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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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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宸睿奔近床沿,一双深邃眸子却是异常炽亮,低哑地对她道:“夕!朕记起来了!”     
  慕容宸睿不敢轻易欢喜,小心翼翼地问道:“记起了什么?”     
  慕容宸睿伸手取寻她的柔荑,动作略显迟钝,分明是眼睛无法睹物。     
  路映夕主动抬手,一把握住他的,抑住内心的急切,柔声地再次问道:“宸,你是不是记起了我们以前共同经历的事?”     
  慕容宸睿不语,反手扣紧她的纤指。     
  路映夕心中的希望之光大感,不禁喜道:“原来神魂散能够无药自解!”     
  慕容宸睿还是没有言语,浓眉皱起,眸光晦暗了下去。     
  路映夕刚刚沉淀一分的心倏地又悬高,轻唤道:“宸,你为何不出声?”     
  “你唤朕‘宸’?”慕容宸睿突然冒出一句怪异的问话,脸上闪过一丝迷惘之色,顿了半响,低低地疑惑喃道:“夕栖”     
  路映夕听得清晰非常,大惊愕然,手一松,他的温度便从手心里流失。     
  传说中神魂散最可怕的药性,竟真的发生在他身上?!       
第五卷 第六章:初道爱语     
  路映夕咬起牙来,蓦然恨恨地道:“宸!你若敢忘了我,我定会食你的肉饮你的血!”     
  慕容宸睿原就心神恍惚,突听她切齿愤道,更觉心中乱作一团麻,两道英挺的长眉不由蹙紧。     
  路映夕半支着身子,定定地盯牢他,语气重若掷金石:“天下皆知,你以君王之尊亲自追往战地是为了寻我,如今由不得你反口不认账!你立栖蝶为后只是出于江山社稷的考虑,你们要本毫无感情!你给我听好了!你爱的人——是我!”     
  喊出最后一句话,路映夕自己也吓一跳。她委实是大言不惭,他从未开口说过“我爱你”三字     
  可是事实本就如此,不是吗?即使没有那三个字,也不能就此抹煞一切!     
  慕容宸睿有一瞬的怔愣,但随即沉淀下心绪,目光深深地凝视她,低沉地道:“朕爱的是何人,朕自会分辩。”     
  见他眸底似有一丝锋锐芒气闪过,路映夕忽然安下心来。他逐渐丧失某些记忆,其实便是失去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她有一种奇异的预感,他会开始自卫性地变得冷酷坚硬。     
  心里略一放松,倦意就袭上来,路映夕软绵地躺回床上,孱弱无力,神气极差,眉间氢着浓重的黑气。     
  慕容宸睿皱眉看她一眼,默不吭声,旋了身便往外走。     
  路映夕也不留他,任他离去。     
  她料得甚准。当夜,刑部低调而全面地搜查了栖蝶的落霞宫。那整片的蝶飞草是明明白白种植着的,刑部要查的自然是另外的事——是否有其它人暗中动了手脚,蓄意栽赃给段皇后。     
  但是直至天光,刑部依旧一无所获。栖蝶的嫌疑始终最大。     
  当晨曦透云而出,日头高高升起,栖蝶被请离了落霞宫,带去了刑部。     
  路映夕辰时醒来,倚在床头听着晴沁汇报这些消息,心中也不觉意外。刑部审人,自有明的一套做法和暗的一套做法。现下慕容宸睿已经下令严查不贷,刑部必是知道应该怎么做。     
  “娘娘?”晴沁见她一直缄默,疑惑地唤了一声。     
  路映夕淡淡扬唇,启口道:“栖蝶正怀着身孕,刑部至多也只敢在言辞上使狠劲,不会动真格。”     
  晴沁拧起秀眉,话语里透着不满:“娘娘您现今只剩一口气悬着性命,皇上还舍不得解决那栖蝶?”     
  路映夕摇了摇头,平静道:“在还未查出栖蝶的价值之前,我这口气只能暂时悬着了。”     
  “她有何价值!”晴沁低低地唾道。     
  “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想必是极重要的人物,所以皇上才会想要留着栖蝶。”路映夕思索片刻,再道,“栖蝶身上有一块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恐怕连皇上都忌惮三分。”     
  晴沁听得越发迷糊,满眼不解。     
  路映夕沉吟:“先帝曾留下遗训,凡执免死金牌者,便是皇朝恩人,而此人无论犯下什么错,都可免其死罪。”虽然她手上也有一块免死金牌,但那并非先帝所赠,意义截然不同。     
  晴沁听出了重点,不禁忿忿:“如此一来,那段栖蝶岂不是有恃无恐?”     
  “那也未必。”路映夕浅浅一笑,面容虚弱却是眸光清洌,“先帝赐予的免死金牌固然无比珍贵,但也只能保她一次性命。”     
  “娘娘的意思是?”晴沁疑问。     
  “我若‘死’了,栖蝶总该拿出那面免死金牌保命了吧?”路映夕唇畔抿着笑,却似霜雪凝寒。若不除栖蝶,她和孩子及慕容宸睿都不得安宁,即使不为自己,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她也必须根下心来。     
  “娘娘打算诈死?”睛沁一惊,忙捂住嘴,小声地道,“如果到时候刑部处事太慢,娘娘可能会被抬入棺木中”     
  “睡在棺木中又有何妨?”路映夕不拘地笑了笑,“照皇族规矩,妃后薨逝,需由宫人守灵守足七日,才藏入皇陵。七日的时间,足够刑部办事了。”     
  “娘娘这般牺牲会否太大?”晴沁迟疑,视线落到她圆隆的腹部,“对胎儿会不会有影响?”     
  “自从我得到师尊灌注的真气之后,内办异常深笃,闭气七日不成问题。但是腹中宝宝经不住饿,到时要靠你从中周旋了。”路映夕凝眸看她,目光温暖柔和,满是信任之色。     
  睛沁微挺直背脊,以赤诚眼光相对,郑重应诺道:“奴婢向娘娘保证,一定不会让娘娘和腹中皇嗣饿着分毫!”     
  路映夕含笑点头。这个计划虽然大胆,但是风险不大。只不过,不知到时慕容宸睿会有什么反应?他已渐忘了她,应该不会太过悲痛吧?     
  终究是有些担忧,但此次的事不容她心慈手软。现在只等曦卫赶到,查出栖蝶背后的“价值”,便要开始行动了。     
       
  “气若游丝”地拖了三日,替路映夕诊脉的太医一次比一次面色凝重。     
  慕容宸睿叶不宿在凤栖宫中,但每晚都会抽空过来两刻钟。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原先他只觉得左胸口似乎莫名的空荡荡,可这几日眼见她愈发不行了,胸口那种空虚感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种疼痛。有时听着太医禀告她的病况,他会感到锥心的剧痛,竟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认错渐重,他静静地坐在她的床畔,凝视着她。这张明艳精巧的脸孔,因为病弱苍白而更显楚楚风姿,他这样看着分明觉得十分熟悉亲昵,可脑中一闪过栖蝶的模样便就混沌了。究竟,他熟悉的是她的脸,还是栖蝶的脸?     
  “宸”路映夕半醒半睡间无意识地吐出喃喃呓语,“你不可以忘记我不,你应该暂时忘记我‘死’的时候,你别伤心”     
  话语含糊不清,但慕容宸睿凝神仔细聆听着,一个字都未错过。那种钻心的痛又能在心口处弥漫开,他紧紧皱着浓眉,越想要抑制越痛楚难挡。     
  “宸对不起”路映夕似乎正被梦魇缠身,黛眉微蹙,幽幽喃着,“当初我曾对你下毒,当初我曾想要逃离你再也不回来我总是不为你着想这次让我替你做一件事吧”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遗言,慕容宸睿双手猛地握成拳头,愤怒地低喝道:“无需你为朕做什么!你给朕马上好起来!”     
  路映夕只是微微挪动了下身子并未转醒。     
  慕容宸睿发狠地盯着她,一双深蛑隐约现出血丝,却不自察,继续硬声怒道:“你若真想为朕做点什么,就好好活着!你不是不准朕忘记你吗?你若敢给朕就这样甩手离开,朕一定、绝对会彻彻底底地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听见没有?路映夕!”     
  路映夕长长的黑睫轻轻抖动,已被惊醒,但没有睁眼,想要听听他在激动之下还会说什么。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慕容宸睿突然低咒,语声凌厉,“朕确实是记忆模糊,但朕还记得‘路映夕’这三个字!你连着几日来给朕写信,不断提醒朕回忆往事,虽然朕还未能清晰地记起,但‘路映夕’这个名字却在心底念得滚瓜烂熟!你费事费力地做这么多,难道就是要看到朕为你的死而痛不欲生?你既然还有写信的力气,现在就给朕睁开眼睛说个明白!”     
  路映夕的睫毛一颤,倒是听话的张开了眼眸。     
  慕容宸睿未料到她已醒,刹时一愣,汹汹怒气僵在脸上,俊容显得有些扭曲。     
  路映夕柔柔地凝望他,半响都没有出声。     
  慕容宸睿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余怒未消,嚯地一下别过头去。     
  “宸,你爱我吗?”很突然的,路映夕轻轻地吐出一句问话。     
  慕容宸睿的脖子像是被梗住一般,良久转不回来。     
  “宸,你爱我吗?”路映夕柔声但清楚地再问了一遍。     
  慕容宸睿渐渐恼怒,扭回头瞪她:“你明知朕如今的状况,问这种话是存心刁难朕?“爱她,或不爱她,自中了神魂散之后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也许潜意识里他这根本不曾认为这是一个问题。     
  路映夕低低地逸出一声叹息:“至少是不那么爱了,如此也好。”她即将假死,虽仅是寥寥几日,但她还是不希望他过于痛心。     
  “朕并没有回答,你莫替朕下结论!”慕容宸睿又怒,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为何事而发怒。     
  路映夕抿起唇不作声,心想,曦卫今夜应该能回来复命,那么明日一早她就可以“死”了。 
  “路映夕!”慕容宸睿冷不丁一声大喝,朗声道,“如果朕说爱你,你是否就会振作起来?”     
  “什么?”路映夕惊讶地看他。莫非他看穿了她只是假装虚弱将死?但又不太可能,除非是玄门弟子,否则无人能看出端倪。     
  “你以为朕没有察觉?即便太医不说,朕也发现了。你中毒之后,从不为自己开方解毒,没有为已之命尽过半分力!”慕容宸睿的俊脸蓦地一沉,道,“你是在恨朕逐渐将你遗忘?所以你用惩罚自己来惩罚朕?”     
  路映夕听完哭笑不得,回道:“在你心目中,我是这样不识大体不分轻重的人?”     
  慕容宸睿不由沉默。他知道她不是,可是他无法相信、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她会消失于他眼前!这些“无法”加起来是否就是“爱”?     
  “映夕。”他忽然敛了神情,沉声唤她的名字。     
  “嗯?”路映夕举眸望他,他墨黑色的瞳眸中浮现丝丝惑人的幽蓝色,似宝石般闪耀炫目。     
  “答应朕,不要轻易放弃,再多撑几日。朕已命人四处寻找玄门前辈,相信这几日就会有消息。”慕容宸睿沉稳了口气,厚笃而有力。     
  路映夕没想到他只是要说这些,不自禁地感到几许失落。     
  “答应朕。”他握住宅区她被底里的纤手,轻微用力,牵紧。     
  迎上他满是期望又能隐含沉痛的目光,路映夕感到不忍,却无法点头。     
  “夕,朕爱你。”毫无征兆的,他突然吐露爱语。     
  路映夕瞬间愣住,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失忆也不过是失去某些画面,曾经有过的感觉依然铭刻在心中。”慕容宸睿似是解释,又能似是在对自己说,语音渐低,“如果你真的‘去’了,朕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那种巨大的痛,单是想象就已觉得太可怕。”     
  他一手捂住左胸,无自觉的,又缓缓放下,幽眸深得似海,蕴藏无数浪涛。     
  路映夕眼眶一热,悄然动容。     
  慕容宸睿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咄咄逼人,只不语地俯下身,轻轻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边。     
  路映夕没有移动,就这样让他拥抱着,他身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被传来,熨暖了她的心田。     
  神秘罕见的古老奇药又如何?迷惑了人的记忆又如何?终会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时候。         
第五卷 第七章:暂扫阴霾   
    这一夜,慕容宸睿留宿凤栖宫。   
    路映夕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困意和倦意暂时褪散,心中感慨良多。   
    “宸,你还记得你为何留下栖蝶吗?”她偎在他胸口,轻声问。   
    “当然。”慕容宸睿微一皱眉,反问道,“朕不曾告诉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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