
  出了房门,她仍能感觉到那一道炽热而隐忍的目光紧随她背后。     
  心里终究是泛起了酸涩,她走到前庭的空地上,缓缓跪下,对天扬声喊道:“师尊!请您现身,请您一定要就师父!”     
  不一会儿,空中就响起了一道爽朗的回应声:“徒孙丫头,哈哈!你下‘刀’了吗?”     
  “回师尊,映夕已说完心中的话。”     
  “你都说了些什么?不痛不痒的话,对我那傻徒弟可没有用!”     
  “师尊希望映夕说什么?”     
  “说你爱的事慕容那小子,决不可能爱上我那傻徒弟!或者,说你不爱慕容小子,只爱我家傻徒弟!一切全看你如何想!”     
  路映夕止口不语,眉心皱起。还要更犀利直接吗?她却不觉有次必要。     
  身后忽然又轻轻的脚步声靠近,她扭头看去,却是微愣。     
  “师父?”     
  “映夕,你起来,让我与师尊说。”     
  南宫渊伸手虚扶她,并未碰到她的手臂,十分遵守礼节。       
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分道扬镳     
  待路映夕站起,南渊才屏膝跪地,恭谨地地对着天空仰首道:“师尊,徒儿愚钝令您老人家失望,是徒儿的不是。但情之一事,本非人力所能控制,徒儿巳超出师徒之份,但如今映夕巳有归宿,徒儿深感欣慰,此后自当谨守本份,竭诚完成玄门留下的责任。徒儿明白,人生在世,除情爱之外,仍许多事值得付出。     
  铿锵肃然的一番话说完,他俯身叩首,然后站起身来,一张苍的的面面,淡泊无澜,如玉温润而恬静。     
  空中传来长长叹息一声,随即响起老者喟然的声:“音你原是将相之才,奈何命中注定情劫深重,倘若你能从中跳脱出来,往后便是海阔天空,否则此生长戚戚,永难成大器。”     
  南宫渊淡淡一笑,黑眸微光闪动,回道:“师尊,徒儿是无大志之人,无心成大器,只求平淡度日,逍遥山野间。”     
  老者又是重重一叹:“罢了,罢了,为师只愿你求仁得仁。”     
  静默了片刻,空中忽地抛来一句话,“药就在后院井中,打捞上来便是,渊儿,你好自为之!”     
  尾音渐散,再无声响。     
  路映夕静静地转眸注视南宫渊,他露出安抚的微笑,便就自行往后院走去。脚步有些虚浮,但清浚的背影有着毅然决然之态。     
  路映夕没有跟上去,也没有出声。她知道,师父刚刚说的那番话,巳是他所能吐露的最大程度的表白。而如此表白态之后,他必会消失于她眼前。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那么只有成全他的尊严。     
  一股惆怅自心底升起,她不禁黯了神色。再也回不到往昔朝夕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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